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齐奥点点头。他会确保他们安顿下来,并且他会说服克劳迪娅,让她明白这是最合适的权宜之计:因为他能看出,她并不想在那样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太久。
他们朝那座小镇越走越近。
“我还以为蒙特里久尼跟佛罗伦萨是敌对关系。”埃齐奥说。
“比起佛罗伦萨人来说,我们更恨帕齐家,”他叔叔告诉他,“不过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明白城邦之间的同盟关系,无论是大城邦还是小城邦。前一年还是朋友,后一年就成了敌人,再过一年就又恢复了友好。这种事会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就像一场疯狂的棋局。不过你会喜欢这儿的。这里的人诚实又勤劳,我们生产的商品可靠又耐用。这里的牧师是个好人,不怎么喝酒,从不多管闲事。我也不去管他的闲事——不过我对教堂向来不怎么热衷。这里最棒的就是葡萄酒,最好的基安蒂葡萄酒就是我家酿造的。来吧,再往前一点儿就到了。”
马里奥的城堡是奥迪托雷家族从前的大本营,建于1250年左右。只不过在建造城堡之前,就有一栋历史更加悠久的建筑伫立在那儿。马里奥修缮并增建了那栋建筑,如今那儿看起来就像一座豪华的别墅,虽然它的围墙很高很厚,而且经过加固。别墅的前方并非花园,而是一片宽阔的操练场,埃齐奥看到几十名手持武器的年轻人正以不同的方式磨炼着他们的搏斗技巧。
“家,甜蜜的家,”马里奥说,“你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这儿一次。从那时以后,这儿变了不少。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令人印象深刻,叔叔。”
这一天,埃齐奥过得相当忙碌。马里奥领着他在城堡里转了一圈,安排好了他的住处,又确保克劳迪娅和玛莉亚在附近的女修道院里安顿下来——那里的女院长是马里奥的老友(据说很久以前更是他的情人)。第二天早晨,便有人早早将他叫去了叔叔的工作室。那里的天花板很高,墙壁上挂满地图、盔甲和武器,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沉重的橡木桌椅。
“你最好尽快去镇子里逛一圈,”马里奥认真地说,“给自己弄一身像样的行头。我会派一名手下跟着你。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开始什么,叔叔?”
马里奥面露惊讶。“我还以为你来这儿是为了接受训练呢。”
“不,叔叔——这不是我的目的。当我必须逃离佛罗伦萨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安全场所就是这儿,但我并不打算让母亲和妹妹在这儿久留。”
马里奥露出严肃的神色。“可你父亲呢?你不觉得他希望你接手他的工作吗?”
“什么?您是说银行家的工作?家族的生意已经结束了——奥迪托雷家族已经不复存在,除非洛伦佐公爵能保护它不被帕齐家染指。”
“我说的不是这个,”马里奥开口说道,随后又犹豫起来,“你的意思是,乔凡尼从没跟你提起过?”
“抱歉,叔叔,但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马里奥摇摇头。“我真不明白你父亲在想什么。也许他觉得时机还没到。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埃齐奥,“我们必须做一番长谈。把钱袋里的那些文件交给我吧。你去镇子上配备行头的时候,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儿是你的购物清单,还有钱。”
埃齐奥稀里糊涂地去了镇子,马里奥手下的一名士官——他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兵,名叫奥拉齐奥——在旁陪同。在奥拉齐奥的指引下,他从武器商那里买了一把匕首和一件轻型护甲,又从当地的医生那里买了绷带和基本的医疗用品。他回到城堡时,发现马里奥正不耐烦地等着他。
“向您致意,”埃齐奥说,“我照您要求的去做了。”
“而且动作很快。做得好!现在,我们要教你正规的搏斗技巧。”
“请原谅,叔叔,但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打算久留。”
马里奥咬住了嘴唇。“听着,埃齐奥,你连面对维耶里都险些落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顿了顿,又说:“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就走吧。不过你至少该学会保护自己所必要的技巧和知识,否则你在路上根本撑不到一个星期。”
埃齐奥沉默不语。
“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该为了你母亲和妹妹着想。”马里奥劝说道。
埃齐奥考虑着自己的选择,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叔叔说的有道理。“那好吧,”他说,“既然您都好心为我添置了这身行头了。”
马里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伙子!你将来会感谢我的!”
