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沿着这条通道前进,并最终抵达了一处小小的圆形房间。房间的穹顶模糊不清,半圆形的柱子沿着墙壁整齐地排列着。除了水滴声之外,四周寂静无声。
卧室的中央是一处小小的石台,上面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埃齐奥将它打开一看,发现那正是一张非常详尽的君士坦丁堡地图,而波罗先生的旧商埠正标注在这张地图的中心处。整张地图被四条细线整齐地切分开来,每一个区块上都标注了明显的地标。此外,地图的边界上还标注着十二本书的名字,但在这十二本书中有四本的书名是被紧挨着放置在地图被分开的部分上的。这四个书名分别被用绿色、蓝色、红色与黑色标记了出来。
埃齐奥小心地折起了地图,然后把它放进了包裹里。然后,他开始仔细地察看起了石台的中央处。
那里雕刻着一张石盘,直径不过四英寸。石盘非常薄并且边缘很锋利,似乎是用黑曜石制作而成。它的中央部位有一个非常精致的圆孔,直径仅有半英寸。它的表面上刻着一些花纹,而埃齐奥曾经在父亲与叔叔的那本抄本上见过这样的花纹式样:太阳发出的光芒变成了向着世界伸展开来的双手;分不出性别的人形生物,长着夸张的眼睛、嘴唇、额头与腹部;貌似很难理解的数学符号,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它便是埃齐奥刚刚看到的萤火之光的光源。
于是,埃齐奥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把这张石盘拿到了手里。他从未感到过自己会如此敬畏一件东西,那感觉就像是在捧着伊甸园的苹果一样。于是,他愈发想要知道自己捧着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但当他把它翻了个面后,那张石盘的光芒忽然明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埃齐奥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石盘的光辉变成了旭日的颜色。炫目的光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而整个房间也随即被光芒照得通透敞亮了起来。
二十七
恍如隔世的感觉包围了埃齐奥,他甚至不能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不是堕入了某种幻境之中。但他确实很清楚现在是何时,以及自己在哪里——这是他出生的几个世纪之前,十二世纪的晚期。他在潜意识中察觉出此时正是公元1189年,而他正在走过(毋宁说是飘过)一些打旋的云朵以及超自然的光芒,前方逐渐显露出了一座硕大的城堡。埃齐奥立刻认出了它:马斯亚夫。云朵离他更近了,四周也传来了战斗的声音。埃齐奥看到一群群的骑兵与步兵正在死斗,全速奔驰的马蹄声撞击着他的耳膜。其中,一位身着白色连帽衣的年轻刺客正怒气冲冲地冲入战团。埃齐奥注视着这个景象——随着他的注视,他似乎逐渐失去了自我的意识……脑海中很多似曾相识,却又不甚分明的意象不断地掠过,它们似乎完全陌生,却又似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拔出了剑,径直冲入了战场。两个健壮的十字军正准备给一个受伤的刺客致命一击,但那个年轻的刺客连缰绳都没拉就向着其中一个十字军挥出了致命的一剑,然后迅速翻身下马,直面第二个十字军。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猛地投出了一把飞刀,寒光闪过之后,第二个十字军的咽喉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刀柄——直刺头盔与胸甲中间的缝隙,准得不能再准了。那个男人瞬间倒地,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年轻的刺客连忙跑去援救他的战友,而他正无力地躺在一棵大树的下面。他的剑从手中滑落了开去,身子努力前倾,手握着脚踝做了个鬼脸。
“你伤到哪儿了?”年轻人着急地问道。
“脚给伤到了。你来得真是时候。”
年轻人弯下了腰,用肩膀扛住了战友的胳膊,帮助他坐到了建筑外面靠墙的一座石凳上。
受伤的刺客注视着他,“你叫什么,兄弟?”
“阿泰尔,奥马尔的儿子”。
听到这个名字,受伤的刺客不由得眼前一亮。
“奥马尔……不错的家伙,虽死犹生啊……”
此时,一名浑身血污、筋疲力尽的刺客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阿泰尔!”他大喊了起来,“我们被出卖了!敌人要夺下城堡了!”
