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年坚决不去,在风华的这段时间她只和酒品部的几个人认识,到后来又去政府帮忙,大多同事都是点头之交。周裕之却硬拉她一起。
度假别墅不算很大,是风华酒店的附属,但胜在视野好,风景绝佳,特别适合小型Party。季时年随着周裕之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布置一新,灯光,音乐,美酒,美食。自助,放焰火,做游戏,赠送礼物,这是今晚的内容。
季时年选了一些食物转头寻周裕之,见他正和一个女同事说话,便端了盘子走过去,刚要放盘子,身边有人挤过来。季时年愣怔的工夫周密毫不客气地坐到周裕之身边,季时年一笑,把盘子放到一边,目光稍远处许小凡在另一张桌子上食不滋味魂不守舍,季时年了然,“裕之,我去拿些水果。”
拿着餐盘重新取了食物找个位置,透过柱子看到周密把许小凡拉过去坐在周裕之的旁边,自己坐在对面。季时年低头无奈地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闺蜜,时时帮你打报不平,可是,为什么不看看这是帮她还是让她更难过?不知道这样暗恋周裕之的人还有多少,看来晚上的告别宴不会苍白没有故事。
周裕之找到季时年的时候,厅里的人都散了,“你人怎么躲得这么远?”
季时年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今天晚上不属于我,我可不去招人恨。”
周裕之弯腰拉了她往外面走,“就知道你会磨牙,他们去放焰火,我们也去。”
周裕之让季时年在门厅稍等,自己去车子里取衣服。正是最冷的时节,海风吹到脸上有些微的刺冷,身体裹在羊绒大衣里还是觉得冷。前面海滩上已经有人星星点点地开始放花火了,暗夜里一闪一闪煞是美丽。
听到身后有人叫,季时年回头呆在那里。周裕之穿着那身风雪服小跑过来,帽子边缘的毛在夜风中簌簌地抖,有些夸张,可是真好看,比模特还要好看。
“真好看。”替他抻抻衣服,吸着鼻子说。
“形容词匮乏,你就只会用好看这个词吗?”周裕之搓搓季时年冰冷的手,“要不要来一下?”
“什么?”
周裕之捧着季时年的脸,轻轻地印上吻,“很暖和,还没说谢谢。”
季时年眨着眼睛笑,“你跑过来的时候像个狗熊。”
“狗熊你都觉得好看?”
“嗯,是我的就好看。”季时年把手伸到衣服里贴上周裕之温热的身体。
“真是自大得可以。走,放焰火去。”周裕之揽紧季时年,满心火热地向人群走去。
今天的周裕之果然不是季时年的,刚到海滩,就有年轻同事过来说要借人,看周裕之为难,季时年指指他的衣服,松开手向另一边走,听着周裕之在身后喊,“别乱跑。”回头招招手表示知道了。捡两根焰火拿着放,有火星突然被风吹向自己,尖叫着拿开,等风向转了,又忍不住拿近,反反复复,黑暗里的笑和叫居然有回到少女时代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有心眷恋
手中的烟火燃尽,海上涨潮,季时年沿着潮水的边缘向黑暗里走,身后的焰火和笑闹声逐渐远去。远远的栈桥横在那里,信步走过去。
栈桥一端延伸到海里,另一端与岸相接,此时由于涨潮,几乎是浮在海里,远远地看像停锚的船轻轻地随潮水晃动。站到栈桥上面看着远远的尽处,隐匿在夜色和海水里,墨黑中隐约可见,散发出一种力量让人想要走近,仿佛沿着秘径会发现一片秘密的珍宝。
只有海浪的声音和轻微的脚步振动,季时年大着胆子一步一步深入,快要到尽头处才发现栈桥尽处的台子上已经被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占据,孤独的人影与身后的墨色相连,如果没有这栈桥,会以为是海神幻化成人形浮在海面思考。身影季时年认得,只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相遇,定定心神,刚要不动声色退身离开,却听到劳伦斯清晰的声音,用法语叫她Anne。那声音更像是呼唤,呼唤心底的爱人。
季时年愣在原地,一时间万水千山,在这个冬夜的月下,隔绝与陆地的联系的孤岛上,波涛起伏的海面中,面对着依然清俊挺拔的故人,前尘旧事扑面而来。