在接下来的几星期里,埃齐奥接受了集中式的武器训练,而在学习搏斗技巧的同时,他也对家族的背景,以及父亲没来得及吐露的那些秘密有了更多了解。等到马里奥允许他随意使用藏书室以后,他渐渐意识到,他的命运恐怕远比想象的重要得多。
“您是说,我父亲不只是个银行家?”他问他叔叔。
“没错,”马里奥严肃地回答,“你父亲还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这不可能——我父亲从来都只是个金融家,是个生意人……他怎么可能去当杀手?”
“不,埃齐奥,他可没这么简单。他从小就开始学习杀人的技艺。他是刺客组织的资深成员之一,”马里奥犹豫了片刻,“我知道你肯定在图书馆里查到了什么,但我们必须先谈谈他交给你的那些文件,感谢上帝,你把它们拿回来了,这是非常明智的举动。那份名单——要知道,那上面列出的可不是什么债务人。那些是所有该为你父亲之死负责的人——而他们是某个庞大阴谋集团的一分子。”
埃齐奥努力理解这番话——他原本对父亲、对他家族的那些了解,如今看起来都半真半假。父亲怎么能向他隐瞒这些?这一切听起来都那么匪夷所思,那么陌生。埃齐奥谨慎地斟酌着词句——他父亲选择保密肯定是有理由的。“我对父亲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这点我接受,请原谅我质疑您的话,可他究竟为什么对这些秘密守口如瓶?”
马里奥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答道:“你知道圣殿骑士团吗?”
“我听说过。”
“他们是在好几个世纪以前成立的,就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之后,然后他们成为了为上帝而战的一支精英部队——事实上,他们都是穿盔戴甲的修士。他们发誓禁欲并安于贫穷。随着岁月流逝,他们的名声也变了。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开始插手国际金融行业,而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其他骑士团——医院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开始质疑他们,而他们的权势甚至引起了国王们的担忧。他们在法兰西南部建立了基地,打算成立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不纳税,拥有私人军队,行为也开始专横跋扈。最后,在将近两百年前,法兰西的菲利普四世开始着手对付他们。在一场可怕的清洗后,圣殿骑士不是被捕就是被迫逃亡,剩下的则遭到屠杀,教皇也宣布将他们逐出教会。但法国国王没能彻底根除他们——整个欧罗巴有一万五千座他们的礼拜堂呢。不过,在地产和财富遭到查没以后,圣殿骑士团似乎销声匿迹了,他们的权势看起来也不复存在。”
“他们怎么了?”
马里奥摇摇头。“不用说,这只是他们确保生存的诡计而已。他们转入了地下,囤积抢救回来的财富,维持着组织的运作,也更加专注于真正的目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马里奥的眼中闪现出怒火。“他们的目的正是支配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组织致力于阻挠他们。那就是刺客组织,也就是你父亲——还有我——有幸所属的组织。”
埃齐奥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理解。“阿尔贝蒂也是那个圣殿骑士团的一员?”
马里奥严肃地点点头。“没错。你父亲那张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是。”
“还有——维耶里?”
