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抵达之后,我究竟会找到些什么?谁会在那里等着我?或许是一群残忍的圣殿骑士,那是我最担心的。也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有凛冽的寒风?马斯亚夫已被刺客们抛弃了300多年,它还会记得我们吗,它还会欢迎我们吗?
呵……我已经厌倦了战斗,克劳迪娅……但这不是因为我累了,而是因为我们的奋斗似乎只是……让世界更混乱罢了。如今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答,所以我要去那里寻找答案。如果我能获得伟大导师的智慧,那么我或许就能真正懂得我们战斗的意义,以及我们在世上的真正位置。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亲爱的克劳迪娅……如果我的技能辜负了我,如果我的雄心让我步入歧途,那么你一定不要为我报仇,相反,你要继续去探求真理,这样大家才都会受益。我不过是千千万万凡人中的一员,世界并不会因我的离去而受到什么损失。
你的哥哥
埃齐奥·奥迪托雷·达·佛罗伦萨
虽然阿尔·萨拉博正忙于准备新的冒险,但他也为埃齐奥找来了整个阿克城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裁缝、最好的厨师甚至最漂亮的女人。现在他的武器磨砺一新,衣服也洗了个干净,就连破损的地方也修补得像新的一样。
当离别的那天到来时,阿尔·萨拉博又为他送来了两匹壮马:“这是我叔叔的礼物,他亲手喂养大的,但我的生意用不到他们”。这是两匹壮实的阿拉伯矮种马,身上绑着柔软的皮具以及做工精良的马鞍。埃齐奥再次婉拒了护送的请求,但他还是收下了主人送来的那些装备——毕竟他接下来要穿越的是昔日十字军建立的耶路撒冷王国故地,所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现在,旅途中的最后一段路程就在面前了。他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究竟会是什么,唯一所知的是,这是一段旅途,而它必须得到完成。
“愿你们的上帝保佑你,埃齐奥。”
“也愿真主庇护你,朋友,”埃齐奥握着大块头海盗的手礼貌地回答道。
“我们会再见的。”
“嗯,一定。”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这个约定是否真的能实现,但真诚的言语不容置疑。这有什么关系呢?对方的眼中流露的是同样的友谊,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埃齐奥转身骑上了其中那匹较高的褐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就此一路北行去了。

按照直线距离算,马斯亚夫距离阿克有将近两百英里的路程。两地之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那里的气候可远称不上温和。伟大的奥斯曼帝国已经历了两百多年的扩张,在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于1453年攻陷君士坦丁堡之后,这个帝国已达到了巅峰。但土耳其人的势力范围仍在伸展,它甚至已向西伸展到了保加利亚,向南与向东伸展到了叙利亚以及曾经的圣城。白海东岸的那些港口虽然犹如一串王冠上的珍珠,但奥斯曼帝国在此的统治却相对脆弱。因此,埃齐奥毫不怀疑自己在北行的路上会遭遇怎样的危险。于是他一路上尽量贴着海岸线前进,一路翻山越岭,每天只在繁星闪烁和烈日当头时各休息四个小时。
话说回来,独自前行也有不少好处,至少如果他带着一大堆护卫,那他肯定无法如此容易地与整个环境融为一体。当他发现危险时,他也可以更加灵活地决定绕路而行还是等危险过去。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领地上到处都是土匪与半吊子的雇佣兵,打劫旅人与自相残杀便是他们生活的常态——是的,为了生活,人可以变成禽兽,不再思考,不再希望或者恐惧,并且丢掉身为人类的任何理智与良知:冷酷无情,胆大包天,铁石心肠,残忍狠毒。
这里随时都在上演械斗,但它们毫无意义,只是养肥了那些秃鹫与乌鸦而已——在这片为上帝所遗忘的废土中,它们是唯一对生活甘之如饴的生物。有次埃齐奥从佣兵手下救出了一个村民,另一次又救出了一个险遭奸杀的女人,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在他离开之后,他们又会遇到怎样的命运呢?他又不是上帝,他不可能无处不在,再说在这里被上帝抛弃之后,主又凭什么要眷顾这里呢?
