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看这个怎么样?”他说道。
索菲亚小心地拿起了抄本,仔细地翻来覆去察看了起来。她的手臂非常纤细,骨节并不突出,就连手指也是修长而苗条的。
随着她的察看,她逐渐惊讶得张大了下巴:“哦,埃齐奥!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发现什么了吗?”
“居然是《论自然》的抄本,并且还这么完好?!另外,它居然是埃及古语版本的?!太棒了!!”她小心地打开了抄本的扉页——这次,那张君士坦丁堡地图再也没有发出光芒,事实上在埃齐奥看来,它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它一定是原稿在三个世纪之后的抄本!”索菲亚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太让人吃惊了,这份抄本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孤本!”
埃齐奥扫视了一下四周,这却让他不安了起来:这里有些东西给变动过了,但他看不出变动的都是什么。察看了一番之后,他把视线定格在了用木板封住的窗户上:那里有一扇玻璃不见了。
“索菲亚,”他关切地问了一声,“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在音量上不如索菲亚兴奋的自言自语,但是埃齐奥的急切还是传达到了她的耳中。“哦,这种事情每年都要发生一两次的。总有人想翻进来寻找金钱,有什么办法,”她顿了顿,“这里平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次他们算是捡着了。那小贼偷走了一幅还值几个钱的肖像画。也就是至多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当时我出了一趟门。”
她看上去有些难过,“那是幅我本人的肖像画,画得不错,谁知却遇上了这种事情。我会想念它的,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值钱……总之,现在这本书的话,我是必须要把它好好珍藏才行了。”她边说边抚摸着恩培多克勒的那本书。
埃齐奥本能地感觉到,这起画作失窃案的真相远不止当前看到的这般简单。他在房间中踱着步子,努力寻找着任何可能会有作用的线索:他已经下了决心,既然受到了索菲亚这么多的恩惠,他就该做些事情来报答她才行。
“你继续忙着工作吧,”他说道,“我会为你把肖像画找回来的。”
“埃齐奥,都过去了这么久,窃贼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啊。”
“如果窃贼是来求财而一无所获,于是决定带走肖像的话,那么他现在肯定还在这个区里。因为他要急着销赃,肯定跑不远的。”
索菲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在这附近的几条街上,可是有好几家艺术品商店呢。”
此时,埃齐奥已经在向着门外走去了。
“等下!”她在埃齐奥身后叫了起来,“我正好去那边有点事情,让我来带你去那些店里吧!”
于是埃齐奥等着她将《论自然》锁在了墙边的一口铁箱子里,然后跟着她锁上了店门走了出去。
“走这边,”她说道,“但是我们在第一个拐角处就得分开了。别担心,我会告诉你正确的路径的。”
他们沿着大街走了几十码,两人都是一言不发。此后,他们在一处十字路口上停住了脚步。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她指着马路说道。随后她凝视着埃齐奥,而埃齐奥也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些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要是你真的在几个小时后便找到了那幅画,那就在瓦伦斯引水渠旁边跟我会合吧,”她说道,“我正好在那边有个书籍拍卖活动要参加,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呢。”
“我会尽力的。”
她再一次望向了他,然后很快便走掉了。
“我知道你肯定会的,”她说道,“谢谢你,埃齐奥。”
四十
找到画店聚集区并不是什么难事——那里有不少通往同一方向的小巷子,而那些画店无一不是灯火通明。
埃齐奥慢慢地逛了过去,比起鉴赏那些图画来说,他更喜欢去鉴赏那些购买图画的人。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有个衣着花哨、贼眉鼠眼的家伙从一家画廊中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数着满满一袋的钱币。
埃齐奥慢慢靠近了这个家伙。当发现自己被盯梢之后,那个人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你想干什么?”那家伙紧张地问着埃齐奥。
“刚销完赃啊,是吧?”
那个男人一个激灵:“关你屁事啊?”
“是一副女士肖像画,是吧?”
