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后种田记 作者:纯属胡诌【完结+番外】
储秀宫内忆往事
康熙六十一年,清圣祖崩,雍正皇帝即位。原皇四子嫡妻乌喇那拉氏入主储秀宫。
雍正元年,春日,天气晴和,储秀宫中,尚未正式册封的准皇后,现在的嫡妃娘娘乌喇那拉氏衲敏挥退众宫人,坐在书案前执笔细思。就在几个月前,康熙皇帝去世,这具身体的正主大概是因为有些悲伤加上操劳过度,竟然在守灵的时候灵魂离体,而自己,这个长在红旗下的妙龄剩女,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为了雍正皇后——后来的孝敬宪皇后。要知道,雍正可是清朝前中期唯一一位有生之年仅仅册封一位皇后的帝王啊!就凭这点看,也比那个自诩为只爱董鄂氏一人的顺治强!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来啊!虽然她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但这个雍正皇后,现在至少四十了吧!十年,十年啊,那青春的光辉,就这样黯然消逝了!
“娘娘,主子娘娘,不好了——”门外连滚带爬进来一名太监,大约是速度太快,连着四名□都没能拦住他,直叫他就这样闯进正殿。衲敏搁下笔,朝请罪的□们点点头,“暂且退下。”看看书案前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的太监,问:“小李子?不是让你好好在永和宫伺候太后吗?”说完还在心里慨叹,这孝敬宪皇后的声音,就是威严啊!
“主子娘娘,奴才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离开太后啊!实在是,实在是,太后娘娘她,她又昏迷不醒了!”
“请太医了吗?”衲敏一边站起来,一边叫□进来给自己换衣服,这位雍正生母,大概就当了半年的太后就驾鹤西去了吧!唉,看来又要劳作一回了,不知道这回办丧事,能不能再穿回去?
太监小李子头也不敢抬,“奴才没用,太后昏厥前下了严旨,不准太医进永和宫。”
“放肆!太后不准请太医,是担心皇上知道后,担忧母后凤体影响朝政。你倒好,就因此躲懒了?我朝以孝治天下,耽误了太后的病情,别说皇上知道了饶不了你,本宫就先把你给处置了!”衲敏快速更衣,底气稍显不足:雍正也算是孝顺,但毕竟自幼跟生母接触不多,再加上当年佟贵妃跟德妃争宠,稍逊一筹,对德妃的儿子,自己的养子,也有意无意施加影响。德妃更是觉得亲子背叛,对着少年胤禛,不敢疼,不敢爱,更是不敢,也不能恨,即使后来佟佳氏早逝,见到长子,也未必有什么好脸色。以至于,他心里,恐怕更看重的是养母佟佳氏吧!要不然,登基这几个月,也不会就给太后请过几次安!换下明黄色皇后常服,改穿一身青色旗袍,看小李子还在地上打颤,领着□越过他,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人去太医院?叫院使、院判都过来,太后有一点儿不好,本宫为你是问!”
说着,坐着嫡妃銮驾往永和宫疾疾去了。
永和宫大太监李得正这才抹抹脑门儿上的汗,到底是夫妻,这位主子娘娘发起火儿来,跟当今万岁爷冷面王还真有一拼。不及多想,奔出储秀宫,对着跟他来的小太监一脚踹过去,“还不快去太医院,耽误了太后的病,你吃罪的起吗!”说着,也不管俩小太监如何反应,撒丫子先蹿没影儿了!后头俩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一个跟上去,一个随着走了几步,眼看到了养心殿外墙,一转身,不见了。
养心殿内,雍正面无表情,高无庸候着主子冷静下来,小心上前,把他手中生生捏断的朱笔换下来,又添上一根新笔。十三贝勒允祥叹口气,挥退驾前小太监,陪着小心劝道:“四哥,去看看太后吧!”
雍正疲惫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有你四嫂在,不会有事的。来,我们再算算,这一年,江南的赋税,有多少给‘老鼠’吃了!”
永和宫问病情
衲敏赶到永和宫的时候,正赶上太医院院正、院判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来,坐在轿子里拦住五人行礼,“太后身体要紧,随本宫进去吧。”
不说永和宫里一阵忙乱,待到院正们在永和宫正殿内室给太后请脉,衲敏坐在正殿下首,才发现没看见李得正跟着太医们一块儿来。呼扇了两下睫毛,轻声问:“是谁请的太医?”
