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铁交击声中,我挡开了他的剑,随后向左避开,猜想那个戴红围巾的家伙会在同时出手。
他的确发起了攻击,而我将弯刀向下挥去,挡住了他的剑,让两人一时间无法近身。这下他们明白传闻说的没错:我受过训练,而且我的老师是位剑术高手。更何况现在的我比从前还要强大。
我听到右方传来阿尔诺的剑和他的两名对手的碰撞声,紧接着是一声惨叫,但那并不是阿尔诺的声音。
这时候反手握剑先生出现了第一个失误:他转过目光,去看自己同伴的遭遇。尽管那只是一瞬间的走神,他的注意力也只有半秒钟没放在我身上,但我还是让他付出了代价。
我快步向前,贴近他毫无防备的下盘,然后翻转手腕,弯刀上挑,割开了他的喉咙。
红围巾相当老练。他知道自己同伴的死也给了他可乘之机,于是他冲向前来,剑刃横向挥出。如果他这一击得手,至少也能让我在招架时失去平衡。
但他没能得手。他稍微心急了那么一点儿,太过急于攻击他以为的破绽,而我早就料到了他的攻击。我单膝跪地,将血迹未干的弯刀向上挥去。弯刀砍进了红围巾的腋窝,而阻挡着刀刃的只是两层厚皮革而已。
与此同时,我的左边传来第二声尖叫,然后我听到了第四具尸体倒地的声音。搏斗结束了。阿尔诺和我是唯二的幸存者。
我们喘着粗气,双肩起伏,听着那些血流不止的杀手吐出最后一口气。
我们注视着那些尸体,然后回到房间的角落,一致决定继续搜索这间作坊。
“这儿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我说。
“他肯定知道自己骗不了我太久。”阿尔诺说。
“这么说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也许没有。我们继续找吧。”
他推了推一扇拒绝打开的门,正想放弃的时候,我冲着他咧嘴一笑,一脚踢开了门。门里是个稍微小些的房间,里面堆满了我熟悉的标志:银铸的圣殿骑士十字架,工艺精美的高脚杯和玻璃水瓶。
毫无疑问,这里是圣殿骑士团的集会场所。房间的一头有座高台,上面放着一张雕刻着复杂纹路的华丽座椅。那是大团长的宝座。高台两侧则是他的副官的座椅。
房间的中央有个镶嵌着十字架的底座,底座上是一叠文件。我走上前去,拿起那些文件,纸张的触感熟悉而又陌生,仿佛它们不该放在银器作坊隔壁的房间里,而是应该放在拉·塞尔家族的庄园里。
其中一份文件上是一系列命令。当然了,我以前也见过类似的命令,我父亲在那些命令上签过字,但这一份——上面签着热尔曼的名字,封口处还有骑士团的红色十字封缄。
“是他。热尔曼现在是大团长了。这怎么可能?”
阿尔诺摇摇头,朝着窗口走去,同时开口道:“狗娘养的。我们必须通知米拉波。一旦——”
他没能说完。屋外传来一阵枪声,然后几颗毛瑟枪的铅弹打碎了玻璃,嵌进我们头顶的天花板,石膏碎片洒得我们全身都是。我们连忙寻找掩护——阿尔诺在窗边,我在门口附近——就在这时,又一轮齐射声响起。
“快走!”他对着我大喊,“到米拉波的宅邸去!这里我来处理。”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朝着刺客大师米拉波的宅邸跑去。
等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周围的冷清。陌生的寂静笼罩了这栋屋子——我花了点时间才想到,这就像我母亲死后笼罩着庄园的那种气氛。
我注意到的第二件事——当然了,我现在明白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是米拉波的管家的怪异举止。他的表情很怪,就好像五官在他的脸上待得不怎么安稳;另外还有他没有陪同我去米拉波的卧室的事实。我想到了自己在佛里特街的野猪头旅店的遭遇,但我不觉得这个管家会把我错认成风尘女郎——即使他看起来就一副粗心大意的样子。
不,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拔出剑来,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这里昏暗无光,窗帘也拉上了。提灯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桌上放着像是吃剩下的晚餐,而米拉波似乎正睡在床上。
“先生?”我说。
没人回答,米拉波也毫无反应。他宽阔的胸膛也丝毫没有起伏。
我走上前。
果然。他死了。
“埃莉斯,这是怎么回事?”阿尔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去。他看起来刚刚打过一场,显得精疲力竭,但似乎并没有受伤。
奇怪的内疚感自我的心中涌出。“我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我没有……”
他盯着我多看了一会儿。“当然。但我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给议会。他们会知道——”
“不,”我厉声道,“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对他们来说,我是唯一的嫌疑人。”
“你说得对,”他说着,点起头来,“你说得对。”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查清真相。”他斩钉截铁地说。接着他转过身,审视着门口附近的木头地板。“门看起来不像是撞开的。”他补充道。
“这么说他认识那个凶手?”