阿泰尔刚刚包扎好战友的伤口,然后背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你会没事的,”他严肃地转向了那个刚跑过来的刺客,两人的神情都不怎么轻松。
“这消息太糟了,阿巴斯。宗师在哪儿?”
阿巴斯摇了摇头,“十字军冲进来时他正在城堡里面,但我们实在是帮不上忙。”
阿泰尔没有马上回答,他抬头望向了城堡。看着那几百码高的岩石峭壁,他陷入了沉思。
“阿泰尔!”阿巴斯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必须撤退了!”
阿泰尔冷静地转向了他,“听着,当我接近城堡大门的时候,你们要去袭击村子里的十字军,把他们引进西边的峡谷里去。”
“这太愚蠢了!”阿巴斯显然生气了,“你会白白送命的!”
“阿巴斯!”阿泰尔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只管去做……别犯错误就好!”
他翻身上马,向着城堡疾驰而去。一路上的惨状让他悲愤莫名,路边到处都是受难村民的惨状。当他经过一个村妇时,她愤怒地抬起了头:“让那些该死的十字军下地狱吧!请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啊!”
“去向着牧师祈祷吧,我的姐妹。”
阿泰尔策马前行,一路上到处都是到处抢劫的所谓“骑士,”以及拼死护为自己的村民。他有三次不得不从马上下来,把宝贵的时间与精力花费在拯救那些饱受欺凌的村民身上——真是讽刺,那些法国匪徒居然好意思称自己为“基督的兵士”。但令他欣慰的是,一路上他所听到的却都是来自于村民们的鼓励与赞美:
“愿你好运,刺客!”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谢谢你!”
“把那些十字军赶回海里去,永远都别让他们回来!”
最终他抵达了城门前。城门开着一条口子,阿泰尔抬起了头,看到头顶约一百英尺高的地方正有一位刺客,他正在拼命摇动控制大门的绞盘。与此同时,附近一座塔楼脚下也有一整队的刺客士兵在严阵以待。
“门怎么还开着?”阿泰尔向他喊道。
“两个绞盘都给卡住了!敌人正在进攻城堡!”
阿泰尔抬头望向庭院,发现一整队的十字军士兵正在向他而来。“守住你们的位置!”他向着那队士兵的小队长喊道,同时飞身下马并拔出了剑。他纵身开始攀爬警卫室的外墙,很快便抵达了那位正在忙着解开绞盘的战友身旁。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解开绳索,而这股合力终于获得了回报:大门缓缓地落了下去,虽然没有全部落下,却也在不断地颤抖,并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差不多了!”阿泰尔咬着牙说道。他与同伴奋力地转动着第二个绞盘,全身的肌肉都凸显了出来。最终他们办到了,就在刺客们与十字军短兵相接之中,城门“轰”的一声关闭了。刺客们早已退进了城里,而十字军们则被城门切割成了城里城外两个部分。
阿泰尔迅速从警备室冲进了庭院中央,四处散落的尸体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战。他环视四周的土墙,发现通往城堡主楼的大门居然敞开着!他向里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队精英十字军步兵包围了兄弟会的宗师!那位老人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而两名面目狰狞的十字军正在拖着他。此外,里面还站着一位手握匕首的男人,那个家伙人高马大,眼睛深邃而不可直视,下巴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一条黑色的头带绑住了他的头发。
埃齐奥认出来了——那个人是哈拉斯。
阿泰尔一直搞不明白哈拉斯究竟是忠于哪一边的。他是个不错的刺客专家,但一直不满于兄弟会给予他的地位。一步登天是他的梦想,他不喜欢凭功勋一步步向上爬。所以虽然他是个出色的战士,却有着变色龙般的行事风格。他经常会变更自己的立场,从而迎合那些对他感到满意的人。看来他的野心已经蒙蔽了他本性中善的一面,这促使他心甘情愿地成为十字军的走狗。如今,他甚至穿起了十字军的制服。
“老实点,阿泰尔!”他大吼道,“你再往前一步大师就没命了!”
这声吼叫让宗师恢复了过来,他张开了口:“干掉这个叛徒,阿泰尔!我死得其所!”