“他也是其中一员,还有他父亲弗朗西斯科,以及整个帕齐家族。”
埃齐奥思索起来。“这倒是解释了很多事……”他说,“有样东西我还没给您看过——”
他翻开袖子,露出他系在手腕上的那件武器。
“噢,”马里奥说,“你等到能彻底信任我才给我看,这么做很聪明。我还在想它去哪儿了呢。看起来你已经把它修好了。那是你父亲的东西,是我们的父亲传给他的,而我们的父亲又是从我们的祖父那里继承来的。它是你父亲在许多年前的……一次对峙中损坏的,但他始终没能找到既有技艺又足够可靠的手艺人来修理。你做得很好,孩子。”
“即便如此,”埃齐奥说,“所有这些刺客和圣殿骑士的事迹听起来就像古老的传说故事——透出一股幻想的气味。”
马里奥笑了。“就像一张写满了神秘文字的古老牛皮纸,对吧?”
“您知道古籍的事?”
马里奥耸耸肩。“你忘了吗?你把它和那些文件一起交给我了。”
“您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不知为什么,埃齐奥不想把莱昂纳多牵扯进来,除非真的非常有必要。
“噢,帮你修复这把武器的人肯定至少读懂了一部分文字,”马里奥说着抬起手,阻止了想要开口的埃齐奥,“不过我不会向你刨根问底的。我明白你想保护某个人,我尊重你的想法。但那张纸并不只是你这把武器的使用说明而已。这本古籍的书页散落在意大利各地。它是一份对刺客组织的起源、目的和相关技艺的指南。愿意的话,你可以把它称为‘刺客信条’。你父亲相信那本古书里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秘密。”想到这里,他沉默了片刻。“也许这正是他们找上他的原因。”
埃齐奥感到头昏脑涨——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刺客,圣殿骑士,那本奇怪的古籍——”
“我会指导你的,埃齐奥。但你首先必须学会开拓思维,并且始终记住一件事:万事皆虚,万事皆允。”
在那时候,无论埃齐奥怎样追问,马里奥都不肯再吐露半个字。他叔叔只是继续催促他接受严苛的作战训练,而他发现自己从黎明到黄昏都在和操练场上的那些年轻雇佣兵一同练习,而晚上则疲惫得只剩下睡意。接着,在某一天……
“做得好,我的侄儿!”他叔叔对他说,“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
埃齐奥很是高兴。“谢谢您,叔叔,感谢您教给我的这些。”
马里奥以一个熊抱作为回答。“你是我的家人!这些既是我的职责,也是我想做的事!”
“我很庆幸您说服我留下来了。”
马里奥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这么说——你重新考虑过离开的事了吗?”
埃齐奥迎上他的目光。“很抱歉,叔叔,但我决心已定。为了妈妈和克劳迪娅的安全考虑——我打算到海岸那边去,然后坐船去西班牙。”
马里奥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请原谅,我的侄儿,但我教给你这些技艺既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也不是为了让你自身受益。我教你这些,是为了让你做好准备,以便对抗我们的敌人。”
“如果他们找到我的话,我会的。”
“这么说,”马里奥语气苦涩,“你真要离开?抛开你父亲为之奋斗,并为之付出生命的一切?否认你自身的血统?很好!我没法装作并不失望的样子——事实上,我非常失望。不过就这样吧。奥拉齐奥会带你去女修道院,等你确信你母亲的状况可以旅行以后,他会送你们离开。祝你好运。”
说完,马里奥转过身去,大步走远。
又过了几天,埃齐奥耐心等待母亲在平和宁静的环境里彻底康复,他自己则以沉重的心情做着出发的准备。最后,他再次造访那座女修道院,打算就这样带她们离开。他发现她们的状况比期望的要好很多。克劳迪娅和几位年轻修女成为了朋友,而埃齐奥惊讶而又不那么愉快地发现,她开始被女修道院的生活所吸引。他母亲的身体稳定却缓慢地恢复着,只是女院长对他的打算表示了反对,说他母亲仍然需要休养,暂时还不能动身旅行。
因此,他返回马里奥的城堡时感到满心忧虑,而且他明白这种忧虑只会与日俱增。
在那段时间里,蒙特里久尼正在进行某种军事准备,而此时正进行到紧要关头。这样的景象让他心烦意乱。他的叔叔踪影全无,不过他成功在地图室里找到了奥拉齐奥。
“出什么事了?”他问,“我叔叔在哪儿?”
