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刘玟可不陌生,当年安亲王府内,风霜利剑,尝了多少。刘墉这番话,可是吓住她了。跳下交椅,一跺脚,钻到被子里,大哭不止。
长八姐看了心疼,本想上前劝劝。刘墉一把拉住,狠狠道:“心疼了?就是处处让着,才养成她那脾气。将来嫁了人,上头公婆下头小姑,看谁让她。走,回去睡觉。”
长八姐知道刘墉生气,听他说话也有道理,站在床前好生哄劝几句,见刘墉催的紧,只得跟着出了绣房,回正屋休息。
刘玟气了半夜,哭累了,才听刘妈过来劝喝水吃饭。忍不住饿,吃了一点儿,问:“王姐姐走了?”
刘妈笑着回话:“没呢,老爷说,明天太太要到公主府去,叫王小姐留下,明天早上,一同去。”
刘玟点头,“嗯,给我收拾衣服,明天我要去公主府住些日子。”
刘玟去找端柔公主,刘墉、长八姐都没拦着,好生给她收拾东西,送到端柔公主府上,商议定跟着去山西,这才回去。刘玟则是在公主府生了根,死活不肯回家。端柔公主听王琦讲了缘由,长叹一声,罢了,她不回去,老四也能少吃不少山西陈醋。住着就住着吧。另外又派了几个老嬷嬷伺候,生怕刘大姑娘受一丝委屈。跟着乾隆去山西时,也带着刘玟一同逛逛。
出了京城,望见太行风光,眼界开阔,刘玟这才不再动不动就闹别扭。倒是刘墉,因为长八姐没事就去哄刘玟,吃了不少陈醋。为此,端柔公主、王琦几个,当笑话讲了一路。
刘墉、长八姐的笑话,没过多久,就传到帝后耳朵里。舒倩闲来无事,一路上自然拿来笑一笑,乐一乐,权当提神。乾隆则是哼哼两声,刘墉真不识趣,娶了八妹妹,还不好好疼着。这要是朕——摆摆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对着外头蜚言流语,刘墉只做充耳不闻。两只眼睛则是在门当户对的大臣里面,到处瞅。巴不得哪家跟他说,自家公子今年几岁,跟你们家大姑娘顶顶合适,不如咱们结个亲家。早早把刘玟送过去,当童养媳。
他可没想过亲生女儿受欺负。那是,连皇帝公爹都不怕,谁娶她谁倒霉嘛不是?
他这么一搜寻,倒是提醒了端柔公主。看看马车外王琦直着腰跨在马上,对着刘玟叹息,“你王姐姐今年有十五岁了吧,是时候找人家了。”
端柔公主、长八姐虽然不舍,可也不愿意耽误王琦终身。二人商议一番,找上皇后,说请皇后帮忙挑个好人家。
舒倩琢磨一番,王琦是汉家女子,若是嫁到宗室里头,难免会因为出身,被人瞧不起。不若找个汉臣之家。趁着陪乾隆吃饭时,小心说了。乾隆听罢摇头,“王家丫头,性子太过刁蛮。随行文武大臣都看在眼里,你让朕挑哪一家?这不是逼着人造反嘛!”
舒倩无奈,“这——那就挑个平民百姓?怕只怕,王琦生父在天有灵,心里不舍。好歹,她也算的上忠烈之后。”
乾隆端着茶杯想了想,“罢了,王家丫头多少算地上固伦长公主外孙。到时候,看看蒙古哪里有合适的,封她个多罗格格名号,多给些嫁妆,也算朕可怜于她。要是三妹妹舍不得,留她小夫妻二人在京城中多住几年就是。”
舒倩听了,点头称是。心里打鼓,好好的汉家姑娘,送到蒙古和亲,刘墉、长八姐知道了,还不跟你拼命啊!要知道,刘家可是汉人,和亲这种事,可谓是耻辱哇。
哪知道,长八姐几个得知,脸上居然惊讶之色全无。借着伴驾之机,刘墉还特意向乾隆隐晦表示,自家夫人对万岁您的这番安排,很是满意。
最满意的当然是王琦,能名正言顺到草原上海阔天空玩闹一场,想家了还能回京城,能不满意嘛!再说,蒙古是哪儿呀?那可是老丈人家!
