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之听得陌生,忙自报家门,那边的女士突然呵呵地笑起来,“你就是主动来找菲利普求婚的那个年轻人?”
周裕之心里猜到,嘴上立刻招呼,“是伯母吗?您好,我是周裕之。”
“果然懂事,Anne没在,陪着菲利普散步去了。”
“啊,伯父没事了?”
“嗯,危险过去了,估计Anne过段时间走,不要太心急啊。”
“谢谢伯母,我很喜欢您的性格,有时间希望拜访您。”
电话挂断,周裕之没想到季时年的母亲如此开朗,法国人果然不一样,幸好只是电话,否则他也只有面红耳赤了。季伯父没事就好,时年也不会太操心。不过她刚才怎么称呼季时年,Anne?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决不是季时年告诉他的,他从来不知道季时年以外的名字,就连季伯父也只叫她时年,难道只是她的乳名?
这个电话打还不如不打,周裕之在患得患失间熬过一个孤独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1.重大说明:进入了更严格的大河蟹时期,所以答应的酱油拌饭就这样了,以后暂时这样的情节也会减少,因为不知道会允许到什么程度,继续慢热了。
2.求医问药:最近脊椎和背疼,转头必须连着身子转,力道大了扯得后脑勺疼,开车上班路上半个小时腰就疼得厉害撑不住,上次疼,刮痧好了很多,这次疼得很,晚上睡觉都要醒来后再翻身,很痛苦。谁有妙招?
番外:沙漠绿洲
从哪一次开始算起呢?他究竟是哪一刻动了心?
这是方战在培训学习中经常想起的事情。党校是封闭式培训,就是让他们这些市领导们不受干扰地接受继续教育,尽管需要一天不动地坐到教室里上课身体累得很,但是比起在办公室处理公务还是要轻松得多,开放式的教学内容让大家畅所欲言,发表不同的见解。方战喜欢这样的环境,曾几何时他的确是想过留校任教的。
习惯了忙碌的大脑总需要找些事情,这个问题便摆在了眼前,何况那天晚上的确算是不欢而散,不知道季时年作何想,他却是不舒服的。
那天晚上季时年走后不久,方战也起身叫司机来接。坐在车座后面,隐在阴影里,他不想让人看清面色,如此月光如此星辰,恐怕只会照出他的寂寥。
手下的触感似乎还在,她的腰肢柔软曼妙,在他的手掌下轻盈地旋转,手指软软地搭在他的掌中,他几乎要弃了理智去抓紧。鼻息细细的,即使舞得累了,鼻尖上落上薄薄的汗,气息仍是清新,仿佛一颗晨露,让人忍不住要噙在嘴里。
妻子缠绵病榻三年,最终于三年前去世,对于他和她都说解脱,她忍受不了头发一根根掉落而不能重新生长,憎恨容颜一天天枯萎不再美丽,去世前的一年,原本温柔的性格被折磨得变得张牙舞爪,家里的东西都被摔碎,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痛苦,美丽优雅的妻子如何成了眼前的样子,她也痛苦,曾经靓绝F大的美女如何容颜憔悴,比老妪犹不如。可怜的妻子病痛过后,又伏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说对不起他,不该任性再没有机会为他生儿育女,让他忘了她,再找个好女人。
夫妻的爱情就在这治病的过程中消磨得剩无可剩,只剩了夫妻的情分牵连着他们。
妻子去世前回光返照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方战,我恨,为什么老天爷让我风华正茂的时候得了这病,为什么又不肯早早要了我的命,等健康、美丽、爱情都离我远去的时候才肯让我解脱。方战,我嫉妒,我的病容只衬了你的英俊潇洒,如此意气风发的你的身边,陪着的人不再会是我。方战,我对不起你,我什么都不挂记,只是希望你能带着未来的妻子来看我一次,我只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接了我的幸福。”
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找到那个可以接手幸福的人。
方战并不否认自己有点儿喜欢季时年,她青春年少,仿佛给他的生活注入了活力。照料妻子的六年,还要忙于公务,他的生活如同沙漠,没有绿色,没有生机。妻子的痛苦他都理解,可是他的痛苦却深埋在心底,以至于妻子去世后,半年之后他才从情绪上缓过来,然后就是领导找他谈话,暗示党委的意思,他意气风发地投入,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当然在期间他也有过女人。妻子去世后,曾经有不少女人走近过他的生活。方战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最终是那个城市他的副手,离异,家世背景好,从上面下来挂职锻炼,人很年轻,比他小了五岁。