一个绿色宫装的侍女从门口近前,“回嫡妃娘娘,是奴婢让小太监去的。”
“嗯,”衲敏仔细看了看,这个侍女,只怕有三十多岁了,宫/女平日操劳,又没有保养好,自然不能跟同样年龄的年贵妃相比,皮肤干燥,眼神也没有少女的清澈,难得的是,那股不卑不亢气势,想来,也是太后□的好,问,“你就不怕太后醒来,怪罪你不尊懿旨吗?”
“回嫡妃娘娘,奴婢怕,但奴婢既然在永和宫当差,照顾太后娘娘就是奴婢们的职责,太后不让传太医,是怕皇上孝顺,听到凤体违和的消息担忧。奴婢们却不能因此将太后的小病耽误了。毕竟,如果那样,皇上会更加担忧,太后也会更加难过。如此循环,反而不妥。故而奴婢斗胆,请来太医。”
衲敏淡淡一笑,“是个懂事儿的,难为太后这么疼你!”说着,太后身边的李嬷嬷领着太医们出来,向衲敏汇报诊治结果。
李嬷嬷是太后在做德妃时就跟在身边伺候的老人儿,正是李得正的亲姑姑。有趣的是,这对儿姑侄也是各为其主,一个跟着德妃,一个跟着雍正,互相骠着干!好在李嬷嬷就李得正这么一个后人,还指着他养老送终,面上也没撕破。正因此,雍正才特意派了小李子来永和宫当差。衲敏在李嬷嬷面前也不敢十分拿大,带着几分尊敬先说众位辛苦了,这才问太后的病情。
能熬到太医院院正、院判的,都是老人精,拽了一大堆文,才说什么太后只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圣祖去世,忧思过度,这才昏倒云云。又说以后不可刺激太后,要好好保养,尽量让她开心等等。
几个人几通话下来,饶是衲敏也听的迷迷糊糊。想当年,爸爸病重,医生们就算说的含蓄,也是哪里有问题,哪里该开刀或者该用什么药,一清二楚。按理这几个也算是清朝医学界的顶级人物了,怎么就连个话也说不明白!
院正、院判躬身说完,悄悄抬头,看看嫡妃娘娘。见她沉思不语,心里都咯噔一下,这该不会要迁怒吧?不至于呀,皇上跟太后母子不和,那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帝后一体,说不定,这嫡妃娘娘也不怎么希望太后健健康康的!可今日看这表情,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无所谓,更多的是迷惑?几个人悄悄交换下眼神,都不得要领。
衲敏看他们几个的小动作,心里暗笑,抿抿嘴唇,“这么说,太后只是心情不好,导致郁气内结,才晕过去的。凤体,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妥,好好调养,自然就会没事,对吗?”
这几人一听,就不知如何回答了。说不是,那不就是咒太后早死?可说是,将来老太太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脖子上的脑袋,恐怕也就岌岌可危喽!一时间,五人唯唯诺诺,不置可否。
衲敏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太后的身体,就交给五位大人了。本宫相信,诸位都是我朝有名的国手,定然能保皇太后平安健康!是吗?”
“臣等——谨遵懿旨!”这五个人,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不愧是万岁爷藩邸正妻,风范跟万岁爷都几乎一样的!这下,太后要不好起来,哥几个恐怕都要跟着报销了!
见他们不得不点头保证,衲敏心情也好了。看着永和宫院子里那一株老梨树,已经开始发芽,不久之后,便是满树梨花吧?心里琢磨,。能被穿越的,一般都不会是正史,说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不知是哪个无聊的人随意开的金手指罢了!虽说自己立志种田,也不代表愿意年年办丧事啊!这康熙德妃,你还是多活几年吧!
见几个太医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衲敏也就不多说了。跟着李嬷嬷进内室看看太后。见她已经醒了,便微笑着说:“皇额娘没事就好了。太医说您只是思念圣祖,有些体虚,没什么大碍。媳妇已经叫太医在永和宫排班,随时候着了。”
太后也不说话,翻了个身朝里躺着。其实,对这个媳妇,她倒没什么讨厌的,只不过因为她是老四媳妇,所以不愿意搭理罢了。衲敏也不生气,扶了扶李嬷嬷的胳膊,“嬷嬷素来跟在太后身边伺候,就连先帝也没说过您一句不好。这往后,太后这里,还要多多仰仗您呢!”
李嬷嬷给嫡妃娘娘那句“就连先帝也没说过您一句不好”说的一愣,不假思索地回答:“嫡妃娘娘放心,奴婢敢不尽力!”回过神来才明白,康熙皇帝闲着没事,提她个小宫人做什么?没说一句不好,事实就是,根本就没提过,没留意过吧?