“Anne,你都知道了。”劳伦斯用的不是问句。“你当年是因为那样的原因离开的吧。”
季时年站在台阶下,劳伦斯在台阶上面俯看着她,眼神专注,即使月光微弱,她也知道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如果抛开这中间的许许多多时光和许许多多事情,那也是她曾经用整个身心爱过的人。
“对不起。”
“你是在为过去说对不起,还是为现在说对不起。”
“有区别吗?”季时年不能动,不能看,劳伦斯的专注也许会让她缴械。
“你不看我,如果你的心里没有了爱,你为什么不能看着我说。”劳伦斯口气清淡,不是质问,像在吟诗。
“劳伦斯,过去虽好,可我想忘了。”季时年深吸一口气,她原以为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已经被劳伦斯猜到,洛瓦怎么说,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着劳伦斯,她撒不了谎。何况他问她,不是质问,仿佛是在邀请她一起回忆,回忆曾经等待过的青春,欢笑的青春,流泪的青春。
“我忘不了。”劳伦斯还是那样看着季时年,衬着漫天席地的海浪让人忧伤。
“劳伦斯,我不想说,何况说了不会有用。你为什么不能保守秘密?”季时年几乎是咬着唇说完。
“既然有三个人都知道,怎么还能是秘密。”
“我宁愿是。”黑暗里虽然看不到眼泪,季时年的声音里还是依稀露出破碎的痕迹,“你有理由恨我。”
“无论是Anne还是季时年,我没有恨过,恨的不过是我自己的无能为力。Anne是我过去的快乐,而你,时年,现在愿不愿意?”
“我不是你的什么,即使以前是,现在和将来也不会是。”
劳伦斯突然从台子上走下,缓慢地踱过来,季时年觉得自己该走,脚下却如同生了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劳伦斯走过来站定在自己面前。
“劳伦斯,错过的就是错过的,你怎么不明白。或许我们之间的缘分只够走到这里,我现在爱的是别人。”季时年害怕这样的目光,虚弱地推开劳伦斯伸来的手,却被劳伦斯反握住。
“我不要你爱我,只是你对我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了吗?如果你没有…可是,没有的话,你又为什么会哭。Anne,我还记得一切。”劳伦斯的话如同梦呓,
“我在栈桥上想着过去,你却从热闹的Party上走到无人的栈桥,我没打算见你,你却出现在这里,如果只是巧合,我宁愿相信是上帝故意安排的。就像我打算不再记起,开始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可是你以季时年的身份出现了。当我在你对我莫名的讨厌中犹豫徘徊的时候,真相就这样剖白在我面前,在我还没有说服自己放弃之前。”劳伦斯的手臂抬起轻轻地搭在季时年的肩上将娇柔的身体压向自己的怀抱,缓缓地拍着她因哭泣耸动的背。
“Anne,我记得在北京你哭肿的眼。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不会是这样的,是吧。我在栈桥站了一晚上,想的不过是要不要去找你,现在好了,你来了,真好。”劳伦斯的声音如同催眠,季时年泛着泪光的眼渐渐迷离。无人的栈桥,叫嚣的海浪,远离陆地的恐惧,这里,仿佛是个不被人所知的异次空间,季时年的心慌乱迷失。
“Anne,我们一起离开C城,以前的梦想会继续,我答应你,以后只有快乐幸福,再不会有误会和痛苦。周裕之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
周裕之的名字突然照亮季时年混沌的大脑,听到名字的瞬间心脏剧烈地悸动,一瞬间她都要以为自己死掉,睁大满是眼泪的眼睛,季时年用了力气推开劳伦斯的怀抱,站直身体。
“劳伦斯,我不是Anne,我是季时年,Anne死了,季时年活着,我忘了Anne的过去,活着季时年的现在。就如同我现在爱的是周裕之,没有别人,对你,我只有内疚和伤感,对不起。”