行了一些时日,到暑气渐生之时,乾隆带着大小老婆、文武百官、儿子闺女媳妇们,来到五台山东台脚下。十二早就带着绵蕊、谷穗、雨顺迎候。娇娇接了皇后懿旨,留在太原照顾刚刚满月的幼子。
乾隆没见到新孙子,心里想念,脸上便不好看了。和珅趁机出主意,“万岁您看,二阿哥、三阿哥得了您赐名,个个养的虎头虎脑、聪明可爱。不如,您再给四阿哥也取好福气名字,好叫小阿哥得知,皇祖父疼爱之心。”
乾隆一听高兴,抬头看看山上,太阳地里,一棵李子树结满果子,红彤彤的煞是喜人。摸摸胡子,对着十二吩咐,“还是老规矩,大名你这个做阿玛的费心。小名嘛,就叫满果吧。”
文武百官听了,想笑不敢,全都低头憋着。十二则是咧开嘴笑着答应,领着儿子们谢恩。
不多时,事情传到皇后这边。绵蕊坐在舒倩一旁,嘟嘟嘴,“什么什么呀,难听死了。”
婉贵妃看一眼绵蕊,捂着帕子笑,“大格格莫不是想了个好名字?说出来,咱们也参详参详。横竖,小名什么的,又不嫌多。”
绵蕊一笑,低头不语。
舒倩拍一下婉贵妃,“你呀,少来逗她。这孩子从小心高气傲的,你这么一激,指不定说什么出来呢。”
婉贵妃敛衽赔礼,“是啦,臣妾再也不敢。不过话说回来,小时候不觉得,长大了,越来越觉得,大格格跟主子娘娘小时候,真是越来越像了呢。怪不得,万岁爷那么疼爱。”
婉贵妃这么一说,愉妃也跟着拍手,“可不是,我就说,大格格像谁来着。居然忘了,主子娘娘小时候,也是这幅模样。这可真应了那句话,隔辈传呢。”
颖贵妃捂着帕子呀了一声,满是赞叹,“怪不得,听老人儿们讲,皇后主子小的时候,孝敬皇后就说,您长大了,定然是满洲第一美女。妹妹还想着,主子娘娘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如今看来,不用想了,看大格格就知道了。”
她一起头,几位嫔妃争先恐后奉承皇后、绵蕊。舒倩陪着笑笑,绵蕊则是低头不说话。众人只当她害羞,不很在意。
说着说着,乾隆便在外头笑问:“谁像皇后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偶又耐不住寂寞,恶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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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雷劈电击
他这一来不要紧,嫔妃们立马咋呼着跪倒一地。只有舒倩笑吟吟拉着绵蕊站起来,款款福身。
乾隆本想亲自扶起皇后,奈何皇后身边跪着绵蕊,此刻正抬头对着他笑。只得收了手,虚扶一把,“皇后免礼,都起来吧。”
众人山呼万岁,谢恩随乾隆重新按序落座。
乾隆抱着绵蕊,又问起刚才的话。绵蕊挣扎一番,跳下乾隆膝盖,红着脸行个礼,便告退了。舒倩看着好笑,将刚才的话说了,又说:“蕊儿这孩子,眨眼功夫,就快十岁了。小时候,才巴掌大小。真是女大十八变呐!”