他们保持了情人的关系却不能再走近对方,他需要一个安定的后方,她也有同样的需要,前次的婚姻便是丈夫受不了她一年中有多半年不在家而提出的。他们互不肯牺牲,却只能互相取暖。她曾开玩笑说你什么时候有了要结婚的人告诉我一声,我也送份大礼,我们也算是同情人,同一个情人。他但笑不语,知道她的话里藏了酸和嫉妒,可是她却不肯低头。来C城的升职他大概在半年前就知道了,试探着问她肯不肯跟他走,她却摇头,幽幽地说,你走了,你现在的位置就是我的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直到任命最后下来,他还是给了她机会,不是非要在一起,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激情,是他已经习惯了,再找一个那样的摸索过程太累,她向他索取一夜,却不说任何,清晨时分彻底分手。
其实前几天他还接到她的短信,话中有祈求弥合之意,他漠然,给过了,她不要,那只能对不起,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太多无谓的等待。更何况季时年出现了。
季时年的出现是个意外,她之于他,是不是算一见钟情,已不是问题的核心,那个甜蜜的酒涡却实在让他的眼睛一暖。那时刚来C城不久,尽管之前的情感并不是爱情,但也是会伤人精神的,毕竟处了不短的时间。
在宴会的十几分钟,他还是注意到了她,在周裕之身边巧笑倩兮,美目流转,抑或有着掩藏的不耐,或许是国外回来的缘故,气质与场中其他的女性有明显不同,不是孰好孰坏,只是不同,他便多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
再见面居然是简陋的小巷里一家面馆里,他亲民地走近面店,里面的卫生条件实在不能恭维,他尚且都接受不了,却看见浑身顶级奢侈品牌的季时年满头大汗吃一碗面,率性自然得如同生长在那里,挽着衣袖,嘴唇被汤渍成艳色的红,突然他久已不疼的智齿疼了一下。
她和他握手,局促地,不是因为他的官衔,而是她的那声称呼,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清晰地回她一个“你好”。果不其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窘迫和慌乱。出了面店他想笑,心里却又涌起悲哀,他对于她实在是老了,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他或许比她大了十几二十岁,整整一代人的距离。
让她上车,看她面目温雅地说每瓶葡萄酒都有一个灵魂,他的智齿又疼了。方战见过一种白葡萄酒,是波尔多地区苏岱产的一种叫d’Yquem的贵腐葡萄酒,通体金白色,据说150个人花两个月进行全手工的采摘,一棵树仅酿造一杯,因此是极品,虽不了解季时年,可这句话却让他觉得她的心思纯净如上等的酒品,就是这d’Yquem,有着清透的让人温暖的颜色,观之神往,品之美妙。
她进了他小小的圈套,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去和她玩儿心思只怕她没有一点儿抵挡的法子,看她微瘪的唇,心里定是老大不愿意,他的心多么不忍,可是如果这样他总可以多见她几回。
刚开始,他觉得她似一只从森林迷路误闯到人类世界的松鼠,执着地守着她的葡萄酒如同守着坚果,短短的头发总有让他抚摸的欲望,安慰她,豢养她,驯服她。
可是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那个帅气的年轻人,从欧洲刚回来,和她有共同生活过的背景。因为她,他记住了他叫周裕之。年轻人很能干,看得出来周闻生很乐意栽培儿子,但凡重大活动都让周裕之出席。他从商,他从政,本来他们没什么干系,大不了就是政商之间的合作,可是因为一个女人,他不得不正视他。
周裕之对自己的小女朋友似乎是百依百顺,而她对周裕之也似乎贴心依赖。他见过他们之间的相处,真的是幅画,可是却灼伤了他的眼。
李克明多聪明的一个人,明白了他的心思,替他尽量扫清障碍,若是再年轻十岁,他真不屑这样,可是谁斗得过岁月。但是骄傲也只能让他接受到这个程度,不过是多创造机会见面几次,他不是一无所有的小青年,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这样的位置,尤其是刚来,他给自己的休息时间都少得可怜。
最开始不过是想见而已,并不就是心心念念,妻子的祭日那天,她的一则短信,带了老老实实的问候过来,话语普通,却让他心暖,再后来呢是跳舞,她最后慌不择路地逃走,他一方面生气,气她的不解风情,气她搞坏了气氛,可是心里却又暗喜,她的身体那样柔软,她之于他,不再是距离能隔的美好。
她在窗口哭,压抑地,咬着嗓子。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瞬间的工夫眼泪已经湿了他的衬衫,也湿了他的心。
她近看琥珀色的眼睛被泪水洗得熠熠发亮,紧张地带着无畏地盯着他。他几乎能想到她在想什么,心里苦笑,真想说,我的小姑娘,你以为我会那么狠心吗?
