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森手里拿杯牛奶插根吸管正喝着,听见了也不置可否,只是撇头看了眼报名单,随口问:“去哪里?”
“海城。”
“这种天气去海边,还冷着吧。”陆森听到海城的名字,心头突然跳了一下,立刻想到伍卿卿大年初十隐瞒的那趟出差。
“这您就不知道了,这是我们这次活动的主题啊,非常非常文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怎么样,有意境吧?”
陆森似乎真的是在想这主题似的,脸上的神情出现了微微的变化,负责活动联系的是个机灵活泼的年轻姑娘,看到陆森脸上的表情立刻觉得有门儿,一定是自己的话触动了他,立刻添柴加火。
“陆主任,你想想,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吟诵着海子的诗歌,诗里描述的就是你眼前拥有的,那该有多幸福多甜蜜啊,去吧,去吧,我可登记上你的名字了。”那年轻姑娘好像生怕陆森反悔似的,不等他回应便噔噔噔跑走了,留下陆森在原地想出口说话最后还是狠狠吸了一口牛奶,却不料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了几声,引得身边好几个人看他。
靠在椅背上,陆森闭着眼睛,脑袋里却像装了个风车,不停地转,他到底要不要去。如果说陆森对这桩婚姻的不满的地方,应该只有一处,那就是对伍卿卿的过去了解的太少,聪明人是只看未来不深究过去的,他也这么想,可是随着对婚姻、对伍卿卿投入的情感越多越深,他越对伍卿卿的过去产生好奇,清醒理智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的想法是丑陋的见不得光的,究竟海城是一个什么所在,直觉上他觉得那该是一个自己不乐意见到的答案,但是,心里的那个恶魔却总是时不时地跳出来怂恿他,那一天伍卿卿疲惫地从海城回来却对他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肯透露,为什么?也罢,就这次吧,去一次海城,心里的恶魔忍不住占了上风。
晚上回家陆森貌似随口跟伍卿卿提了一句海城,伍卿卿走在陆森前面,脚步不停,回头随口问一句。
“海城?什么活动啊,那边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陆森盯着伍卿卿平静的面容,没有看到一丝变化,心里有些轻松,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了。
“他们说要做什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能会乘轮渡到海上吧。”
这次陆森觉得伍卿卿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他刚刚放下的心又像被钢丝抻紧了似的难受。过了一会儿伍卿卿开口说话。
“你报名了?”
“以前都没参加过,不过这次我也算是科室领导,怎么也得表示支持一下,不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回头跟他们说一声取消了。”伍卿卿一直没回头,陆森看着她细瘦的背影,声音发飘。
“那多不好,我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些不好意思。”伍卿卿再一次回过头停下来望着陆森,脸上有好看的笑容,还有微微的羞涩。
陆森突然间很愧疚,伍卿卿眨着眼睛看着他,仿佛带羞的莲花,他想到伍卿卿的确是没有被他正式介绍给同事,也几乎没在他的同事面前出现过,他怎么忘记这个了呢?
“卿卿,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末我们只管大大方方地去玩儿就好了,没人赶说什么。”
“那就说好了。”伍卿卿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森看,直到他也笑出来,这才走过去挽了他的胳膊,“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别让有的人不舒服。”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只一句话风暴眼就转到他身上,陆森想到伍卿卿之前关于施晴的问话,立刻满头大汗为自己辩白,“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老婆做的饺子很好吃。”
春游那日当陆森带着伍卿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果然人群有短暂的禁音,接着便又叽叽喳喳起来,大家实在是好奇拿下陆主任这座冰山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一种传说中伍卿卿是陆主任的病人,长的很漂亮,但是漂亮的女病人也有啊,从来见陆主任不假颜色,到底有多漂亮才能打动陆主任岩石般的心;还有一种传说是伍卿卿厨艺了得,抓住男人的心就等于抓住了男人的胃,被市长夸过的饺子自然好吃。
纵是伍卿卿再大方被当面交头接耳地议论也有些尴尬,陆森也意识到了,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不想这么一个小动作又被有心人看到,又是一阵轻微的笑声。伍卿卿脸色微红,心里却是安定了不少。
有几个和陆森关系不错的医生上前打招呼,打了陆森一拳,说,还藏着掖着,真是小气,我们可是没吃上饺子,到现在还惦记着呢,说着,看向伍卿卿,又道,什么时候能有口福啊?