“他在准备作战。”
“什么?和谁?”
“噢,如果你打算留下来的话,我想他会告诉你的。但我们都知道,你打算离开。”
“可是……”
“听着,你的老朋友维耶里·德·帕齐正在圣吉米亚诺招兵买马。他把那里的卫戍部队增加到了三倍,还放出话说,等他做好准备,就会来把蒙特里久尼夷为平地。所以我们打算先发制人,碾碎那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蛇,也给帕齐家一个不会太快忘记的教训。”
埃齐奥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改变了一切。也许这正是命运——这正是他潜意识里渴求的刺激。“我叔叔在哪儿?”
“在马厩里。”
话音刚落,埃齐奥转身就走。
“嘿!你要去哪儿?”
“去马厩!那儿肯定也有属于我的一匹马!”
奥拉齐奥目送他离开,脸上浮现出微笑。
* * *
[1]位于意大利中部的一座小镇。
第七章
1477年春天的一个午夜,马里奥在埃齐奥的陪同下率领部队,来到圣吉米亚诺城的前方。这将是一场激战的开端。
“再告诉我一次,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马里奥快活地说。
“你还真是百听不厌。”
“是又怎么了?总之,我知道玛莉亚还有段时间才能康复,而且你也明白,她们在这儿会很安全。”
埃齐奥笑了。“我已经说过了,我想要担负起责任来。而且我也说过了,维耶里来找你麻烦是因为我。”
“我也说过了,年轻人,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事实在于,维耶里来找我们麻烦,是因为他是圣殿骑士,而我们是刺客。”
马里奥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圣吉米亚诺几乎紧挨着的塔楼。那些方方正正的建筑物几乎高耸入云,而埃齐奥有些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见过类似的景象,但那不是在梦里,就是在另一段人生中,因为他的脑海里并没有相关的清晰记忆。
每座塔楼的顶端都有点燃的火把,城镇围墙的城垛上和城门边也亮着许多火把。
“他在那儿布下了重兵,”马里奥说,“从那些火把来看,维耶里恐怕已经料到我们会来。真可惜,但我并不吃惊。毕竟他和我一样,手下也有探子。”他顿了顿,又说:“我看到防御土墙上有弓箭手,城门也守卫森严。”他继续扫视那座城市,“但即便如此,他的兵力似乎也不足以守住每座城门。南部的城门看起来就没什么守军——他肯定觉得那里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最小。所以我们要攻打的正是那儿。”
他抬起一条手臂,又踢了踢马腹。他的部队跟着他向前移动。埃齐奥骑马跟在他身边。“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马里奥语气紧迫,“我的部下和我会与那座城门的守军交战,而你要做的就是越过城墙,从内部打开城门。我们的行动必须无声而又迅速。”
他解下一条插着飞刀的皮制带子,递给埃齐奥。“拿上这个。用这些来解决弓箭手。”
等到足够接近之后,他们下了马。马里奥领着一支精锐部队,开始接近城镇南门外的守军。埃齐奥离开了大部队,飞奔着穿过这最后的几百码距离,利用灌木丛和小树林来遮掩行踪,最后来到城墙下。他戴着兜帽,借着城门边火把的光,他看到自己在墙壁上的影子就像一只老鹰的脑袋。他抬头看去,陡峭的城墙高耸在他面前,足有五十英尺,甚至更高。在这个位置,他不知道城垛上是否有人。他系紧装着飞刀的皮带,开始攀爬。墙壁用料石砌成,没有太多支撑点,爬起来相当费力,不过接近墙头的射击孔给了他稍事歇息的机会。他谨慎地越过城垛的边缘向里面观察:左边的防御土墙上有两名弓箭手,他们背对着他,身子前倾,手握着弓。他们看到了马里奥的部队,正准备朝那些刺客雇佣兵射击。埃齐奥没有犹豫。如果他们不死,他的朋友中就会有人送命,而在此刻,他格外感激叔叔坚持要教给他的那些新本领。他迅速集中精神,双眼注视着这片昏暗地带,随后抽出两把飞刀,以惊人的准头一把接一把地丢了出去。第一把飞刀刺中了一名弓手的颈背——一刀毙命。那人一声不吭地软瘫在垛口上。第二把飞刀飞得稍慢一些,却带着十足的力道刺中了第二个弓手的后背,对方发出沉闷的呼喊,一头栽进下方的黑暗里。
