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听了,问户部尚书和珅:“如何?”
和珅这回答的干脆:“没钱。”
福长安如今也长大了,站在乾隆身边充当侍卫。一听和珅这话,心里就是一股火:呸,你没钱?谁不知道你富可敌国,这要是先帝爷在,打仗前,抄你家一回,就够平三次乱了。还哭穷!
福长安心里觉着,和珅的钱全都是从户部搜刮来的。刘墉心里则清楚,和珅有钱,那是生财有道,多半是自己做生意赚的。如今他说户部没钱,可能是真没多少钱。更何况,要打仗了,物价上涨,就是有钱,只怕,也买不了多少物资。想到这里,暗骂那个不孝子,叫你南巡,叫你奢侈!
乾隆看刘墉跟着和珅一块儿皱眉,心知二人也在发愁。
正要问其他人有什么办法,扭头看见吴书来站在门口直往里瞅。乾隆奇怪,吴书来素来稳重,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顿了顿,叫和珅等人下去想法子,筹措军需。大臣们走完了,吴书来这才躬身进来,对着乾隆磕头,“万岁爷,景阳宫总管小书子来报,说主子娘娘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太医那边,催了好几次,说是——”
作者有话要说:淳妃打死人后,正史上,乾隆那番说辞,真叫人深思啊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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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活佛遇刺
“说什么?”
“说是——请十二贝勒速速回京!”
吴书来这么说,乾隆立刻就明白了。太医们自然不敢直说皇后病危,只怕是皇后真的不好,才请皇后亲子永璂回京,借以暗示,此乃历代太医明哲保身之道。
想到这里,乾隆坐不住了。虽然自出佛堂之后,皇后见他,素来淡淡的,不如之前亲近。但见面三分情,这些年来,乾隆早就习惯了有事没事,去皇后那里坐坐,吃吃饭、喝喝茶、说说话,听皇后弹弹琴、唱唱歌。纵然没有爱情,多少也有几分亲情。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冷不丁说皇后快不行了,心里也是难过。何况,这不仅是皇后,更是储君之母。
乾隆放下朱笔,深深叹一口气。皇后年近古稀,之前偶有小病,都不打紧。太医们也都是说好生养着就好。如今吐血,八成是出了什么事。站起来吩咐吴书来,“摆驾景阳宫。”
到了景阳宫,皇后正在昏迷中,太医们围着施药。乾隆看了一眼,出来大殿上问皇后身边大宫女。张月、张星跪到地上,“奴才们不敢有瞒万岁爷。今天早上,主子娘娘还很高兴,听说那拉家傅敦奶奶求见,直接就让进来了。谁知道,那拉奶奶刚走,主子娘娘就病了。奴才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听太医说,是急火攻心。”
乾隆皱眉,皇后娘家侄媳妇,断然不会说出忤逆的话来。那么,应该是那拉媳妇不小心,说错了话,叫皇后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消息。长叹口气,如今皇后不能听到的消息,除了十三活佛,还能有什么呢。
摆摆手,叫张星等人退下,召来吴书来,叫他赶紧派人到山西,命十二贝勒速速回京。吴书来刚领旨下去派人,翠枝掀开帘子走出来,到乾隆跟前跪下,说皇后醒了,请万岁爷进去。
乾隆点头,迈步进了内室,太医们行礼过后,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告退鱼贯而出。翠环搬来绣墩放好,乾隆坐下,看看皇后,躺在床上,动也没力气动了。遂即劝慰:“你就躺着吧,太医们都说了,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舒倩眨眨眼,看看乾隆身后翠枝、翠环几人,使个眼色叫她们下去。缓了半天,才攒够力气,从枕头下去出一个折子来,递给乾隆,嘴上吃力地说:“这是傅敦家送来的。请臣妾代为转呈皇上。”
乾隆接过来,翻看一遍,大吃一惊,“傅敦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粮食?”