伍卿卿刚要看陆森,结果又有人说话,说,别看陆主任,他太小气,嫂子,我们听说你把陆主任拿下了,都支持你,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一声“嫂子”叫得伍卿卿红了脸,拒绝的话倒说不出口,但还是看了眼陆森想了想说,没问题啊,等陆森有空的时候,欢迎到我家吃饺子。
有的人还不满意,嚷嚷说陆主任很忙啊,不过还是被陆森的话打断了。陆森心情不错,看了大家一圈,开玩笑说,不能光吃,还要有人包,一个人可供不了你们这群饿狼。
伍卿卿随着大家的哄笑也笑出声来,目光扫过人群时对上施晴的眼睛,施晴也在笑,看见伍卿卿的目光转过来,便冲她点头示意,伍卿卿有些惊讶施晴的态度,不过也未表现出任何讶异,也点头打过招呼。
去海城乘坐旅游大巴大概走了四个小时,路上有些枯燥,伍卿卿一直靠着陆森,一会儿醒一会儿困,陆森却一直看着一本专业书,偶尔传来轻微的沙沙的翻书声音。
“你们同事都挺友好的。”伍卿卿闭着眼说一句。
“嗯,还好吧。”陆森随口应了。
“我怎么刚才听到有人说我是你的病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找你看过病?”
陆森的脸上现出笑容,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伍卿卿唯一出现在医院那次,他还记得,也是那次两个人确定了关系,感情有时候来的真是出其不意。陆森自然对自己的感情很确定,他清清楚楚记得第一次与伍卿卿过一夜后的震惊,也记得第二次婚礼后的早晨不见了伍卿卿的混乱与牵肠挂肚,所以才有了第三次见面的喜出望外和下定决心,可是伍卿卿呢?他从来没有问过伍卿卿为什么选择了他,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她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尽管他对这样的认知有些窃喜,但是就如伍卿卿所说她厌倦了谈恋爱,厌倦了相亲,可是即使如她自己所说曾交往过不少男朋友,但是真正接触后便知道伍卿卿是个处事很谨慎的人,轻易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和心思交出去的人,这样一个性格的人又怎么会惊世骇俗接受和一个初见面陌生人的的一夜\情?
“卿卿,记得你去看望你妈妈那个朋友那次吗?我和你唯一一次在医院里并肩而行,有不少人记得。”
伍卿卿轻轻笑起来,她也想起来了,再想起当初自己的糊涂账,忍不住又有些怅惘,笑声顿了一下停住了。虽然只是一瞬,却被陆森注意到了,缓缓合上手里的书,仿佛很随意地开口道。
“卿卿,为什么是我?”
感觉到伍卿卿的身体僵了一下,陆森的心却沉了沉。
“一见钟情吧,你信不信?”伍卿卿坐直身体转脸看向陆森,脸上带笑,看着是开玩笑,可是眼睛里的笑意却不深。
“大家注意,前面就是海城了,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吃饭的地方,然后饭后去海边酒店入住,明天一早坐轮渡出海。”突然前面的活动组织者拿着麦克风喊了一嗓子。
“信。”当海城两个字与陆森心里的某个念头撞到一起的时候,陆森突然之间没有了探询的勇气,勉强维持着之前的笑容,说了一个字。


海城

真正坐轮渡到海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意境还是差了些,有点儿冷,大概比大陆要冷了三四度,但是因为有风,体感更冷一些。陆森要了杯热饮回头去找伍卿卿,转了一圈发现她在船尾裹着风衣趴在栏杆上望着大海,眼神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在这里?喝口热的吧。”陆森递过去杯子。
“这里风小一些。”伍卿卿收回没有焦点的目光,转脸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风大冷的缘故,笑容有些僵,她抬起手使劲搓了搓脸,“都冻麻了。”
陆森深深看了她一眼,鬼使神差地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现在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到海边,要我说,大海也只适合夏天来看,天冷来是挺受罪的,尤其是冬天。”
伍卿卿低头喝热饮,很好地掩饰了脸上的表情,半天才尽量轻松地道:“不是寓意挺好的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你也这样认为?”
