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醒来已经到了晚上,四周昏暗,他又头痛欲裂,发觉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于是艰难地爬坐起来,按着太阳穴往周围看看,很快判断出他身处一间不过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而他应该是睡在了客厅的木地板上。客厅连通着厨房和一间卧室,到处拉了绳子晾着衣服,几个角落里分别坐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聚在充电灯的灯光下打扑克。
一个女人注意到周承泽醒来,赶忙热情地走上前:“你醒啦?”
他还在按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得那嘈杂声让他难受,便点点头直接问:“请问周楷明在哪里?”
“哦,他叫你先在这里住着,过两天就会来接你的。”
过两天?周承泽抬眼再次环顾四周,大抵猜出屋子里的人全都住在这里,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住得惯。他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拿手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我想先回去。”
“诶不行不行,你得在这里等他!”这时候两个男人冲过来,边说着边把他按了回去。
周承泽察觉到就因为他这个动作,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他被究竟麻痹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再一次扫了眼整间屋子,便注意到所有的窗户都安了铁丝防盗网,而唯一一张大门紧紧阖着,想来应该是反锁了的。
这是个陷阱。他意识过来。但是周楷明跟这有什么关系?
“那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暂时只能先让这些人放松警惕,周承泽作出不再打算离开的样子,又伸手按起了太阳穴,“我喝太多酒了,难受。”
那个首先跟他讲话的女人便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来。
周承泽鼻尖凑近杯口,嗅到一股刺鼻的异味。他是化学领域的佼佼者,对这股气味再熟悉不过,一闻就知道这是杯没有烧过的自来水,氯超标严重。“我喝不惯生水,”他出于本能将水杯放下,“有没有矿泉水?”
围住他的三个人都摇了头,他便又要起身:“我出去买。”
两个男人再一次将他按回地板上,语气强硬起来:“不行,我们这里有规定,没寝室长的允许,谁也不能出门!”
话音刚落,那张紧闭的大门就从外头被打开了。一大群男男女女涌入房子,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客厅的顶灯,刺眼的光线让周承泽闭了闭眼,然后看清了这些冲进屋来的人——他们服装各异,年纪从十六七岁到六十出头不齐,唯一的共同点只有脸上兴奋异常的表情。
不少人跑到了他跟前,疯狂地高呼:“欢迎来到全新的世界!这是最伟大的事业!你所有的目标在这里都能够实现!”
周承泽霎时间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而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整整一晚的折磨…
第二天一早乔茵如常去律所上班,刚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就被值班的保安给叫住了:“诶诶,乔小姐!”他手里抱着一捧玫瑰,小跑着来到车窗边,把花塞给了她,“这是昨天早上一个先生给你的,他在你楼下等了几个小时,后来突然有急事走了,叫我把花给你。”
“先生?”乔茵微愣,转而又笑笑,对他道谢,“啊,谢谢。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保安摇摇脑袋,“没,他走得急。”
“哦,没事,谢谢你啊。”她笑着把花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抵达律所附近的停车场以后,乔茵又把那捧玫瑰抱到腿上,仔细看了看,希望能找到卡片一类的东西,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信封。她以为是送花的人写的,就拆开来看,映入眼帘的却是漂亮而陌生的小楷字迹:
“小泽,我回来了。送信的人是我同事,你要是有时间,就跟他一起过来找我吧。”
信没有署名,开头的称呼让她联想到了周承泽。
这是写给周承泽的信?难道花是周承泽送的,他不小心把信放在里面了?
