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也收拾了心情,批了会儿奏折,到永寿宫去看年氏。
储秀宫在西六宫最后,永寿宫却跟养心殿相连,如此一来,衲敏到储秀宫门口还没下轿,雍正已经进了永寿宫正殿。帝后二人还没各自坐稳,就有李得正派人去报:“圣祖十四子大闹永和宫了
应知长嫂如母
雍正一听,顾不得先前纠结,就要往永和宫赶。谁知年氏突然大汗淋漓,捂着肚子,紧咬牙关。一旁的管事嬷嬷一看,八成是动了胎气了,赶紧叫人去叫太医来诊治,一面又扶年氏到床上躺好。雍正虽然担心母亲和弟弟,但毕竟年氏就在身边,而且,跟年氏的感情,也不是永和宫可比的。当即传令,速速宣太医院妇科国手刘之谦。年氏能得雍正宠爱,与其兄年羹尧不无关系,但她自身也极有得宠的资本,美貌自不必说,性情也是极好的,至少在雍正面前是极好的。见雍正此时还在自己身边,心中感动,也不敢十分留他,只说:“臣妾没事,爷您还是快到永和宫去看看吧。十四贝子是大将军王,这宫中都是女子太监,储秀宫又离的远,就是嫡妃娘娘亲去,十四贝子脾气上来了,也未必压的住!”
雍正点头,看着爱妃如此难受,还如此明理,更加难舍。一叠声的催促:“刘之谦怎么还不来,要是贵妃和皇子出了什么事,朕要了他脑袋!”
年氏一听,原来皇上已经准备给自己封贵妃了?心中喜悦,腹内疼痛也就随之减轻了。就着嬷嬷手里喝了碗参汤,太监拉着刘之谦,背着药箱呼哧呼哧地奔来。年氏就又催促雍正。胤禛这才在年氏的催促声中,狠狠地嘱咐了刘之谦一顿,这才往永和宫赶去。
要说这永和宫其实就在永寿宫不远处,离储秀宫倒是隔了三四座宫院。怎奈年氏体弱,又动了胎气,衲敏这才赶在雍正前头进了婆婆寝宫。宫门外太监还没来得及通报,就听里面一阵喧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夹杂着众□、嬷嬷的劝阻声传了出来:“别拦着爷,爷倒要看看,这雍正皇帝是个什么儿子,额娘都病了,他来看都不看一眼,爷还以为他忙着政务,呸,原来是陪小老婆去了!还不是看她有个抚远大将军哥哥!爷告诉你们,别得意太早了,早晚这年氏一家都给灭喽!”
衲敏倒吸一口气,这十四,该不是重生的吧?还真能未卜先知?不等她多想,里面的人就你劝我劝的,好像是把十四贝子给劝住了。衲敏正要示意太监通报,就听这位十四爷又闹了起来,“我呸,他年羹尧有什么功劳!裙带关系!妹妹得宠,还不老实,他背地里那些个龌龊事,爷早就一清二楚!你们告诉他,除非爷死了,否则,想坏我爱新觉罗江山,没那么容易,爷当大将军的时候,这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衲敏听了,就更奇怪了。年羹尧在雍正元年,还没有反意,怎么十四就这么说!听他话里话外,似乎重点并不是替母亲抱委屈,而是提醒着什么。此举,到底何意呢?他究竟,是不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呢?
衲敏正在愣神,雍正一行到了。这时,里面十四的声音压倒性地传了出来,“皇父把江山传给他,不是叫他给小舅子、大舅子糟蹋的!还国舅,我呸!他哪门子国舅?别说他,就是隆科多,别说隆科多,就是索额图,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国舅!爷是皇父的十四子,是皇上的亲弟弟,你们谁敢拦爷,爷一刀劈了你们!”
雍正冷哼一声,看着门口报名太监已经吓傻了,不指望他通报,抬脚就要往里迈。衲敏急忙拉住他,雍正冷眼一扫,众人都打了个寒颤。衲敏微笑着迎上去,旋即敛衽下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哦?”雍正不怒反笑,“爷的亲弟弟在爷额娘的寝宫大吵大闹,爷倒想听听,嫡妃所说的喜——从何而来?”
衲敏抬头,笑道:“其一,恭喜皇上,皇额娘身体康复!十四弟从小就跟爷一样孝顺,若是额娘病了,他断然不会如此不知进退,相反,一定会体谅皇上政务繁忙,而代您守护床前。”
“嗯,姑且算他知道孝顺!”