伍卿卿抬头,见陆森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目光幽深,眼神复杂,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心里不由得一突,嘴上道:“这不是你们活动的主题吗?你不浪漫自然不懂。”
“你喜欢大海?”陆森忍着心里的涩意又问了一句,声音较刚才轻软了一些。
“还好吧。”伍卿卿随口答,她对大海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情感。
“如果你喜欢,今年我争取休假我们去海岛度假,你想去马代还是想去巴厘岛,或者再远点儿,欧洲?”陆森突然有些兴奋,他真的有点儿想带伍卿卿去看属于他们的大海,不是海城冬天的海,是他们的、惬意的、夏天炙热的海。
伍卿卿不知道陆森为什么如此执着大海的话题,或许也是在这茫茫大海上除了海水再没有其他,实在是无聊吧,不过说起休假却想起另外一件事。
“我妈妈想让我今年休假去国外。”
陆森一愣,这是伍卿卿少有的几次主动提起父母,他以前偶尔问需不需要跟大洋彼岸的岳父岳母视频问候,伍卿卿却总说不用,一次两次之后他也觉得伍卿卿和父母关系尴尬便不再提起,没想到伍卿卿今天主动说起。
“我可以休假,大概什么时候。”
“说来他们还是担心哥哥那里。”伍卿卿叹口气,父母还是没有回国的打算,只是让她过去,他们只是见见她而已。
看着伍卿卿失望的脸,陆森有些明白,虽然伍卿卿说起父母来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感情上也是对姨妈更亲近,可是父母毕竟是父母,平时可以不想不说,作为孩子,心里总还是有期待的,想到这些,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肩,安慰道:“别多想,这样过去了不是能见到更多的人吗,你不是说你哥哥小时候送你芭比娃娃,还给你寄电子产品,我也想见见哥哥,我还没去过加拿大,去看看也不错。”
陆森的身体挡住了海风,伍卿卿靠在陆森的怀抱里觉得暖和了不少,尤其是陆森的话,很体贴,很入心,让人心软,因海风而起的仓惶难过渐渐压伏下来,点点头,说:“嗯,那我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刚才因为大海而起的压抑仿佛也随海风飘走。
“陆主任,伍小姐?”
身后有人叫,陆森和伍卿卿转过头去见施晴也端了杯热饮走过来,面带笑容,语带揶揄。
“我还说找个避风的地方,没想到打扰二位了,伍小姐对不起啊。”
“也没什么,本来也打算走了。”伍卿卿看着施晴笑吟吟地过来,想了想还是打算避开。
“那伍小姐更对不起了,我一过来你们就走,其实这边也没什么风景,我这就到前面去了。”说着,施晴就要走。
伍卿卿心里叹口气,施晴这是以退为进,如果他们坚持走就显得她小家子气,而且她也明显感到陆森搂着自己的手臂紧了些,想到刚才陆森对自己的维护,想到陆森和施晴毕竟是同事,以后还要共事,她这样做怕多少会让他们以后相处更难堪,这不是好事情,这样想着,便转身拉住陆森的手臂。
“我只怕我们影响了施医生的心情,如果无妨的话,大家一起吧,反正也是公共的地方。”
对于施晴,伍卿卿并没有打算和她有更多交往,尤其是猜到她与陆森可能有的瓜葛,尽管施晴对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嫉妒讨厌的情绪。
三个人趴在栏杆上望着茫茫的海面,上面有几只海鸥飞翔,沉默了好一会儿,伍卿卿捏了捏陆森的胳膊,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眨了眨眼,陆森愣了下,立刻心领神会。
“施医生,我们先走了。”
施晴转过头,微笑地点点头,说:“嗯,我还要待会儿。”
从船尾绕出来,伍卿卿懊恼地拧了拧陆森的衣服,施晴大方自然的表现下,她倒显得有些计较,偷眼看陆森平静的面容,又想起施晴的神情,不由得猜想他们当初究竟是哪种关系,以她旁观的身份来看,倒觉得施晴对陆森的目光也并不是那种特别痴迷的爱慕,但是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施晴对她的兴趣似乎比对陆森的还要大,很奇怪,从昨天见面开始她总觉得自己身上粘着一束目光,回头寻找时几次对上施晴的笑脸,起初她只以为施晴是在关注陆森,可是刚才她能明显地感觉,施晴就是在看她。
轮渡开了好一会儿到了近海的一个小岛,大家在岛上的寺庙里休息观光拜佛之后又赶着下一班轮渡回到岸上,陆森和同事说话,伍卿卿慢慢地走在后面,偶尔停下来在那些卖贝壳珍珠的小摊前翻翻瞧瞧。对面走过来一个人,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伍卿卿,然后迟疑地挠了挠头,上前一步。
“姑娘,你来了?”