季时年后退一步,“劳伦斯,我答应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再见。”转身疾走,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栈桥,咚咚的脚步声也许泄露了她的心思,所以只有快跑,跑离这片让人迷失在过去的幽境。
再折返回来,之前还热闹的海滩焰火燃尽,烟火委地,此时只有海浪声,度假小屋里灯光人影,笑声鼎沸。
心潮起伏,不想立刻回去,忘记了寒冷和潮湿,随便坐到地上仰望星空。无数个念头激越跳起,不愿想,不敢想,连着几天来的压抑,真相大白后痛苦的遗憾,与劳伦斯不期而遇的挣扎。
听见远远地周裕之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一定是这半个多小时的消失让他着了急,心里烦乱,周裕之从眼前十几米外经过向栈桥的方向寻去。看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发苦,本不想出声,渐渐地心里却有了一丝害怕,如果有一天周裕之也会离开,那该怎么办,纷杂的心理一下子被恐惧代替,恐惧压过了刚才所有的情绪,急急地要去跳起来找他。刚要起身,却见另一个纤巧的身影从眼前跑过,长发飘飘,迎向远处回来的周裕之。
两个人影缓缓而回,快要到这边的时候却向海边走了一段,海浪声太大,季时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见那纤巧的身影突然靠近周裕之,抓了他的袖子仰首,姿态极尽哀求和娇怜。季时年猜她一定是哭了,月光下的容颜一定梨花带雨,周裕之居然没有推开,却也没什么动作。纤巧的身影既而垂首,头似乎抵在周裕之的胸前。这样的姿势刺得季时年眼睛酸疼,刚才的恐惧又增了几分。周裕之仍然没动,那身影渐渐地委下去蹲在地上,耸着肩哭,手仍然倔强地拉着周裕之的衣袖或是手。
心底有团空气升起,噎得季时年的胸口又难受又疼。觉得自己该离开,这样的偷窥算是不礼貌的吧。她刚才不也这样面对劳伦斯,只不过劳伦斯是恳求的一方,她不也在片刻间眷恋了过去的怀抱。可是这样的想法并不能减轻心口的憋闷。
纤巧的身影将另一只手抬起抓住周裕之的胳膊,缓缓地将脸抬起然后贴在周裕之的手上,海风里传来让人心碎的呜咽。即使这是幅最美的图画,季时年也再无心思欣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站在几米开外,“裕之,你找我。”
面前的两个人皆回首,周裕之的脸上没有任何躲闪的表情,皱眉,“大黑天的,跑哪儿去了?”手自然而然地从许小凡手里抽出来,“你过来帮个忙,许小姐崴了脚。”
许小凡在回首后的一瞬既低首,此时亦不抬头。推开季时年伸过来的手,鼻音浓重,“我没事儿,周总裁,你们回去吧,我揉一揉就好。”
周裕之低头看一会儿,声音清淡,“希望你一会儿就好。”
回去的路上手被周裕之紧紧攥着,季时年没话找话,“许小姐没事儿吧?”
“你躲在黑暗里看了多少?”周裕之不给面子的直接戳穿。
“都看到了,美女面前定力不错。”季时年开玩笑的声音却未见一丝轻松。
“就你麻烦事儿多,以后不许乱跑。”周裕之仍然严肃,走了几步,语气缓和,又冒出一句话,“还算有良心。”
“什么良心?”季时年问。
周裕之没好气地,“幸好你没打算站着一直看戏。”
“我觉得你太冷酷了,或者可以绥靖处理。”季时年虽然感念于周裕之的忠诚,但看到许小凡如此弱柳扶风地饮泣,周裕之的无动于衷多少冷酷了些。
“你说的绥靖是什么,不过是拖延,当断不断,这样的拖泥带水,最后的结局只能更复杂,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施舍和怜悯。如果随便同情让她滋生希望,又不能给她要的感情,那才是不负责任。爱情不是慈善。”周裕之淡淡地说。
“那总可以是友情吧。没有爱情就没有友情了吗?”季时年不认可地反驳。
“友情,那是自欺欺人。”
“你太偏激。我不认为爱情只是男女唯一的相处方式。”季时年觉得周裕之太武断。
“你是说你认可爱情和友情同时存在?比如…”周裕之突然顿住话题。
“比如什么?”