就那样情不自禁自然而然地擦掉那滴即将落下去的泪,终于牙齿的疼痛被呼出的“小姑娘”所替代。
第二天早晨他收到简单的短信,“安全到达,谢谢。”
看时间是那边的深夜,压下去要打电话的念头,她需要一个好觉。
他真的打了,如同一个领导对下属的问候,她老老实实地交代,在他的安慰中并不见心情的好转。可是他不能继续,所谓张弛有度。
看着周裕之清白的脸,心里并未有多大起伏,他不屑如此挑战,但是该说的自然一句不会少。
当然,他有职责,所以海南项目还是要交给风华,只有风华可以扛下这面大旗,他甚至把部分重大事情都安排在了风华,周闻生的妥帖的确是值得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拱手作揖:JMS给俺出了不少主意,在此谢谢啦!一定听从大家的,去医院拍个片子,然后开始锻炼,顺便做个保健。一定,一定。还有,大家一定要珍惜健康,盛年不再来啊。
真人露相
文化节隆重完美落幕,市旅游局对此前参与此事的各大餐饮酒店进行了鸣谢,周裕之代表风华出席,到了会场,几乎都是熟人,C城再大又能有多大,都是些即竞争又合作的同行,真真假假的恭维吹捧,明里暗里的咬牙较劲。
中午安排的自助餐,周裕之取了些食物坐在一张桌子边,因风华也算业界老大,最近又和市政府走得近,陆陆续续就有几个人过来也坐了聊天,谈的无非是这次文化节带来的机遇,10月底11月初的时间刚好把C城行将冷落的旅游旺季再往后拖一段时间。
众人正说话,孙志鹏和几个人也端着盘子过来坐,听大家说文化节的事情也插嘴,几句评论后突然问周裕之,“周总,透露些□吧。”
周裕之看孙志鹏一眼,“我哪有孙董消息灵通,路透社不是你控股的吗?”
众人皆笑,孙志鹏也笑,“今非昔比,我可是听说风华的季总监现在是文化节的顾问专家,哪有顾问不知道的事情?”
