季时年觉得此时此刻的真是不合时宜,还是硬着头皮问他知不知道最近风华发生的事情。
李部长沉吟片刻,“时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语气仿佛对她所求之事心知肚明。
“那您觉得又有多大可能性?”季时年咬着嘴唇紧张地等回答。
那边李部长压低了声音,“这个我不好说,风华有多清白我可不知道。他这事情差点儿牵扯到秘书长,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风华的事情没有报,多是因为这个压着,你以为风华有多大能量,如果不是方秘书长,周裕之和风华怕是风雨飘摇了?你不过是想帮周裕之,想帮风华,时年,你不是都打算离开C城,为什么还要趟这浑水?别感情用事,同情救不了周裕之。”
“李部长,我不知道这里面的是非曲折,您所说的黑暗和斗争我也不太懂,我在风华也有半年工作时间,所谓的有偿服务在那里是严禁的。我可以为周裕之做保证,他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时年,你未免太傻,周裕之和风华怎么可以分开,他现在是风华的负责人,这件事情当然有他的份儿,是风华推出的他,他根本走不了。你看见了吧,风口浪尖上父子不是父子,你不过是他的女朋友,犯不着这么样儿。”李部长似乎怕生在域外的季时年不懂得这些,索性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是他自己站出来的。”季时年低语。
“那就他也傻。怎么就傻到一块去了。”李部长忍不住皱眉头,“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是帮补上忙。”
李部长的冷言拒绝让季时年心里又阴沉了几分,知道李部长在推拒,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方秘书长还好吗?”
李部长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时年,我说你怎么就那么轴,我都跟你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风华差点儿连累了方秘书长,他好不容易摆脱嫌疑,你这不是找事儿吗?再说,你和秘书长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最好别有这样的想法。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能过去就过去,不可能的,你不要强求,执着未必是好事情。”
季时年捂着电话,向李部长道谢,心里的主意却比刚开始还要坚定。回头看边走路边打电话,已经将周家公馆远远地抛在身后。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方战的电话,却被告知电话已经转接至小秘书服务台,问她是否要留言。季时年挂断电话,自然明白方战的电话转移的原因,也知道他此时必定是带着手机在身边的,因为方战曾经告诉她这个号码是少数几个人知道的号码,有想法大可以放心地通过这个号码告诉他,不需要秘书做二传。
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她还要做。
犹豫半天还是发出一条短信,“方秘书长您好,好久没有问候,知道您忙,冒昧发信,希望您不介意。我在兰亭茶社,会等您到七点,如果方便,希望见一面。”
季时年知道大年三十的下午约别人出来是太不礼貌的事情,可是想到周裕之,想到徐至美,心口就一跳一跳地疼,再无礼她也要争取一下的。茶社在市郊,这个茶社曾经听方战提起过,夸赞这里的茶艺一流,茶好,功夫好,泡出的茶恰到好处。
氤氲的茶香飘满屋子,居然也有几桌客人,季时年要一个包间,要一壶茶,拒绝服务人员的表演,直到喝了几杯之后身体才暖和过来,抱着茶杯定定地出神。
对于方战,季时年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包括他对自己的想法,自己对他的感情。最初也无非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走近,自然方战留给她极好的印象,再到后来结识了不少官员,依旧是出类拔萃的,甚至更让人敬佩他的为人,作派品行行事的确没得说。如果不是后来那些敏感的细节,她或许把他当成一个不错的朋友。