“没什么,这是你小姑娘的一厢情愿。”
“你的占有欲太强,思想太狭隘,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季时年憋着一口气,仿佛周裕之的论断触到心里的某个隐处,到底是什么说不清楚,使劲把手从周裕之的手掌里抽出来。
周裕之停下来看她,“不过是瞎聊而已,你很激动。”
一句话说得季时年讪讪的,她好像在周裕之面前第一次这样强硬。周裕之仿佛不介意似的,摸摸她的头,重新牵住手,走开几步,似乎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哪儿那么好玩,黑天半夜半个小时不见人。”
季时年一时语塞,“就在这里啊。”
“你就在地上坐了半个小时?这是冬天,你身体很健康吗?”
季时年站在那里全身上下被周裕之没好气地拍打,她知道刚才站起来得着急都没有拍打身上的沙粒。刚才的混乱和争辩后的冒失被不轻不重的拍打声融化,心里滋生出暖意,不管不顾地抱住周裕之。周裕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停下手,叹息一声。
再回到别墅里,已经有人在跳舞,有人来邀请他俩,周裕之摆摆手,让出身边的季时年,季时年犹豫一下,加入舞蹈的人群。
周裕之拿一杯酒坐在沙发上,目光追随季时年翩然的身影,进屋的瞬间灯光下她的眼睛仍有轻微的红,那是她哭过的痕迹。如果之前还怀疑,那么现在可以确定栈桥上离开的模糊身影正是劳伦斯。
作者有话要说:
抽刀断水
年轻人不跳国标什么的,只是随着音乐扭来摇去,季时年心里烦扰,无数想法和心思都找不到出口,音乐节奏激狂,仿佛正成了发泄的出口,多好,再没有比这好掩饰的。
季时年本学了七八年芭蕾,身体柔软,乐感强,此时因心事混乱,姿体摆动逐渐脱离了平日的禁锢,渐渐地,幅度越来越大,心思越来越投入,姿态曼妙,充满激情,整个人如同舞蹈的精灵一样在跳舞的人群中显现出来,出类拔萃,一帮年轻人围在左右将她捧成核心,不时发出叫好声,有几个也跳得不错的,交替和她对舞。大家倒没想到季总监也有如此风情万种的一面,怪不得周裕之如此紧张,刚才还冷淡地拒绝了几个美女同事热情邀约放心不下出去找女朋友。
客观来说,论外貌季时年并不比酒店里几个暗暗心仪周裕之的美女长得多美,甚至许小凡长发飘飘,我见犹怜,比季时年也多了份温柔娇弱的韵致。可是论气质,季时年却要胜出一筹,她神秘的气质,加之艺术熏陶,总能在第一眼时候抓住人的目光。
有人起哄跑下来拉周裕之上去,周裕之笑着摇头。他也没见过季时年如此热情魅惑的一面,或许她在自己面前一直就是一张面具。左手禁不住攥成拳头,面上却微笑着叫侍者过来,这已经是第五杯酒了。
舞曲渐渐柔缓下来,季时年仿佛也从幻境中醒来,跟周围的人打个招呼便下了舞池走回到周裕之身边坐下。
周裕之用抬手摸季时年的额头,已经覆了层薄汗,要叫侍者拿杯白水,却被季时年抓了手中的酒杯,大大地喝一口。
周裕之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还从没见过你这么个饮酒法儿,陈明有次说品酒师喝酒都太秀气,是为了品而品,不够爽快。”
“他见过几个品酒师?” 季时年睨他一眼。
刚刚跳完舞,热力还在,情绪未收,这一眼春光妩媚,顾盼神飞,这样的季时年对于周裕之是陌生的,她在他的面前素来有娇俏,有娇憨,有娇媚,却从来谈不上性感魅惑,就像舞池中和着音乐的款摆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就像她从不言及的过去。一句试探的话出口。
“别的不说,你和劳伦斯总该都是吧。”
季时年的嘴角动一下,想说话又煞住车,心里一时慌乱,本是一句极随便的话,却无法立刻对答,无意识下又喝一大口,却被周裕之一把抢下来,不由分说吩咐侍者来杯水。
喝一口白水,季时年推到一边,“我想喝酒,这水没味儿。”
周裕之微拧眉头看她,“不许喝酒。”说完也不看季时年,回头跟侍者说来杯鲜榨果汁。
季时年也梗着脖子,“不要,我的酒量很大,你不用担心,我想喝酒。”说着站起来直接拿了侍者盘子里的酒瓶倒在周裕之的酒杯里一口喝干。
看着季时年示威似的一口气喝了三杯,夹着几天来的烦躁,火气涌上来,周裕之压了压,转头冲侍者微笑,等侍者离开方才转身盯着季时年,语调平淡,字句清晰。
“时年,你这是借我的酒消谁的愁?”