“其二,恭喜皇上,兄弟和睦,十四弟终于长大了。十四弟虽说大呼小叫,扰乱宫廷安宁,却句句是为了维护皇兄的威严!您方才也听到了,他口口声声说,先帝传位与您,是对您的信任与期望。他还说,是您的亲弟弟,呵,这孩子,是不好意思当着您的面儿,跟您撒娇,绕着弯儿使性子呢!”
“是吗?”
“可不是吗?当初,十四弟,说句不该做嫂子的说的话,那可是上蹿下跳,整个宫中一霸!也难怪您罚他。这会子,八成是有什么话,想跟您说,又拉不下脸来求兄长,变着法儿的引起您注意呢!皇上,您都让他、疼他这么多年了,就看在先帝的面上,再让他一回吧!”看着雍正皱眉,心想,这是梯子铺的不够好啊,便接着鼓吹,“这个十四啊,脾气暴躁,明明跟十三弟大小差不多,怎么性子迥然不同,难道真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皇上,别说您做哥哥的,就是臣妾这做嫂子的,也是头疼呢!”一甩手绢,“罢了,谁教咱们比他们大呢!咱们不让着他们,难不成,还叫这天下百姓见着他们绕道走吗?少不得咱们做兄嫂的好好劝劝,拉上正道吧!唉,谈何容易呀!”说完,又自顾自地摇摇头。
雍正心里这才缓和一些,眯了报名太监一眼。那太监这才在心里抹了把汗,高声唱到:“万岁爷驾到,嫡妃娘娘到——”
永和宫院内,立刻就安静下来。
衲敏落后半步跟着胤禛进了永和宫,入目就满院子跪着的奴才们,就连李嬷嬷也谨守本分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雍正本来被劝的不是十分生气了,见着满院的奴才这么受规矩,心情更是好了些。刚想说平身,就看见自己的同母弟——允禵气哼哼地拎着一把卷了刃的钢刀,见他来了,把刀往地上一仍,一屁股坐在回廊台阶上,扭过头去,理都不理。
雍正登时大怒,“允禵,这就是你的礼数吗?”
“礼数,爷只知道,亲额娘病了,没有先去看小老婆的礼数!”
“你放肆!”雍正其实对此也自觉理亏,别说看小老婆,就是那拉氏病了,也不能越过太后。可理是一回事,这允禵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一张冷脸,霎时间更冷了!
允禵见自家四哥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三个字,心里自是高兴,可看见他那张冷脸,又有些害怕,头一低,心一横,反正这辈子八成也不能坐上那个位子了,横竖就是不能叫你好过!梗着脖子冲雍正吹胡子:“我就放肆了!额娘怀胎十月生了你,她病了,你看都不看一眼,你还有脸说我!我看,是你放肆!我是你亲弟弟,你居然给十三封王,都不…”
话未说完,众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十四愣了半天,这才捂着脸,“嘶——”火辣辣地疼,“你,你敢打我?”
那些年那些事
话未说完,众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十四愣了半天,这才捂着脸,“嘶——”火辣辣地疼,“你,你敢打我?”
“打你,还要请旨吗?”
衲敏收回手放着腰后直抖,真疼啊!怪不得平儿劝王熙凤“仔细奶奶手疼!”碧荷这帮倒霉丫头,也没个人上来劝劝!雍正方才眼前一晃,就看见自己嫡妃几步上前,照着弟弟脸上就是一巴掌!真想大叫声“好——”还是自家媳妇,知道自己的爱好!可惜,不能亲自动手!不过,一国之母,贵同天子,她动手,也就相当于自己动手了,总之,解气!
再看,十四爷,那个表情,不可置信,错愕,不甘,想还手?不敢,他就算再跟胤禛过不去,也是不屑于与女子动手的,更何况,这个四嫂,他还是很尊敬的!想她自幼丧父,家道中落,居然还能坚韧自强,把四哥后院治理的井井有条,众多嫂嫂中,她和二嫂瓜尔佳氏也是难得的能在众兄弟中博得贤惠之名的人了!更何况,自己小的时候去四哥府邸,四嫂对着自己,还是很好的。更不要说,小时候,就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嫡福晋能像四嫂那样!可是,今天也没惹她呀,怎么当了皇后,就有跟八嫂看齐的趋势呀!自己刚才骂年氏,其实,也是有些想为她出头的!
雍正看完十四,再看衲敏右手不住的抖,顿时,有些心疼了:你也真是的,教训老十四,满院那么多奴才,何必自己动手呢!
碧荷几个则心有余悸:幸亏是主子自己动手,要是派咱们几个,还没上跟前儿呢,就给大将军王一刀俩半拉了!
等满院奴才都回过神来,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时,十四也从火辣辣中恢复过来,指着衲敏,“你,你打我!”