向北越远,埃齐奥的心就越沉痛。唯一支持他继续前行的就是那颗炽热的探求之心。他在马尾上绑了几条树枝,以便擦去他的足迹。晚上他把几捆树枝扎在一起,然后在上面和衣而眠——这样,硬实的棘刺会让他保持很浅的睡眠。为了自由,也为了性命,他只能一刻也不得安宁。尽管岁月逐渐让他力不从心,但经验的增长却也甚好地弥补了这点缺陷。还好,这么多年之后,保拉与马里奥在佛罗伦萨和蒙特里久尼教给他的本事仍然记在他的脑海里。尽管埃齐奥有时感到自己该退休了,但他清楚,自己还没真正到退休的时候。
虽然直线距离只有两百英里,但别忘了现在正是凛冬。道路艰辛,有时他也不得不绕个远。
公元1511年很快就到来了。当埃齐奥远眺巍峨的群山时,恰逢一年一度的圣希拉里祭日。呵……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三个星期之后,两匹马都已冻毙在了他身后的路上。埃齐奥有些伤感,毕竟它们比很多人都要强壮与忠诚得多。现在,在经历了这么多险阻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他的目的地。

黎明是那么寒冷而灰暗,但很快一阵石板路上的脚步声便打破了这寂静的清晨。埃齐奥被这脚步声所惊醒,是那些卫兵,看来处决的时刻到了。
他装出了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这并不难,因为面包与食物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他低头趴在地上,任凭连衣帽遮住了脸。
牢房的门打开了,一群卫兵走了进来。他们挟住埃齐奥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然后一直拖过了灰色的走廊。埃齐奥一路出神地盯着脚下的地面,那里有着一枚古老的刺客印章。
走廊一路通向一个宽敞的大厅,那里开着一扇窗子。在新鲜空气的吹拂下,埃齐奥逐渐恢复了清醒。他轻轻地抬起了头,看着道道石柱外面的那些巍峨的群山。看来,他们现在正在一座高塔上。
卫兵们把他拉了起来,但他突然挣脱了卫兵的控制。那些卫兵吓得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长戟“刷”的一声对准了他。前几天的那个队长站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套绞索。
“你的骨头还真硬呢,埃齐奥。”那个队长说,“走这么远就为了看看阿泰尔的城堡,你还真够有种的。”
他挥手示意手下的人退后,给他们两个空出了一块场地。“但你现在不过是条掉了牙的老狗,我倒是很乐意在你哀求着死去之前先给你个痛快的。”
埃齐奥轻轻地转过了身,直面那个男人。他很满意地发现就连这点微小的动作都会让那些戟兵们紧张万分,他们的武器也握得更紧了。
“死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埃齐奥开了口。
比起那些手下来,这个队长显然大胆得多。他朗声大笑:“哈哈!天知道等你给吊上绞架后,秃鹫多久才能把你的尸体吃干净?”
“这附近有只鹰,它会把秃鹫给赶走的。”
“行啦,那我就给你换个死法吧。来吧,上来啊,你难道还怕死不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你给拖死吧,是吧?”
埃齐奥慢慢地向前移动,他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这就对了,”那个队长说。埃齐奥立刻感到这家伙有些放松了下来。难道他真以为埃齐奥就此放弃了么?他就这么自负,这么愚蠢么?如果是那样就好了,但或许这个一身汗臭与烤肉味的丑男并没有犯错,他的死期确实降临了?
在石柱的背后矗立着一道木制的绞刑台,它由六块粗糙的木板搭成,约有十英尺长,四英尺宽,岁月的侵蚀让它变得非常不牢靠。那个队长弯下身来,做了个很不友好的“请”的手势。埃齐奥向前走了过去,等待他的大限的到来……但是,他又怀疑那一刻是否真的会来临。他的体重让木板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周围的冷风也扑面而至。他抬头眺望群山与天空,并且再一次看到了那只鹰——它正在下方五十至一百英尺的地方盘旋,白色的双翼柔美地伸展着,这让他又感受到了某种希望。
这时,另一件事发生了。
埃齐奥又发现了另一处平台,它以相似的方式从塔楼上伸展出来,并且就在他右方大约十五英尺处。那上面正站着一个神情坚毅的人,他戴着头巾,身穿白衣,正是先前那个旁观战斗的男子。埃齐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因为他发现那个男人正在转身面对着他,似乎要做出一个什么手势……
但在转瞬之间,这个奇景又消失了,凛冽的寒风与飘扬的雪花再次遮蔽了埃齐奥的视线,就连那只鹰也消失不见了。
队长拿着绞索走了过来,埃齐奥注意到那根绞索上面已经打好了活结。
“我可没看到什么鹰,”那个队长说。“我打赌,秃鹫三天之内就会把你吃得一干二净。”
“那就等着瞧吧,”埃齐奥给出了一个冰冷的回答。
一队士兵走到了队长的身后,然后队长亲自把绞索套在了埃齐奥的脖子上,然后用力扎紧。
“永生去吧!”队长下了令!
