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才疏志浅,一心当个闲散王爷,内宅更是一笔糊涂账,大公子为病逝的元配荣氏所出,二公子则是继妃傅氏所出,两位公子年纪相当,都是嫡子,世子之位争执多年,最终是大公子获得了太后的垂青,当上了世子,但与继妃这一边是彻底撕破了脸,但最受淮南王宠爱的则是宠妾罗夫人所出的三公子奉祁英,这个罗夫人是淮南王从外面带回来的,进府后几乎可以说是擅宠专房,隐隐地盖过了继妃的风头。
原本按照罗夫人在淮南王心中的地位,世子之位也可以争取一下的,但无奈三公子志不在此,一心只想去当什么英雄侠客,罗夫人多次劝阻无奈后,只能请了一帮江湖人来给三公子当师傅,总算把三公子的心暂时笼络住了,可三公子猫学老虎地学了几招功夫,被几个师傅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就更想去闯荡江湖了,就连罗夫人精心找的歌姬也没留住他,罗夫人只能打另找一个的主意。
林江月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中罗夫人的下怀。
林江月可是名门正派出来的,不管是气度还是见识,可不是宛娘那种暗门出来的女人比得起的,凌霄阁又不是什么大门派,跟顾家又还有点关系,怎么想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事真要成了,那再略施小计将凌霄阁纳入囊中,送给英儿玩玩过过瘾,就不会想着要去闯江湖了。
想到这里,罗夫人对林江月的笑意就更真切了几分。

 

第八回 ...
“谷雨,今天你就伺候顾大奶奶和林姑娘吧。”罗夫人直接吩咐身后的一个丫鬟,然后对小宋氏说道,“先让谷雨带你们转转,我先去招呼其他人了。”
“您去忙。”小宋氏言笑晏晏道。
菊花宴就设在了淮南王府的后花园,男女分开设座,中间隔着今天要品赏的菊花,小宋氏带着林江月来到女座这边,跟其他女眷熟稔地打起招呼寒暄起来,然后将林江月一一介绍给对方。
武官始终要低文官一头,更不要说莽盟之人了,自然地,家属的地位也如此,沉香腰间的佩剑露出来,众人怎么会不明白,对这主仆极力疏远。
旁人的冷待,林江月无动于衷,神色淡然地品尝着好茶,这份淡然的态度让人好奇,没多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主动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你可会武功?”
那个叫谷雨的丫鬟赶紧介绍说,这是淮南王继妃所出的排行第六的姑娘。
难怪胆子大,林江月答道:“自然。”
“那……可曾杀过人?”奉六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追问道。
林江月神色莫辨道:“这可不是王府姑娘该知道的。”
奉六被林江月的表情弄得有点敬畏,但又不甘心含糊过去,又问:“你丫鬟的剑能给我看看吗?”
谷雨大急,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哪儿了,可都是他们下人的错了,她急忙向六姑娘旁边的两位姑娘使眼色。
一个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的姑娘就挽着奉六的胳膊,笑道:“表姐,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们去看你刚得的鹦鹉么?”
“差点忘了这事了。”奉六赶紧站起来,要带着两位表妹去回自己的院子,她想了想,回头对林江月说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林江月无可无不可,见沉香一副好奇,便应诺了。
“六姑娘,不如先带几位姑娘去花房转转吧。”谷雨劝道,“婢子帮夫人理过清单,今年的金菊出了三种新品,听说品相都不错。”
“都是哪三种?”
“小的隐约记得是大金铃、绵云锦、簇香琼。”
“听起来倒不错,表姐,我们去看看吧。”另一个曲眉润颊,清声软语的姑娘说道。
如此,奉六便改了主意让花房走去,林江月看着低眉顺眼在前面领路的谷雨,心想,原来那个罗夫人让这伶俐丫头留下来的原来就是为了引她往花房去,看来她即将会有一场艳遇。
奉六给林江月介绍了她的两位表妹,圆脸的是薛徵芙,瘦脸的是薛羽芙,是淮南王妃傅氏嫡亲妹子家的姑娘。
花房就在后花园边上,进去就看到一排排的花卉植株整齐地放在架子上,一时间眼花缭乱,美不胜收,特别是那些即将送去花园的菊花,各色各样,红黄金白,小如铜币,大如银盆。
连林江月都惊艳到了,更不要说没见过世面的沉香了,整个人都呆住了,而这样的表情也取悦了奉六,她兴致盎然地给林江月介绍起来:“你看,这是杭菊,这株是贡菊,这株是万寿菊……咦?那三株新品呢?”
