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旃阳说了一句开场词后,便把话语权交给了主座的老者,老者声音不高,因而所有人都噤声不语,针落有声,林江月很是赞许,想当初大学课堂老师在上面苦口婆心地讲,底下认真听的学生没几个,没准就是因为她上课不专心听课,老天才把她弄到这里来改过的。

 

第四十四回 ...
老者侃侃而谈,从今日文会谈及最近京中大小诸事,再谈及朝野政事,又追忆先贤之能,借古喻今,表达自己的对当今朝政的见解。
对方说的是文言文,林江月这个山寨货听得相当费劲,跟她截然不同的是旁边的年轻人,特别是顾宗瑾,简直是如痴如醉。
讲得这么好么?林江月暗忖,待得老者告一段落,由左边的中年人开始发言后,她细细回想刚才那位老人说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知识与良知有别,知识不是良知,但在良知的作用下可以变为良知。
林江月越想越觉得这个说法很熟悉,她歪过脑袋,小声向顾宗珵打听那位老者是谁,顾宗珵也不知道,去问顾宗瑾,顾宗瑾难得地翻了一个白眼,用一种怒其不争的语气道:“这你们都不知道?先生乃是臼山先生。”
林江月真想敲一敲顾宗瑾的脑袋,能不能老老实实答话?问名字就说名字,说什么别号,知不知道明朝那么多名人,每个人都有名有字有名号,她哪知道这个臼山先生是谁?是原本明朝就有的人,还是大安朝冒出来的人?
顾宗瑾被林江月凶狠的目光一盯,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臼山先生的来历仔细交代清楚,这位臼山先生,姓王,名棠,字元杜,余姚人,两榜进士,在京任职二十年,因不喜于其时收服而被黜。
姓王,又是余姚人,讲的还是致良知,林江月眉梢一动,顾宗珵立刻问道:“怎么啦?”
林江月轻轻一笑,道:“我倒是想起一位熟人来。”
“熟人?”
林江月看向顾宗瑾,问道:“这位臼山先生该不会师从王守仁吧?”
顾宗瑾很是惊讶,她是如何知道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怎可直呼先贤之名?”
林江月失笑,不叫王守仁难道叫王阳明吗?她记得好像是被正德皇帝贬到贵州阳明洞才得阳明先生这个别号的,现在皇帝都不一样了,王守仁自然不会再叫这个号,但她又记不得他的字,只好称名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明明朝代都不一样了,但很多人和事最终都没变,一如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一如王守仁的心学,该发光的再怎么蒙尘都会有发光的机会。
这位臼山先生大概是王守仁的子侄,被免官后就在全国各地讲学,传播心学,刷刷存在感,博博美名,今年就应方旃阳之邀入京过冬,给无槐社的社员讲学。
郑铎跟朱元璋一样都是布衣皇帝,建朝立制不谋而合,都废除了宰相制度,设内阁与锦衣卫,在林江月看来,皇权战胜相权,这是封建□□发展到顶峰的必然趋势,所以王守仁的心学应运而生,拥护者不在少数。
主/席的人都一一发言,而次席的人也争相发言,末席的年轻人都是冲着这个发言机会来的,更是见缝插针地发表一两句见解,林星河与顾宗瑾也不例外。
顾宗珵偷偷打量着林江月,发觉她正襟危坐,听得很认真,心中默默一凛,也打起精神聆听。
五槐社的文风浓厚,赴宴者争相辩驳,一个时辰下来,不少人吵得面红耳赤,方旃阳见状便提议休息片刻,然后让下人将热汤暖酒呈送上来。
林江月对热汤没兴趣,让平香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先置于鼻下闻了闻,小口小口地品尝后,笑道:“这桂花酿不错,黏稠绵甜,口齿留香,喝起来像是三年陈酿。”
“说得不错!”方旃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江月回头一看,立刻起身给方旃阳见礼,其余三人也连忙见礼,方旃阳仔细打量着林江月,哈哈一笑,道:“先前我看了半天也见到林小友,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不想你竟是这般打扮。”
“让先生见笑了。”林江月笑道,“还得多谢先生给清风这个机会,当面聆听大贤的教诲。”
“不必说这些虚的。”方旃阳直接道,“你看了我的字吧,如何?可想过改变主意?”
