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一笑,带头往北走,“你呀,趁着怀宝贝的时候,都快把园子给住个遍了,还说不熟!走吧,朕给你好好讲讲!”
帝后一行,趁着日色尚暖,沿着后湖迤逦而行。远远望见一片桃林,因时候未到,仅有花蕾娇娇弱弱的躲在树枝上睡觉。衲敏看了,想起小时候跟爷爷在自家桃园里浇水施肥的情景,会心一笑。
雍正留意到皇后喜欢,便问:“朕记得,你以前没在这儿住过吧?”
衲敏点头,“是,那时候,弘历正好在这里读书。我怕打扰他进学,就没有来。”再看看这眼前桃林,问,“皇上,再过半个月,这桃花也就盛开了。臣妾想叫怡四格格来,把这桃花美景描绘下来。到时候,您请弘历暂时回避好吗?毕竟,格格身边,有不少女孩子。见了皇子,总是不好。”
雍正眯着眼看皇后,问:“你想说什么?”
衲敏一顿,没有啊,你们家不是比汉人都注重男女大防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家声誉着想啊!张口结舌半天,这才找着个说辞,嘿嘿一笑,“这个,臣妾是想说,弘历也十四了吧?是时候该说亲了。可是,先帝孝期未过,臣妾不敢随便提出来。就故意找个借口跟您讲。没想到,居然给您瞧出来了!真是的!”说完,脸一红,低头不吭了。
雍正收回目光,瞧瞧眼前桃林,是啊,春天都来了,弘历,也该成家了!
正当衲敏捧着小心肝暗自佩服自己会装傻,雍正琢磨是瓜尔佳氏的闺女合适,还是富察氏家的闺女合适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打南边过来,高无庸迎上去。不一会儿,领着小太监来报:“启禀万岁爷,宫里头懋嫔主子派人回禀,说——年妃主子病了。”说完,低头不语。
衲敏低头琢磨,年妃又病了?懋嫔坐镇宫中,偏除了照顾几位太妃,还得看着位高的前宠妃,也够难为她了。想到这儿,便叹口气。
雍正嗯了一声,高无庸便领着小太监下去了。
因为高位嫔妃病了,帝后二人都没有闲逛的心思。衲敏跟雍正说声宝贝公主身边离不开人,便领着桃红等人回平湖秋月。
一进院门,桃红急凑到衲敏跟前,神神秘秘地说:“主子,奴婢觉得,您还是回宫去看看年妃娘娘的好!”
衲敏扭头,“哦?为什么?”
桃红一笑,“您是主子娘娘啊!您去看她,不是表明您的贤德吗?与其将来等着圣上的旨意,不情不愿地去。还不如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衲敏探问:“皇上,会让我去看年妃?”
桃红不好意思一笑,“这个,奴婢怎么会知道呢!不过,依奴婢看,高总管对那个报信的小太监,还是很照顾的。好像,那个不是懋嫔娘娘身边的人,而是,前几年一直留在永寿宫伺候年妃娘娘的小太监呢!”说完,就低头不说话。
衲敏暗暗叹服,果然是基层干部,观察入微啊!看来,雍正对年妃,还是很有感情的。算了,反正我也个管家的命,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当天下午,就到杏花春馆跟乌雅氏太后请旨。乌雅氏太后听了,叹口气,“这个年妃,可真是个没福的!这也就是小宝跟着你,要是还跟着她,哀家的乖孙,可不又——罢了,也是你贤德,去看看,就去看看吧!可是说好,不许带小宝去!”
衲敏答应下来,派王五全到九州清宴跟雍正报备,领着桃红、碧荷出门。宝贝小公主凑巧看见,上来抱住衲敏大腿,非要跟过去不可。衲敏无奈,只好叫奶嬷嬷也跟着过去。奶嬷嬷又要准备公主出门东西。一来二去,一行人直到日头西斜,才出圆明园大宫门。
车轮吱吱咕咕,沿着青石路面,一直向京城西直门走去。衲敏抱着闺女,揭开车窗帘子一角,细看外面春草渐绿,树叶发芽,路边麦子,也渐渐返青拔节,不由心情轻快。如今,雍正虽然多疑,但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太后虽然皮笑肉不笑,但也只是在小事上偶尔难为自己;孩子们健康可爱,宫人忠心护佑。比起前世,在大城市的地下室里做蚁族,整日为生存奔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宝贝公主也许是没见过这么自然的景致,依依呀呀地伸着胳膊要往外探头。衲敏掐着她腋窝,抱到车窗前,“看吧,不许往外探头!小心别的车夹住你了!”