衲敏也不管她愣神,上来给便宜婆婆掖掖被子,又柔声细气地劝慰了一会儿,这才嘱咐众人好好伺候,从永和宫出来。李嬷嬷领着众人送到正殿外头,衲敏一眼就瞧见刚才那个答话的宫/女,便笑着跟李嬷嬷说:“本宫看太后这儿的睡衣都是丝质的,好是好,可这几天太后体虚,容易出汗,穿丝绸的,反而不利于吸汗。储秀宫还有几匹细棉布,是当年本宫在雍和宫时先帝赏给爷的。烦劳嬷嬷派几个人去拿回来。永和宫的人做事细心,您派他们去,本宫也省心了。”
李嬷嬷见嫡妃娘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给自己面子,也就投桃报李,“娘娘吩咐,奴婢们自当从命。”说着,随意点了身后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位。小李子从太医院跑回来,一身热汗,看着嫡妃走出宫门,跪在门口,头也不敢抬。等銮驾走远了,这才长吁口气,抬头就见自家姑姑冷眼看着自个脑门儿。嘿嘿一笑,李嬷嬷也懒得跟他置气,自去了。
等嫡妃銮驾迤逦然往储秀宫走去,孝恭仁太后这扭过头来,李嬷嬷领着宫/女给她换汗湿的睡袍,一面把嫡妃的话说了。太后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罢了,既是先帝御赐,就受了她的孝心吧!”
李嬷嬷也笑着在一旁劝,“依奴才看,当年先帝夸嫡妃娘娘,还真是慧眼识珠,这位可真有主子您当年的风范呢!”
太后冷笑,“哀家怎么能跟嫡妃相比!”
“瞧您说的,放眼望去,咱大清朝,谁能比得过您的福气呢!”
“是啊!入宫五十年,终于熬出‘福气’了!哼!”
不说太后主仆感慨岁月易逝,衲敏回到储秀宫,叫人取来几匹细棉布,交给两位宫人,又赐给她们二人一人一串手链,闲话了几句,问问她们叫什么名字,只说往后要好好伺候太后,重重有赏之类的,就叫两人回去了。
等俩人走了,身边大宫/女碧荷端过茶来,淡淡地说:“主子娘娘,那个叫石榴的,恐怕不简单啊!”
“榴花开遍照宫闱!你没见五月快到了,石榴,就要盛开了嘛!石榴多子,也是多福之意呢!”
碧荷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多话了。她也奇怪,以前在藩邸时,主子娘娘也和气,但总是无意中,总倍感压力,可现在入主中宫,倒是轻松多了,对事对人,却更加无所谓了。或许,是地位不同,不用再担心了吧!这样想着,也就理解了衲敏与乌喇那拉氏的不同,打消了怀疑,也使得衲敏在粘杆处没露出马脚。直到衲敏魂归现代,雍正皇帝也不知道这位陪他一起度过皇帝岁月的皇后,自己敬爱的妻子,其实,只是一缕魂魄附在元妻身上而已。
养心殿夫妻叙话
衲敏休息了一会儿,叫来储秀宫太监总管王五全,“到养心殿去一趟,看看要是没有外臣,就禀报说我有事启奏。要是有外臣,就等一会儿。记住,不得随意干扰政事。”
王五全躬身告退,“奴才明白!”
桃红看他退出去,笑着跟碧桃调侃,“这个王五,近来也知道规矩了!”
王五全原来不过是储秀宫扫地太监,因为衲敏刚刚穿来,什么都不知道,第一天随便拉了个人去办事,结果就因为规矩不合被雍正好一顿训斥,眼看就要拉出去杖毙。衲敏自己也挨了批,但想到是自己思虑不周,才害了人家一条命,硬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从雍正手里抢了王五全一条命。这王五全在宫中本没什么背景,人也实在,见嫡妃娘娘宽和,把奴才当人看,便一心跟着衲敏,狠心好好地学了规矩。衲敏见他肯上进,便提了他的位份。在储秀宫,也算是心腹了。
碧桃不接话,说:“总比你人前守规矩,人后大呼小叫强!”
“呸,你才大呼小叫呢!总之,咱只要不给主子丢脸,你管我!”
皇后生活繁忙而枯燥,衲敏也乐得看宫女们玩笑,等另两个宫女翠鸟、画眉也忙中偷闲,跟着插科打诨时,王五全回来,说雍正叫嫡妃娘娘这就去养心殿吧!