这方旃阳还想着收自己为徒呢,林江月微微抿嘴,然后向方旃阳介绍林星河与顾宗瑾二人,并未用什么过分的修饰语,只说两个都在读书上很有天分,噩日后定能红榜高中,方旃阳见状便问了几个问题,考的都是四书五经的问题,林星河与顾宗瑾的回答都可圈可点,方旃阳默默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站在林江月旁边的顾宗珵身上,好奇道:“这位小友是?”
林江月轻描淡写道:“他叫顾宗珵,在通州茂林书院求学,资质一般,今日是送我过来的。”
顾宗珵又向方旃阳行了个礼。
方旃阳直觉诧异,从站位来说,这个叫顾宗珵的少年显然跟林江月关系更近,林江月言语上对其有些冷落,而少年也面无异色,倒是旁边的那个叫顾宗瑾的一脸愤慨,其中必有内情,但他不便深究,就把话题转到方才文会的讨论上,问道:“林小友来自南地,可知南地对时下政谈有何异见?”
“先生此言过誉了,”林江月谦虚道,“小女居于家中,鲜少外出,且无福得见南方诸位大儒,对先生的问题实在难以回答。”
“是我想岔了。”方旃阳怅然道,他虽然嘴上称林江月为小友,但心里却没真把她当作小辈来看,总觉得林江月面上是一个小姑娘,内里却藏着极成熟的想法。
“然听了在场这么多前辈的论谈,我也得到了一些感悟。”林江月对方旃阳抱歉一笑,“我若说得过分了,先生莫觉得我放浪。”
“文会就是让人畅所欲言的,何来放浪一说?你且大胆说来。”方旃阳鼓励道。
林江月学着顾宗珵那般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说道:“臼山先生为我们阐说了许多伯安(王阳明字)先生的学说,但我认为臼山先生的见解过分流于释老,失了儒学本旨,与伯安先生之说正好相反。”
林江月说这话时半天没掩饰,而且因为方旃阳主动过来搭话,周遭不少人正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她的话自然被人听到了,在这个时代,后辈是轻易不能质疑前辈的,不然很容易被冠上目无尊长之名,所以旁边的人,特别是那些年纪稍微长的人看向林江月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不善。
顾宗珵没想到林江月不止听得认真,居然还要发表见解,愣住了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顾宗瑾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着急地对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拦着林江月,别让她再这么口无遮拦,而一边的林星河也面带急色,虽然他知道林江月肯定有所打算,但在一众大家面前论儒道,不啻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么?万一惹了众怒,以后在京中行事必是寸步难行。
方旃阳也愣住了,但他并不似他人怫然不悦,反而还问道:“听小友此言,莫非此前曾听闻伯安先生之说?”
“不巧曾拜读过伯安先生的大作。”林江月坦然道。
“我五槐社一向虚怀若谷,发言者无门第身份之别,皆可畅所欲言,直抒胸臆,小友既然对臼山先生之说有异议,不妨给大家辩上一辩。”方旃阳说道。
“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江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方旃阳讶于林江月的爽快,愣了愣,然后转身回到主/席,向王堂老先生请示道:“小侄数日前于宴上结识了一位小友,因其年纪小去在书画上颇有造诣,起了惜才之情,便派了帖子给她,这位小友方才听了先生的讲学,心有驳论,想与先生辩上一辩,先生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自然是想拂袖而去,王棠自认为自己讲学多年,已然成为一方大家,备受尊崇,此次应邀返京讲学,本想再树新风,多手门徒,不想第一日便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挑衅了,这事要传扬出去,他的名声何在?更何况,一个毛头小子能辩出什么东西来?他认真辩起来不成了以大欺小了么?方旃阳这么耿直做什么?这种事找借口回掉就是了,弄得他现在骑虎难下,不答应都不行。
“既然小辈有心论道,那老朽便厚颜辩上一辩吧。”
周围的人霎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无不是在议论着林江月的狂妄自大。
方旃阳恍若未闻,对林江月点点头,林江月嘴角一弯,向方旃阳行礼道了谢,然后甩袖,将顾宗珵拉着她袖子的手甩开,迈出步子,走到主/席间,向王棠行了一个全礼,随后直接跪坐在地板上,抬眸,声音清冽,缓缓道来:“臼山先生师事伯安先生,自当明白伯安先生最重要的四句话,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话的意思是说,人之心本无善无恶,但意念一经产生,善恶也随之而来,能区分善恶即为良知,但知行合一才是正理,因此为善去恶才是格物之道,明善恶,去恶留善,坚守本真,恪守道德,才是伯安先生之意,但臼山先生方才却说,若悟得心是无善无恶之心,意即是无善无恶之意,知即是无善无恶之知,物即是无善无恶之物,意思便是说人心乃是虚无的,只要知道这一点,无欲无求,即是无善无恶,这不是与令师之言矛盾吗?”