被一个优秀的男人爱慕,季时年承认自己也有小小的虚荣心。记得一次无聊看电视里的心理访谈节目,一个漂亮优雅的女子就是因为被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成功人士爱慕追求而迷了心智,以为遇到真正的爱情,几乎放弃家庭,执拗地要离婚,丈夫爱她爱得厉害,万般无奈之下求助电视台。那女的泪眼婆娑,最后在主持人的询问之下才承认,其实已经和成功人士分手,那个男人在开始几个月的追求之后,面对她真正要离婚的问题时,突然退缩。
女的也是极高傲的,职业好,长的漂亮,人也诗情画意,颇有才气,否则丈夫也不会爱她到这种程度。虽然后来那男人再度找她,女人算是理智也算是自尊,却不肯再回头续情。因为有了感情的游离女人也断断不肯原谅自己再昧着良心欺骗丈夫,不愿因为那个人付了自己,又回头找旧的窠臼,索性决定惩罚自己到底,离婚算了。
季时年当时觉得荒唐,那女人和丈夫也是校园情侣,上学时候校风严谨居然还可以偷偷摸摸早恋,结婚了,任谁都以为成正果了,反而不堪一击。她以为是那女人太虚荣,可当后来方战透露出这样的情绪时,她在最初的小欣喜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虚荣了。这种虚荣与金钱物质无关,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对自己魅力的虚荣。
如果不是想起那宗节目,季时年未必可以谨慎而退。凭心而论,与周裕之相比,方战的魅力并不差到哪里,反而因为阅历沉稳,也因经历的人世有着中年男子的些微忧郁而产生的醇厚,这甚至比年轻阳光吸引人。这样的男人站在那里,即使不说话,不做事,对很多女人,该是有瘾的毒药,何况他还温柔地关注你的一切。
季时年听过男人对女人的论调,有的男人喜欢女人想拥有,想成为女人的丈夫,有的男人喜欢女人只是想占有,将女人收纳为情人。方战对她又是哪种心态?而如今,她又打算以哪种心态来面见方战?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
现在很好,春节去了西藏,阳光真好啊,绝对是疗伤级的。
谢谢你们等我,安慰我。
美人心计
方战给季时年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季时年刚要问您的房间在哪里,方战直接说我去你那里吧。季时年反应过来开会的人大多安排在一处,她现在这样晚过去,怕是不太好。
片刻之后,门铃响。季时年深呼吸,整整衣服,站起来开门。
方战站在门外,胳膊上搭着风衣,身上不过一件灰色的开衫里面穿白衬衫。
请方战进来,季时年忙着倒水冲茶,茶好了,又打开冰箱拿出冰镇的饮料放到桌上,仿佛不够,又要回身找其他时,方战说话。
“我不喝,你有话就说吧。”
仿佛一道符咒一下子把季时年定在那里。
“我想您帮帮周裕之。”话出口,人也豁出去,回头坐下直视方战的眼睛。
方战不动声色,身体调整成舒服的姿势,“你怎么知道我会帮周裕之?”
“我不知道,只是想请您帮忙。”
“周裕之的事情往大了说,那是扫黄□的对象。”
“可他不是。您要相信风华,之前政府和风华也有过合作,风华倒了,岂不是说政府也有疏忽的时候?”
“政府当然不会有问题,风华却可以自甘堕落,和政府合作过的企业有很多,国家领导人视察过的企业倒闭作假的也多,可是你敢说是政府或者领导眼光不够,有问题?我是对风华寄予厚望过,甚至和周闻生父子关系都不错,但风华如果犯法,我照样会不徇私情。”方战说完便看着季时年。
季时年本挺直的背有些微微地佝偻,政治上她实在是幼稚,她以为用风华和政府的良好合作可以使方战相信风华的清白,却被这样冷淡地告知政客的道德洁癖。
“那就是说您也帮不上忙了吗?”
“我要说明两个意思,第一,这不是帮忙的问题,如果风华清白,政府自然会主持公道。第二,我不是公检法,我的看法仅代表我自己。”
“那就是见死不救,我知道您也刚从这潭浑水里出来,巴不得再不近身。” 口气带着些微的强硬和嘲讽。
“你这是求我还是在逼我。求人帮忙不是你这个口气和态度。”方战站起来,脸色寒冰一块。
季时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任性,如果说方战不帮忙是完全有理由的和立场的,只是自己不能这样连一星半点儿的消息都没得到就铩羽而归,慌忙跟着站起来,心里急忍不住拉住方战的胳膊。
“你等等。”
方战站住,季时年站定抬头看方战的背,眼神游离怯懦,最后终于定住,“你…可不可以等等。”
方战缓缓回头,盯着季时年的眼睛,“你想好最坏的打算了?”
季时年牙咬着下唇角,手里却抓得更紧,只是不说话。
“那你说说看你能做些什么?”