林江月一心两用地听着,一边观察谷雨,看着她悄然落后,离开,然后没过多久,花房外面就传来动静,林江月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走到了奉六的前头,因此当奉六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时,就将林江月挡在了后面。
“三哥?你来作什么?”奉六惊奇道,她旁边的薛家姐妹赶紧低头躬身行礼,林江月随大流矮了矮身子。
奉祁英回了礼后四下张望,拧着眉问道:“除了你们几人,你可曾见到其他人?”
“没有啊,你在找谁?”奉六好奇道,“我认得吗?”
“奇怪,分明是往这边来了?”奉祁英皱着眉吩咐身后的几人去其他处寻找,然后回头叮嘱奉六,“快开宴了,你莫逗留太久,免得王妃找。”
“知道了。”奉六不高兴道。
奉祁英见状无奈道:“你又想干嘛?”
奉六立刻来了精神,将林江月从身后拉出来,激动道:“你总是说你那几个神火门的师傅功夫很了得,不知道跟我这个林妹妹比起来又如何?”
奉祁英这才注意到奉六身后还有一个人,他朝林江月这边看来,只见一个素衣黛衫的豆蔻年华少女,面凝鹅脂,唇如点樱,眉似远山,神若秋水,而她旁边的丫鬟则浓眉大眼,英气蓬发,腰间还佩着一把长剑,他精神一振,赶紧作了个揖:“在下奉祁英,见过女侠。”
“见过三公子。”林江月行了个万福,“小女不才,当不得三公子这个称呼。”
“不知林姑娘是哪位大师的足下?”奉祁英又追问道。
“先师乃凌霄阁的前任阁主游弦剑。”林江月颔首解释道,游弦剑是林清音的武林称号,因其剑技灵活多变而得名。
凌霄阁日渐式微,威名早已不再,若是其他年轻人未必会将凌霄阁看在眼里,但奉祁英自诩江湖百晓生,对莽盟大小门派无一不知,自然知晓凌霄阁七十年来的兴衰起伏,要知道,五十年前凌霄阁乃是可与现在第一个大门玄月宫并肩而立的,江湖排行之中,凌霄剑法可以排得上前三,可惜自从林清音三十五岁那年在与天剑山庄庄主南随风比斗中受伤落败后,凌霄阁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霄阁的武功也不是随便哪个门派能比得上的。
奉祁英惊喜道:“不知林姑娘跟凌霄阁的阁主是什么关系?”
“阁主是我师姐。”
阁主的师妹,功夫能差到哪里去?奉祁英见猎心喜,马上就要邀请林江月去跟他那几位师父切磋,可想到菊花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林姑娘,你远道而来,就让小六陪你转转,千万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就跟小六说。”
“三公子客气了。”林江月盈盈一笑。
奉祁英把奉六拉到一边,叮嘱她要好好招待林江月,特别强调宴散记得把林江月留下来,奉六趁机索要了几样东西,奉祁英满口应下了。
奉祁英告辞后,奉六靠着林江月,亲热道:“林妹妹,去我院子里转转吧。”
林妹妹?林江月被这个称呼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想让对方换个称呼,薛徵芙就开口道:“表姐,有了林姑娘,就忘记我们了?太喜新厌旧了吧?”
“就是啊,我们虽然没有林姑娘那样讨喜,可也是客,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薛羽芙也说道。
奉六摆摆手:“什么呀,你们哪是客啊,你们就是家里人么,还用得着客气?”