林江月话一说完,旁边的人都陷入了沉思,大家都在想,方才臼山先生好像真的说了这么四句话,但此人坐在末席,只听一遍就能将臼山先生的话记得一字不差?而且听她提到伯安先生的那四句话,似乎对伯安之说确实有所研究。
林江月没看其他人,就盯着王棠不放,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当初去日本旅游时无意中见到日本明治时代被尊为日本孔子的明朝遗民朱舜水的雕像,好奇之余便去了解,得知朱舜水是王阳明学说的追随者,因此又去了解了王阳明的心学,才发现阳明学说根本就不是教科书上“睁眼,花在,闭眼,花不在”这等唯心主义这么片面,还暗道可惜王阳明不是高考范围,不然绝对能让更多人了解。

 

第四十五回 ...
王棠听了林江月的话,心中一惊,不说对方对先生的学说的了解,单说对方对自己方才发言的概述,就可见对方不仅才思敏捷,而且真的用心听了,至于林江月话中所指,此前巡游讲学时也曾有人指出,所以他并不意外,也早有应对。
“先生于学生固然有传道解惑之功,但不意外着学生须得全盘接受先生的全部想法。”王棠淡然道,“师授之,不为传承,而为传道,生受之,亦不是承袭先生之道,而是为自己的道。”
这句话谁都可以说的,但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生既然如此说,那方才为何不明说是自己的主张,却要说是伯安先生之言?”林江月一针见血道,“先生学识渊博,博学高才,气度非凡,既是两榜进士,又曾任职二十余载,只要您开讲,必然座无虚席,追随者众,何必要借伯安先生之名?”
这句话不啻于直接指责王棠欺师冒名,王棠眼皮子动了动,旁边的人勃然大怒,立刻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跳出来指着林江月怒斥道:“你不过是一介黄毛丫头,臼山先生岂容你随意质疑?”
旁人一听,更加炸了,原来这还是个姑娘家。
林江月并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这里少不了前几日同去刘家赴宴的人,更何况方旃阳给顾家送帖子这种事也瞒不住人,她对周遭嫌弃的目光视若无睹,盯着那名男子,反问道:“为何我就不能质疑?臼山先生方才不是说师授是为了传道吗?我对这个道不解,为何不可求问?”
“你一个内宅妇人,只需知晓如何相夫教子伺候长辈即可,论证问道乃是男子的事,”男子一脸正然道,“今日本就不该来此,更不该什么都不懂,就口出妄言!”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林江月心中暗喜,立刻反诘:“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女子,所以我说的话是妄言,那既然你是男子,是不是我只要证明我不比你差,那我先前说的就不是妄言?”
男子一愣,脱口而出:“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那我是女子与我今日向臼山先生求教又有何关系?”林江月冷声道,“难道求学还分男女?女子就不能求文问道?如此说来,东汉曹大家为次兄上疏,为长兄续《汉书》,后邓太后临朝又参与政事,这些在你看来想必都是妄言谬行吧?南宋易安居士的词作之论对你而言也不过女子闺中慢谈,上不了台面,不值一提?你对后人对武帝执政有‘贞观遗风’之评也是不以为然的了?如果可以,你是不是要在乾陵的无字碑上大斥一通?当初太/祖在外征战,苏皇后坐镇旧都,掌管一切军政要务,在你看来都是胡闹不成?”