方战似乎是在逼她,每个字都毫不留情戳到她的自尊和心上。
“听你的。”
“真要听我的?我说什么都算?”方战的声音突然带了怒气,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样子,有黑云摧城的压迫和震怒。
季时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方战,从来在她面前方战都是谦谦君子,她没应付过,羞辱之极,难为情地低下头,几秒后突然撒开方战的胳膊,几步走到门边,挂了锁,又急步走回床前,抬手脱掉外衣,再伸手到后背,刺啦一声拉开后面的拉链,轻薄的羊毛裙缓缓地从一侧的肩上微微滑下来。
男人可以为知己者死,女人却要把身体献祭才能走到最后。
方战不动,眼睛眯起来,声音冷冷的,“你是自信自己足够倾国倾城,还是觉得我立场不够坚定可以背叛原则?”
这样的委屈和羞辱对于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致命的,不是灵魂的堕落,只是迫于形势,而无法选择的对身体的抛弃。季时年单手掩住一侧的衣服,索性无畏地看着方战,半扬着头,“你难道没有想过?”
“还真是幼稚。”方战突然笑了。
“如果换种方式也许更好。”向前几步,几乎要贴着季时年的身体,举手要抚住季时年的脸,犹豫了一下,将手搭在灯光下细腻柔滑的肩上。手下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季时年微微发抖的身体。
“哪种方式?难道你愿意给我婚姻?”
方战一顿,婚姻,他不是没想过。婚姻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本来是算不上问题的问题,他可以娶任何一个华籍的未婚女子,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季时年却是例外,她的国籍注定他的婚姻成为让人挠头的事情。爱德华八世,爱美人甚于江山,因他是国王,所以成全了千古美名,他方战一个小小市委秘书长,放弃权力与前程,不过是一介布衣,古人怎么说来着,士之怒,流血漂橹,布衣之怒,以头抢地尔。激不起任何浪花,即使是闲人谈资,也只几个月而已。爱情和江山权力的选择,于他从来不是英雄的两难悲壮,只不过是寂寂无名小辈的可笑。
如果她愿意,除了婚姻名分外,但凡别人给的起的,他也不逊。
“未必是婚姻才可以让人相守相爱。周裕之能给你的难道就是这些?”手指一顿。
“你的逻辑也许有道理,可是对我不是。男人真爱一个女人,女人就是一个空间,他愿意在这个空间里生活,如果不够爱不够真心,女人充其量不过是个容器,情人,说到底是身体的容器,就是浪漫的红颜知己,也不过是精神垃圾筒。”
季时年压抑着快要跳出喉咙的心才把话说完,方战的手指无疑是罪魁祸首。她的身体冰凉,方战的手指温暖,却传达出更凉的旨意,寒意穿过斜肋直透心底。季时年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太自不量力。小时候父亲批评她太以为自己能行的话袭上心头,今天看来又犯错了,以为可以控制事态,却毫无力气地看自己被对方视若玩具,把玩于手掌。一时想要退却,心头所想,身上的毛孔亦风声鹤唳。
“理论倒是特别,可还是理论派。”方战撤后一步,似乎叹息一声。
季时年此时微低着头,方战的后撤给了她一些气力,却仍然让人窒息。那些手指如此绵密无间地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抚触。心恐惧起来,她小觑了一个男人的欲望,方战再温文尔雅,对待现在的局面也不可能保持镇静,分明是自己的任性和恣意激发了他的兽性。然而,这难道不是她所做过的打算?