舒倩勉强笑笑,“他一个人自然是不行。但跟他一同去东北垦荒的,还有他姥姥家的几位表兄。这都有十来年了吧。东北那边,地广人稀、土地肥沃,种的多,吃的少,都积攒下来。听说朝廷打仗缺粮,就全拿出来。本来臣妾觉得,这些年,他们也不容易,说让他们多少留点儿。傅敦说了,他好歹也是八旗子弟,不能上战场为国而战,已经惭愧。若是军粮上再不出力,可就真没办法,见列祖列宗了。因此,我才收下。”说到这里,顿了顿,使劲喘口气,接着说,“可是,这粮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他们表兄弟从土里刨食。臣妾已经给侄媳妇写了借条。臣妾老了,等打完仗,让十二慢慢还吧。皇上不用为此担忧。娘家能为朝廷出点力,臣妾心里,也是高兴的。”
乾隆听到这里,急忙说:“这是国家大事,怎么能让你们母子出钱。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户部,或早或晚,总归,不能让傅敦白出。”这批粮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转头叫吴书来进来,将折子送到户部和珅那里,命他好生安排。
舒倩歇了一会儿,觉着心气儿上来了,看乾隆一眼,缓缓说:“十三遇刺的事,臣妾已经知道了。皇上,您也不要太焦心。十三是活佛,有佛祖庇佑,定然不会有事。”
说完,闭上眼,慢慢说:“臣妾没事了。皇上政务繁忙,要多注意身体。”
乾隆还要再说什么,看看皇后眼睛吃力睁开,终究缓缓闭上。叫几声,才知道皇后累极睡着。伸手给她拉拉被子,出了内室,叫来太医去给皇后诊脉。自己领着人,回到养心殿。
军粮有了着落,暂时不用担心。乾隆有心情操心皇后病情。回想皇后安慰自己的话,便想起当年永琏、永琮夭折之后,尽管孝贤皇后悲痛至极,却仍然强颜欢笑,反过来安慰自己。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抬头看看御书房屏风上,圣祖御笔亲书的“福”字,乾隆感慨,皇后能保住十二一个儿子,又做了三十年皇后。虽然历经磨难艰险,如今看来,比起孝贤皇后,却是不知有多少福气。要知道,清自入关以来,还没有六十多依旧稳坐皇后位的人呢!长叹一声,命人唤来礼部尚书纪晓岚、乐满,叫来内务府领事王爷弘瞻,将皇后病情说了,吩咐下去,“该备着的,就备着吧。别像当年孝贤皇后,措手不及,结果,出了不少纰漏。”
纪晓岚、乐满拱手称是,安慰乾隆一番。弘瞻则险些落泪。倒不是他跟皇后关系多亲,只是想起弘昼五哥这两天也病了,太医也说要先备着。心里难过,一时难以自禁。
乾隆看小弟眼圈红了,也跟着难过,想想不是哭的时候,摆摆手,“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过了几日,皇后病的愈发厉害。每日乾隆膳食,都改为两位贵妃、愉妃轮着送。这几年,乾隆习惯了皇后安排,对几位妃子做的饭,吃不习惯,接连发作几次。弄得后宫人人自危。
永贵人趁机求了愉妃,亲自下厨给乾隆做了顿饭,十一公主小心送去。乾隆尝了,觉得不错。看看小女儿盈盈双眸,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不由心软。明知愉妃不会为难十一公主,到底比不上亲娘亲近。松了口,命内务府给永贵人的份例,按嫔等级。
到了年底,西藏传来消息,说是大活佛病情有所好转。乾隆高兴,亲自到景阳宫告知皇后。
舒倩歪在炕上听了,点点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抬眼看看乾隆,想了想,说:“那边我就放心了。皇上,这几个月,臣妾一直病着,什么事都有心无力。趁着几天有点儿精神,有些事,想跟您说说。”
乾隆奇怪,“什么事,你没精神,交给贵妃们去办,不就行了?”
舒倩笑笑摇头,“总归我是嫡母,我不操心,总不能全都交给妹妹们。”
乾隆明白,皇后要说的是几个小的婚事。要算起来,十八阿哥、十九阿哥、十公主都到了该指婚的年纪,只不过今年事情多,加上皇后、弘昼都病了,一时间,没顾上。听到皇后提及,乾隆点头,“十八、十九两人的婚事,交给他们母妃就是。十公主母妃位低,养母容妃又病着,罢了,朕看和珅家丰珅殷德就不错,便宜他家了。皇后看呢?”