“或许是他的客人?或者仆人?”
我想到了管家。但如果是管家下的手,他为什么还留在这儿?按照我的猜测,那管家应该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这时阿尔诺发现了什么。他拾起那东西,仔细打量。起先我以为那只是个装饰用的胸针,但他一脸严肃地把那东西递给了我,就好像它有多重要似的。
“这是什么?”我问他。不过当然了,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我在入团仪式上也收到过一个。
他把胸针递给我。“这是……杀死你父亲的武器。”
我打量着它,看到了胸针中央的熟悉徽记,然后再审视别针那部分。别针上有个用来灌入毒液的细小沟槽,然后毒液再通过针尖的开口渗出。精巧而又致命。
这是圣殿骑士团的设计。找到它的人——比如米拉波的刺客同伴之一——多半会认定大团长遭到了圣殿骑士的谋杀。
他甚至可能认定谋害米拉波的人是我。
“这是圣殿骑士的徽章。”我向阿尔诺确认。
他点点头。“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别人么?”
“只有管家。他让我进了门,但没跟我上楼。”
他的目光扫过卧室,仿佛在有条不紊地寻找着什么。接着他低呼一声,跑到某只柜子旁边,单膝跪倒,然后从柜底取出一只酒杯。杯子里还残留着少许沉淀物。
他嗅了嗅,然后厌恶地皱起眉头。“毒药。”
“让我看看。”我说着,把杯子举到鼻子边上。
接下来,我看向米拉波的尸体,用指尖拨开他的眼皮,确认他的瞳孔。然后我掰开他的嘴,确认他的舌头,又按了按他的皮肤。
“这是乌头,”我说,“除非用特定方法,否则很难检测出来。”
“圣殿骑士都很喜欢,是么?”
“每个想要逍遥法外的人都喜欢,”我说着,对他的讥讽充耳不闻,“它的毒性几乎无法检测,气味和中毒症状都像是自然疾病。在需要不留痕迹地解决某人的时候,它就很有用了。”
“可这种毒药要怎么弄到呢?”
“乌头可以在花园里种植,但要想见效这么快,就必须得做些加工——或者直接去药剂师那里买。”
“圣殿骑士的毒药,圣殿骑士的胸针……看起来真是罪证确凿。”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让我皱起眉头。
“哎呀,被你识破了,”我讽刺地说,“我杀了唯一一个同情我的刺客,然后站在现场等着被人发现——这就是我绝妙的计划。”
“他不是唯一一个。”
“你说得对。抱歉。但你知道,这不是我干的。”
“我相信你。但兄弟会的其他成员……”
“那我们就赶在走漏风声之前找出真正的凶手吧。”
事态出现了奇妙的转折。阿尔诺从一位药剂师那里打听到,有个身穿刺客长袍的男人买了这种毒药。阿尔诺循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最后领着我来到了西岱岛上的圣礼拜堂。
等我们来到那座大教堂的门口时,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且我指的不只是自然界的风暴。我看得出,刺客兄弟会存在叛徒的可能性让阿尔诺开始动摇了。
还是早点习惯吧,我同情地想。
“线索指向这里。”阿尔诺若有所思地说。
“你确定么?”