那个男人猛地向埃齐奥打了过来,准备打翻埃齐奥然后跑路。但不幸的是,埃齐奥的身手要比这小毛贼强太多了,他一把就绊倒了这个毛贼,然后直接把他按倒在了地上。那袋钱币从他的手里掉了出来,滑落得满街都是。
“给我把钱捡起来,交到我的手里。”埃齐奥说道。
“我什么都没干!”虽然不得不服从埃齐奥的命令,但是毛贼的嘴上还是不饶人,“你根本拿不出证据来!”
“我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埃齐奥怒吼道,“你不老实,我就揍到你老实为止!”
毛贼的声调都发颤了,“这幅画是我找来的!我是说……这是有人交给我的!”
埃齐奥重重地挥出了一拳,“当我面撒谎之前,你就不能把故事编圆了吗?”
“真主啊,救救我吧!”他哀求了起来。
“真主忙着呢,他凭什么听一个贼的呼救?”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毛贼终于把收拾好的钱袋交到了埃齐奥的手上。于是,埃齐奥一把就把他按倒在了墙上,“我不在乎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那张画,”埃齐奥说道,“我只在乎它现在在哪!”
“我卖给了一个画商!总共才卖了两百阿克切!”埃齐奥的重压让这人喘不过气,他只得伸手指了指那家店,“你这下该满足了吧?”
“下次记得挑准了人再下手!”
埃齐奥放开了那个贼,他连忙屁滚尿流地逃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看到那家伙跑远了,埃齐奥拔腿便踏进了他所指示的那家画店。
他仔细地察看着店里出售的那些画作与雕塑,很轻松地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一张——店主人刚把它挂上售货架。
这是一幅很大的肖像画,但它非常的漂亮。那是一张索菲亚的半身像,足足占据了整个画面四分之三的面积。画上的索菲亚比现在要年轻许多,她的头发打着自来卷,颈上戴着点缀着珠宝与钻石的项链,一条黑色的系带绑在了铜色外套的左肩上。这一定是大画家丢勒在威尼斯居住期间为萨尔托家族留下的画作,埃齐奥猜到。
看到埃齐奥似乎对这幅画很感兴趣,画廊老板马上凑了过来,“如果您感兴趣的话,那么这幅画可以卖给您”。他往后退了一步,与这位“可能的主顾”一起欣赏起了这幅画。“多么漂亮的肖像啊,您看,这位女士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她的美简直是宛若天成哪!”
“这幅画要多少钱?”
画廊老板咕哝了一声,似乎在盘算着价码。“您知道,无价之宝是很难打上价签的,是吧?”他顿了顿,“但能看出来您是个行家。那么……五百,您看怎样?”
“可是您的进货价仅仅是两百而已。”
老板举起了手,他显然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天哪(土耳其语)!居然会有您这么讲价的!这个……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与您的供货人‘亲切热烈’地交谈了几句,就在五分钟前。”
画廊老板不禁打量了埃齐奥几下,经验告诉他这个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啊!好吧,但我也得有些利润的,您知道吧。”
“这货物刚刚上架,你当我看不出来么?”
画廊老板的神情沮丧了起来,“好吧……四百,怎么样?”
埃齐奥笑了笑。
“三百呢?……二百五呢?”
埃齐奥把那袋钱币放回了老板的手上。“二百,钱就在这儿。不信的话,你数数看呗。”
“这是我刚付出的钱……”
“希望你不会再要什么‘利润’了吧?”
老板无奈地应了一声,然后把那幅画取了下来,小心地用棉花包好然后交给了埃齐奥,“那么,承蒙您的惠顾。”他换上了一副经典的商人面孔。
“下次可别这么急着脱手偷来的东西了,”埃齐奥说道,“下次没准你会遇到那种刨根问底询问画作出处的顾客。你还算走运,至少我没准备继续追究。”
“那么……我方便问一下您是哪位么?”