舒倩点头,“万岁说好,定然不错。如此一来,臣妾就放心了。绵蕊虽然也不算小,毕竟是孙女,等她十姑姑出阁了,再说她的事吧。”
乾隆点头,“也好。朕看蕊儿是个心气盛的,等过两年,跟十二商量商量,给她挑个肯上进的。皇后放心吧。”
舒倩听罢,放下心来。闭上眼,无力睁开。
乾隆看皇后乏力,只得嘱咐她好好歇着。回到养心殿,叫来十二,问他今日在户部办差如何。又问对台湾平乱事态怎样。
说完大事,提起绵蕊,十二想了想,说:“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皇额娘就常常担心,她性子太硬,怕将来出嫁之后,有事没事死掐规矩,得罪婆家人。儿子斗胆,求皇阿玛给她指个脾气好的女婿。儿子就这么一个闺女,不怕皇阿玛笑话,儿子和媳妇,还真是疼的很。”
乾隆听了,哈哈大笑,“别说你只有一个闺女,朕十一个女儿,哪个不是疼爱的紧。罢了,朕记住了。你也多留意,要是看中哪个,跟朕通通气。若是合适,趁着你皇额娘身子骨还算好,先定下来。”说到这里,难得的好心情,又没多少。太医那边说,皇后——只怕是剩不了几个月了。
十二每天去景阳宫请安,当然知道皇后身体状况。听到乾隆这么说,立时红了眼圈儿,拱手答应。
乾隆看儿子难过,不好多说,只得软语宽慰,“当年你皇祖母在时,但凡有一丝不好,朕都担忧的紧。你的心情,朕能理解。但是孩子,见了你皇额娘,还是得做出轻松模样,要让她高兴,明白吗?别忘了,你还有皇阿玛。”
十二听了,心中鄙夷,脸上做出一副感动模样,跪倒在地,“儿子知道。让皇阿玛费心,是儿子不孝。”
乾隆点头,亲自站起来,扶十二起身,“好了。回去洗洗脸,该到部里忙,就到部里。该去景阳宫请安,就去景阳宫。前两天,你弟弟们不是还说,想让你带着到四九城逛逛吗?带着谷穗哥几个一块儿去。叫他们叔侄多亲近亲近。”
十二答应一声,躬身告退。出了养心门,稍微驻足向后望望,皇阿玛刚才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达、赖这个词,真是敏感啊!
111慈母贤妻
乾隆这两年对十二的态度,着实让人心里痒得慌。回到户部衙门,十二坐在桌子旁,想了半日,依旧不甚明白。
和珅得乾隆召见,定下十公主与丰珅殷德婚事。面上高兴,诚惶诚恐地谢了恩。一转脸,吧嗒一声沉下脸,心中酸酸的回来。一路琢磨,要不要先给阿德娶个良妾回家,好早日开花结果,免得十公主不生不养,断了自家香火。回到衙门,去见十二贝勒。看他似有疑惑,便笑着调侃,“贝勒爷,难不成您家大格格的婚事,还没定呢?”
十二听了一笑,跟和珅玩笑惯了,也不计较。瞅瞅四周无人,小声把乾隆今日话讲了。和珅听完,略一沉思,随即微微一笑,“十二爷只管做好您的孝子纯臣,其他的,不用操心,不用在意。只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可。”说完,冲十二眨眨眼,坐到自己桌子后头,回过头来,依旧发愁香火大事。
十二听和珅这般提示,心中一动,小心按捺下激动,老老实实办理公务。也是喜事逢双,天还未黑,就有十二贝勒府管家小树子来报:“十二福晋生下一位小阿哥!”
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因为这孩子生的是时候,不仅十二高兴,乾隆也高兴。连带着皇后得了喜讯,精神也好了不少。不仅如此,小阿哥出生第二天,就传来台湾平乱大捷,福康安回师福建。驻藏大臣奏报说,活佛身体大好。至于小日本儿,乾隆压根儿没怎么放在心上,随他们乱蹦跶。看着御案上一堆报平安、大捷折子,乾隆深以为,这个小孙子,就是个福星。过了年,趁着孙子满月,叫来十二,大笔一挥,赐下乳名:福安。
十二到景阳宫报喜,舒倩听说,淡淡一笑,四个孙子里头,也就这个排行第五的,名字还不算土了吧唧。
看看外头太阳,舒倩动动胳膊,难得觉着轻便许多,叫来十二,“扶我到外头走走吧。”
十二听了,急忙拿来披风,小心搀扶着舒倩胳膊,慢慢悠悠,出了景阳宫门,顺着宫巷,往御花园走。到万春阁外,张星领着宫人们挑一块向阳石头,打扫干净,铺上褥子,请皇后、十二贝勒安坐。
看看冬日御花园,腊梅尚未开放。唯独松树傲霜。舒倩忆起这二十来年,跟十二母子俩相依为命,拍拍十二的手,“你长大了,往后,我若不在,也不用担心了。”
十二听言,急忙要说话,舒倩摆手,“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必然要经历的过程。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用为我担心。记住,你要好好的,别辜负我这些年来,对你的关心。”
十二张张嘴,终究还是没说话,看着皇后,点点头。
舒倩一笑,拍拍十二脑瓜,“傻孩子,跟娇娇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要相互扶持、相互信任,经常沟通,才能和睦幸福。”
顿了顿,看看四周没有外人,小声问:“后宫不得干政。一直以来,我都没问,倭国小鬼子,为何要杀活佛?”