奶嬷嬷和碧荷、桃红都笑了。皇后乘坐的马车,一眼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四周又有侍卫环伺。哪个不要命敢来撞!奶嬷嬷忍住笑,对皇后说:“主子,叫奴婢来伺候小公主吧?”
衲敏笑着摇头,“你们也忙了一天了,歇会儿吧!等到了宫里,自然有你们看顾的!”说着,抱着女儿教她,“宝贝,你看,那是柳树,那是枣树,柳树发芽早,枣树发芽晚。记住了?”
宝贝懒得跟她额娘说什么枣树、柳树之类的,自己在车上蹦蹦跳跳,叫着要出去玩。
衲敏也不十分拘着她,轻轻抱着,一面跟她讲话,教她说话、认东西。
到了皇宫,衲敏先去慈宁宫后院看惠太妃、宜太妃。跟俩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这才去看年妃。
年妃住的养性殿,位于东六宫。衲敏坐车到殿外时,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抱着小公主进得殿门,就有宫人前来拜见。碧荷代为免礼,问:“不知年妃娘娘何在?主子娘娘和小公主特来探望。”
为首的宫人低头回话:“启禀主子娘娘,年主子她——她在正殿内室。”
衲敏点头,碧荷示意宫人带路。一进正殿,衲敏就想捂鼻子。倒不是说这殿内有什么不好。相反,殿内陈设典雅精致,有书、有画、有花、有古董。各个位置陈列的,也恰到好处。即使金银玉器玲琅满目,也绝不会给人以堆砌之感,反而更透出这里主人品味独特与追求高雅。
但是,唯独空气中一股熏香,颇为刺鼻。衲敏急忙捂住小公主鼻子,教给奶嬷嬷要她抱出去。哪知公主直在衲敏怀里扭,就是不出去。衲敏无奈,只好抱着公主,跟着宫人进了内室。内室之中,熏香渐淡,隐隐一股酒味儿飘来。宫人打起珠帘,向内通传:“主子娘娘驾到!年妃娘娘接驾!”
内室之中,一位美人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执酒杯,袅娜而起,带着三分醉意,朝衲敏看看,淡笑,“主子娘娘?呵,真是啊!您怎么来了,来的好,来,陪奴才,喝一杯!”
说着,就扶风摆柳过来,一双红酥手,一手执壶,一手捏着杯子往衲敏跟前送。
衲敏无奈,只好往后退几步,叫宫人扶年妃。哪知年妃虽然看着跟美人灯似的,走路还挺快。绕过宫人,直接贴到皇后面前,“来嘛!怕什么,喝醉了,呵,也没人管咱们。睡觉就是了!”说着,举着酒杯就要往衲敏嘴上送。
衲敏暗恼,年妃你有病啊!居然敢调戏我!可偏偏抱着宝贝公主行动不便。纵然碧荷身手好,一时间,也不能保皇后全身而退。衲敏只得偏头,尽量避开与年妃正面碰撞。
“啵”的一声响,衲敏扭头,就见年妃端着酒杯,清酒洒了一手,满脸错愕,一边脸颊上,明显一块口水印儿。宝贝在衲敏怀里扭麻花,咯咯笑着就去摩挲年妃的脸,一面挥舞小手,一面还嘀嘀咕咕叫着:“嗯——美人儿,美人儿!美人儿抱抱,美人儿抱抱!”
这才叫:调戏皇后反被公主戏!年妃此时,纵然有几分醉意,也给吓醒了!抚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睁大眼,支吾半天,才问:“公主?”
碧荷、桃红强忍笑意,赶到皇后身后贴身护卫,“年妃娘娘,见到主子娘娘,应行礼参拜!”
年妃这才搁下酒杯,当着众宫人的面,款款行个万福,口称:“臣妾杨玉环,参见皇后娘娘!”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那念白时用的汉腔,活似昆剧中的正旦。
衲敏惊愕,众宫人扶额:主子啊!您平日里发个神经就是了,万不该主子娘娘来了,您怎么还这样啊!
倒是小公主,适应能力极好,嘻嘻笑着拍拍小手,“好,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啵!”对着年妃就飞吻!