此时他抬起头来,看向大教堂的角楼顶上站在的那个黑影。天空映衬着那人的侧影,他的斗篷随风飘荡,同时低头看着我们。
“很不幸,是的。”他说。
我做好了再次和他并肩战斗的准备,但阿尔诺却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制止了我。“不,”他说,“这次必须由我自己来。”
我发起火来。“别说傻话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拜托,埃莉斯。在你父亲死后,刺客兄弟会……他们给了我生存的目的。给了我值得信任的东西。对于背叛了这一切的人……我必须亲手解决。我必须弄清楚理由。
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吻,然后放开了他。
“一定要回来。”我告诉他。
我伸长脖子,看向教堂的屋顶,但看到的只有石制墙面和愤怒的天空。那个身影不见了。但我仍旧张望着,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两个身影正在某片壁架上搏斗。
我捂住了嘴巴。我很想大喊要阿尔诺当心,但那样根本毫无意义。下一瞬间,那两个身影滚下壁架,直直地坠向教堂的正前方,倾盆的大雨几乎盖住了他们的身影。
在大约半秒钟的时间里,我还以为他们会撞上地面,然后死在我面前,但教堂正面的骑楼却阻止了他们的下落。
站在下方的我能听到他们的身体碰撞骑楼的闷响,以及他们的痛呼声。就在我思索谁能活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两个都缓慢而艰难地爬起身,继续搏斗,起先小心翼翼,随后越发激烈,他们的袖剑在黑暗中闪耀,仿佛两道闪电。
这时我听到他们朝着对手大喊的声音,阿尔诺在说:“看在上帝的份上,贝莱克,新时代就要来了。你还没有受够这种无尽的争斗吗?”
当然了,那就是贝莱克,刺客兄弟会的二把手。这么说——他就是暗杀了米拉波的人。
“你那颗刀枪不入的蠢脑壳把我教过你的东西全忘光了,是么?”贝莱克吼道,“我们是在为人类灵魂的自由而战。领导革命,对抗圣殿骑士团的暴政。”
“真有意思:对你来说,领导革命和滥杀无辜没什么分别,不是吗?”阿尔诺吼了回去。
“呸。你可真是个顽固的小畜生。”
“谁说不是呢。”阿尔诺反驳道。他跳上前去,袖剑划出令人目眩的轨迹。
贝莱克快步后退。“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大喊道,“就算圣殿骑士想要和平,也只是为了用刀子刺穿你的喉咙而已。”
“你错了。”阿尔诺说。
“我亲眼见过一些事。我见过圣殿骑士屠杀整个村子的人,只因为可能有个刺客藏身在他们之中。告诉我,孩子,在你丰富的阅历里——你见过些什么?”
“我见过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收留一个吓坏了的孤儿,像对待亲生儿子那样将他抚养成人。”
“你真让我失望!”贝莱克怒吼道,“我还以为你有能力独立思考!”
“我能,贝莱克。我只是不像你那样思考而已。”
他们两人在高处那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前缠斗不休。雨水拍打在他们的身上,窗里透出的彩色光芒映照着他们,而他们在骑楼的边缘扭打起来,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坠向下方的庭院,或者撞碎窗璃,掉进教堂内部。
只有朝哪一边坠落的区别而已。
我听到了撞击声,彩色玻璃窗粉碎,长袍被玻璃碎片扯破,而他们再次坠落,这次是落向教堂内部。我飞奔着穿过庭院,透过上锁的铁门看着教堂里。
“阿尔诺!”我喊道。他站起身,摇了摇头,仿佛想让思绪恢复清晰。玻璃碎片洒在教堂的石制地面上。贝莱克不见了踪影。
“我没事,”他听到了我再次摇晃铁门的声音,于是大声回答,“在那儿等着我。”
没等我出声抗议,他就迈开了步子,而我只能竖起耳朵,听着他朝昏暗的教堂深处前进的脚步声。
接下来是贝莱克的说话声,我看不见他的位置,但应该离阿尔诺不远。
“我真该把你留在巴士底狱的,”潮湿的石头吸走了一部分声音,让他的话声近乎耳语,“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相信过我们的信条?还是说你从最开始就是个忠于圣殿骑士团的叛徒?”