可信藏得隐蔽,不像是不小心放进去的。乔茵越想越不安稳,总觉得不大对劲。她掏了手机打周承泽的电话,却一直占线。眼看着上班时间要到了,她只好先去律所,一到休息时间就试图联系周承泽。
让她更加焦虑的是,周承泽一整天都没有接她的电话。
两天后,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确认周承泽失踪。
乔茵来到警局的问询室时,脸色有些苍白。肖杨给了她一杯白开水,便开始按程序进行问询。周承泽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她家楼下,在那之后没有人再见过他或是联系到他。他无故两天旷班,中科院那边就给他报了失踪。一般的失踪案原本是不会让肖杨他们来查的,但周承泽参与了中科院一个重要的项目,所以现在上头给的命令是一个星期之内必须把他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想起来一件事。”乔茵捧住玻璃杯,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哥哥周楷明在他念大三的时候突然失踪了,之后一直没有音讯。我见过周楷明两次,他就叫周承泽‘小泽’。”
“字迹应该是周楷明的。”一旁的严聪颔首判断,“不然一个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不会轻易跟着陌生人走。”
而肖杨已经叫人去确认:“去找材料进行笔迹鉴定。”
周承泽的老家在东北,取证还有不少麻烦。读大学的那四年里乔茵见过他的老母亲一回,想起那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她就忍不住合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家了。”抓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收拢,乔茵无声地叹息,“先是丢了丈夫,再是没了大儿子。不能再连小儿子都没了。”
出了这种事,她自责也是情有可原的。严聪正要开口安慰两句,就被肖杨不冷不热的声音抢了先:“要忏悔等我们确认你有嫌疑再说。”他放下手里的笔,抬眼没多少表情地看向她,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里眼神平静,“你是律师,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对自己有利。现在配合我们办案,不要分心。”
在外人看来有些刺耳刻薄的话,乔茵听了却渐渐安下了心。
她跟他对视数秒,总算平复了情绪,点点头,两眼恢复了清明:“好。”
Chapter 20
陈月红在听说儿子周承泽失踪的当天,就拎上行李从东北老家赶来了这个近海的南方城市。
她来得匆忙,飞机票都是在机场临时订的。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要不是常年在农村干活以致身体还算强健,心里揣着悲痛消息上飞机的时候,早该心脏病突发了。郑天翊到底是周承泽的哥们,大半夜的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一接到陈月红打来的电话听说她人在机场,就马上爬起来套了衣服开车去接了。
“唉呀伯母,您来之前真该先打声招呼的!大半夜的站在这机场外头等两个小时,您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周承泽交代啊!”等到顺利把老人家接上车了,郑天翊才松了一大口气,也忍不住要心直口快地责怪两句,“而且您老家那边可能还会有警察去取证呢,到时候您不在家,证据拿不到,案子也不好查…”
“我知道,我知道。这回真是太谢谢你了,小郑。我实在是没办法,大晚上的搭不到车,承泽又没把小乔的号码给我,我在这边也没个认识的人,只好找你了。”陈月红坐在车子后座,一手抓着驾驶座的靠背,一手还抱着一个大蛇皮袋,“你放心,我把可能要用的东西都带来了。楷明不像承泽那么聪明,读书不好,从小啊也就只写得一手好字,他那些书法作品我全都留着的…还有作文啊,笔记啊,信啊…还有他以前的照片和穿过的衣服,我统统带来了!明儿个我就去找小乔,让她把这些东西都送去警察那儿。”
从第一次听到“小乔”这两个字开始郑天翊就心头一跳,压根没把后边的内容听进去。老天,周承泽的老母亲口里居然冒出个“小乔”来,该不会…跟他想的一样吧?
“那就好那就好。”他敷衍地点点头,通过后视镜小心地瞧了眼陈月红,“呃…小乔是指…乔茵?”
老人家的注意力终于从怀里那个大蛇皮袋上挪开,使劲把头点了:“是呀!人家姑娘现在肯定也急得要命,她跟承泽都处了这么多年的对象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到一个城市工作,就出了这种事…”她说着眼眶便有些发红,于是抬了胳膊擦了擦眼睛,“头两天我还催着他俩赶紧把日子定下来先把酒席办了,承泽非得说工作没稳定下来,不急…”
坏了,还真是他想的那样!郑天翊暗自哀叹:原来周承泽本科毕业跟乔茵分手以后,一直没把这事儿和陈月红说!怪不得这些年他没找别的女朋友也不见家里人催,搞了半天,居然是瞒了这么多年!