不出一刻,皇帝前宠妃给皇帝爱女接连调戏两次,纵是衲敏,也憋不住了,抱着宝贝往旁边椅子上一坐,捧腹大笑。伺候皇后的人也哈哈不止。养性殿众宫人也都有些忍不住了。唯有年妃,脸色青白。过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衲敏笑够了,指着一旁的椅子,对年妃说:“坐吧!杨玉环是不用拜见皇后的。她入宫的时候,已经没有皇后了。倒是你的唱腔,挺地道的。看看,连公主都夸呢!”
宝贝听了,连忙又点头又拍手,“嗯嗯,贵妃醉酒!好!”
69、大唐贵妃
年妃听衲敏夸她,冷笑着坐下,对衲敏直说:“娘娘过奖了。臣妾的生母,是江南名伶,最会唱杨玉环了!”
宝贝公主接话,“嗯,贵妃,呃,肥肥!”
衲敏强忍笑意,拍一下宝贝小屁屁,“你个小奶娃懂什么。闭嘴!”
年妃不理她们母女,接着说:“臣妾是庶出,娘娘知道吧?”
衲敏无所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本宫自己,据说也是庶出。不过是从小养在嫡母名下罢了。就是庶出,你不也位居一宫之主?”
年妃看了皇后一眼,“主子娘娘这话,叫人无法对答。按照满人的习惯,侧室所出,不算庶出,是侧室子,更何况,你的生母与嫡母乃是同父姊妹,又是贝子之女,身份高贵。而按照汉人的习惯,庶出就是庶出,更不要说,我那生母,呵,连个姨娘都算不上。从小,我学的,不是大家小姐该学的管家刺绣。而是唱戏弹曲。直到后来,听说我也能参加选秀,我那嫡母,这才把我从外头接回来,教我如何伺候人!呵呵,娘娘,您说,这样的一宫之主,也配吗?”
衲敏看看年妃,叹气,“都说你病了。我专程来看你。原来,你果然病了!”
“不错,我病了。但我又好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我清醒的很!我终于明白了,父亲、哥哥、男人,都他妈的靠不住!就是儿子,哈哈,不是死了,就是给别人了!我病了,我病了二十七年,今天,我终于好了!哈哈哈!”一面笑,一面,那眼泪就顺着脸颊下来了。
衲敏看的瘆人,抱着宝贝的胳膊不免紧了紧。宝贝觉得不舒服了,抗议似的哼一声,接着朝年妃伸手,“美人抱抱!美人抱抱!”
衲敏看年妃这番感怀,屡屡给宝贝打断,索性把孩子递给奶嬷嬷,“抱公主去外头玩吧!”等宝贝扭着腰给奶嬷嬷强行拎出去之后,才对年妃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老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儿!”
年妃看皇后一眼,笑了,“都说您贤惠。其实,我一直不信!您要真贤惠,为什么皇上那么多孩子都没活下来?可是今天,我信了!你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纯净的,叫我自己都汗颜!”
衲敏摸摸脸颊,“是吗?有杂质,不是说明我得了青光眼?或者白内障什么的?”
年妃笑的更欢了,一不小心岔了气,拍着椅子扶手捂着肚子哼哼。衲敏也不催她,低头把玩手腕上的镯子。
年妃笑够了,缓过气来,瞥一眼皇后手腕,淡淡地说:“我记得,完颜氏好像有个一模一样的镯子?”
衲敏毫不在意地点头,“是。那是你哥哥年羹尧送给她的见面礼。我这个,不是你送的吗?看来,你们兄妹的审美观,很是相似啊!”
年妃冷哼,“胡说八道!我闲着没事讨好你做什么!那是我哥哥叫我送给你的!”说完,扭头问,“你的生日不是五月十三吗?怎么,成了八月初八了?”
衲敏摇头,“我不知道啊?问你哥哥去!”
年妃盯着衲敏看了半天,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问他做什么。他也就是个懦夫罢了!”说完,自己玩弄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衲敏斜眼看看,问:“这不是也给你了吗?还不高兴!”
年妃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小宝好吗?”
“好!本来他说要跟我一起来的,我没答应,就留在园子里了。”衲敏说的极为轻松。
年妃再看她一眼,“哼,你不适合说谎。他才两岁,怎么会知道我呢!要说你想带他来看我,给别人拦住了,我还信!”
衲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瞅着年妃一缕头发垂到耳畔,瞥见桌子上有半个抿子,顺手拾起来,问年妃:“我给你抿抿头发?”
年妃一笑,“能得当朝皇后如此对待的,有何不可。”说着,自己取了个垫子垫着,背对着坐到衲敏跟前,解开发髻,“有劳娘娘了!”