在埃齐奥的下方,在一段狭窄的石头阶梯的底部,正是那座城门。不过眼下,他开始庆幸维耶里没有足够的兵力守住每道城门,因为门的内侧连一个士兵都没有。他一次三级地走下阶梯,动作仿佛是在飞翔,很快,他就找到了能够控制沉重的铁制门闩的拉杆,只要打开门闩,这扇十英尺高的橡木城门就会打开。他被迫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拉动拉杆,因为这种装置并不是设计成单人操作的,不过最后他还是办到了。接着他又用力去拉门上的那只齐肩高的巨大铁环。城门开始缓缓打开,而他看到,马里奥和他的手下也完成了他们血腥的使命。两名刺客倒地死去,但维耶里的二十名守军也去见了上帝。
“做得好,埃齐奥!”马里奥轻声喊道。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人拉响警报,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走吧!”马里奥说,“放轻脚步!”他转过身,对他的一名士官说:“回去带大部队过来。”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带着部队,穿过寂静的街道——维耶里肯定是实施了宵禁之类的法令,因为街上空无一人。在途中,他们几乎与一支帕齐家的巡逻队正面遭遇,他们躲回阴影里,让敌人通过,随后再从后方发起攻击,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们。
“接下来呢?”埃齐奥问他叔叔。
“我们需要确认卫兵队长的位置。他名叫罗伯托。他应该知道维耶里在哪儿。”马里奥一反常态地有些紧张,“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是兵分两路的好。听着,我了解罗伯托。在这个时间,他不是在最喜欢的酒馆里喝得烂醉,就是在城堡里呼呼大睡。你去城堡那边。带上奥拉齐奥和十几个好手。”他看看开始亮起的天色,嗅了嗅变得凉爽的空气。“黎明前跟我在大教堂那边碰头汇报。别忘记——我可是把这群无赖交给你了!”他对手下们亲切地笑了笑,带上他自己的部队,消失在通向山顶的街道上。
“城堡在镇子的西北方——长官。”奥拉齐奥说。他咧嘴笑了,其他人也一样。埃齐奥既能感觉到他们对马里奥的顺从,也能感觉到他们对于他这样缺乏经验的指挥官的担忧。
“那我们就出发吧,”埃齐奥语气坚定地答道,“跟我来。留神我的信号。”
城堡位于城镇中央广场的一侧,距离大教堂不远,在镇子所在的小山山顶附近。他们畅通无阻地到达了那里,但在进入城堡之前,埃齐奥发现门口有几名帕齐家的士兵守卫在那里。他示意部下们退后,随后孤身接近,始终藏在阴影里,步履轻盈得就像狐狸,最后来到足以听清他们交谈的位置。很显然,他们并不喜欢维耶里的领导,比较激动的那个简直滔滔不绝。
“听着,提巴多,”卫兵之一说,“我可不喜欢那个小狗崽子维耶里。我觉得他连尿到桶子里的本事都没有,更别提抵挡来势汹汹的敌人了。至于罗伯托队长,他喝得太多了,简直像一瓶穿着制服的基安蒂葡萄酒!”
“你说得太多了,佐汉,”提巴多提醒他,“还记得口无遮拦的贝尔纳多有什么下场吗?”
佐汉闭上了嘴巴,严肃地点点头,然后说:“你说得对……我听说维耶里把他弄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