这样的手并不如平日里握手的温厚,季时年想起某次跳舞,那手有丝丝的凉意,如蛇的信子跳动着挑逗濒临崩溃的神经,有那样的瞬间甚至想贴上去,随着它舞蹈,就如现在,觉得好累,或许拯救风华这样的重举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担得起的。精神萎顿下来,身体不由软下来,脖颈也不再挺得那么直,意志不再坚决。
那只手敏感地感觉到季时年思想身体的变化,另一只胳膊轻轻一圈,季时年的身体便如被强风摧倒的花枝,又如被法师催眠的公主,无力地靠过去。
方战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扶坐下来,把头扶靠在自己胸前,好半晌,“我不能给你婚姻,但或许我会是你的福人。”
季时年知道那样的潜台词后面意味着什么,泪意上涌,濡湿了衬衫,一片水渍慢慢扩大。彷徨无助,绝望引诱,她居然挑了这样一出戏上演。
方战并不等季时年的回答,扶起小小精致的头颅,俯身下去。季时年挣扎,这样的姿势却更觉乞怜,整个人还是没在方战的怀中,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人被轻飘飘地托起又落在某处,鼻息间陌生的气息,却并不难闻,近在方寸的脸一下幻成劳伦斯的,一下幻化成周裕之的,一下又是方战的,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却又像要逃避什么反而使劲闭上眼睛。
心里清楚地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不难过,只是这种难过触到心脏的肌理,凌迟般地疼,一下一下,波及到全身,却找不到可以纾解的出口。
方战有一刻几乎以为自己是满足的,尽管形式不光明磊落,但此时季时年安安静静地倒在自己怀抱里,不挣扎不反抗,蜷缩如一只小动物,有脆弱有依赖,时光静默,心愿所及。
婚姻又如何,这世上能用婚姻拴住的又是什么,一旦动用契约说事儿,又有什么意思,身体尚可敷衍,思想和感情恐怕早已跳墙。
如今她在这里,反而一切都不急了,如果只为身体的欢娱,他不必如此费心,若只为此,甚至不需要太多暗示,总有姿色上等、聪明伶俐的人出现,只不过他方战也求的是动心而已。
心情颇有些愉悦,将季时年扶在床上,看她面目苍白,闭眼不语,也不多话,转身倒杯温水,只要她有心,他便有自信,他赌的就是她对他并非没有心。
季时年知道方战就在身旁坐着,她不能此时撤退,亦缺乏勇气主动面对挑战,心如行走在荒芜的原野,没有明晰的路。听到方战轻手轻脚移开,又蹑手蹑脚回来,再装不下去,猛睁开眼睛,却看到方战在笑,眼角有几丝明显的笑纹。
“早点儿休息,明天下午出去走走。”
季时年双手撑起身体看方战起身拿了衣服走到门口,脸上疑惑,却不能问,直到门“咔嗒”一声锁了。
没料到方战如此化解了今晚的难堪,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不安。方战给了她尊严,也同时给了她压力,只怕这之后的事情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只是,她,能给的起吗?
思绪远远地飘起来,小时候父亲给她讲过西施的故事,那个柔弱的女子为了国家被送到异国,若干年后完成任务与爱人远遁乡野泛舟五湖。那时候她就不信,怎么可以那么无情无义,对喜爱她厚待她生活多年的君主无任何慈悲,即使没有爱也该有情吧。
今日之事证明她注定担当不了这样的大事。对方战,她没有过太多排斥,人对温情有本能地趋近,她能做那名扬千古美女最初的牺牲,却未必有最后的狠心。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也不说了,慢慢往下写吧
美人心计(二)
当整个人在晨光中醒来的时候,季时年发现自己居然还能睡得着。时间是上午九点,方战还有一上午的会,下午的命题作文是注定了,心思忐忑,懒洋洋地打开电视,看半天娱乐节目。门铃响,没有意识地打开门,却是方战在门口,季时年回头看一眼表,十点多钟。方战从上至下打量她,笑说,“会议不会安排那么满的。你先换衣服,吃了饭带你去一个地方。”
季时年早午饭并作一顿,尽管心里有事,倒也吃得不少,倒是方战只喝碗汤,吃了两个春卷。
和方战一前一后出了酒店门厅,季时年要招手出租车,却被方战拉住。
“我们今天坐公交。” 方战兴致很高,看季时年不解的面孔,微微笑道,“这里我算是地主,不会把你带丢的。”