衲敏无奈,只好命宫人取来年妃妆奁,给她一点一点梳通头发,再照着平日的样式,挽个圆髻。至于当时流行的两把头,呵呵,衲敏嫌麻烦,平日里自己都不梳,更别提给别人梳了。
她一面梳,年妃一面埋怨:“一看您就是多年没干过这活儿了。听说,原来雍亲王府三格格还是您亲自养大的,怎么您就只管看着,也不给她梳梳头?”
衲敏无语,半天方说:“三格格都出嫁多年了。就是我还能想起来,手也生了!”这皇帝宠妃不好伺候,皇帝前宠妃更不好伺候!
年妃哼一声,“现在好了,有了小公主,您就能练练手了。”衲敏没搭腔。过了一会儿,年妃估摸着头发盘的差不多了,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好对待小宝,否则,我叫你一辈子都别想安稳!”
衲敏没说话。年妃接着问:“都两岁的孩子了,皇上,就没打算给他取名字吗?整天小宝小宝叫着,你闺女又叫个什么宝贝。要再添个孩子,叫什么?”
衲敏撇嘴,总比叫“福”什么的强吧!嘴上说:“再生个?男孩儿叫宝宝,女孩儿叫贝贝!”
年妃噗嗤一声笑出来,“堂堂皇后,就这么点儿墨水!说出来,谁信!”一面说,一面自己从妆奁里挑出几枚银簪子,递到脑后,端着镜子指挥衲敏一枝一枝往上插。
衲敏无奈,只好按她说的办。年妃对皇后的举动颇为满意,问:“养闺女就是这样吧?”
衲敏一面给她比划簪子,一面说:“就是淑慎公主,那么乖巧的人儿,都不敢这么跟我闹呢!”
年妃嘲笑,“她那是做贼心虚!要不然,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孩子,还能天天缩在佛堂里过日子?”
对于淑慎公主,衲敏也不想说什么。便借着簪花如何摆弄的话题,岔开了。
雍正抱着宝贝公主,领着人进来的时候,迎面便是一幅后妃梳发图。其实,这一幕,即使在雍正看来,也没什么后宫和睦的气氛。相反,年妃看起来,更像是皇后疼爱至深的闺女似的。
宝贝呱呱叫着:“美人——美人——我要美人!”
衲敏抬头,见雍正居然抱着公主进来,自己都没发觉,急忙敛衽起身,顺便扶起年妃,齐齐对着雍正施礼。雍正叫二人免礼之时,一不察觉,宝贝公主就从他怀里跳出去,几步蹦到年妃跟前,拉着年妃的小手就一个劲儿亲,嘴里还大叫:“美人儿!咱俩,呃,回去睡觉觉!”
年妃的脸青了,雍正的脸绿了,衲敏的脸白了,一干宫人太监,呃,低头看不到脸。至于小公主,天可怜见的,还是那么红扑扑的讨人可爱。
衲敏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拉过宝贝,照她屁屁上就是一巴掌,“胡说什么,那是你年母妃!”
这次宝贝意外坚强,别说哭,连嘴都没撇一撇,眨巴眨巴眼,望着雍正四大叔,“阿玛,年母妃长的真美!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最喜欢的就是她!”有朝年妃嘿嘿谄笑:“年美人母妃,你长的真好看!”
衲敏此时连找根面条上吊的心都有了。宝贝啊宝贝,你是巴不得你爹怀疑我教坏你们咋的?至于这么折腾吗?咱俩没仇吧?没怨吧?
年妃听了,呵呵苦笑,“是啊!宝贝公主,在你出生以前,我确实很得宠,不是吗?”
衲敏也顾不得计较年妃和宝贝你来我往了,再在这儿多呆一会儿,自己不是给气死,就是给吓死。抱起宝贝,对着雍正施礼,“臣妾先带公主去逛逛御花园。”不等雍正点头,母女两人落荒而逃。宝贝搂着衲敏脖子,冲身后年妃挑眉:哼,叫你调戏我额娘!气死你!
雍正大叔呢?可怜啊!这位本来就没什么女儿缘的,好容易得了个固伦公主,难得听她叫回阿玛,居然说的是这事!看着皇后担心尴尬、抱着闺女疾走,也不忍责怪了。无论如何,年妃得宠,曾经是不争的事实。就是皇后不说,公主长大了,自然也会明白。再看眼前年妃,大概是喝酒缘故,体态婀娜,不胜娇柔,便软下声问:“听说,你病了?”