就是现在!
就在队长的手刚刚碰触到他的肩膀的一瞬间,埃齐奥忽然扬起了右臂,并用手肘猛地向后打了过去!那个队长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地退到了自己的手下那里。说时迟那时快,埃齐奥猛地捡起了地上的绞索,一个健步蹿到了那三个人面前,以迅雷般的身手将绞索的末端死死缠绕在了队长的脖子上,然后纵身从木台上跳了下去!
队长已经来不及解开绳索了。随着埃齐奥的下落,他“砰”的一声栽倒在了平台上。木板立刻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绳子也越勒越紧,几乎要把队长的脖子给勒断了。他的脸色开始发青,两只手挣扎着抓住了绳套,努力摆脱着死亡的威胁。
卫兵们大呼小叫地拔出了剑,奋力地割断绳子,以便解救他们的长官。等到绳索砍断之后,那该死的埃齐奥·奥迪托雷也肯定会摔死在下面足足五百英尺的岩石上了。只要他确实死了,又有谁在乎他是怎么死的呢?
但在绳子的另一端,埃齐奥也在抓住脖子上的绞索,尽力不让它绞断自己的气管。他瞥了下面一眼,发现自己的旁边就是塔楼的外墙。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抓住,从而避免滑落的——但如果没有这种东西,那么比起逆来顺受地吊死来说,倒真是不如奋力一搏地摔死。
平台上的卫兵终于手忙脚乱地砍断了绞索,然而队长的脖子上已经给勒出了道道血迹。绞索一断,埃齐奥立刻坠下了高空,并一直在下坠着……
但是与此同时,他脖子上的绞索也松弛了下来。他努力将自己的身子荡向塔楼的高墙,马斯亚夫是刺客们建造的城堡,它的一砖一瓦都是为了刺客考虑,它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突然,他发现在下方五十英尺处有一座破败的脚手架,于是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落点,向着那里坠落了下去!随着胳膊上近乎脱臼般的剧痛,他成功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幸运的是,无论是他的胳膊还是脚手架都承受住了这次冲击。于是他咬着牙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努力抓住了脚手架的边缘。
但事情还并未就此结束。那些卫兵居高临下,把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们连忙把身边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了下去,意图把他重新打入深渊。石头和木块如雨点般砸了下去,埃齐奥连忙看了看四周——幸好,在他的左侧正好有一道连在城墙上的陡坡,距离他的位置足有二十英尺。如果从脚手架上纵身一跃的动能可以让他飞过这段距离,那么他就有机会从陡坡上滚下去——在陡坡的脚下是一道悬崖,一座破碎的石桥连在断崖上方,而一条曲折的小路正通过石桥通往群山的另一面。
于是埃齐奥一边躲避着雨点般下落的石块与木板,一边努力地前后摇摆着躯干。他渐渐松开了双手,随着摇摆的幅度而逐步储备势能。当经验告诉他一切都足够了时,他猛地撒开了手。这一举动九死一生,但他必须做出抉择。所有的力量全都用在了这最后一搏上,整个人如同鹰一样扑向了对面的陡坡。
他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还没来得及恢复平衡就沿着斜坡滚了下去,但在翻滚了一会儿之后,他逐渐掌控住了方向并有意识地让自己对准了那座石桥——这完全是千钧一发,如果对不准石桥,那么他便会径直跌下悬崖,跌下上帝都不知道有多深的深渊!现在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下滑。唯一能保持的就是他的镇定,而正是凭着这分镇定,他最终成功地在桥面十英尺处停了下来。