“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叛徒!”阿泰尔向哈拉斯怒吼道。
哈拉斯大笑了起来:“不,你可搞错了,我可不是叛徒!”他戴上了一副挂在带子上的头盔,那是十字军的头盔!哈拉斯再次大笑:“看到了吧?我可从来没背叛过这些真正的朋友呢!”
哈拉斯走向了阿泰尔。
“倒是你这家伙,可真够悲惨的,因为你一直生活在谎言里!”
接下来的事情急转直下:哈拉斯猛地把刀向着阿泰尔刺了过去,与此同时,宗师却以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力气推开了周围的守卫,一把夺过了他的刀然后结果了那两个十字军士兵的性命。这个举动让哈拉斯不由得一愣神,而阿泰尔立刻抓住了这个时机,猛地将手中的袖剑向着哈拉斯刺了过去。但是哈拉斯非常难看地扭过了自己的身子,并趁着阿泰尔失去平衡的机会把手里的剑狡诈地刺了过来。阿泰尔连忙一个侧翻恢复了平衡,而此时一群十字军跑了过来,重新帮哈拉斯稳住了阵脚。此时阿泰尔以眼角余光扫视四周,发现宗师正在与其他的敌人展开死斗。
“做掉这个混蛋!”哈拉斯咆哮着。他向后退去,意图逃跑。
阿泰尔怒火中烧,他猛地向前冲了过去,一下就割开了两名十字军的喉咙。其他人被这一击吓呆了,他们纷纷四散开来,谁都不敢上前与阿泰尔交手。于是,阿泰尔逐渐将哈拉斯逼到了墙角上,必须速战速决,他的大师还需要他的援助呢。
见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哈拉斯绝望地挥出了自己的剑,这一下割破了阿泰尔的外套。阿泰尔立刻发动了反击,他的袖剑一下子就刺穿了哈拉斯的脖子,剑锋直透喉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这个叛徒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沿着墙壁倒了下来。
哈拉斯直勾勾地盯着阿泰尔,阳光正从阿泰尔的背后射了过来。“你太容易相信人心了,阿泰尔……”每一个字都能在他的创口上激起一层血泡,“只有圣殿骑士团才知道真理。人类……多么卑鄙、自私、小气啊……”
看来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自己。
“不,哈拉斯。我们的信条正好是个反例。现在,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重回信条的信仰吧,我希望你能够救赎自己的灵魂。”
“走着瞧吧,阿泰尔,你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哈拉斯连停都没停,纵使生命的光辉已经从他的眼神中消失,他的嘴仍然在挣扎着说出最后的话:“也许我不够聪明,理解不了那些……但我怀疑,你相信的一切都是虚伪的……我太蠢了……居然没发现你这么混蛋……”说完这些,他的眼神便发散了开去,人也瘫倒在了一旁。一声生命最后的叹息之后,他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哈拉斯为阿泰尔播下的怀疑种子并没有马上扎根,在他细细品味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年轻的阿泰尔迅速离开并回到了大师身边,肩并肩地对抗那些十字军。在他们的打击下,周围的十字军非死即逃。
战况逐渐变得对刺客们有利起来了,虽然战斗仍在继续,但十字军正逐渐被赶出城堡。
阿泰尔与宗师靠在了大门旁边的一棵树上,他们要歇息一下。“那个家伙,那个哈拉斯,你给了他最后的机会来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为什么呢?”
大师的询问让阿泰尔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回应:“每个人从世上离开时都应懂得一些仁慈与救赎的。”
“但是他拒绝了你的好意。”
阿泰尔耸了耸肩,“那是他的权利。”
宗师端详着阿泰尔的面庞,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向着城堡大门走了过去,“阿泰尔,”宗师开了口,“我见证了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的。不得不承认,这种见证让我既难过又骄傲。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坚信不疑,那就是你确实踏上了奥马尔的足迹,你是他的优秀传人。”
阿泰尔扬起了头:“我并不了解作为父亲的他,我只知道他是个刺客。”
宗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两个都是兄弟会的英雄,”他顿了顿,“有时候你会……为成为刺客而后悔吗?”