年妃抬头看一眼雍正,嘲笑,“呵,皇上,也知道臣妾病了吗?臣妾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了呢?”顿了顿,问雍正,“皇上刚才可看到皇后给臣妾梳头了?臣妾怎么觉得,这不像后宫姐妹情深,倒像母亲给女儿梳头呢?哦,那倒是了,就是您的三格格,跟臣妾,也错不了几岁呢!臣妾,怎么连这个都给忘了!呵呵呵!”
雍正大怒,指着年妃发狠,“疯了,你疯了!”
年妃不甘示弱,“不错,我疯了!你的皇后也疯过。不过,她那是装疯,为了查出伤害小宝的人,故意装疯。我呢,我真的疯了!我疯了才会相信你,才会相信你会保护我!我疯了,才会信当初那海誓山盟!我疯了,我疯了!我恨不得我真的疯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就是一疯到死,我也不愿意活在这么个牢笼之中!”说着,一甩袖子,转身、扭头,对着雍正妩媚一笑,“皇上,臣妾愿自比杨贵妃,可是,皇上,您不是唐明皇,您是唐太宗!适合您的,只有长孙皇后!哦,不,您是明成祖,只有徐皇后,那共患难的妻子,才能得到您真正的爱,不是吗?臣妾宁愿自己疯了,也不愿面对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事实!臣妾宁愿疯了,也不愿住在这‘长门宫’中,挥着秋扇,看那烛光,冷照画屏!”说完,莺啼婉转,宫腔乍起——
“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入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叫他君王,情也痴
…”
不得不说,年妃很有艺术天赋,一曲大唐贵妃,唱的是如痴如醉,如倾如诉。雍正立在内殿,听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下胳膊,拂袖而去。到了殿外,犹自听到殿内传来“奴好比嫦娥——离月宫——嫦娥离——月宫——”
雍正深吸一口院内空气,总算有些新鲜清静的气息了。头也不回吩咐:“以后年妃所住寝宫,不许点什么熏香!”身后一个黑影答应一声,接着,就是一片静寂,只有雍正一行脚步声,渐渐远去。
身后殿内,年妃贴身大宫人上来问:“主子,皇上好不容易来一回,您怎么把他给气走了?您,您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年妃收了拈花手,直立着,笑着,温柔地问:“你以为,他是来看我的?他呀,是不见了皇后,怕我欺负他那傻皇后,亲自来带她回去的!”心中暗暗嘱咐:皇后啊,我已经在给你铺路了,你一定不能辜负我的期盼,把我的儿子——拱上皇位!
70、游园惊梦
衲敏抱着宝贝,领着宫人太监,一路“逃出”养性殿,直到御花园东门,这才停下来拍着胸口喘气。碧荷、翠鸟在身后一面笑,一面给皇后顺气。奶嬷嬷抱走公主,站在一旁喂她吃从园子里带来的点心。
碧荷等皇后的气顺了,这才小声问:“主子娘娘,年妃说,她是庶出,还说,自己从小,学的是弹琴唱曲儿,真的假的?”
翠鸟冷哼,“我呸!什么真的假的!看她平日里那狐媚样就知道了!还用问?”
衲敏笑着摇头,“她喝醉了,别听她那番醉话。胡说八道的,不靠谱!记住,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听见没?”
众宫人太监听了,齐声答应。衲敏正要找个亭子坐下歇会儿,就听王五全在一丈外喝问:“主子娘娘在此,谁敢乱闯?”
接着就是画眉声音:“王五,是我。烦劳通报一声!”
碧荷跟翠鸟相视而笑,“这个画眉,倒是消息灵通!咱们才刚来宫里,不到一个时辰呢!”
画眉得了皇后准许,到跟前磕头,“参见主子娘娘!主子娘娘万福!”
衲敏笑着免了她的礼,等她站起来,才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好好照顾淑慎公主吗?”
画眉笑着回话:“回主子娘娘,淑慎公主刚在慈宁宫大佛堂听闻您来了。很想见您一面,可又怕出了佛堂,断了修行,佛祖怪罪。特命奴婢前来代为请安。”说着,又给皇后磕头。
衲敏叫翠鸟搀她起来,想了想,“罢了,难得这孩子一片孝心。本宫,还是去看看她吧!”
于是,皇后一行,又打皇宫北边御花园,朝西南方向的慈宁宫进发。
雍正紧赶慢赶,还是落在后面,跟皇后一行错了过去。站在御花园门口,吹吹春日暖风,看那一轮红日渐渐坠入屋檐当中,雍正朝高无庸挥手,“去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