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娇记
作者:淳于流落
简介:一朵娇花迎进门,名门贵族遇瘟神,江湖朝堂把水混,一江明月照元春。
林江月奉师父遗命入京调查失踪的大师姐的消息,入京后,她见到了顾家大宅的种种波澜暗涌,也经历了朝堂与江湖的各种风波不平,受到大安朝与寻幽谷的不断试探,在背叛与感动之中,林江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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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脱版文案:一朝穿为一个二流武林门派的继承人,林江月以为自己要开启武林攻略了,可等她满怀期待地当上掌门后,才得知自己的首要使命竟然是要把自己嫁到当朝簪缨世家的顾家,江湖女对世家男,就她这点宅斗水平,师父您确定没写错遗书?
师父说,挑男人要睁大眼睛,要求不高,长得帅,有本事,疼老婆,不花心,你生孩子来他带娃,你杀人越货他递刀,能赚钱做饭,能洗衣喂马,能花前月下,能白头到老。
林江月:……
世纪佳缘都找不出这么极品的男人好吗?师父您确定这要求当真么?
师父还说,等你成亲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林江月:……好坑人,这掌门能退货吗?师父您是被这个任务逼得早死早解脱的吧?
这是一个由穿越者开创的朝代,朝堂和江湖,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
架空文,爽文,慢热,勿考究。
第一回 ...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的时节,顾家老爷子顾之铭见日头正好,书房外绿意葱葱,桃花竞放,心情正好,正欲挥笔作一幅《春意图》,管家却不合时宜地进来请示,说叙州有寄信送至。
顾之铭,字忘机,原官位至正三品太子詹士,因为几年前帝子争位的波及,激流勇退,带着老伴和长孙回老家饶州,帮忙打理清风书院,而这一年多来,书院已经交付给族侄看管,他赋闲在家,跟老伴斗斗嘴,指点指点孙子念书,日子过得很安逸,以至于管家特意强调了“叙州”两个字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叙州?”顾老爷子扫了兴致,有点不快道,“我们顾家在叙州那边没什么亲戚吧?”
“老太爷,是叙州!”管家又加重了语气,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当年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顾老爷子一愣,随即严肃道:“走的什么道?”
管家诚惶诚恐道:“莽道!”
在前朝,送信这活儿,家世好点的,自有奴仆去送,家里窘迫点的,一般是托商队或镖局帮忙送,而官方文牒则走的官道驿站,本朝开国太/祖建朝后,形势大变,多了一条莽道,这乃是江湖人专用之道。
顾家从前前朝起家,至今已有六百多年,世代为官,能跟江湖中人扯上关系的,除了那家,别无其他了。
顾老爷子平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信封上用草书写着“ 饶州顾忘机俯启”,他沉吟许久才鼓起勇气启开信件,匆匆一扫,脸色大变,随后又长叹一声。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顾家的祖宅是就在饶州城北,是这一带最大的宅子,正院是家主顾之锋的,现在空着,顾之铭目前住在东院的正房里。
顾之铭心事重重地回到正房,正陪着老太太宋氏说笑的婢女们见状纷纷站起来问安,老爷子手一挥,让她们退下了。
老太太打量着老爷子的神色,问道:“是不是京里来什么消息了?可是发生大事了?”
顾老爷子叹气道:“京里无事,有事的是我们啊。”
老太太心一惊,疑惑道:“究竟发生何事?”
顾老爷子将刚得到的急信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急忙打开匆匆一览,顿时大惊失色,平日沉稳祥和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之前从未听闻。”
“此事说来话长,”顾老爷子拍拍老太太的手,长吁短叹道,“还得从武宗那会儿说起……”
武宗英年驾崩,生前未立太子,朝中大乱,莽盟成为争权夺利的利器,想你也知道,我们顾家虽然一心只想做纯臣,在那种时候,也不得不寻求莽盟的帮助,但彼时莽盟中大的门派都为万家、孙家等所用,最后在机缘巧合之下,高祖结识了凌霄阁当时的阁主林妙梦,我们需要莽盟的力量,林妙梦需要朝中的支持,如此之下,就有了我们顾家与凌霄阁的百年盟约。”
有了凌霄阁的支持后,顾家如愿地在皇位之争中成功将皇后之子送上皇位,当然这不仅仅是顾家的力量,但顾家功不可没,顾家高祖在英宗登位后出任内阁首辅,位极人臣,凌霄阁也因此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经过那次的皇位之争后,英宗感觉莽盟的力量深不可测,很容易为不臣贼子所用,因此便大兴科举,提拔众多文士,不断将莽盟逐渐排挤在朝廷之外,而高祖作为首辅自然也是站在英宗那边的,我们顾家簪缨几百年,从未与莽夫联姻,因此当凌霄阁要求顾家履行承诺时,高祖借口曾孙辈都已订婚,将缔结婚事之约后推了一辈。”
老太太面色古怪,问:“后推一辈,岂不是你我这一辈?”