一个突发念想涌上了他的脑海:这座桥有多老了?它非常狭窄,仅能通行一人,深不见底,只能听到下面汹涌的河水拍打礁石的声音。他每动一下都会让桥颤上三分,这座桥究竟有多久没有承载过行人了?岁月的变迁已经腐蚀了它的基本结构,当他把脚踏上桥面时,他惊恐地发现就在自己身后五英尺处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迅速扩大,两边的桥面也不断地崩落了开来,翻滚着落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埃齐奥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身后已无退路,他立刻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会是什么。他立刻转过身并飞奔了起来,拼尽全身的力气跑向目标终点。他跑过的桥面纷纷崩落开来,还有二十码!还有十码!他的呼吸几乎要使胸腔整个崩裂开来,但他终于能够躺倒在灰色的山岩上,整个身子趴在路上聆听桥梁崩落下去的声音了。死里逃生之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子也是一动不动。四周逐渐变得一片沉寂,只有风静静地吹过。
十一
埃齐奥的呼吸逐渐平复了下来,但在危机过去之后,浑身的伤痛也重新席卷了回来。但在养足精神之前,他的当务之急却是填饱肚子——他已经有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尽可能包好了手上的伤口。此后,他凑着石头上滴出的流水喝了几口,然后起身检查了下整个身体。好在骨头还没断,只是身体左侧的旧伤口上有些擦伤,但关系不大。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暂时没有人追上来,但他们肯定看到了他跌下陡坡并跑过断桥的全过程。或许他们没注意到他成功了,或许他们以为他已经摔死了,但他绝不能侥幸认为他们会弃之不顾——就算是为了搜寻尸体,他们也会下来察看的。圣殿骑士团一定会想方设法确认他的死亡,毕竟他是骑士团夙敌中的一位导师。他看了看身旁的高山,相比沿着小路而上,还是用攀登来得快些。他不知这小路通向何方,并且它也太窄了,上面连格斗的空间都没有。而山崖上看上去不难攀登,唯一的障碍就是几处积雪,而这正好可以让他解解渴。他摇了摇自己的身子,然后纵身开始了这段路程。
他很高兴自己现在是一身黑衣,这样他就没必要刻意把自己隐藏在岩石的阴影中了。最初他并不难找到立足点,但很快他便不得不努力伸展自己的四肢,连肌肉都不时发出痛楚来表达自己的抗议。有一次一块碎石突然砸到了他的手上,差点让他从100英尺高的悬崖上摔下去。沿峭壁而下的水流既是灾难也是福音——说它是灾难,是因为湿润的岩石很难下手攀爬;说它是福音,是因为水流意味着上方会有溪流或至少是山涧。
经过半个小时的攀登他终于抵达了山顶,那里是一片长满青草的草地,典型的阿尔卑斯草原。草原的两侧是墙壁与灰褐色的石头,而它的西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或许这曾是一条绵长的山口隧道,但多年前的一场地震把它切成了埃齐奥刚才攀上来的断崖,以及断桥横跨的那条溪谷。
埃齐奥攀上了山谷的一边四处察看,努力观察通路的方位、水源的位置以及周围是否有人。他足足观察了半个小时才决定继续前进,同时抖动了一下身体以保持温暖——在长时间的僵直之后,他的肌肉都有些发硬了。现在他浑身又湿又冷,几乎无法再在野外做过多的停留。虽然他必须逃离圣殿骑士团的追杀,但如果他首先败给了自然法则的话,那么一切也就都没意义了。
他顺着水流声找到了一条小溪,尽可能多地喝足了水,然后沿着小溪开始了前进。岸边很快出现了一些灌木,顺着灌木他很快找到了一口池塘。他在池塘边停了下来——如果在离马斯亚夫城堡下的小山村如此之远的地方会找到什么活物,那么这一定会是上帝的赐福;但既然这里有个池塘,那么至少这里会有点希望能抓到鱼吧。
他蹲了下来,凝视着深处黝黑的池水。他如同鱼鹰般一动不动,如平常一样保持着耐心。不久之后,水面上忽然泛起了一圈涟漪——虽然它是如此的微弱,但它足以证明水面下有什么活的东西。他继续凝视着水面,虽然几只苍蝇飞到了他的身上,但他也只能强忍着不轰走它们。为了不惊动猎物,他只能忍受蚊虫的叮咬了。
他终于有了收获——那家伙有着肥满的身材与青白的体色,正缓慢地在水面下六英寸深的位置游动。似乎是条鲤鱼,或者是类似的什么鱼,但都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接着,另一条更加灰暗的鱼靠近了它,接着是第三条,它的鱼鳞是黄铜色的。
埃齐奥静静地等待着机会——等到它们把嘴伸出水面来透气时,他就立刻动手。他聚精会神,绷紧了身子,摩拳擦掌等待着狩猎的那一刻。
那只黑色的鱼首先活动了起来,它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了一大串的气泡。
埃齐奥猛然跳了起来!