薛羽芙掩嘴一笑:“这句话好没道理,我们跟表姐一家人还勉强说得过去,跟三公子可不敢这么说。”
奉六一愣。
“五妹妹。”薛徵芙抬声说了一句。
林江月看了薛羽芙一眼,难道这薛五姑娘对奉祁英有意思?可薛家是继妃的亲戚,奉祁英是罗夫人的儿子……
气氛有些尴尬,谷雨见机开口道:“六姑娘,婢子听着戏台那边可热闹了,不若往那边听听戏吧,林姑娘从蜀地来,只怕还没听过我们这边的戏呢。”
奉六立刻接话道:“对对对,林妹妹,你还没听过我们这边的弋阳腔吧?”
“愿洗耳恭听。”林江月笑道。
奉六便带着林江月往戏台子那边走去,薛徵芙瞪了薛羽芙一眼才快步跟上,而薛羽芙面色微沉,站了好一会儿才跟上。
戏曲什么的,林江月听着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是装装样子,好在奉六被薛徵芙找了借口拉走了,只留下薛羽芙坐在旁边。
薛羽芙突然哼了一声,小声地说道:“你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能投三公子所好,他也不会娶你的。”
“说得好像他肯定会娶你一样。”林江月嘲讽道,欺负小朋友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薛羽芙果然气得语凝,盛怒离席。
林江月又听了一折戏,使了个眼色,沉香趁着小丫鬟端茶送水的时候打翻茶壶,打湿谷雨的衣服,让对方不得不退场更衣,碍事的人终于走了,林江月伸了个懒腰,对沉香说:“去净房。”听戏时太无聊,喝茶喝多了。
两人还没走远,又被拦下了,这次拦她的人是木莲。
“林姑娘,大奶奶说一会儿罗夫人就会过来了,让你先在这边等一下。”
林江月挑眉:“你家大奶奶原话就是如此?”
木莲一顿,坚持道:“还请姑娘不要让小人难做。”
林江月哼了一声,顾宗琅都不敢拿她怎么样,一个痴心妄想的丫头就敢如此拿乔?她板着脸:“让开!”
“林姑娘,这淮南王府可不是凌霄阁那一亩三分地,可不能由着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木莲阴阳怪气道,“你是大奶奶带来的,丢的可是我们顾家的脸面,之前不计较,那是我们顾家宽厚仁义,您可千万别可客气当福气。”
“说得好!”旁边飞来一句话,林江月抬眼看去,一个梳着高高的飞天髻,夭桃秾李,光艳逼人的女子缓缓走来,锐利的目光不断打量着林江月,嘴上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我还以为多不要脸的妖精呢,哼,最讨厌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装腔作势的样子,尤其是那些个自诩一流实则不入流的更是不要脸。”
“说谁不要脸?”沉香是一个爱爹爱娘最爱凌霄阁的孩子,谁敢说凌霄阁的不是,就是她的死敌。
“谁答应就是谁。”女子翻了个白眼。
沉香提拳就要挥上,被林江月一个眼神制止了:“跟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计较什么?半个主子都算不上还敢得罪客人,真主子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呢。”
这一番夹枪带棍的话直把对方说得脸都黑了。
“你还不滚,等着主人家来吃挂呢。”林江月又缓缓道。
女子看过去,果然看到罗夫人正往这边看过来,她心有不甘到:“你别以为你担着个名门正派的名头就能讨什么好,今天最珍贵的大金铃,三公子早就许给我了。”
“许了你又如何?”林江月反问。
“你就酸吧。”女子得意地一笑,款款离去。
“那谁呀?”沉香忿忿地推了木莲一把,质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王府那么大,我总不见每个人都认识吧。”木莲一脸嫌弃。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把顾家放在嘴上,”沉香一脸嘲讽道,“刚才人家欺负到头上却一声不吭装哑巴,真是恶心。”
人家又没找顾家的麻烦,木莲嘀咕。
林江月懒得理会,在沉香拦开木莲后,径自走开,沉香放开木莲后,一时不忿,伸手在木莲胳膊的麻穴上点了一下才跟上。
木莲登时又麻又疼,气急败坏道:“真是恶霸!”她定要道少爷和少奶奶那里去告状,给那个姓林的穿小鞋!