伍卿卿回头,一个穿着港口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扬着憨厚的笑脸望着她,伍卿卿在大脑里过了下认识的人,她好像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我…是轮渡的卖票的,以前见你好几次带束花上轮渡。”那人见伍卿卿愣怔的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
伍卿卿怔怔地点点头,不知该笑还是该打招呼,最后扯出一个算是微笑的笑容,只含含糊糊地点头,说声你好,正不知再说什么,就见陆森在前面停下来转头看她,忙道声再见匆匆离去。那人看了眼远处的陆森,摇摇头走到售卖点的把套着塑料头绳编织的网的杯子递给里面的人。
“今天生意不错,人挺多啊。”
“天暖和了就好一些,一个冬天都没什么生意。”店主把水杯还给卖票的,又笑的诡秘,“你怎么认识的刚才那姑娘?”
“我怎么能认识呢?”卖票的人喝口水讪讪地说道。
“老哥,你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记住了吧?”售卖店主看着卖票人的表情开玩笑。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怎么会,那姑娘来坐过几次轮渡,每次都带一把花,然后…把花洒到海里,我才记住的。”卖票的是个老实的,听见别人开自己的玩笑忍不住辩解。
“那是祭奠人呢吧?”售卖店主诧异道。
“是吗?前段时间她还来过呢。”卖票的一脸懊悔,“哎呀呀,早知道是这样,我…我怎么就打招呼了呢,哎…这不是好事情啊。”
“你也是的,指不定人家多难过呢,老哥你还凑过去打招呼。”售卖店主也有些埋怨了,这乡下人是没见识。
“我…嗨,我走了。”卖票的满脸沮丧,把热水杯盖儿拧上,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
施晴一直站在小店旁边喝热饮,听着话,倚着窗口望向伍卿卿和陆森的身影。
施晴眉头蹙了蹙,上次在季县医疗救援,她和陆森汇报完工作从市里返回季县时在火车站见到伍卿卿出站,当时似乎注意了下正是一辆从海城开过来的火车到站,会不会那么巧?施晴垂下目光,想了想,好像很多事情变得神秘有趣起来。
陆森等着伍卿卿走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看了眼那边穿着工作服身形略微佝偻的人,随口问了句:“认识?”
伍卿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然后勉强笑道:“是问路的。”
陆森心思微凝,一个穿着轮渡公司的工作人员在这码头上还需要向一个游客问路,究竟是谁的地盘?这是个谎言吗,可是有必要因为这样一个人而撒谎吗?陆森的眉头皱起来,刚要再说话,手臂却被伍卿卿扯了扯,低首看,伍卿卿指着不远处的大巴。
“那边已经召集大家集合了,我们过去吧。”
“好,我们走吧。”陆森猛一甩头,海城这个地方,说不出的古怪,他有些后悔参加这次活动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城,似乎对伍卿卿来说总是以谎言的形式出现,春节那次她去了却骗他,这次更加显而易见的谎言,陆森有些烦躁,刚刚在船上产生的浪漫心思此时因为曾经的隐瞒,因为刚才的谎言,消弭殆尽,他宁愿是最后一次来海城,或者,起码和伍卿卿是最后一次。
伍卿卿并没有察觉陆森的情绪变化,上车后跟陆森说了句我累了后便歪在座位上闭眼睡觉,刚才那个卖票的工作人员突然间的问候吓了她一跳,半天才缓过来,一个陌生人猛然冲自己嬉笑着,说看见你带着花束上轮渡,伍卿卿不由得打个冷战。陆森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忽然身边的人神经质地动了一下,陆森睁开眼看伍卿卿,她的眉心微蹙,双手抱臂,搭在肘部的指节有些用力。
“冷?”陆森轻轻推了推伍卿卿。
伍卿卿张惶地睁开眼,对上陆森似乎探询又似乎是关心的眼神,矢口否认道:“不冷。”