“不错。”顾老爷子不好意思道,“盟约上只认长房嫡子,所以当曾祖当家时,凌霄阁再次提出婚约,长房嫡子当时就兄长与我两人,兄长是长子,是要继承祖业的,我们顾家绝不可能让一个江湖莽林的女子当宗妇,所以这婚约之事就落在了我头上。”
老太太嘴角微翕,手脚抖了抖,还是没说什么。
“曾祖父与祖父当时已经决定要接受这份安排了,因为当时凌霄阁的态度已经很强硬,可母亲出身,决然接受不了我娶一个莽妇过门,以死相逼,父亲心软了,但曾祖父不敢拿顾家的安危儿戏,不肯改变主意,后来母亲就一番设计,让陪同凌霄阁主来想看的男仆误闯曾祖父的庶女闺房,借此机会大闹,最后凌霄阁阁主自觉理亏,就将男仆收入门庭为徒,而顾家则将庶姑母嫁入凌霄阁,平息了这件事,但母亲也因此为长辈所厌。”
老太太这才恍然大悟,她刚过门时就发现婆母在顾家备受冷待,身为宗妇却由儿媳掌管中馈,原来是这样的缘由,但同为人母,换她为婆母,她也会做这样的事,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娶了这么一个莽妇进门,儿子以后还怎么在外面当官立足?
老太太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曾祖父到现在已然过了几十年了,这形势变幻,时下重文轻武,武人在朝并得志,而莽盟退隐山林,不成气候,而百年之约算起来已经逾时了,我们何必还要理会?”
“你不明白啊,”顾老爷子苦笑道,“当初凌霄阁主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怕我们顾家有天翻脸不认人,便扣住了我们烈祖的坟茔。”
老太太顿时一惊,祖宗的事可不是小事:“这、高祖也肯答应?”
“当时我们顾家已经站在皇位之争的风口浪尖,不答应就有可能全家覆灭,答应还有一线生机,情势所逼,容不得高祖不答应。”顾老爷子脸上闪过唏嘘,“父亲过世前还叮嘱我们三兄弟,有一定要想办法把烈祖迁回祖坟来。”
老太太舌头动了动,又问道:“当时烈祖的坟茔为什么不在祖坟?”
顾老爷子脸色不自然,含糊道:“烈祖与烈祖母因一女子反目成仇,死前发誓与列祖母死生不相见,后烈祖母便把烈祖葬在那女子坟茔之旁。”
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心里对烈祖的作为很是看不上,但面上却不置可否。
“这么多年过去了,到文杨他们这一辈,凌霄阁没提出婚约之事,我还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谁料到他们会突然提出这件事来,真是……唉……”顾老爷子很是烦闷,烈祖的作为虽然让子孙们有些丢脸,但烈祖毕竟还是烈祖,不能给别人一直占着吧?可想到自家那几个勤勉好学、谦谦有礼的孙子,他心中大不舍。
“要娶,也该是大哥家的事,轮不到我们家吧?”老太太嘀咕道,“阿璟、阿璀、阿珂成亲了,可阿玦不是还没成婚么,他爹文柏可不是长子。”
“糊涂!”顾老爷子训斥道,“难道你忘了阿珂已经跟东阁大学士李相年的孙女议亲了吗?”
老太太一顿,最后咬牙切齿道:“我不管,反正想要我那些乖孙子娶那个莽妇,我绝不答应!”