“我是画上这位女士的朋友。”
这个答案让老板目瞪口呆,于是他恭恭敬敬,却又心急火燎地将埃齐奥送出了店门。
“很高兴与您做生意!”临别之时,埃齐奥同样“专业”地揶揄了一句。
四十一
看到自己已经来不及去与索菲亚见面了,于是埃齐奥便留了张字条,让索菲亚在第二天去巴耶塞特清真寺见他,并取回她的肖像。
当他抵达那里时,索菲亚已经在等着他了。斑驳的阳光将索菲亚衬托得愈发美丽动人,他甚至开始感觉面前的索菲亚真的从画上走了出来一样。
“真是张不错的肖像啊,您觉得呢?”看着自己的肖像失而复得,她不禁脱口说道。
“是的,但真人更美呢。”
她不好意思地打了埃齐奥一下,“马屁精(意大利语)”。随后他们便并肩走了开去,“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当时我们住在威尼斯,”她顿了顿,“当时我整整在阿尔布雷特·丢勒先生面前坐了一个礼拜,您能想象么?整整七天一动不动,什么都不能干呢!”
“换我我可干不来呢。”
“简直是拷问嘛!(意大利语)”
他们在附近的长凳上歇了歇脚。想到索菲亚正襟危坐的样子,埃齐奥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了笑。但是从结果上来看,这七天的忍耐无疑是值得的——虽然真人总是比画像更美。
然而,当索菲亚将一张纸条交到他的手上时,他的笑容立刻便收敛了起来。
“作为回报……”她说道,“我又解码出了一本书的位置。看来,这次的坐标就在这附近。”
“万分感谢!(意大利语),”这个女人真是个天才!他严肃地向着索菲亚点头致谢——但是当他刚想离去时,却被索菲亚给叫住了。
“埃齐奥,这些书究竟都是什么?我能看出来,你并不是一名学者,”她的眼神如利剑一般,“当然,我无意冒犯……”她顿了顿,“你难不成是为教廷工作的么?”
埃齐奥被这句话给逗乐了,“当然不是。我是个……某种意义上说,我算是个教师吧。”
“某种意义?”
“我会解释的,索菲亚。但这需要时机。”
她点了点头。虽然这答案并不能令她满意,但是埃齐奥能看出来,这并没有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随着事情的进展,她肯定会得到答案的,这就够了。
四十二
解码过后的坐标将埃齐奥带到了一处位于三个街区之外,坐落在巴耶塞特区中心部位的大型建筑里面。它看上去是个经过密封的废弃仓库,但埃齐奥推了推门,却发现它的门上并未上锁。于是在小心地确认了四周并无奥斯曼士兵与苏丹亲军之后,埃齐奥推门走了进去。
根据手中那张纸条的指示,他从一个楼梯间爬到了第一层,然后穿过走廊抵达了位于走廊尽头的一间布满灰尘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书架上堆满了账本,办公桌上则放着一支笔和一把裁纸刀。他仔细地察看了房间,终于在壁炉旁边的铺砖上发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小心地用手指触摸着那些砖块,很快发现其中一块砖在触摸后发生了轻轻的位移。于是他拿起桌上的裁纸刀,轻轻地向着那块砖撬了过去,边撬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响动——虽然他确认并没有人发现他走了进来,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很快那块砖就给撬了出来,下面露出了一块木板。他打开那块木板,发现下面藏着一本微微发散着光芒的书。那本书很小也很古老,他努力凝视着那本书的标题,发现那是一本由著名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在被判死刑之后,以韵文方式改写的《伊索寓言》。