郑天翊眼神就有些飘忽,不得不先想法子掩盖过去:“哦…伯母,是这样——”他编了个煞有其事的理由,“乔茵啊,她工作忙,这两天又要配合警方办案,可能就没时间照顾您。您看您要不先住我那里,明天一早我就帮您把那些东西送去警局,再详细问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成吗?”
所幸陈月红也没有多问,大概是觉得没了儿子住哪都一样,便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原以为麻烦暂时不会来了,郑天翊到家以后把陈月红安顿好,就放心地继续睡他的觉,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客房里就没了她老人家的影子。
而乔茵则是在律师事务所见到了陈月红。因为周承泽失踪的事,乔茵已经连着两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一早来到律师事务所上班,精神便不怎么好。八月份的天气还热得跟待在蒸笼里似的,她只想着快点去开了空调的办公室里凉快凉快,偏偏又被吕飞腾拦在了律所门口。
“小乔——”他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扯到一边,“我一大早来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老人家坐在咱们律所门口,说是你男朋友的妈妈,要找你。”说完他又谨慎地朝门里头看看,压低声音问她,“你不是跟郑子昊分手了吗?怎么又…”
“啊?”乔茵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只有过几面之缘的肖母,听吕飞腾这么一说,才想起郑母来。可郑母找她有什么事?老太太可是一向不喜欢她的。
于是乔茵狐疑地进了律所,打开接待室的门一看,比瞧见郑母还要惊讶:“伯母?”“小乔!你可算是来了…”陈月红原还坐在沙发上略显不安地往窗外头张望呢,一见是她来了,立马就站起了身迎上去,很是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低头看了看胳膊底下紧紧夹着的那个蛇皮袋,“我把警察调查可能需要的东西都带来了,你看看哪些有用的,我们赶紧送去警局吧!”
乔茵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瞧了眼她胳肢窝里的蛇皮袋,再联系她说的话,大抵猜出了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此乔茵回握住老人家的手,先问了两个问题,希望稳住对方的情绪:“伯母,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就您一个人吗?”
“昨天晚上两点坐飞机到的,承泽没给我你的电话,所以我就联系了小郑——郑天翊啊,承泽当年的室友,你还记得吧?小伙子人真是好,马上就开车过来把我接回去了。他说你这几天忙,让我先主他那里,但我想着承泽这会儿不见,你一定特着急,所以今天一起来就出来找你了。”陈月红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讲给她听,末了又一拍脑门,猛然间记起自己漏了的事儿,“哎呀,糟了,忘了给小郑留个信儿…”
已经平复了情绪,乔茵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细声细语道:“没事,伯母,我这里有郑天翊的手机号码,我先打个电话跟他说你在我这里,然后再跟您一起去警局,好不好?”
老人家刚点头,郑天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乔茵连忙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告诉他陈月红在她的律所。郑天翊嘴里还喘着气,应该是找得急,听说老人家没事,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乔妹,有件事还得跟你说一下…我也是昨天接了伯母才知道,承哥这几年压根没把他跟你分手的事告诉给伯母听。加上承哥这回从北京调过来,伯母还以为你俩是打算结婚了,才决定同城工作的。”
他顿了顿,禁不住短叹:“这么说对你肯定不公平,但你也知道她老人家身体不好,要是等承哥安全回来了你们再跟她解释清楚,她也不至于太受打击。要是承哥…没回来,他们一家就只剩伯母一个了,老人家知道儿子原先还有个女朋友,就算没结婚,心里至少也…”话讲到这里,郑天翊终于意识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咬咬牙简直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啧,我这说的什么鬼话!算了算了…你也知道我这人讲话不过脑子,刚才的话全当我没说过吧。”
“嗯。”乔茵应了一声,回身看了眼陈月红。老人家丧父失子,只身一人从中国的最北边跑到最南边,心里头自然是焦虑而不安的。她跟乔茵也只在周承泽念大学那会儿见过几次面,时隔七年,再怎么是儿子的女朋友,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激动又依赖。可见老人家没了家人,这么大一个城市,也只能依靠乔茵这个“儿子交往了多年的女朋友”了。
乔茵便抿了抿唇,告诉电话那头的郑天翔:“我自己有分寸,你放心吧。”
挂断电话以后,她又试着联系肖杨,想提前跟他打声招呼。但打了半天也不见他接电话,估计是在忙。乔茵只好把大致情况跟吕飞腾说了,然后就开车带陈月红去市公安局。
她们到局子里以后,只有严聪一个人从陈月红带来的东西里挑出几样来送去做笔迹鉴定,而后将她们领进问询室。“老肖被上头的人叫去了,待会儿就回来。”他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温开水,刚要坐下,就见肖杨推了门进来。
他也在问询桌后坐下,伸手跟陈月红略一握手:“您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肖杨。”接着才对乔茵颔首以代打招呼。肖杨还跟平时一样没有多少表情,语气也平淡如常,却莫名让乔茵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
“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还不能排除周楷明是从犯的可能性。所以现在有几件事需要您回忆一下。”严聪抓起笔先开了口,抬眼看向陈月红的脸,“周楷明八年前失踪之前,说是要去外地工作。您还记得他有跟您提过具体是去哪工作吗?”