他在嘲弄阿尔诺。在阴影里嘲弄着他。
“我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的,贝莱克!”阿尔诺说着,扫视周围,眯起眼睛看着昏暗的凹室和壁龛。
回答声再次传来,这次仍旧难以判明方位。他的声音就像是从教堂的石壁里传出来的那样。
“这是你逼我的。要是你明白点事理,我们早就让兄弟会进入两百年来最繁盛的时代了。”
阿尔诺摇摇头,用充满讽刺的语气说:“是啊,杀光所有跟你意见不合的人,再在废墟上重建兄弟会——这就是你所谓的繁盛。”
我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声音,然后比阿尔诺早了一秒看到贝莱克。
“当心!”我大喊道。那位老刺客冲出阴影,袖剑向前刺去。
阿尔诺转过身,随即向侧面跃去,避开了贝莱克的攻势。他迅速起身,做好迎击的准备,在那个瞬间,两位刺客就这样对峙着。他们的身上满是鲜血和搏斗留下的瘀伤,长袍破破烂烂,某些部位几乎撕得粉碎,但这两人仍旧充满斗志。他们都认定,一切必须在此时此地了结。
贝莱克所在的位置能看到铁门边的我。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又看回阿尔诺。
“噢,”他的语气洋溢着嘲弄和讥讽,“我总算明白最根本的原因了。毒害你的不是米拉波。是她。”
贝莱克和阿尔诺建立了某种纽带,但他并不知道我和他的学生早在这之前就已经相识相知。正因如此,我才相信阿尔诺。
“贝莱克……”阿尔诺用警告的口气说。
“米拉波已经死了。只要再解决她,这些疯狂就可以画上句号了。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他是打算杀了我么?还是想杀阿尔诺?或者杀死我们两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教堂里再次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他们袖剑交击,跳起了致命的舞步。韦瑟罗尔先生多年前的教导的确不假:大多数剑客之间的比拼都会在最初几秒内决出胜负。只是这两人并非“大多数剑客”。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是老师和学生。搏斗继续下去,钢铁与钢铁碰撞,长袍随着他们攻击和防守、劈砍和招架、闪躲与扭身的动作飘荡;搏斗继续下去,直到两人都被疲惫压弯了腰。最后阿尔诺聚集起残存的全部力量,伴随着一声挑衅的怒吼,终于将袖剑刺进了他的导师的腹部。
贝莱克终于倒向教堂的地面,双手捂住腹部。他看向阿尔诺。“动手吧,”濒死的他恳求道,“如果你还有一丝一毫的信念,而不只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懦夫,你就应该立刻杀了我。因为我不会停手。我会杀死她。为了拯救兄弟会,我会让巴黎熊熊燃烧。”
“我知道。”阿尔诺说着,给了他解脱。
阿尔诺后来把他看到的景象告诉了我。在杀死贝莱克的时候,他看到了某种幻景——说这话的时候,他瞥了我一眼,仿佛在确认我有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这时我想起了父亲对阿尔诺的评价:他相信阿尔诺拥有某些特殊的、甚至是不太……寻常的天赋。
现在我亲眼见识到了。在那个幻景里,阿尔诺看到了两个人——一个穿着刺客长袍,另一个是个魁梧的圣殿骑士——他们正在街上搏斗。圣殿骑士眼看就要胜利的时候,第二个刺客加入了战局,随后杀死了他。
前一个刺客是夏尔·多里安,阿尔诺的父亲。第二个就是贝莱克。
贝莱克救了他父亲的命。所以在巴士底狱里,贝莱克认出了阿尔诺带着的那块怀表,从而猜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阿尔诺看到的还有另一幕景象,应该是来自另一场杀戮。他看到的画面里有米拉波和贝莱克,而米拉波对贝莱克说:“埃莉斯·德·拉·塞尔将来会当上大团长。让她欠我们人情大有好处。”
贝莱克答道:“还有个更好的选择:在她构成真正的威胁前杀死她。”
“你的门徒愿意为她担保,”米拉波说,“你不相信他么?”