“我又何曾愿意?”顾老爷子埋怨道,“事已至此,还是将信件送到京里给大哥先过目吧,你赶紧让大孙媳妇把房子收拾一下,等着那林姑娘上门吧,也不知道现在凌霄阁谁当家。”
老太太突然很庆幸,幸好当时她强压着大儿媳妇袁氏,给大孙子顾宗琅娶了娘家侄孙女小宋氏,不然按袁氏一心想等阿琅中举后再议婚,现在就危险了。
不提顾之铭这封急信送到京中,在顾家引起多大的骚动,千里之外的江船上,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站在甲板上,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素服,黑亮的齐眉刘海,简单地绾个垂挂髻,发间没有任何发饰,仅插着一根木簪子,白皙的鹅蛋脸,滴溜溜的大眼睛,本该是个明眸皓齿的桃花玉面少女,此刻神情却有些萎靡。
“常记溪亭日暮,昏眩不知去路。兴尽晚回舟,误入江心深处。争吐,争吐,惊起一江飞鹭——呕——”
船舱里一个老嬷嬷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又漠不关心地收回了视线。
“钟嬷嬷,阁主又诗兴大发了?”林星河询问道。
钟嬷嬷哼了一声:“不管她,早说了要走陆路快点,非拧着要坐船看什么大好河山,说要体会一下什么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呸,什么猿声,光听她的呕吐声就够了。”
林星河有些尴尬,钟嬷嬷是看着林江月长大的,又是林清音的贴身嬷嬷,辈分高,自然可以如此说话,他只是凌霄阁管事的儿子,真要顺着钟嬷嬷的话说,那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阁主还小,又从未出过山,晕船是难免的,等习惯了就好了。”
“公子,我们凌霄阁最终还是要指望你们兄弟几个了,庶务自有你几个长兄打理,你只需专心读书,早日中举才是正事。”钟嬷嬷叮咛道。
“不敢不敢,”林星河诚惶诚恐道,“我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当不起这个重任,嬷嬷还是督促阁主吧。”
“她啊,”钟嬷嬷长长一叹,“别的我不指望了,只求她这次能平安从京中回来就好了。”
林星河闻言看向趴在船舷边上狂吐的女孩子,一片默然。
船板上,林江月吐完之后,感觉终于好点了,想她曾经坐过汽车坐过飞机坐过过山车,这世又苦练凌霄功法八/九载,居然被坐船难住了,堂堂一个武林侠女居然会晕船,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林江月刚在这世上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抛在路边,被经过的师傅林清音抱回了凌霄阁,取名林江月。凌霄阁的规矩,阁主的徒弟必然是下一任阁主,因此向来阁主都只招一个徒弟,而林清音的大徒弟林江灵,林江月是第一个例外。
但林江灵对林江月的到来并不反感,因为林江灵比林江月大了整整二十岁,林江灵出去游历时,林江月还在吃奶,林江灵回来接任阁主时,林江月刚满五岁,林江灵正好给林江月启蒙,与其说是师姐妹关系,不如说是师徒关系。
半年前,林江灵独自前往京城办事,四个月前阁中不再收到她的消息,林大总管立刻派人去追寻,却发现阁主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而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旧敌趁火打劫,前来挑衅,最后老阁主林清音拼死相搏,两败俱伤。
林清音新伤勾旧患,眼看就不行了,在这个危难关头,林大总管不得不打断林江月已经坚持差不多三年的闭关,林清音见到林江月只交代了三句话就撒手西去了。
林江月不得不临危受命,接过林清音的阁主令,出任凌霄阁第五代阁主。
师傅交代的第一件事是“保住凌霄阁”,林江月拿到阁主令后,立刻清理门户,费时一个月,终于将奸细找出来,打到半死,丢在原主的大门前,表明态度。
第二件事就是要找到师姐,林江月头大啊,在这个世界,江湖人可没武侠小说那么潇洒,出门一样要度牒一样要路引,无锦衣卫的号令不得入京,她要怎么光明正大地入京呢?
这时候,师傅的贴身嬷嬷钟嬷嬷出场了,带着师傅不知什么时候写好的遗书,林江月看完遗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傅说,要想入京,就要嫁到顾家去,顾家的祖宗还在我们手上,不能不答应,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挑个好儿郎带回来当押阁夫君吧。
林江月嘴角抽了抽,问:“钟嬷嬷,这信……其实是师祖写给师傅的吧?师傅只是改了称呼就拿来用的吧?”