十二皱眉,“听监察部、理藩院的人悄悄说,是因为活佛当着佛祖的面,说捕虾岛是我国领土,神圣而不可侵犯。恰逢倭国小鬼子正想在捕虾岛建屋子,怕活佛影响甚重,这才命驻藏奸细刺杀。当然,也少不了当年西藏土改时,得罪的那些土司后人们在暗中协助。”
舒倩听完,默然长久,最后,只得叹息,“果然还是老样子,一腔热血。”扭过头来,还是多嘴对十二嘱咐,“记住,我国的疆土,不容外人觊觎。”
母子俩又说了一番话,十二看皇后乏了,吩咐小书子安排步辇,扶皇后回去休息。
二月,乾隆做主,好好为皇后庆祝生日。永璋媳妇三福晋趁着乾隆高兴,托婉贵妃求乾隆,过继一个侄子,好继承循郡王香火。
如今,众皇子中,数十二嫡子最多,十一儿子最多。三福晋本意,想要福安。毕竟刚生下来,还不认人,现在养着,将来跟自己也亲。哪知乾隆还没想好,十一贝勒府报喜,说又添了个嫡子。
乾隆琢磨一番,自己当初一时抽风,把老四、老六过继出去。后来一度为继承人选不够发愁。如今,十二是内定储君,虽然儿子不少,可也不算多,并且年纪都小,谁知道能养活几个长大成人。还是留着的好。琢磨一番,叫来十一,命他把刚生下来的嫡子过继给永璋。
旨意一下,任是十一福晋富察氏如何不愿,也无可奈何。过了满月,永璋福晋高高兴兴地请弘瞻夫妻陪着,乐呵呵地抱走了养子。留下十一夫妻二人,想哭不敢,想笑,笑的比哭都难看。十一还好,多个儿子继承郡王爵位,心里总算有个安慰。富察氏可咽不下这口气,写信送到福建福康安那里,求他给自己做主。
福康安接到信,跟夫人阿颜觉罗氏商量。阿颜觉罗氏仔细看了,轻轻摇头,“论嫡子,十二贝勒家最多。然而,居然过继妹妹的儿子。联想之前种种,相公,咱们家已经出了位元后,往后,只怕是——”
福康安跟着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咱们家,只忠于皇上。我会写信给四弟,他刚到兵部当差,得事先提个醒。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阿颜觉罗氏点头,“除了这个,相公若是见到和琳将军,也要好生照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琳将军的嫂子,跟十二福晋关系可不一般呐!”
福康安夫妻商量已定,立刻修书,安抚妹妹,提点弟弟。
书信发出不久,驻藏大臣那边传来抄报,西藏活佛□强白嘉措转世了。家中则是送来回信,说是皇后又病了。
景阳宫里,娇娇带着绵蕊守在皇后床前,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守了五天。舒倩悠悠然醒来,看看媳妇、孙女两人蜡黄蜡黄的脸,摆摆手,“到偏殿歇着吧。叫十二来,我有话说。”
小书子在门外得信,立马到户部衙门去请十二贝勒。娇娇哪里肯歇着,执意带着绵蕊侍疾。舒倩想了想,万一一会儿十二来了,不见娇娇人影,只怕夫妻俩误会,只得让她留下,等会儿十二来了,再去休息。
恰逢十二在养心殿听训,乾隆得到信儿,说皇后醒了,想了想,放下手边事务,带着十二一同赶往景阳宫。
进了皇后内室,就见皇后闭着眼躺在床上,长发铺满枕头。发梢乌黑乌黑,泛着光泽。渐渐往上,头发慢慢变暗,看到鬓角,已经开始泛白了。遥想皇后自十三岁跟了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十四年了。
十二跟在乾隆身后,见乾隆立在门口不动,还以为皇后睡着了。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小心冲娇娇使眼色。
娇娇瞅见,急忙站起来,领着绵蕊对乾隆行礼。舒倩听见响动,这才睁开眼睛,看到乾隆站在门口,急忙挣扎着要坐起来。乾隆几步上前,按着皇后肩膀,“你躺着吧。身子不好,不必拘礼。”
舒倩听了,依旧躺回去,轻声问:“您怎么来了?”