“你该!”衲敏也来气了:你这么会儿就不疼了,我可怜的手哦,估计都肿了!
“你,还不是皇后,居然就敢打皇弟,你,你…”
“你也知道你是皇弟?”衲敏上前一步,“也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那是你哥哥?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呵呵,我还以为,我们的大将军王打了几次胜仗,把脑袋都落到回疆西藏哪个犄角旮旯了呢!”
“住口,爷是先帝亲口封的大将军王!即使你是嫡妃,也不能如此污蔑先帝!”康熙,可是这位的逆鳞啊!也难怪,他可是九龙里面,唯一一位没有在夺嫡时遭训斥的主啊!
“污蔑先帝的是你!你身为先帝幼子,素受圣眷,不思为国尽忠,为父尽孝,辅佐帝兄,反而一再忤逆先帝旨意,朝上朝下,处处与新皇为难,十四贝子如此作为,难道,是在质疑先帝的仁德和遗命吗?”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与四哥为难了?”
“就在你持械大闹永和宫之时,就在你奉命奔丧,不先拜先帝灵柩,反而中途私会大臣之时,就在你看到生母微恙,不侍奉汤药,反而大骂兄长之时!”
衲敏其实也不想把今天的事分个头尾来说的,可是中间那件事,分明就是朝政,纵然她身为嫡妃,能够以孝道压制皇弟,可毕竟有些牵强,更何况,给雍正疑心了,还是不妥。其实,十四私会的,并不是什么大臣,而是老八、老九他们,这个,也实在不是什么秘密。雍正听了,除了解气,还是解气,这十四,自己早二十年前就想痛痛快快地打一顿了,如今看他吃瘪,通体舒畅。至于干政,那拉氏母家衰微,又没有儿子,更是完完全全站在自己一边,干政,也是为自己!
十四这时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衲敏义正词严,说的都是实话,更何况,他私下里实在舍不得跟四嫂吵架,转头看见四哥面色平和,似乎,还有些得意,立刻调转枪口,“他,他还有脸说是爷的兄长!你不问问,从小到大,他管过爷没有?当爷哥,他也配!”
“啪——”衲敏换只手,又是一巴掌,“康熙三十五年你打坏孝惠章皇后贺寿玉如意谁给你背的黑锅?康熙三十八年你弄坏二哥铁工谁替你求的情?康熙四十年,你染上天花,需要牛黄入药,谁不顾性命,去畅春园给你煎药?你以为,当年你这宫中一霸,有的仅仅是皇父撑腰吗?没有你四哥给你善后,你得得罪多少人?”
十四脸色变换不定,“他,他…他不说,爷又不记得。爷又不记得!”
“好,这些事,都算你年幼记不清,我再问你,康熙五十七年,你征讨策妄阿拉布坦,那时,又是谁,顶风雪冒严寒,得罪满朝亲贵,为你筹来出征军粮?你要还说你记不得,就再想想,康熙六十年,谁总领户部,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保证你这个大将军王无后顾之忧,进次吐鲁番?”
说完,衲敏还觉得胸中一阵激荡,不禁悄然安慰:那拉氏,你记性真好!往后谁要说你不关心政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看着十四涨红了脸,话也说不出来,衲敏吸口气,喘喘,“十四弟,你已经三十六岁了,不小了,应该明白,你的亲哥哥,并不是不关心你!不说出来,就代表没有吗?事实上,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你的四哥,他的心里,始终有你。甚至,嫂子可以说,你四哥对你的宠爱,比你对你十三哥更甚。试想,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无条件地让你、疼你这么多年呢?十四弟你不要任性,要论委屈,你比不上皇上。”扭头看看雍正,那人已经扭头看星星了,这才小声说,“毕竟,你是在亲娘身边长大的,不是吗?”要论起来,雍正也真倒霉,生下来就给抱走了,好容易佟贵妃对他还不错,偏偏又青春早逝了。十来岁的孩子,弄得俩娘都不要,虽说因祸得福,带到康熙身边教养,可毕竟那儿还有个嫡子压着!唉,他要不成个冷面王,日子还真是不好过!想着,想着,衲敏自己都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的“圣母”给感动了!
毕竟血浓于水
衲敏扭头看看雍正,那人已经抬头看星星了,这才小声说,“毕竟,你是在亲娘身边长大的,不是吗?”
允禵咬咬牙,“哼!”