当他缩回去时,手上已经多了条不断扭动的大鱼。不等它挣脱自己的掌心,他就把它摔到了地上并用一块石头给砸死了。由于缺乏烤鱼的条件,他只能琢磨怎么把它生吞活剥下去了。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用来砸死鱼的石头上时,他忽然想起了那块在攀登时掉在他头上的石头。是燧石!要是走运的话,他可以用它来生火烘烤衣服和食物了!虽然他并不排斥吃生鱼——在某本书上他曾读过,在遥远的东方有个民族会把生鱼肉当作美食——但烘干衣服却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在这种情况下生火并不明智,但他愿意承担这种风险。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恐怕是近千年以来首次踏入这个山谷的人——这里隐藏在一片高山之中,即使在数英里外也难以发现这里。
他从灌木丛中搜集了一些树枝,在数次实验之后,他成功地点燃了一小片干草。他小心地将这片干草移动到了搭好的柴堆下面,整个柴堆立刻燃烧了起来。它燃烧得很明亮,只冒出了很少的烟却产生了很多的热量,而那些烟也迅速消散在了微风之中。
自从见到马斯亚夫城堡以来,埃齐奥第一次真正微笑了起来。
虽然身子很冷,但为了节省时间,他还是将衣服脱在了一条简易的支架上烘烤了起来,而那条鱼也同样在支架上烤着。火堆燃烧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彻底熄灭了,烤火的痕迹也被他清了个干净。现在他的肚子已经填饱,身上的衣服纵使不算干净,也至少是又暖又干了——就算还没干透他也要穿上衣服,正如就算筋疲力尽他也要坚持下去一样。篝火、池塘、一路上的战斗都使得他强撑着才不至于睡去,但现在至少他算是养了点精神吧。
他觉得自己应该返回城堡——他需要那些装备,也需要解开那里的秘密,至少这是他这趟旅行的目的。当重新启程时,他很快注意到了山谷的南方还有一条向上蜿蜒的小路。这是什么人开辟的小路?难不成是远古时期的人类吗?埃齐奥没时间去思索这些,但他很高兴自己会发现这条道路。它向着马斯亚夫的方向伸展开去,于是埃齐奥开始了自己的攀爬。
在爬行了500英尺之后,小路在一处狭窄的山岬处走到了尽头。在那里,几块地基石表明这里在很久前曾是一座瞭望塔,士兵们可以驻扎于此守卫附近的村庄,并随时为城堡提供早期预警。向东望去便是整个马斯亚夫城堡,它的城墙与圆顶塔楼布满了埃齐奥的视野。埃齐奥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如同鹰眼一样,仔细地寻找着任何一处可以帮他返回的蛛丝马迹。
很快,他在下方很远处发现了一座索道桥,巧合的是,这座桥正好架在他此前飞奔过的那道悬崖上。从他的角度来看,这是接近城堡的唯一通道。桥头上有个桥头堡,但另一边的桥头却相对宽敞。然而,如何从他现在的位置下到桥上却是问题的所在:这一路上都是嶙峋的黑石,就连野山羊都会绊倒在石头上;并且更糟的是,这段路程完全处在桥头哨所的视野之中。
埃齐奥抬头看了看太阳,它刚刚爬过了顶点。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得花上四至五个钟头才能抵达城堡,但他必须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于是他慢慢地从山岬上翻了下去,小心地避开那些落石,以免岩石掉落的声音引起桥头堡里守卫的警觉。这项工作很需要技巧,但好在他正处在背对太阳的位置上,这样对于山下的卫兵来说,他是完全被遮盖在刺眼的夕阳中的。于是,当太阳落山之后,他也顺利抵达了悬崖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