还是头一回在警局里接受警察的询问,陈月红难免紧张。她下意识地就抓紧了乔茵的手,抬头看看她,等她安抚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背,才对上严聪的视线,摇摇头:“没有。他只说去南方闯闯,挣些钱供承泽读研。”陈月红说着又从膝上那个蛇皮袋里掏出一捆明信片来,递给了严聪,“头一年他还写了信给我,我看地址也都不一样,所以觉得他应该是到处跑…”
严聪拆了捆住明信片的橡皮筋,大致看了看,就转手给了肖杨。明信片都是按日期整理好的,多是报平安的只字片语,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只是寄信的地点从第一张的昆明到最后一张的南昌,大致呈现出从西往东转移的趋势。再仔细看看时间的间隔,就能发现周楷明在广西待的时间最长。
“当时北京的机会比南方多。”肖杨便抬眼将视线转向陈月红,“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不去北京,而要跑去更远的南方?”
老人家摇了摇头。乔茵也觉得肖杨的推测有道理,于是拍拍她的手劝她:“您再仔细想想,可能您当时也觉得奇怪呢?”
比起两个陌生的警察,乔茵的话还是更能让陈月红冷静下来。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竟还真的想起了点什么:“好像是说过他有个同学在南方做投资生意发了财,就叫他过去帮忙。”说完她又瞧了瞧那些明信片,拧着眉头抿了嘴,“可我看他跑的那些城市都不是什么大城市,所以怀疑他也只是想去南方闯闯,就拿同学当借口糊弄我。”
肖杨和严聪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说过是哪个同学吗?”
再次摇摇脑袋,陈月红只说:“但他只念过小学,应该就是小学里头的同学。”
“是农村里的小学么?”肖杨紧接着就问她。
陈月红愣了愣,点点头。
“那同学应该多数都是同村的。”他半垂下眼睑,视线扫过那几张明信片,而后才落回她脸上,“您有没有印象,村子里原先有跟周楷明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这几年也不见了?”
她叹口气,甩甩脑袋,“村里的孩子出去闯的太多了。”
肖杨便转头示意严聪:“去查。”
对方会意,起身离开了问询室。
已经得到了重要的线索,询问差不多也就结束了。肖杨看了眼陈月红怀里的蛇皮袋,里头都是些周楷明留在家里的杂物,严聪之前已经看过了,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见老人家宝贝似的抱着只希望它们能帮她找回儿子,便没有直说。
陈月红此刻还是紧紧攥着袋子,像是生怕这些重要的线索丢了。肖杨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思考片刻,最终问她:“这些东西可能也有帮助,需要全部留下来,您同意吗?”