“大师,我怎么能为我唯一经历的一生而后悔呢?”
宗师点了点头,向着护墙上方的瞭望哨发出了一个信号,“你可能会找到一条不同的道路的。当那天到来时,你会需要找到适合你的人生轨迹的。”
收到信号之后,警备室里的刺客立刻升起了城堡大门。“来吧,孩子,”老人说道,“拔出你的剑,仗还没打完呢。”
于是,他们共同冲出了敞开的大门,迎着耀眼的阳光冲杀了过去。
耀眼的阳光……如此夺目,它包围着埃齐奥,让他目眩不已。他只得不断地眨着眼睛,同时不断摇摆着头部,好让自己尽可能适应那些五光十色的画面,也让自己不会陷入这些画面中难以自拔。他紧紧地闭住眼睛,然后猛然张开,反复几次之后,他的脉搏终于恢复了正常。此时他发现自己终于回到了地下室里,柔和的光线重新覆盖了他的周围。石盘仍然在他的手中,而现在他已经非常清楚这张石盘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的,它就是第一把钥匙。
他看了看蜡烛。虽然他觉得这趟精神旅行耗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蜡烛仍然在很稳定地燃烧,它的蜡几乎没有烧掉任何一点。
他把钥匙与地图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就此起身回到了地面上,回到了索菲亚的身旁。
二十八
看到埃齐奥平安归来之后,索菲亚显得非常高兴,她把手中的书扔到了一旁跑向了他——但是把埃齐奥意图拥抱她的那只手给打落到了一旁。“埃齐奥!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永远都回不来了呢!”
“我也是。”埃齐奥说。
“你发现什么了吗?”
“是的,有些东西让我很感兴趣。”
于是他们来到了一张大桌子的旁边,索菲亚将上面的书籍清理了干净,而埃齐奥则把地图摊了开来。
“我的天哪(意大利语),多漂亮啊!”她惊呼了起来,“看——这是我的商店,就在中间!”
“是啊,它正好处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但是,你再看看地图边缘。”
她取出一副眼镜,仔细地检查起了那些书目标题。
“都是些稀本呢。另外,它们周围的那些符号是什么?”
“这就是我想查明白的。”
“这些书中有一部分非常罕见,而相当一部分至少在千年以来从未有人发现过!是的,它们一定会价值连城的!”
“您的商店的原址正好是波罗先生的兄弟尼科洛·波罗的一个古老商埠。尼科洛把这些书藏在了城市里,而这张地图正是指明了这些书的位置。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破解出这地图上都说了什么才行。”
她摘下了眼镜看着埃齐奥,满脸好奇。“嗯……不知怎么,我开始感到有趣了。”
埃齐奥微笑着向前倾身,他指向了地图,“依我看,在这十二本书中,我们应该先找到这三本。”
“那其他的书呢?”
“先等等看,它们很可能只是障眼法而已。至少我很确认这三本就是我们该找的书,它们很可能会包含有关其他书的线索。”
他把石盘从包裹中掏了出来,于是索菲亚再次戴上了眼镜,仔细凝视起了这件奇物。然后她摇了摇头,“非常有趣(意大利语)。”
“这是通往图书馆的钥匙。”
“但它的外貌可不像是个钥匙呢。”
“那是一座非常特殊的图书馆。有人在托普卡帕宫地下找到了另一把钥匙,但谢天谢地,他们必须要找齐所有的钥匙才行。”
“有人找到了钥匙?那是什么人?”
“一群不读书的人吧。”
这句话把索菲亚逗笑了,但是埃齐奥的表情却很严肃。
“索菲亚,你能破译这张地图么?能帮我找出这些书么?”
她再次审视了地图几分钟,然后她释然地直起了身子,眼神中充满了光芒:“我的书店里有不少的参考书,要是多查查的话,我会破解这些秘密的。但我需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我们找到这些书之后,我可以借来看看吗?”
埃齐奥差点被逗乐了,“我还当是什么条件呢!”