周裕之知道来者不善,“顾问这种工作,您孙董不也有几个吗,顾得上问问,顾不上就不问。”
“我们听到的可是季总监不远万里来到C城,本着国际友情,夜以继日,陪着领导出谋划策,我们的文化节能举办成功自然季总监也劳苦功高,周总就别谦虚了,这也是风华的福气啊,请一个外国专家,办了不少事情。”
这话听着别扭,有几个人嘴巴藏在杯子后面偷笑。周裕之面上保持着笑容,“法国外长访华,文化部长亲临C城,民间关系自然亲厚。”
有几个人听出来话里的剑拔弩张,也有见过季时年本人的,听到些风闻,托了盘子离开是非之地,这风华和豪天,都跟政府关系不错,谁强谁弱,搞不好当了炮灰,有的却是仍作壁上观。
周裕之仍然不紧不慢吃着饭菜,孙志鹏胡乱拨拉几下站起来似乎也要走,迈脚之际突然弯腰凑近周裕之,“豪天不及风华,这[夫人外交]委实做不来,中法友谊万岁,人民亲厚,我们倒是希望看到这样,只是不知道周总打的什么算盘,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说完笑得猖狂。
其他座上几个人有听清楚的,也有听了大概的,但那[夫人外交]却都听见了,有人佯装不知,有人相视会心暗笑。孙志鹏这话其实近期的确传的利害,先说政府请了法国专家,到后来居然是风华的季时年,这季时年曾经是高调陪风华大少周裕之出席过酒会的,额外的身份便是周裕之的女朋友,未来有可能的周少夫人。这样的事情能有几个不去想,外籍专家年轻漂亮,风情万千,来自浪漫多情的法国,市委领导年轻有为,秘书长英挺潇洒且单身,虽刚来C城却已传出全城女性无不仰慕,宣传部长又是一介文人,美女英雄才子,这中间有多少事情可以猜测意淫。先不说英雄配美人、佳人识才子易出故事的套路,就说这风华也真敢作为,说好听了是[夫人外交],暧昧了是美人计,难听了那就是权色交易。
周裕之脸色发青,放在桌下的手却不由得握紧再握紧,手指几乎要掐到肉里,唯有这样他才能稳住身体,不至于拳头出去在对面那张可恶的脸上砸开花。他想到的只是父亲为了获得政府支持而近乎献媚似的示好,却不料这风声已然传得最坏。
周裕之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却还是坚持不漏神色吃完饭菜,向桌上其他人点头然后起身离开。
他可以接受周闻生的献媚,毕竟商业和政治总是分不开的,若得不到政府的支持,风华再是百年老店也照样儿会风雨飘摇。他的难堪都是那句[夫人外交],的确是他幼稚,这样现成的谣言怎么会变不成谈资,他只道是季时年专业修为值得这一称号,可谁又会作如是想?最让他齿冷的是大概父亲已经预料到了却不做任何阻止,甚至客观上推动了传闻的发生。
此时他倒庆幸季时年不在国内,起码传闻与流言暂时不会伤害到她。
周闻生知道今天周裕之去市府开会,下午便回来,等到快下班也没见到周裕之来汇报会议情况,拨了电话,那边厢却无人应听,再拨手机依然如此。周闻生让秘书去看看怎么回事,秘书回来却说周总经理就在办公室,下午回来就没出去。
周闻生皱眉,这就是一年前回来血气方刚要大刀阔斧改革的周裕之,他以为靠西方那套管理体系就可以让风华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如果“拿来主义”管用,那任何事情直接拷贝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讲国情特色,地方特色,毕竟年轻,还是需要磨练。
并不敲门周闻生推门而入,周裕之抬头复又低头仍然看向电脑屏幕。周闻生过去敲敲桌面,“会议开完了没什么可说的吗?”
“感谢和鼓励,讲政治意义,您又不是没开过。”
“你这是什么口气?”
“还有不好听的,您肯定更不愿意听。”周裕之定定地看父亲一眼。
“其他家酒店有什么反响?”周闻生耐着性子再问一句。
“自然比不过风华,您希望时年在里面做的工作,应该会心里有底吧?法国文化部长下榻风华,多好的广告。”周裕之说的轻描淡写,键盘却敲的噼里啪啦地响。
“我说你该磨练磨练,这样就受不了(liao)了?你不信我,也该信你们自己吧,除非自身出了问题。”周闻生终于知道儿子的阴阳怪气从何而来,当初李部长打来电话,他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既然不能拒绝,又对风华有好处,其他有些总是要做出牺牲的,儿子如此这般,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或者你根本不看好我和时年?”周裕之气极。
“我和你妈妈都很开明,年轻人多谈恋爱,更容易坚守婚姻。”周闻生有些不耐烦,对周裕之的冥顽不化和追根究底,他倒不知自己的儿子是个情痴。
“所以外遇了也理所应当?就因为你选择了婚姻,没有抛弃妈妈和我,我们就该谢天谢地?”周裕之一下子站起来,想也没想话就冲出了口。
周闻生觉得大脑一震,瞬间血就要冲上脑顶,推开儿子略有惊慌伸出来的手,自己撑住桌子,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几个月前,不小心知道的。”周裕之看父亲无碍,目光投向窗外。
“还有什么?”周闻生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儿子,怪不得有时候会觉得儿子用陌生的眼光看他,眼神复杂。
“你做的,我却说不出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包括…”
“包括劳伦斯。”
“那我也来猜测一下你的动机。品酒汇后我把交给你权力又收了回来,对你的改革举措也进行了有条件的撤销,那个时候你不理解,扬言要再去欧洲。偶然的机会你知道了这些多少年前的事情,而且由于劳伦斯的逐步参与,风华的管理格局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劳伦斯也是我的儿子,他愿意主动回来,我也愿意让他介入家族的事业,他对葡萄酒的认知和后面的一系列关系对风华是有好处的。你察觉了事实,所以联合季时年想要重新要回自己的。我不知道季时年为什么要配合你,但是你们之间应该是有互惠交易的,你是我生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裕之,我是你爸,你是我儿子,我又怎么会不把风华交给你,你怎么会这么防备父亲,联合外人来盘算我?”