方战想的周到,坐车的零钱都准备好了。错过早高峰,人不算多,方战看季时年还有些犹豫,也不管其他,推了她上车,坐到车厢后面。
“我们去哪儿?”季时年拢拢垂下的衣裙,到现在方战也没说要去哪里。
“我是在这里上的大学。”方战目光落到窗外的风景,并不接季时年的话,“读了七年书,那个时候会坐公交车到南京西路,就为看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面。今天找了找,居然公交路线没什么变化。”
季时年一时说不上话,心里一顿,今天他们去的应该是方战的母校。
方战其实毕业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即使无数次往来上海,却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尤其是妻子去世后。正是在学校他遇到她,做了所有年轻人都会做的事情,畅谈理想,享受爱情,那时候青春正好、风华正茂。
昨夜,灯光下的季时年突然像一道阳光照到心里的某个角落,他想带她去看自己生命里最灿烂最阳光的过去,他所珍藏的。
轻车熟路地换车,过马路时方战自然而然地拉季时年的手,自己的身体稍挡在前面,左右看往来的车子,然后趁机跑过,过了马路手便自然握住不再松开。季时年几次想挣脱,方战却不放,抬头看他,嘴角有笑。
方战在校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季时年亦不说话,这里定然有他难忘的回忆。校园内的青春气息和古树森森与校门外的车水马龙截然不同。最美好的时光能在这里度过未尝不是件幸福的事情。
方战站在那里,微仰着头,神情恣意,有出出进进的学生奇怪地看,他却并不在意,深呼吸几口,回头,“进去走走,里面有条路,两边都是梧桐,很好。”
季时年被方战的神态感动,顺从地被牵着进了大门。
果然是条好路,有年头的梧桐排在两侧,枝干虬劲,衬得这片校区浪漫古典。
“如果是夏天的傍晚,再有音乐,一定是恋人最喜欢的地方。”季时年仰头看枝干繁茂的树冠,说完又觉得不妥。此时的她和方战,彼时的方战和妻子。
方战伸手摸摸树干,“那时还没有现在这样粗,一到周末的晚上,这里堪比外滩啊,成双成对。”
渐渐地,他们两个人成了过路人的焦点,男的儒雅沉稳,身姿挺拔,女的灵秀潇洒,姿态写意,季时年几次对上迎面而来年轻人的眼神,有好奇的,也有纯欣赏的,别人定是把他们当成了情侣。复杂的情绪又涌起心头,她的这些行为是助长了方战,还是陪着方战陷入疯狂。
一时想的出神,却撞上停下脚步回头的方战,方战有准备,季时年自己倒晃了几晃,方战仿佛被自己无意的恶作剧逗乐了,伸臂揽住季时年倒退的身体,笑出了声。
季时年大窘,抬手揉被撞的肩膀,人却跌进方战的臂弯,要挣扎,才知道徒然,方战的手臂有力如铁钳。路过的小女生吃吃地笑,挣扎拉扯更像是闹别扭的情侣,为老不尊,徒增笑料。抬头看方战,方战回视,半晌,抬手掀开额前的刘海,吻触她的额头。季时年如石化,如果那是一个强吻,她会计较挣扎生气抗争,偏偏是这样一个云淡风轻的轻吻。
接下来的路,季时年仿佛力不从心,再美的景色也不能轻松享受,大脑里挥之不去的是方战刚才的亲密,他这样,她害怕,怕有那个古代吴国美女的窘境。听从内心,即使她不能接受方战,也不能对这样的柔情完全绝缘免疫。
累极。
晚饭在学校餐厅吃。季时年没有胃口,恹恹地挑起几根笋丝,几次举筷又放下。方战似乎知道季时年在想什么,却并不点破,仿佛心情大好,几乎吃了大半食物,最好索性并不避讳从季时年的碗里拨出一半米饭。
见季时年咬着嘴唇红了脸看,方战不以为意,“半碗吃得了吗,可不许浪费粮食?”
回程是打车回的,季时年的身体有些佝偻,方战坐旁边,手突然伸出去抓住季时年搁在膝盖上的手,季时年挣脱,方战却不急,只是手指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地敲,力道并不重,听在季时年的耳中却是如鼓擂,声声催人,有一种念头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中挣脱的手缓缓地垂下来。
方战翻手轻轻地握住,嘴角沁出笑意。季时年合上眼睛,遮住满眼满心的矛盾。
突然耳边有人道,“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季时年不懂古诗,也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话不知怎么接,也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