“你、你你……你如何能与先辈巾帼相较?”男子怒道。
“自然是不能的,”林江月冷笑,“毕竟先辈们求学向上时可不像我这般被人奚落,孔圣人曾说过有教无类,什么人都可以追求学问,而你却将女子排之在外,有违圣人言,可见你心不诚!”
男子瞠目结舌,半晌才着急道:“自古以来,男为天,女为地,天主地……”
“自古以来?”林江月打断他的话,嗤笑一声,“乾坤之初,混沌玄黄,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女娲娘娘是女的,却是人之始祖,你竟敢对始祖不敬?”
男子真的是愣住了,怎么就扯到了女娲娘娘了?
“而你,”林江月对男子不屑一笑,“你母亲十月怀胎,以自身精血将你生出,含辛茹苦将你养育成人,你却不思感恩,竟敢轻视女子,将女子比做无知妇人!可见你心不孝!一个不诚不敬不孝之人,有何脸面指责我这个女子?”
林江月直接就将一个大罪名扣在对方头上,男子直接就被镇住了,心里不由害怕,名声对士子其为重要,若是旁人真的听信林江月的诬言,将此番话传扬出去,那他这辈子就完了,男子颓然而丧,无力再辩。
“三言两语就落败了,可见你并不擅文辩。”林江月见好就收,说道,“回去多学学再来出头吧。”
男子自觉被一个小女子言败十分自愧,当即掩面离去。
林江月环顾一周,目光所及,人人皆避,最后王棠睁开老眼,捋了捋短须,道:“小友果真机辩。”
“不过眼尖嘴利罢了。”林江月一点儿也不客气道,“我最看不得别人以貌取人了,女子男子皆是父母所生,为何女子就比男子差?只因男子可外出交友见识,可拜名师为徒,而女子只能困于家中学女戒罢了,若二者同等待遇,谁敢说女子不如男?”
“姑娘说得如此笃定,”王棠左侧的中年男子终于坐不住了,一双利眼冷冷地落在林江月身上,“可见对自己是极有自信的,那为何不肯穿自身的衣服,而要打扮成男子?”
林江月嘴角一勾,道:“无他,不过是男装更便于骑马罢了,说起骑术来,我敢说在场的没几人能与我相比,就算是其他方面,我也不也自信不输于任何同辈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这是公然挑战。
林星河双手紧攥,他大概猜得出林江月的意图了,不由为她的大胆捏了一把冷汗,而旁边不明真相的兄弟俩都吓坏了,特别是顾宗瑾,心里要把自己骂死了,他早该猜到那个人不惹事不舒服,方才就该拦下她了。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问道:“你既敢夸下海口,不妨先自报家门,让大伙儿都见识见识。”
“恭敬不如从命。”林江月摊开双掌,点着手指,念道,“儒学经典精通,释老二道略有涉猎,善丹青,尤擅工笔画,能书,行书草书都不错,精算学、韵律,奇门遁甲亦有所学,医术初迈门槛,弈道略通,哦,对,我还会武,虽然不怎么样,但跟在座诸位相较倒是没问题的,算下来,君子六艺,我也通了五艺了,怎样?可有人愿意跟我一比?”
没人说话,中年人眼皮跳了跳,瞥了一眼方旃阳,方旃阳避开眼没看他,中年人一一巡视其他人,问道:“可有人愿意与这位姑娘一决雌雄?”
不是一较高下,而是一决雌雄,对方此话一落,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当即蠢蠢欲动,只要能打压这女子的气焰嚣张,就能出头了……
“在家刘舟尉,敢请姑娘对弈一局。”一个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林江月看了方旃阳一眼,点头应下了。
方旃阳见状便让下人准备棋具,大伙不免嘀咕,这方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一点儿也不拦着?反倒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棋具都准备好了,刘舟尉让林江月先执子,林江月选了黑子,旁边的人顿时一顿“果真如此”的鄙视,执黑先行,比较占利,想也知道她会黑子,林江月执起一子后,问道:“贴多少目?”
“什么贴目?”刘舟尉不解道。
林江月将黑子落在棋盘上,说道:“先行子效,黑子比白子先行,自然是要让白子几目的,让多少目?”