衲敏看他往日的怨气消失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不服气了,这才舒口气,笑着问,“十四弟,你就看着嫂子的薄面上,别闹别扭了。难不成,你想让满朝文武明天上朝前,在班房里讨论,说咱们的大将军王昨日如何如何埋怨皇上只顾看护未出世的小侄子,顾不上理他,吃醋了,都到太后跟前告状了?还是,想让大臣们茶余饭后,都探讨,咱们的十四贝子在永和宫想表演刀法给太后看,不想忘了带刀,结果,找了半天,才找着个三岁娃娃玩的破刀片儿,还是卷了口儿的?你说吧,哪个更好听些?”
十四一听,这四嫂是给自己护身符呢!虽说那把刀确实不比菜刀强多少,可比较是刀械,刚才没留意,现在想想,在后宫中拿着那玩意儿乱挥,虽说太后在没事,可给有心人知道,又是四哥拿自己的把柄!虽说自己不想让四哥好过,也不带这么着就给玩儿完的!急忙结果衲敏抛来的橄榄枝,“嫂子教训的是,弟弟知错了。还望嫂子管教宫人,切莫传出去弟弟跟小侄子争四哥的事,才好!”说完,老老实实作了个揖。
衲敏回头看看雍正,面无表情。忖度一下,“这个,我也只能管后宫,这前头嘛——”
十四听了这话,不清不愿地朝雍正施礼,“允禵错了,不该错怪皇上,请皇上降罪!”
雍正哼了一声,看看正殿里灯火摇曳,“罢了,下不为例!”
衲敏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刚才那番大论多少还是叫他满意的,便笑着对众人说:“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又回头问十四,“皇额娘怎么样了,都是媳妇的不好,在外头吵这么大声,一定打扰她老人家休息了,合该去请罪才是!”转头劝雍正,“皇上,臣妾做错了事,只怕皇额娘心里不高兴,还是麻烦您陪臣妾去请罪吧!臣妾多谢皇上了!”
雍正这才哦了一声,领着众人进了永和宫正殿。
衲敏蹭在兄弟俩后面,暗自琢磨,这个十四,看着也不像是穿越的,那就剩下重生的了!可,到底是不是呢?或者说,历史在哪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转轨了!不至于吧!这么胡思乱想着,过门槛的时候,花盆底碰的磕到一尺高的门槛上。伸手抓了碧荷一把,一面默念:你就是来种田的,你就是来种田的!叫你嘴贱,叫你嘴贱!转念一想,反正又不是正史,爱咋地咋地,任他人人搞清穿,我只种好我的田!
雍正领着弟弟媳妇进来的时候,太后乌雅氏已经起身了,穿着家常衣服坐在西边靠南窗的火炕上,见他们掀帘子进来,扶着□的手就要起身。雍正走在最前面,见了急忙上前搀扶,嘴里叫着:“皇额娘身子不好,儿子探望来迟了!您快坐下,小心头晕!”
乌雅氏摇摇头,“我躺了一天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扶着大儿子坐下来,又看看小儿子和儿媳妇,先对衲敏说:“嫡妃坐吧!宫务繁忙,也真难为你了!”对跟在衲敏身后进来的李嬷嬷说,“看看咱们还有什么补品适合嫡妃用的,收拾收拾送到储秀宫去。可怜见的,都瘦了!”
衲敏刚告了座,还没坐稳,又得站起来谢恩,心里埋怨:老太太你就折腾我吧!
乌雅氏等她重新坐稳了,这才瞪一眼小儿子,“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毛毛糙糙的。再这样下去,不等你哥,我就先把你罚了!”冷眼看着小儿子嬉皮笑脸地赔罪,也不叫他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看你媳妇去!整天也没个正行儿!”
雍正也说,趁着宫门还没下钥,先回去吧,额娘这儿还有哥哥嫂嫂呢!十四这才老老实实地走了,临走还不忘朝雍正挑衅地看一眼。衲敏一直在旁边看戏,留意到十四的眼神,以及雍正霎时就冰冷的神色,心想,这位大概小时候就吃了不少这样的闷亏吧?想着想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雍正母子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话题,见衲敏笑,都转脸看她。衲敏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到底是叔侄,这十四弟刚才临出门的表情,跟弘昼在臣妾面前耍弄完弘时弘历那可是一模一样呢!”说完,就特意拿手绢去捂捂嘴角。
乌雅氏是个聪明人,当即就笑了,握着手帕指着衲敏,“你呀,就耍弄他们叔侄吧!还没见你这么个当嫂子的,也不嫌手疼!”