“你和季时年假装情侣,骗过了你妈妈,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我说过,结婚前多谈几次恋爱没有坏处。政府需要季时年出现,无论是因私因公,这个人情我必须做,风华需要这个契机,市长年届退休,后年初便到龄,现在已经算超龄服役,方战虽然刚被提升秘书长,离市长位置尚有三人需要跨越,但也是热门人选,推敲来去,也只有马副市长可与他有一拼,其他二个不足为惧。”
“我喜欢赌博。但这赌局必定是有我的把握和考量。”
“如果你和季时年假戏真做,裕之,爸爸劝你一句,慎行。季时年固然出色,可不合适你的时候你必须作个了断,为商者要忍,要韧,更要刃,卧薪尝胆的隐忍,遇到困难的坚韧,除此之外,还要有刀刃般的利落和狠气。如果你只把我对季时年的厚待和礼遇简单地理解为开始的玩物丧志和现在的虚情假意——你在心里是这么评价我的吧——那就错了,待人要诚,在用其极时才能不留余地,你不留,她也不留,说到底,诚不是结果,是手段。”
“你今天听到的那些,我可以以我的人生阅历告诉你,第一,不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有果,第二,无风不起浪,如此甚嚣尘上,必然有人故意为之,第三,该放弃的时候放弃,天下好女子多的是。”
“美人计吗?”
“借力打力而已,不刻意为,而有波澜助推。”
周裕之盯着父亲平静的脸,今天他才真正知道父亲的所想,这根本不是他所知道的,以前他嘲笑父亲手段绥靖绵软,不够雷霆之势,此刻才发现父亲不过是将厚黑之学学到深邃,无人识得而已。可是他竟然痛恨这样的父亲,商界的狡诈他是知道的,甚至父亲更狡诈他也理解,可偏偏不是,素来仁爱有德的父亲原来如此冷漠。
不是他幼稚,商场的残酷他知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仅仅是片实现梦想的净土。尽管是半路出国,比起厚黑,周裕之更崇尚欧洲击剑式的决斗,两个敌人,虽然心里恨不得对方立刻死去,但是仍然维持了优雅的礼仪,寻找一片树林中的空地,光明正大地置敌人于死地。
“您其他的都说对了,惟有一点,我当初准备去法国,不是惺惺作态,更不是欲擒故纵,我只是想为我妈争得一些东西,毕竟您负了她,或者是报复而已,不想把风华轻易给了劳伦斯,于我自己,早就不想在风华待了。不过,我很惭愧,在您面前耍了如此幼稚的把戏。爸,你知道吗?我曾经嘲笑过您的温和,认为那是优柔寡断,也嘲笑过您的固步自封,我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却原来,愚蠢的不过是自己而已。”
“我会去法国找时年,可能的话,我们不会回来,风华不会再与我相干,您大可以全部交给劳伦斯。”
“还有,劳伦斯的事情别让我妈知道,对她身体不好。”
周裕之的心,有图谋被识破的尴尬,有父亲形象坍塌后的震惊,有看破风华飘摇前景的灰心,几度起起伏伏之后,终于陷入死水般的沉寂,拿了衣服就要离开办公室。
“你可以走,但是海南的项目,你的责任感哪儿去了?善始善终你总知道吧!”周闻生一脸青黑,面色又隐隐犯了不正常的红,他知道儿子的死穴在哪里。
周裕之站住,一句话不说,然后关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