雍正刚与允祥及几位大臣谈完正事,命大臣们跪安,留下十三弟闲聊。允祥自知自家四哥因为太后之事心中烦闷,却不知应该如何排解,一斜眼就看见四嫂的总管太监在养心殿外候着,想了想,便跟雍正说了。雍正这才叫嫡妃进来。
衲敏刚才到了养心殿外,本想命人通报,谁知偏偏遇到了雍正宠妃年氏。看着她领着宫人捧着汤盅侯在偏殿,大着肚子还一丝不苟,心中就颇为不忍。正要问她为什么不让人通报,正殿就传旨宣嫡妃。衲敏想了想,“年氏,既然你是来给皇上送汤的,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年氏听了,泰然从命。
雍正见嫡妃领着年氏进来,偏偏年氏大着肚子还亲自捧着汤盅,心中就一阵不喜。衲敏以为这位素来如此,允祥却看出来了,这四哥怕是因为年氏不高兴呢!想想四嫂素来贤惠,要是因为这事被斥责,也着实冤枉。便趁着衲敏他们请安完后雍正要发火儿时急忙打断:“臣弟给皇嫂请安!给年小嫂请安!”
年氏听他叫“小嫂”,心里一阵厌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急忙避过答礼。衲敏却是大大方方受了他的礼,心想这位过不了几天就该被封怡亲王,还是世袭罔替的!也难为他为雍正拼死拼活 ,当即免了他的礼,口里道:“兄弟为皇上办差,着实辛苦了!这几日忙,也没怎么见着弟妹,回头跟她说,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妯娌也见见说说话!”
允祥连忙答应。雍正被他这么一打断,也不好责备什么。就问嫡妃为何前来。
年氏小心奉上汤盅,看帝后似乎有事要说,便要告退。衲敏连忙止住,“本就是家事,你既然碰上了,就一块儿听听吧。”又跟雍正求情,说年氏月数也大了,叫她坐着吧。
雍正这时候也明白嫡妃并未难为年氏,点点头,叫妻妾兄弟坐了。衲敏看着宫人们把年氏小心扶到座上,这才把太后的病情说明。又说:“内务府来跟臣妾说,后宫封位之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给太后上徽号更是早已准备妥当,这时候太后的身体格外重要。臣妾已经严令太医院守着,好在太后并无大碍,臣妾也就放心了。”
雍正沉吟不语,允祥倒是问:“皇太后的身体以前不是不错吗?怎么这几个月频频晕倒呢?”
衲敏看着雍正,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儿子跟她不和,老太太心里难过吧!年氏在一旁小心回答:“太后是因为思念先帝,故而心情不好,才导致频频晕倒。”
衲敏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个年氏,能得到四四的宠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看这柔弱的气质,这体贴的语调,也真难为历史上的孝敬宪皇后了,居然能容忍她这么长时间享受类似“杨贵妃”的待遇!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叹了口气。
雍正因为刚才恼怒嫡妃,这一会正留心,这微微一口气,自是避不过他是耳朵。便对十三弟说:“你先回去吧,交代的事也别忘了。”又对年氏说:“先回去歇着吧,晚上我再去看你。”
等两人都走了,雍正这才问嫡妃:“你我夫妻三十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刚才叹气是为什么呢?”
衲敏自成为乌喇那拉氏,和雍正就没见过几次面。说白了,雍正皇后也就是个官职,负责管理后宫而已。今日见他如此温和,也就收敛心神,忖度了一会儿,回答:“臣妾自从入主储秀宫,日夜自省,唯恐自身才德不够,故而趁着偶有空闲,读书明理。也忘了是哪天,读到一位古时候的太后,今日想起来,故而叹息。”
雍正看嫡妃如此小心,斟词酌句,却是往日不曾见的,便笑着问:“哦,哪位太后?”
“臣妾记性不好,额,好像是,生了个儿子难产,后来成了郑庄公的那个——姜氏太后。”
雍正一听,脸立刻就沉了。说起来,郑庄公与其母,跟德妃和雍正其实还是很有相似之处的。只是,德妃和雍正不和,有很大的外力因素,而郑庄公母子则是自身因素占主导而已。
衲敏其实也不想跟雍正说这些,但总觉得人家当初也是很疼你的,要不是你家规矩,生母位低,不能抚养儿子,以德妃的聪明和受宠程度,也不至于让佟贵妃抢了去。看看后来,她的五名子女,不都跟她关系很好吗?心一软,嘴里就吐露了出来。说完就后悔了,一个劲儿地默念:你是来种田的,你是来种田的,种完这九年就走,种完这九年就走!…
雍正自己调整好心态,看看座下嫡妃忐忑不安,后悔多言的模样,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愧疚的。这个妻子,十几岁时就跟着自己,这么多年风雨兼程,可谓是患难夫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过于为难,连话也不能说了。便缓声说道:“怎么今天偏偏想起这个典故了?”