木莲扶着胳膊含着泪去找小宋氏后,两个人从后面不远的花圃从转出,其中一个开口道:“你想办法把这主仆二人引到临水阁。”
“这……不妥吧。”另一个面带犹豫。
“叫你去就去!还是我现在指不动你了?”
“……不敢。”
小宋氏听得木莲的哭诉后,眉头一皱,万一开宴时没赶回来,罗夫人肯定不会高兴的,她看着木莲一副委屈的样子,心中更恼了,回头叫木蓉去找人。
木蓉离开前担忧地看了木莲一眼。
小宋氏一直耐着性子等着,直到王府的下人陆续把菊花搬过来时,木蓉仍是没回来,她的心隐隐不安起来,这后花园再大也就那样,木蓉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还未找到人?她不由得往上首的罗夫人看了一眼。
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嬷嬷的人走到罗夫人跟前,小声回了几句话,罗夫人杀手面如沉水,咬牙切齿道:“快去把那贱人找来问清楚!”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小宋氏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等所有的菊花都搬上来时,周围一片交头接耳,小宋氏终于发现了不妥:早就听说王府花房今年育出了不少新品,可此刻摆出来的都是凡品……
“罗氏,这是怎么回事?”居最上首的淮南王妃终于开口道。
罗夫人沉默了片刻,终于站起来,对淮南王妃行了个大礼,深吸一口气道:“王妃,妾管事不力,今年的珍品……被人毁了。”
众人一阵静默,小宋氏倒吸一口气——那个林江月应该知道这王府中的菊花不是她们凌霄阁山脚边的野菊吧?

 

第九回 ...
林江月找了个丫鬟带路,从净房出来丫鬟去不见了,她便凭着记忆想要沿途返回,可拐了两个弯后,两人就失去方向了。
没办法,这古代的房子四四方方,各种穿堂回廊,简直是对路痴的人的终极大考验。
“姑娘,咱们是不是迷路了?”沉香四下张望。
“条条大道通罗马,管他的!”林江月放弃了寻找,随便沿着戏台子梆锣的声音的方向走去,总会遇到人的。
沉香不喜欢兜圈子的感觉,只觉得这些富贵人家闲时白费劲建那么大的后花园,有那个闲心还不如出去逛呢,外面天大地大多好的河山啊。
林江月懒得跟她解释什么叫“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生活,悠哉地往前走,突然沉香快步上前拦住她,林江月一愣,抬首望去,前面那步履匆忙的人可不就是谷雨么?谷雨也看到她们了,快步走过来,林江月不想又被缠上,直接带着沉香拐到了另一边,东拐西拐,就把谷雨甩开了。
两人走到了假山处,林江月刚想跟沉香说说这古代的园艺艺术,就耳尖地听到假山那一边有说话的声音,她顿时觉得扫兴,刚想离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以为我的心意你早已明白,不曾想还会听到这样的话……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又何必来找我?”
这是奉六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跟一个男人说话?这算不算私会?这事要被人发现了,后果应该很惨吧?林江月想着,脚步却没有迟缓,快步离开——她和奉六不过是初识,没必要干涉那么多,再说了,不管什么时代,偷听别人说话总是不对的。
两人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宴席,却意外地发现客人都不见了,正奇怪着,就看到小宋氏带着木蓉木莲匆匆走过来。
“你去哪里了?”小宋氏焦急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林江月解释道刚才去净房了,小宋氏又追问她是否去过临水阁,林江月自然否认了,小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奶奶这样焦虑,发生了何事?”林江月问道。
小宋氏叹了一声,道:“我原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污糟事。”然后三言两语把王府珍品名菊被人毁掉,罗夫人和王妃发生了争执,宾客见状纷纷告辞的事说了一遍。
林江月嘴角抽了抽,这珍品毁了就毁了,找个借口把宴会办下去,晚上再关起门来算账,那不就好了,干嘛要在外人面前这样大动干戈?