“让目?”刘舟尉惊愕,围棋是最难算计的,如何让?
“那就先让你五目好了。”林江月说道,她这才想起这时候的围棋还没有贴目的说法,是后面日本围棋开创的举动,但她对自己的棋力很自信,主动让出五目。
刘舟尉惊愕之余,将目光落在棋盘上,初手天元?他抬头看了林江月一眼,思虑一番,落子,林江月像是盯紧了一般,他刚落白子,她那边的黑子也应声落下,刘舟尉心一惊,脑袋急转,又落一子,而林江月依旧紧跟其后落子,他皱眉,匆忙下了一子,而林江月就跟没思考一样,跟着落了一子,逼得他也不能细想,而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不管他下得多快,她总是应声而落,两人越下越快。
旁边解说的人眼睛都跟不上了,更不要提解说了,还有人在一边摆弄棋局,想要复盘,结果根本就来不及落子,林江月和刘舟尉就走了好几步了。
因为林江月如此雷厉风行,本以为会很久的棋局竟然中盘就结束了,刘舟尉如丧考妣,他一个劲儿落子,根本无暇思索棋路,自己把自己堵死了。
“承让了。”林江月施施然道。
“再来一局。”刘舟尉不服气道,他只是不习惯林江月这样咄咄逼人的棋风,失了己心才这样的,若再来一次,他定不会如此了。
“好啊。”林江月并不拒绝。
刘舟尉打起精神,想要重振旗鼓,林江月依旧执黑,依旧先行,依旧下得很快,刘舟尉吸取教训,不管林江月如何施压,只管按照自己的步子走,思定后再落子。
林江月这次直接用了吴清源的“三三·星·天元”布局,打破刘舟尉对棋局的认识,逼得刘舟尉再次弃子投降——还有很多路,不是他不想下,而是他已经看到自己的生机都被对方斩断了,再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自投罗网罢了。
“我认输了。”刘舟尉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老实认输了。
“多谢指点。”林江月回礼,然后看向旁边的人,挑衅道,“还有人愿意指点一番吗?”
“我来!”旁里跳出一人。
刘舟尉大惊,急忙道:“五哥,你可不要冲动。”
“少废话!”刘舟成推开刘舟尉的手,对林江月道,“不过我要执黑。”
“随君喜好。”林江月无所谓道,然后伸手一请。

 

第四十六回 ...
刘舟成的棋力在刘舟尉之上,而且他行先手,占了布局之优,因而林江月终于要停下来思考,不像先前那样快了。
“你先前莫不是把棋局背下来糊弄人吧。”刘舟成讥嘲道,“被我看穿了你的把戏,看你还怎么装。”
林江月抬眼看了他一眼,心想才下了几步棋就说这些话,这人是不是太轻浮了?莫非她先前说自己精算法,他当她说笑的?一会儿被打脸了看他还说什么,也没跟他逞口舌之能,拿着一枚白子,低头认真看着棋盘,思考得特别久,任由刘舟成在对面如何冷嘲热讽,就是不为所动。
终于,她把自己的棋路都想好了,将白子落在了棋盘的右边,开始布局。
刘舟成仔细研究这个子,但因为落子还少,看不出什么来,两人你一子我一子下了好一会儿,刘舟成见对方就要落入自己的棋局之中,心中窃喜,抬眼看向林江月,却见对方也抬头看他,冲着他莫名一笑,然后落入一子。
刘舟成心中咯噔一下,仔细看棋,发现对方下的不过是普通的一子,他心里一松,嘀咕了一句“故弄玄虚”,然后落下一子,不料林江月故技重施,不等他思考直接就落了白子,一反先前的谨慎,不断地逼迫着刘舟成。
刘舟成顶着林江月的气势压迫,不肯让步,寸步不让跟林江月争夺围地,林江月露出空档,刘舟成不上当,他看重棋局的厚薄,转而开疆辟土,林江月死咬不放,刘舟成的棋局被打得乱七八糟,连不成局,决心先封住对方的爪子,林江月避其锋芒,转走开路,刘舟成一鼓作气,连下几子,直接封住了林江月的腹地,他得意地冲着林江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