衲敏抬头,看看胤禛好似不太生气的样子,心里埋怨乌喇那拉氏:跟他这么多年日子,就没学会看他脸色忖度?还要我从头学起!咬咬牙,起身缓步上前,站到御座旁边,轻轻伸手,给雍正按摩太阳穴。见雍正闭着眼,也不是很反对的样子,就趁机柔声说:“其实,那虽说是汉人的典故,可天底下父母子女都是一样的。臣妾看了,郑庄公跟姜太后开始交恶,后来又在黄泉地道和好如初,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触。想想当年,爷您刚落地,连生母面还没见,就被抱走了。额娘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顿了顿,看雍正没什么反应,这才接着说,“臣妾,也是做过母亲的人,不要说孩子落草就给抱走,就是弘晖长到八岁,突然,臣妾,臣妾…”衲敏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如同刀割一般,疼中含酸,酸中带疼,连带着整个胸腔都满满的钝痛。扶着雍正的椅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容易到胸口好些了,这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急忙掩了泪珠,向雍正告罪。
雍正听她提起嫡长子,想起当年弘晖聪明可爱,心中也是一片凄苦恻然。见妻子含悲忍泪,还要顾及规矩,跪在座前,连忙扶起,“你这是做什么。过一个月,就是你的封后大典,就是弘晖在天上看见,也会高兴的!你再这样,岂不是让孩子难过吗?”
衲敏听了,心中诧异,雍正皇帝不是史书上说的刻薄寡恩吗?怎么还会安慰人?要安慰也是年氏呀?但能得到他的安慰还是不错的,嘴里就说:“臣妾倒也不求这孩子能看见,相反,臣妾倒希望他已经转世投胎,找个好人家,好好地过日子。”说着,自己先笑了,“说不定,臣妾跟这孩子有缘,还能再见一面呢!如果真能这样,即使,臣妾与他见面也不认识,也是乐意的!”说着,泪又滚了下来。
雍正印象中,这位妻子三十年来,几乎都是刚强地帮他撑起后院,从未当面哭过,更不要提如今如此脆弱还要强打精神安慰自己,心里也是感动,握着衲敏的手,“会的,说不定,这孩子还要再做我们的孩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衲敏心里暗自揣摩,乌喇那拉氏已经四十来岁了,想生孩子怕是没那么容易,要真按雍正的话,是不是将来宫妃生子要抱到嫡母处养着?那这样一来,岂不是又是一对德妃和胤禛?想到这儿,就说:“是啊,皇上春秋正盛,将来,一定会有更多的皇子公主降生。臣妾,也一定会尽到做嫡母的责任,像对弘晖一样,疼爱他们。臣妾,对他们的额娘,也会和钮祜禄氏跟耿氏一样好的。”
钮祜禄氏抚养弘昼,从来就没有教过弘昼说什么他的生母耿氏不好的话。耿氏也投桃报李,对钮祜禄氏的弘历多加照顾。这两对母子,跟雍正及其两位母亲比起来,真是大不相同,和睦的很!四个人一致对外,搞的年氏也枕戈以待。倒是便宜了那拉氏,得以平衡后宫。
雍正也想到了这两对母子,这些年,他也渐渐明白当年佟额娘跟额娘争宠,有意无意对自己的误导,心里其实也不十分怪德妃对他冷淡。可是,正当他看着钮祜禄氏和耿氏母子,想跟自己的亲额娘和好时,她偏偏心里只剩下了十四弟,硬生生地又把胤禛给推远了。这些天,听说她频频晕倒,也不是想过去看,但总是拉不下面子,怕见了面,她冷言冷语。
衲敏看看眼前的大叔,愈发觉得压抑!那拉氏,别人是婆媳不和儿子为难,你倒好,母子不和,媳妇跟着受罪啊!
夫妻俩各自想着心事,浑然不觉,天色已晚。还是衲敏站的时间长了,脚疼,才回过神来。跟雍正告了乏,又软语安慰几句,这才坐着銮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