说完,瞄了雍正一眼。
衲敏急忙起身谢罪,乌雅氏其实也不怎么生气,要是雍正不在,她倒还感激衲敏能压制小儿子,毕竟,这夺嫡风波尘埃已定,如何保全才是正道。可是,毕竟挨打的是自己爱子,要是雍正不说些什么,也过不去。雍正见了,冷着脸对衲敏说:“你也真是的,十四做错了事,自然有额娘说他,虽说长嫂如母,也不能上来就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直接交给额娘处置就是。”
衲敏急忙领命,跪在地上,等雍正处罚的旨意。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些什么,狠狠心,说:“臣妾自知今日作为逾矩,感蒙太后宽和,皇上秉承慈意,不好责罚。然而臣妾不能恃宠而骄,故而,恳请禁足一月,诵读佛经,为皇额娘祈福。”
雍正点头,“准了!”又看乌雅氏,“皇额娘您看怎么样?”
乌雅氏冷笑,“皇上说了,自无不妥。”
雍正这才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在储秀宫礼佛吧。这个月宫务先交给钮咕噜氏和李氏,耿氏协理。你就揽个总就是了。皇额娘跟前,你不能来,就叫她们来好好伺候着。”衲敏这才叩头谢恩。
到这儿乌雅氏看着也差不多了,就叫他夫妻二人回去。
雍正领着衲敏告退。李嬷嬷送二人出来,到了正殿下台阶上,衲敏又专门拉着李嬷嬷的手,殷殷嘱托,好似要十来年不能到婆婆跟前尽孝,言语中颇多无奈,颇多愧疚。饶是李嬷嬷也给感动一时,就差拍着胸脯保证。
衲敏这才满意,笑着又拉着她的手,从自己腕上褪下金丝镶钻镯子,直接套到李嬷嬷手上,嘴里还一个劲儿得说什么李嬷嬷劳苦功高,以后一定好好赏赐之类的话。
雍正在前面慢慢走着,脸色看不出来喜怒,心里却十分轻快!如今,国库空虚,自己整日焦头烂额,而老八一帮子,却整天给自己下绊子。正在烦恼这八爷党,十四就磨磨唧唧地来示好了。虽说他说年羹尧嚣张跋扈确有其事,但此时,年羹尧和隆科多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如今政局不稳,实在不能动,十四此举确有挖墙脚的嫌疑,但好歹比老九这个铁杆八爷党强多了。更何况,嫡妃那两巴掌,一番话,也是有些用处的。想到那两巴掌,雍正就一阵暗爽!到底是嫡妃,做事干脆利落,有满洲姑奶奶的风范!
想着想着,就要跟嫡妃说话,扭头一看,这人跟李嬷嬷一阵近乎,等留意到自己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又跟一个□笑笑,迈着碎步走来。
雍正向来是喜怒不定的,刚才还夸,这会儿见衲敏亦步亦趋,错半个步子跟着,心里又没来由一阵烦躁。甩甩袖子,坐上龙辇就往养心殿去了。
衲敏见这位爷又不知怎么恼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天天给你买命,就给那么点儿工钱,连个固定假期都没有!资本家也没你狠!到底是封建社会!连新社会的蚁族也没我惨!心里哼哼唧唧的,坐上銮驾,领着人回去了。
第二天,衲敏就以礼佛为名,免了众嫔妃请安,睡到自然醒。不容易呀,还能争取带薪休假!从此以后,每日睡觉、吃饭、做面膜,无聊时就看小□斗嘴,实在没事干了,就看看书,练练字,于是,隔三差五的,就有小□拿着主子娘娘那惨不忍睹的字到院子里去烧。衲敏也不在意,反正碧荷说了,她们家主子满文很好,至于汉字…
不曾想,衲敏就因为这字,差一点露出马脚!
蝶恋花榴花红
衲敏愿意种田,不代表别人愿意种田,也不代表别人就愿意衲敏种田,尤其是顶着皇后的金冠,还一心一意去种田。
本来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和声细语的嫡妃,一旦不管事,会是什么样子。但事实总是残酷的,一旦平日里的后宫秘书长告假,整个后宫都要一阵忙乱。年氏倒是个能干的,只可惜,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身怀六甲,天天闹着动胎气,谁也不敢劳动她。剩下的,李氏,耍小聪明还行,论实干,就差点儿,要不怎么就把亲生儿子弘时给弄的那么个下场。钮咕噜氏,还算凑合,只可惜,从未得过宠,在李氏这个“旧人”和年氏这个“新人”面前,只能假装愚钝,保护亲子养子。耿氏更是跟着纽咕噜氏行事。一时间,东西六宫,大事没人管,小事抢着做。眼看封后大典就要举行,竟然连内务府报备都不知道往哪儿去。永和宫虽是太后居所,乌雅氏却打定主意“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小太监对着来回事的人说,太后抱恙,凡事找嫡妃回话。到了储秀宫,又得到回话:嫡妃为太后凤体诵经祈福,找侧妃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