他轻轻地拭去了书本上的尘埃,然后如此前几次一样打开了扉页。果然不出所料,扉页上仍然是一张君士坦丁堡的地图。他聚精会神地察看着地图,当光芒再一次亮起时,他发现这一次的地标指示的位置换成了加拉太塔楼。于是他小心地将书装进了背囊,然后便向着城市的北方走了过去。在乘船渡过了金角湾后,他在靠近塔底的一处小码头上落了脚。
他用尽了浑身的解数才劝服卫兵们让他进了塔。此后在那本书的指引下,他沿着石质的螺旋台阶拾级而上,并在一处位于两层之间的缓步台上停了下来。表面看来,这里除了光秃秃的石墙之外什么都没有,埃齐奥只得再次察看了下那本书,确认自己确实是找对了地方。于是,他再次把手向着石墙上摸索了过去,希望能再次找到什么机关——当然,他的耳朵也在机警地聆听着任何风吹草动,幸运的是,再也没有人走近塔来。一番摸索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块没有填充砂浆的砖石裂缝。他立刻用手指扒了过去,于是,一道非常狭窄的秘密门道露了出来。
他连忙轻轻地推开了周围的石头,逐渐打开了一扇小门。原来,在塔壁深处居然还隐藏着一个仅能容一人勉强进入的小房间。在房间内的一块狭窄的圆柱上,正平躺着第三把石盘钥匙。他使劲挤进了那个房间,伸手把钥匙握到了手里——与前几次一样,钥匙迅速地发出了光芒,逐渐点亮了整座房间。在这片光芒的笼罩下,埃齐奥再次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片别样的世界。
当光芒逐渐恢复正常之后,埃齐奥再次见到了在日光笼罩下的马斯亚夫。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一刹那中穿越了很多年的时光,这一切究竟是真是梦?似乎是梦,因为他并未切身经历;但又如真实一般,因为他确实卷入了其中。于是虽然眼前的一切犹如梦境,但是埃齐奥总是觉得,这一切曾经藏在自己的记忆中。
他犹如灵魂出窍,虽然能看到发生的一切,却并不是这个场景的一部分。此时,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再度出现了,但他已不再年轻——看来,距离上次的幻境,时间已过去了数十年。
而此时的白衣男子的脸上却写满了两个字:疑惑……
四十三
在前往东方进行了长期修行之后,阿泰尔终于回到了刺客教团中。其时已经是公元1228年,阿泰尔已经六十三岁,却仍然那么精明干练。此时他正坐在马斯亚夫村庄外的一处石凳上,并陷入了沉思。虽然他早已对灾难习以为常,但灾难似乎再一次地发生了。他再次成功确保了那伟大而可怕的金苹果安然渡过了危机,但是仅凭他的能力又能坚持多久?他的脊背又能在命运的捶打下支撑多长呢?
此刻,一位他不怎么想见到的人打断了他的思索——那是他的妻子玛利亚·索普。这个英国女子曾是他的敌人,她曾长期为圣殿骑士团效力。但现在早已时过境迁,在漫长的旅程之后,他们共同回到了马斯亚夫,来面对命运的挑战。
察觉到丈夫情绪不高,她坐到了凳子的另一边。于是,阿泰尔将刚收到的新闻对她和盘托出了:
“圣殿骑士团重新夺回了塞浦路斯的档案室。阿巴斯·索菲安没有向守军派遣支援……他们全都就义了。”
玛利亚愕然地张大了嘴:“上帝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
“玛利亚,听我说,就在十年前我们离开马斯亚夫的时候,刺客教团的力量还很强。但是自此以后,我们所建设的一切就开始了腐朽,并就此慢慢破灭了。”
此刻,玛利亚虽然恢复了平静,但她的内心却怒火中烧,“阿巴斯一定要对此作出解释。”
“对谁解释?”阿泰尔怒气冲冲地回答道,“现在他已经在刺客教团里一手遮天了!”
玛利亚握住了他的手臂,“先压制住你的复仇欲望吧,阿泰尔。如果你说出真相,那么他们会觉察到自己的道路有多么错误的。”
“别忘了阿巴斯杀了我们的小儿子!他必须死!”
“是的,但是如果你不能光明正大地赢回兄弟会,那么兄弟会的存在基础就垮了!”