“我愿意把性命交给他,”贝莱克说,“但我不相信那女孩。看来我无论如何都没法说服你了?”
“恐怕是的。”
于是贝莱克杀死了那位刺客大师。阿尔诺说他的导师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也没有马基雅维利式的满足感。在贝莱克看来,这是必要的恶行,而他喜欢与否并不重要。贝莱克将毒液滴进酒杯,递给了米拉波。“祝健康。”
讽刺的是,他们本该为彼此的健康祝酒才对。等米拉波死后,贝莱克放下那只圣殿骑士胸针,走出门去。就在不久后,我走进了房间。
我们找到了凶手,而我也避免了充当替罪羊的下场。但我做的这些能让他们认同我么?恐怕不行。
摘自阿尔诺·多里安的日记
1794年9月12日
我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虽然她的日记里并没有写。
我把日记向后翻去——但其中却少了几页,看来是写完之后又撕掉的。至于原因……是什么呢?悔恨?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我告诉了她真相——可她却把那篇日记撕掉了。
当然了,我清楚她会难以接受,因为我对她的了解和对我自己一样多。在很多方面,她就像是我的镜影,我知道如果易地而处,我会怎么想。别责怪我为何一再拖延,等某天晚上我们酒足饭饱的时候才告诉她。
“我知道是谁杀了你父亲。”我告诉她。
“你知道?怎么知道的?”
“幻景。”
我瞥了她一眼,想知道她是否相信我的话。就像上次那样,她一脸困惑,半信半疑。
“你要说的名字就是‘乞丐之王’么?”她说。
我看着她,这才明白她自己也做过调查。这也是当然的。“看来你是真的打算替他报仇。”我说。
“如果你觉得我会放弃复仇,只说明你其实没那么了解我。”
我思忖着点点头。“你查到了什么?”
“我知道‘乞丐之王’在1775年策划了对我母亲的暗杀,知道他在我父亲死后加入了骑士团。所以我推测,他是因为成功杀死我父亲才获准加入骑士团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的是政变,阿尔诺。那个自称大团长的人安排了对我父亲的暗杀,因为他想要坐上他的位置。毫无疑问,他利用了我父亲与刺客休战的行为。也许这就是他计划中的最后一步。也许这件事让胜利的天平向他那边倾斜了。毫无疑问,那个‘乞丐之王’是奉他的命令行事的。”
“动手的不只是乞丐之王。还有别人。”
她露出古怪而又满足的微笑,点点头。“我很高兴,阿尔诺。他们要派出两个人才能杀死父亲。我想他搏斗的时候一定非常英勇。”
“那个人名叫西维尔。”
她闭上了眼睛。“合情合理,”过了一会儿,她说,“毫无疑问,乌鸦们都是共犯。”
“乌鸦?”我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我对父亲的顾问们的称呼。”
“这个西维尔——他是你父亲的顾问之一?”
“噢,没错。”
“弗朗索瓦死前挖出了他的眼睛。”
她轻声笑了起来。“干得漂亮,父亲。”
“西维尔已经死了。”
一道阴影掠过她的脸庞。“这样啊。我还指望能亲自动手呢。”
“乞丐之王也死了。”我说着,吞了口口水。
这下她转头看着我。“阿尔诺,你在说什么?”
我朝她伸出了手。“我爱他,埃莉斯,他就像我的生身父亲。”但她却抽身退开,站在那儿,双臂交叠在胸前。她涨红了脸。
“是你杀了他们?”
“是的——我要为此向你道歉,埃莉斯。”
我再次朝她伸出手,而她再次快步后退,同时伸出双臂,拨开我的手。有那么一秒钟——只有一秒钟——我以为她打算伸手拔剑,但最后她压下了怒气。
“你杀了他们。”
“我是迫不得已。”我不假思索地说。但她并不在乎原因,就这么在周围转来转去,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