于是他在索菲亚的目送下转身离开了,索菲亚关上了店门,结束了一天的营业。于是索菲亚预备齐了所需要的一切东西——笔记本、钢笔、大部头的参考书,然后坐在了桌子旁边,开始聚精会神地破解起了地图的秘密。
二十九
第二天,埃齐奥与尤素福在半岛东南角上的大剧场处碰了面。当时尤素福正与一群年轻的刺客讨论一张地图。见到埃齐奥走了过来,他连忙将地图收了起来。“幸会,大师,”他说道,“要是我没搞错的话,您在书店里肯定遇到了有趣的东西。要是我能有幸活到明天这个时候,那么我们就会听到很多有趣的故事了。”
“拜托,有谁还真能整死你么?”
“我们听到了些风声,貌似拜占庭正在策划阴谋。现在年轻的苏莱曼王子从麦加朝圣回来了,于是他们正谋划着在今晚发动行动,杀进托普卡帕宫。”
“今晚?为什么是今晚?”
“今晚王宫里会举行盛大的宴会,一场社交活动,届时会有很多画作与音乐需要展出的。像是贝里尼兄弟的画作,还有塞尔柱艺术家们的作品等等。”
“那么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尤素福严肃地看了看他,“我的兄弟,这场战斗与你无关,这是我们奥斯曼帝国的家务事。”
“我对托普卡帕宫很感兴趣,圣殿骑士团在那里的地下找到了通往阿泰尔图书馆的钥匙,现在我想把它搞到手。”
“埃齐奥,我们的职责是保护王子,而不是审问他。”
“相信我,尤素福,你只需告诉我该怎么走就行了。”
尤素福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开了口,“我们会在宫殿大门口会合。届时我们将打扮成音乐家,并与那些真正的音乐家一起进入宫殿。”
“那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
“你需要找一件戏服,还得准备好乐器。”
“没问题,我的鲁特琴弹得不错。”
“好吧,见机行事。我们会把你打扮成一位意大利音乐家,毕竟你不那么像土耳其人,跟我们在一起太扎眼了。”
于是到了黄昏时分,埃齐奥与尤素福便带领着一队挑选出来的刺客抵达了王宫正门,他们都穿着正式的戏装。
“这身行头怎么样,喜欢么?”尤素福问道。
“还不错,就是袖口有点紧,我都没办法藏武器了。”
“忍着点吧,袖口太松的话就没法弹鲁特琴了,别忘了你可是个鲁特琴演奏家,不这么做不就穿帮了么?”
“确实。”
“别担心,我们都带了家伙。你只需要指示目标,然后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了。这是你的乐器。”他交给了埃齐奥一把不错的鲁特琴,随手弹了几下。
“安拉在上!希望你能弹出比这更好的声音呢。”尤素福笑了笑。
“毕竟很久都没弹过了。”
“你真的知道该怎么演奏这东西么?”
“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些和弦的。”
“小孩子的时候?那得多久远?”
“非常……久远吧。”
尤素福整了整自己的戏装,那套衣服花花绿绿的。“穿这件衣服真让我觉得傻透了!”
“你看上去与其他音乐家没什么区别,这就够了。现在,来吧,乐队该集合了。”
埃齐奥与一群真正的意大利音乐家混在了一起,不耐烦地等待着入宫的通知。尤素福与手下们完全是一副土耳其音乐家的打扮,各自按照自己的能力拿着坦布尔琴、乌德琴、卡努竖琴以及昆都鼓。很快,埃齐奥就目送着他的朋友们被引领进了王宫。
于是,埃齐奥就只得与那些意大利音乐家们待在一起了。还不错,几句话说出去之后,他发现自己跟他们还真挺谈得来。
“你是佛罗伦萨人?欢迎啊!这场演奏会很愉快了啊!”其中一个人高兴地说道。
“你管这个叫做愉快?”一位弦乐弹奏家插了进来,“在这儿演奏还真不如在法国呢!他们的演奏技艺从来都是第一流的,六个月前我刚从那儿回来,那次我有幸聆听了若斯坎·德·普雷的弥撒曲,这简直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美妙的音乐!埃齐奥先生,您知道那位音乐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