季时年一愣,抬头看周裕之,只见他面色沉静,眼带戏谑,仿佛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开了再简单不过的玩笑。可是她知道他的眼睛变得黢黑,黑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没有波纹,没有涟漪,没有威胁,只是熟悉的人了解这不过是他的雷霆万钧。恍然间有些害怕,这样的脸面她见过,但从来不是针对她的,讽刺的、讥诮的、焦急的、体贴的、甜蜜的、甚至在床榻上恣意放纵时的邪魅,独没有这种平静。
低下头,今天太混乱了。季时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裕之,他似乎知道了一切,可是事实的真相肯定不是他知道的那样,因为她的心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有她的心才是真相。
突然别墅的门大开,周密拖着许小凡进来,大嗓子喊,“小凡她发烧晕倒了!”
周裕之起身快步过去,季时年愣一下也懵懵懂懂跟了。许小凡膝盖以下的衣服尽湿,衣角滴水,大衣外面沾了许多泥沙,看样子是海水弄湿的。季时年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她和周裕之离开后,许小凡就一直没站起来,潮水上涨淹到她,如果她没有突然出现,或许许小凡不会如此难堪,这样想着眼睛看向周裕之,大概他也没有料到,眉头紧锁。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周密怎么回事,周密说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刚才出去找许小凡,却见她从远处走过来,衣服下摆淌水,脸色惨白,说是散步时不小心摔倒在海里,说着话就晕倒,一摸头已经是不正常的热。
周裕之弯腰抱起许小凡,吩咐陈明联系一下高度,众人簇拥着便出了门,周裕之将许小凡放到自己的车上,转身坐上驾驶座,周密跟着也上车。季时年跟在后面还未从脑袋里的臆想中回神,看周裕之上车时回头似乎在人群里扫了几眼然后便毅然决然地钻到车里,车子轰然离开。
待车离去,众人叹息着也都散开。明眼人都知道许小凡为什么要作践自己,看季时年孤独地站在门廊下,也不好说什么,打着哈哈绕开她进了屋。陈明打完电话走到季时年面前,努力半天,“季总监,欲之哥就是可怜她,你别放在心上,他嘱咐把你送回公寓,然后我就到医院去把裕之哥替出来。”
季时年勉强微笑,经过这么复杂纷乱的情形,神思终于回到肉体,嘴里苦涩,心里更苦,或者是比苦还要难以忍受的滋味,摇摇头,“不用,不远的距离,我自己走回去。”
“季总监,不行…”陈明还要说却被季时年打断。
“陈明,不用,我不需要。”最后几个字异常坚定吓了陈明一跳。
季时年说完便不再管快步向别墅后面的路走去,不知不觉脸上爬满泪水。
热水从头淋到脚,驱散身体的寒气,却驱不掉心里的委屈,她委屈,是因为周裕之一句话未说留下她的尴尬,她委屈,是因为在冬夜无人街头独行的凄凉,她委屈,是因为心事重重却无人可诉。
这一夜,季时年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却比平时还要入睡早,只是一晚上怪梦陆离。这一夜,季时年没有关掉电话,周裕之也始终未来电话,甚至没有短信。
清晨起来看干干净净的手机显示屏幕,喉头发紧,如果不是拼命咬牙,只怕是会哭出来吧。
到了办公室,看着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私人物品,前一天还心存欢喜要去往两个人的彼岸,此刻却伤神甜蜜总是如此快地被打击。还有一层书架要收拾,此时也提不起兴趣。
电话始终安静,周裕之未有只言片语传递,一天过去。到再一天下午的时候季时年不再看手机,将调成振动+户外响铃模式又调回到普通铃音,放下后又复调到静音模式。
快下班的时候陈明过来一趟,大致讲一下医院的情况,说许小凡被诊断出肺炎,现在住院治疗,吞吞吐吐半天又说周裕之前天一晚上和昨天一天待在医院,忙了一个通宵一个白天,待今天许小凡病情稳定后,才回去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