绵蕊搬来绣墩,乾隆坐下,“听永璂说,你醒了。朕就过来看看。感觉好些了吗?”
舒倩笑而不答,都到立遗嘱的时候了,还问好不好,这不废话嘛。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劳动皇上御驾,臣妾惶恐不安。”
十二上前行礼,舒倩点头,“扶你皇阿玛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一股药味儿,不好久坐。娇娇跟蕊儿累了几天,让她们先到偏殿歇着。等会儿你还回来,我有事要说。”
十二答应,请乾隆移驾。乾隆看一眼娇娇母女,吩咐她们到偏殿守着。留下十二,靠近皇后说:“朕知道你心里有事,跟朕说也是一样的。咱们多年夫妻,何必那般见外呢。”
舒倩淡笑,“其实也没什么。臣妾想问问,十八、十九的婚事定了没。十一公主与二十二阿哥还小,倒是不急。”
乾隆点头,心知皇后怕自己去了,几个孩子要守国丧,耽误亲事,笑着安慰:“婉贵妃和愉妃已经选好了,那两个姑娘朕也见了,都不错。明天朕就下旨指婚。”
舒倩“嗯”一声,点头,“那就好。臣妾就放心了。”扭头看看十二,问:“这两天我昏迷着,也没见你几个兄弟,他们都还好吧?”
十二拱手,“回皇额娘,四哥、六哥昨天来看您。十一哥和八哥今天早上来了。十五弟、十七弟前两日见到儿子,还问起您。哥哥弟弟们都很好,皇额娘放心。”
舒倩点头,“你们兄弟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你三姐姐也上年纪了,平日里,要多问问。过两年,你妹妹们出嫁,也别忘了好好护着。回头跟娇娇说,平日里,多到你大嫂、三嫂、五嫂处走走。她们都不容易。”
十二急忙点头,“孩儿记下了,皇额娘请放心。”
乾隆在一旁听了,跟着点头,“皇后放心吧。孩子们都好。”
舒倩看一眼乾隆,暗自琢磨,这时候要留个好印象,才能给十二加分,要是说错一句话,这些年忍耐装相,怕就全白费了。对于感情丰富的乾隆皇帝来说,仅仅一个慈母形象,还是不够的。于是乎,伸出手来,握住乾隆胳膊,含泪嘱咐:“皇上,如果臣妾不能再陪您了。您一定不要伤心。臣妾活到六十七岁,算的上年近古稀,能陪伴皇上这么多年,臣妾心里,知足了。臣妾听永贵人说,您最近吃饭不太好。臣妾已经叫人去教永贵人学景阳宫的膳食烹调了。十一公主也跟着学。婉贵妃她们做事都很尽心,臣妾没什么挂怀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上。”说着,眼泪便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倩倩呐,你就装吧!
捕虾啊,捕虾
112再次断发
乾隆反手握住皇后的手,不好多说,只得软语安慰。十二站在一旁陪着,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舒倩取出枕边帕子擦擦眼,冲着乾隆笑一下,“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小十三他——走了。可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如今看来,按照西藏风俗就是想到他坟前祭拜,也是不能了。臣妾恳请皇上,臣妾走后,可否将臣妾以满洲旧俗火葬?将臣妾的骨灰,撒到黄河。但愿,黄河水,能带着臣妾走遍五湖四海,说不定,还能看到我们的十三,和五儿。皇上,臣妾不能陪您了。臣妾愿意带着十三和五儿,去伺候孝贤姐姐。和姐姐一同在天上,为皇上祈福,为大清祈福。”
这个请求,乍听起来,乾隆还真是有些诧异。听到后来,唏嘘不已。心里思量,并未立时表态。
十二听完,则是皱眉。火葬对满族来说,确实是旧俗。顺治皇帝、追封端亲王弘晖皆是火葬。然而,入关这么多年,土葬已深入人心。母亲要求火葬,做儿子的,一时间还真难接受。
对此,乾隆则是开明许多。握着皇后的手,轻声问:“为何要选黄河?”
舒倩抿嘴一笑,“皇上,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条河流,如同黄河一般,气势磅礴、桀骜不驯的同时,又充满母亲般的情怀呢?臣妾愿黄河水奔流不息,护佑我华夏故土。”
乾隆看看十二,明白儿子不愿意。然而,对于皇后最后的要求,他也不忍心拒绝。想了想,“朕会跟礼部说的。皇后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