陆森认真地从伍卿卿的面部扫到她抱紧的双臂,伍卿卿在这样的注视下忍不住又收紧手臂然后又松开。陆森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伍卿卿的身上,自己调整了下姿势,也不管伍卿卿的表情,抱臂闭眼,然后开口说了句“睡会儿吧,还有好一段路程呢。”伍卿卿垂眼看看身上的衣服,又抬眼看看陆森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陆森似乎从没有这样的态度对过她。
大巴进城后赶上晚高峰,走走停停,伍卿卿被晃醒了,迷迷糊糊地闭着眼醒神儿,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讲话,是施晴的声音,伍卿卿皱了皱眉,施晴上车不是坐到前面了吗,怎么又到了后面?她和谁聊天呢?正想着,陆森的声音也响起来,伍卿卿一愣,原来施晴是找陆森呢。只这样想着,伍卿卿便没睁眼继续闭目养神。他们说的是一个医学上的八卦,还有其他人加入,笑得厉害,施晴说,别那么大声,还有人睡觉呢,伍卿卿感觉到陆森转头看了看她,又回身过去,说了句“没事儿”,声音清冽没有波动。
晚上回家,洗澡上床,伍卿卿翻着一本书,听见卫生间里的动静,陆森应该要出来了,伍卿卿赶紧放下手里的书,熄灭了台灯,翻身,后背对着陆森。几分钟后感觉到陆森出来,然后一侧的床陷了下去,陆森惯用的浴液的味道钻入鼻腔,伍卿卿暗暗咬了咬唇。陆森习惯在睡觉前翻几页书,可是今天的书却迟迟没有拿起来,书页的沙沙声也一直没有响起,伍卿卿正想着陆森在做什么的时候,觉得灯光一灭,陆森也熄了手边的灯,然后钻进被子。好半天没有动静,伍卿卿想着陆森大概是睡着了,要长吁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探过来搭在自己的腰间,接着伍卿卿整个人被翻过来,一具沉重的身体压伏上来,伍卿卿不得已睁开眼睛,黑暗里对上陆森模糊的面孔,刚想说话,却被热乎乎的气息笼罩,陆森微凉的唇盖住她的,那只手在被子里飞快地扯掉她身上的睡袍。伍卿卿觉得自己还没有预热,可是陆森已经金刀铁马地闯了进来,生生地疼,想挣扎却更疼,伍卿卿去推陆森,陆森的身体和手臂却有千斤沉,箍得她不能动分毫,陆森从没有这样过,以往有急色的时候,但她挣扎他便立刻温柔以待,不是现在这样,仿佛就是为了让她痛。伍卿卿含着泪哭出声,陆森的身体停顿了一下,突然又开始剧烈地探索,好在两个人如此熟悉,伍卿卿的痛意被其他感觉代替,渐渐地止了哭,声音也变得如水一样软,陆森也和缓下来,两个人重新抱在一起,伍卿卿的心里松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目的没有拒绝陆森如此粗暴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像他平时,可是大概她也需要这种尖利的疼痛来证明一些什么。


隔阂

仅仅是简单的一个休假之后,陆森又开始了自己没有时间没有规律的作息生活,伍卿卿也忙起来,她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办画展的事情开始前期准备,几天忙下来,伍卿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似乎和陆森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夫妻间的深度交流,这个,当然包括思想,也包括身体,咳咳。伍卿卿也就是意识到而已,最近画展之外又多了纪录片拍摄的工作,伍卿卿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都被这两项事情占据,所以,想到她和陆森缺少沟通,也就是在大脑里转个圈儿然后就搁置了,等完成了画展,好好休一个假,然后,正式开始他们年前的计划,她想如果顺利的话,在明年春天生一个宝宝,像在春天里种下一棵小树苗然后等待他或她长大,这也是她在做这次画展时越来越兴奋和具化的渴望。
陆森的确耍了些脾气,这次和往常不一样,不太容易自我开解,所以,正好借口医院忙每天在医院纠结咬唇左右手互博。憋了一段日子不见伍卿卿有所反应,陆森又难过起来,他也很傲娇很憋屈啊,你伍卿卿撒谎了还不承认,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我不说话,你也没话说,我晚回家,你也连续加班,我睡觉不动,你居然也上床就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