阿泰尔哑口无言,他只得闷头坐了下去,任凭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但幸运的是,最终他还是抬起了头,他的脸色也重新澄清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玛利亚,”他冷静地说道,“三十年前,我的感情冲垮了理性,我的刚愎自用为兄弟会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创口,而这道伤口怕是永远都无法愈合了。”
他站起了身子,而玛利亚也陪着他站了起来。他们一边谈着话一边走进了布满灰尘的村庄中。“尽量说得理智些,阿泰尔,这样理智的人们会理解你的话的。”她鼓励着阿泰尔。
“或许有人听这些吧,但是阿巴斯肯定不会的”。阿泰尔摇了摇头,“他在三十年前曾经试图盗窃金苹果,而我把他给驱逐了。”
“但是亲爱的,你的举动赢得了其他刺客的一致支持,因为你显示了自己的仁慈,这让他们安下了心。”
妻子巧妙的安慰让阿泰尔不禁回报了个微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当时你都不在现场啊”。
她回敬了一个微笑,“别忘了,我可是嫁给了一个有故事的人呢。”她轻轻地回答道。
随着他们的前行,马斯亚夫城堡的巨大身影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整个城堡弥漫着一股被遗弃之后的荒凉,似乎渺无人烟。
“看吧,”阿泰尔抱怨道,“马斯亚夫,如今只是一具空壳而已了。”
“我们已经离开很久了。”玛利亚轻声提醒道。
“但是我们并没有逃避,”他急切地说道,“从东方而来,由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大军迫使我们全力以对,而我们确实勇敢地挺身而出了。如今,这里有谁敢说自己也能办到?”
他们继续前进。不久之后,玛利亚打破了沉默:“我们的长子在哪儿?达利姆知道他的弟弟已经死了吗?”
“四天前我为达利姆送去了一封信。要是一切顺利,那么他现在应该收到那封信了。”
“那么我们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他了。”
“但愿吧,”阿泰尔顿了顿,“你知道,当我想起阿巴斯时,我甚至会有些同情他。他一直披着对我们的怨恨不放,就如同包裹在斗篷里一样。”
“他的伤痕太深了,亲爱的。或许……或许那道伤痕蒙蔽了他看清真理的视线。”
阿泰尔摇了摇头,“这没用的,至少对他没用。一旦心灵受了伤害,那么所有的智慧都不过是一把刀子而已了,”他顿了顿,四下看了看那些正以怀疑而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村民。“正如我从这些村民中看到的,他们投来的是畏惧,而不是敬意。”
“这是阿巴斯统治的后果,他夺走了这里所有的欢乐。”
阿泰尔停了下来,严肃地看着他的妻子。她的脸庞虽然有了皱纹,但仍然很是美丽。她的眼神仍然很清澈,虽然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但她仍然没有变。
“我们或许是在走向毁灭哪,玛利亚。”
她挽住了阿泰尔的手,“或许吧,但我会伴你前行的。”
四十四
玛利亚与阿泰尔抵达了城堡边缘,现在他们即将面对刺客们——也就是兄弟会的同伴。这场聚会很难称得上友好,当一位刺客冷漠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连个招呼都不打时,阿泰尔叫住了他。
“兄弟,我们能谈谈么?”
那个刺客很不情愿地转过了身,但他仍然绷着个脸。“我为什么要与你谈谈呢?这样你就可以用你那邪恶的道具来扭曲我的思想了么?”
说完这句话他就跑开了,很明显,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此后,又有一个刺客急匆匆地从他们面前逃了开去。看来,这里没人愿意与前大师伉俪说上任何一句话。
“你没事吧,兄弟?”阿泰尔有意地走近了一位刺客。
“谁在跟我搭话?”那个刺客粗鲁地回答道。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阿泰尔啊。”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阿泰尔,“阿泰尔的声音是空荡荡的,而你不过是个小人物。我宁可与风谈话,也不会搭理你的!”
他们只得向着城堡的花园走了去,幸运的是,一路上都没受到什么阻碍。不过当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立刻便知道了没人阻拦他们的原因——好几个一身暗袍的刺客突然包围了他们,这些人很显然是阿巴斯的手下,他们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随后,阿巴斯本人也在花园上方的一道矮墙上现了身,面对尽在掌控的局势,他轻蔑地笑了笑。
“让他们说说吧,”他跋扈地下了命令。“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回来?要知道,你们可并不受欢迎!难不成,你们想再一次玷污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