钟嬷嬷没回答,又把师傅写给顾家的信递给她,信中如此写道:“忘机兄惠鉴,恳启者,自违芳仪,荏苒数十载,久疏问候,伏念宝眷平安,阖府康旺。今兄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妹却老身弥留,苟延残喘,然生死乃命,强求不得,惟余一徒,年幼失持,无人教导,愿兄照拂一二,找寻归宿。小徒顽劣,若有得罪,望兄谅解。所请之事,务祈垂许。恭祝起居安吉,妹清音顿首。”
这番话换成大白话意思就是:顾家哥哥,你家欠的几十年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我老了,不中用了,就由我那小徒去收账,她脾气不好,你们看着办吧。这账要好好还,不然你们全家会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真是开得一手的好威胁啊,林江月感慨,这样的信顾家人看了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吧?别说好好招待她了,只怕她门都进不了吧。

 

第二回 ...
从叙州到饶州的水路要经过涪州,涪州城是大安朝有名的都市,从这里开始,就是平稳的运河,可以换大船了。
林江月一行人在客栈停歇一天,林星河亲自去订了船,然后又带着长随去采购必需的物品,钟嬷嬷对其是满意得不得了,当着林江月的面赞不绝口。
林江月终于从晕船中恢复过来了,瞟了钟嬷嬷一眼,说:“嬷嬷,您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林四哥再好,我还能嫁他不成?”
钟嬷嬷闻言老脸一抽,没好气道:“去去去,别胡说八道,这嫁啊娶的,哪是一个小姑娘该说的?您要记牢了,这大户人家可是很讲究规矩的,咱们以后虽然不在那里过活,但也不能让人家看轻了咱们。”
林江月不以为然:“眼睛长别人身上,看轻就看轻呗,再说了,我们一进京,选好了人,成了亲就去找师姐了,没什么时间跟他们打交道吧。”
钟嬷嬷目瞪口呆,咬着牙拧了林江月一下:“成亲哪有这么容易?你一没除服,二没及笄,成哪门子亲?阁主当初就该多请几个教导嬷嬷来教你,我们虽然是江湖中人,可也不是那些小门小派的,这大家规矩总是要学的。”
也不知道这个阁主说的是林清音还是林江灵,林江月觉得钟嬷嬷完全是自找麻烦,规矩学得再好她还不是一个江湖女子,在那些士族贵人面前还不是下九流?何必呢?反正她决定了,做好自己的事,别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惹到她了,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就上了客船,为了不招人注目,林星河没单独租船,同船还有另一户人家,林江月这一行除了钟嬷嬷和林星河外,还有长随听泉和听涛,丫鬟平香和沉香,车夫大元,而另外那户人家的人就多了,满眼过去都是丫鬟老仆,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林星河对平香使了一个眼色,平香点点头,走了过去跟那边的小丫头搭话,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吐字清晰道:“那边的主家是涪州府达州杜知州的家眷,杜太太是文选清吏司郎中关仲能的嫡亲妹子,这次带着一双儿女回京给关家老太太过寿的。”
直辖县县长夫人关女士带着儿女回娘家给老娘过寿,而这位关女士的大哥是组织部人事局的局长,林江月对平香的表现很满意:“你做得不错。”
平香微微颔首,一旁的沉香则有些许不服气。
林江月看在眼里,随口对林星河说道:“林四哥,你们要当心点,别冲撞到杜家女眷了。”
林星河点头,随即又发表自己的疑惑:“知州太太为什么不租整船,而要跟外人拼船呢?”
“你们注意到了吗?”林江月说道,“有一个丫鬟的脚是瘸的。”
这么明显的事自然瞒不过眼力出众的几人,可一个瘸脚丫鬟有什么好看?林江月看着疑惑的众人,意味深长道:“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
众人定睛看去,除了不会武功的林星河,大家都看出端倪来了,那丫鬟前后的步法是不一致,那瘸脚是装出来的,大家更加疑惑了,没事干嘛要装瘸脚呢?