“我总觉这事肯定不能善了,我看我们也不宜久留。”小宋氏说道。
林江月自然没有意见,小宋氏便打发木蓉去找顾宗琅,然后打算去跟罗夫人说一声就告辞,没想到淮南王妃跟前的大丫鬟紫珠却匆忙地跑过来请小宋氏过去。
小宋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含笑着答应了,一路上不断地跟紫珠套话,想从对方口中的打听出点什么来,可紫珠的嘴却跟老蚌一般,怎么问就是不开口,小宋氏的心越发沉了下来。
进入王妃正院的门口时,小宋氏拉住林江月的手,小声叮嘱道:“进去之后看我眼色,千万不要乱说话。”
林江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正要进门,沉香却被拦下了,紫珠回头看了一眼,说:“王妃千金贵体,这位姑娘还是留在外面等待比较妥当。”
沉香是林江月的护卫,绝不可能离开林江月半步,当下表示不愿意,紫珠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宋氏一看,连忙劝林江月暂且忍耐,林江月便说:“既然如此,那便将此剑交给姑娘保管,如何?”
紫珠直接拒绝:“那就留在外面让守门的先保管。”
“剑不离人,人不离剑,这是我们的规矩,如果你不接受,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林江月的态度很强硬。
紫珠面露不虞,可王妃在里面等着,她不敢耽搁,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沉香那把剑,带着她们进去。
林江月和小宋氏跟紫珠进了正房,一进门,小宋氏暗抽了一口气——正房上首坐着王妃,下首坐着罗夫人,旁边二公子三公子就连顾宗琅也在,这个架势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开审的架势,莫非这事真的跟林江月有关?小宋氏惊疑不定地顾宗琅,想要得到一点提示,然而顾宗琅此时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
林江月一边随着小宋氏向淮南王妃请了安,一边暗忖是不是自己哪个地方疏漏,不然怎么这些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呢?特别那个今天才见过面的三公子,更是一副既心痛又埋怨的表情。
淮南王妃打量了他们几眼后,对罗夫人抬抬手,罗夫人屈膝行了礼后,走出来两步,开口道:“顾大奶奶,这次把你们找来,是想问你身边这位林姑娘几句话,不知道可否?”
真的是冲着林江月来的,小宋氏心情复杂地看了林江月一眼,暗暗祈祷对方不要乱说话,千万别牵着到顾家,不然回家后她肯定要被老祖宗责罚的,她心中焦急,面上仍要做主一副风光霁月之色笑道:“这是自然,夫人尽管问,林姑娘自然知无不言。”
“那就好。”罗夫人的美眸转向林江月,“林姑娘,今日你是否去过花房?”
“没错,是六姑娘带去的。”林江月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情,她如实回答了罗夫人的问题。
“可否见过三公子?”
“见了。”
“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那么无聊的话谁会放在心上?林江月看了三公子一眼,慢慢地回忆了之前两人的对话。
罗夫人紧接着又问:“那你是否见过三公子的妾侍宛娘?”
林江月一愣,然后摇头:“不曾。”
“你撒谎!”罗夫人抬高了声音,“你在戏台子那边跟宛娘发生了争执,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宛娘因为三公子对你高看一眼因而出言挑衅你,而你心生不忿,知道那三盘珍品在她院中,便借口上净房,其实是摸到她的院中毁掉那些珍品,以此栽赃宛娘,是与不是?”
这想象力,都可以当狗血编剧了,林江月唇角扬起一抹讥讽地笑意,道:“你们的地盘,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小宋氏听了大急,拼命向林江月使眼色,林江月全然看不见。
罗夫人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我无赖你?那你说,你去净房后又去了哪里?”
林江月解释道:“贵府地大院多,我和沉香从净房出来后就迷路了,却找不到人问路,绕了半天才绕回来。”
“我们王府那么多人,你竟会一个也遇不上?你觉得这话会有人相信吗?”罗夫人反诘。
“那就是你们王府的问题了,我这个做客人的可不敢置喙。”林江月一脸坦然道。
罗夫人疾言厉色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把那个丫头带上来。”
林江月面不作色,平静地看着门口伺候的一个丫鬟走出去,然后带了一个面生的小丫头进来,穿着低等婢女的灰色比甲。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罗夫人垂目问道。
“婢子叫灯草,是在宛姨娘的院子里洒水扫地的丫头。”婢子恭敬道。
罗夫人又问道:“你刚才交代的话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