“同意同意,当然同意!我特地带来的,要是有帮助就太好了!”一听说这些东西都有用,陈月红便激动地站了起来,把整个蛇皮袋都给了肖杨,接着眼眶一红,捉了肖杨的手,再出声时泪珠子就滚下来了:“警察同志,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承泽…楷明也是绝对不会害他弟弟的,他是个好孩子…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们…”
她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家,身躯瘦小,又佝偻着背,说这话的时候膝盖弯得都快要跪下来,滚烫的眼泪淌过满是皱纹的脸,眉宇间尽是压抑了许久才爆发的痛苦和焦急,叫谁看了都要不忍。
肖杨沉默两秒,抬手覆住她布满老年斑的手,平静的神色不改,平日里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里却多了几分保证的味道:“您放心,我们会尽力。”而后瞥了眼乔茵示意她过来安抚,“今天您就先回去,还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再找您。”再顺口问了一句,“您现在住哪里?”
乔茵已经上前扶住了老人家的肩膀,正捋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听了肖杨的问题便要回答,却被老人家擦擦眼泪抢了先:“我住小乔家里,”她抽噎着拉过乔茵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抬头瞅瞅她,算是寻求最后那么点安慰,“她是承泽的女朋友。”
Chapter 21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在听到陈月红说“她是承泽的女朋友”后,乔茵忽然就觉得脑核一紧,眼前有黑雾冒上来。
幸好这种生理反应只是暂时的,过了几秒她便缓过了劲,条件反射似的赶紧看向肖杨,却早已错过了他的第一反应。肖杨没有任何吃惊的表现,只稍微颔首,“如果还有问题,我们会去找您。”
陈月红点头,算是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给了警方。乔茵被她紧紧抓着手,心里不禁紧张,时不时偷瞄肖杨一眼,希望能从他脸上得到点暗示,好判断他究竟是不是在生气。可他没有再对上她的视线,对她的态度自始至终十分平静,就好像面对的真是个普通的受害者家属。
因此直到把陈月红带回家,乔茵都还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里。偏又祸不单行,她还没掏钥匙开门,自家大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沈燕芳站在屋里头挑眉瞧着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没去上班?”
还没等到乔茵解释,她就注意到了女儿身后的陈月红,表情顿时变得更加惊讶:“这是?”
“妈,这位是周承泽的母亲,陈月红。”乔茵只好先笑笑,给她俩相互介绍,“伯母,这是我妈,沈燕芳。”
沈燕芳毕竟是她母亲,知道事情来得再怎么突然,也一定是有缘由的,于是很快冷静下来,脸上堆着笑帮着乔茵招呼陈月红进门,将她的行李都安置在了客房,还利索地拿出被单铺好了床。
趁着乔茵去厨房泡茶的空档,沈燕芳才借口拿点吃的来,也跟着她进了厨房。乔茵便把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地跟沈燕芳说了,做母亲的听了以后思忖片刻,只随手抄了报纸卷成筒一敲她的脑门:“出这么大事儿也不早跟妈说!”
乔茵赔着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她说的倒真是实话。自从跟郑子昊分手以来,她就连着碰上了两桩命案,外加一个韦俊的案子,和现在周楷明、周承泽兄弟俩的失踪案,真跟撞了邪似的倒霉。可乔茵是不到迫不得已时不会去惊动老人家的,以免他们身体不好又得瞎操心。
沈燕芳瞪她,也不是不知道她这脾性,气归气,但除了吹胡子瞪眼,最后也只能说:“知道了知道了。那这几天我就先住你这儿,帮你照看她。你呢就好好去上班,中午有时间也给我午睡一下,看看这黑眼圈,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化烟熏妆呢!”
乔茵便感恩戴德地给她奉上茶水,嘴跟抹了蜜似的吐出甜言蜜语,一会儿就把她给捧上天了。有了自家母亲的配合,乔茵中午饭过后又得以回到律所上班,不过折腾了一上午,精神比早上更差了,坐在办公室给肖杨发短信都时而眼前发黑:“报告长官,乔同志跟周承泽于大学交往三年,本科毕业时分手。周承泽隐瞒其母七年,一直未将乔同志与其分手之事告知其母,以致其母误会。而今周同志杳无音讯,为免打击其母,乔同志暂未告知其真相。然长官英明神武,洞察力非凡,想必早已推测出真相,乔同志书此多余之书,仅为表敬重爱戴之情,望长官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