“仔细一看,出行的箱笼少得出奇,随行男仆大多是老仆,那小儿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对劲的地方真不少。”林江月沉吟,吩咐道,“不管怎么样,这一路你们要警醒点。”
众人应诺。
客船是两层的楼船,杜家的女眷安置在甲板这一层,而林江月等人则在顶上这一层,男子一律跟船家安置在甲板下的船舱里,因本朝男女大防并不算太严厉,街上常见女子覆面出行,男女同船并无大碍。
一行数日,风平浪静,因为河道宽敞平稳,林江月晕船并不太厉害,没两天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她在舱房里呆闷了,就跑到甲板上看江景,出入间不时会碰到杜家那一家三口,起初那杜太太态度还算有礼,可自从她看到林江月几人腰间的佩剑后,态度立刻大变,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十分警惕,还有几分嫌恶,每每见到林江月,必然推着儿女往后,仿佛她患有时疫一般。
尽管当朝开国皇帝是以武起家,但时人对武人总是带有偏见,这个观念是暂时没办法改变的,林江月不以为意,被嫌弃就被嫌弃呗,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
中间经过夔州城时,船家要停船补给,林江月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便懒得上岸,倒是杜家那边好些仆人下船,也不知道去买什么,一直盯着那瘸腿小丫鬟的沉香回报说那小丫鬟下船了,林江月便让听泉跟上去,看看对方去做什么。
这一跟果然跟出点端倪来,林江月微微一笑,还真有乐子啊,不枉她期待了这么一次,她立刻吩咐道:“先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好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姑娘,这不妥吧?”林星河开口道。
“不过是逗逗猫罢了,”林江月拂一拂袖子,“我们凌霄阁虽然没落了,但不至连这点小风浪都害怕。”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星河便不再劝解。
林江月散了众人,钟嬷嬷闪到她面前,不满道:“姑娘,我看那听泉没说实话,看来老奴我是走眼了,还以为林星河那小子人多好呢,没想到这么不敬,要不要我去……”她比了一个砍的手势。
“算不上不敬吧,只是不服罢了,”林江月不以为然:“人心是罚不来的,日久见人心,该是我的总会是我的,不该是我的不必强求。”
“姑娘你就是太仁慈了,”钟嬷嬷更加不满地唠叨道,“此番前去京城,吉凶不可预测,能用的人本来就少,与其等到他考中榜后出头来跟我们为难,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妥。我临危受命,不服的人比比皆是,林四哥虽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他们一家对凌霄阁一向忠心不二,我还比较放心,此次前去顾家,林四哥的身份很重要,顾家看在他祖母的份上,总不会太为难他,那于我们便更有利一分。再说,”林江月叹息道,“我这阁主也只是一时的,师姐回来了,我大概……是要离开凌霄阁的,他们现在太听我的话也不好。”
钟嬷嬷看着林江月的目光既心疼又无奈,这是没办法的事,为了那个位置,骨肉都要反目成仇呢,最好的例子就是前朝文宗和明宗了,更不要说林江灵和林江月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姐妹。
林星河回到船舱后,听泉立刻汇报:“公子,那小丫头拿了一瓶药回来,你可得当心别着了道。”
林星河立刻冷下脸,盯着听泉,说:“方才你为何不说?”
听泉笑道:“那药多半是蒙汗药,对习武之人没多大用处,公子你不曾习武,才要当心点。”
“我问你方才为何不说。”林星河一字一顿道。
听泉察觉到主子的怒火,嚅嚅地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以后别再乱打什么小算盘,”林星河不怒自威道,“你要记住,你先是凌霄阁的人,才是我林星河的人!”
听泉一脸委屈:“我只是替公子不平,这阁里都是您和大公子他们打理的,现在居然要奉一个野丫头为主,这太不公平了!”
“慎言!”林星河冷冷道,“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如果你再有这种念头,我也不敢留你了。”
听泉还想说话,听涛急忙拉住他的衣服,对他摇头,听泉不甘地闭了嘴。
林星河没有多责怪听泉的自以为是,因为他只看到总管凌霄阁所有事务的几位公子的被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压住,却不知道林大总管的祖父当年只是区区一名男仆,只是机缘巧合才被当时的阁主去了贱籍,提为良民,才娶了顾家姑娘,才有今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