容妃身边跟着十公主,一起向皇后笑说:“可不是嘛,大格格真是越来越有主子娘娘风范了。”
舒倩笑笑,“公主这样气度,才是天之骄女。跟我一个老婆子比什么。”
乾隆听了高兴,“天之骄女,本该如此。这些天赶路辛苦了。今日是六月初一,不兴远行。你们回去歇歇,明天咱们再登五台山。”
他这么一说,众嫔妃们只得散去。乾隆又跟皇后说些话,回忆回忆当年,又说起小达*赖上表,想来五台山拜佛,他已经准了。到了年底,小达*赖就能到了。
舒倩笑着谢恩。心里琢磨,乾隆老抽这段日子怎么老爱回忆过去?莫不是年纪到了?回光返照?
正想着,乾隆拍拍衣服站起来,“皇后早些休息吧,朕去芳嫔那里歇着。”
第二天,敬事房随驾管事就送来乾隆临幸芳嫔的本子,请皇后盖章。
舒倩叹气,这个乾隆,真是宝剑未老。要想熬死他,革命尚未成功,皇后还需努力啊。
换好衣服出门,就看见吴书来等在门口。见皇后出来,连忙托着佛尘上前打千儿,“主子娘娘吉祥。奴才奉万岁爷旨意,请主子娘娘与万岁爷一同登山。”
舒倩点头,“前头带路吧。”这个乾隆,又发什么疯?哪有皇帝、皇后光天化日之下,黏黏糊糊坐一辆车子。等着让大臣们看笑话?
到了乾隆身边,舒倩这才笑着舒口气。说是登山,乾隆老抽也不忘享受。瞧瞧这车子,宽敞明亮,三四个人睡觉都不嫌挤。对着乾隆行礼问安,谢他邀请一同上山。乾隆坐在车里一笑,“朕不过是觉得一个人上山烦闷,皇后随行,也好有个说话的。”
十二躬身立在车下听了,不由翻个白眼,这叫什么话?我娘堂堂一国之母,沦落到陪说话的地步了?
想想也是,反正睡觉都陪了,相比之下,说话其实也没什么。
十二这边放下心来,舒倩早扶着张月胳膊上了龙辇。不一会儿,后妃官员们都登上马车。宫女太监们各自跟着。一切停当,三声炮响,朝着碧山寺、集福寺缓缓行进。
到了碧山寺,拜过佛祖,乾隆略休息片刻,带着众人到集福寺去。集福寺里,有位得道高僧,名广空。乾隆少年之时,曾与广空和尚有过交往。今日入得古寺,自然少不得请广空前来说话。
广空这人会说话,一见乾隆,便说什么万岁龙体康健,百姓之福的话来。乾隆听了高兴,当即与广空对坐说话。说到兴起,午膳都是同桌而食。
舒倩带着后妃们在寺院后面吃素斋,绵蕊陪着说些山西有名的面食。十公主则打趣:“本以为你长大了,哪知道,比小时候还爱吃。这么好的素斋,都堵不住你的嘴!”
绵蕊抿嘴儿笑,“民以食为天,咱们辛辛苦苦上山拜佛,不就是求个风调雨顺,来年有吃有喝嘛。”
芳嫔听了,捂着帕子笑:“到底跟着大人出去见世面。格格这么小,就知道百姓不易了。”
舒倩一笑,“你可别夸她。她一个孩子懂什么,就知道吃饱了不饥。”
说着,众人都笑了。婉贵妃跟芳嫔趁机互相看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正在素斋上齐之时,大风骤起、乌云如摧。哗啦啦大雨倾盆,辟嚓嚓电闪雷鸣。打开窗子,向外望去,东方乌云,一层压一层,闪电劈开苍穹,推着乌云滚滚而来;狂风夹着石子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砸下。
婉贵妃等人急忙念佛。舒倩搂十公主、绵蕊在怀里,向外问:“去前头看看,万岁那里可好?”
小书子答应一声,带着人披了蓑衣奔到雨中。不一会儿回来答话:“万岁爷安好。万岁爷还让奴才嘱咐娘娘,雨下的大,先别急着出来。等雨停了再下山。实在来不及,就住在寺里也可。”
舒倩点头,安心带着众人吃饭不提。
前头方丈内,乾隆坐在桌前,望着窗外风急雨骤,问广空:“是福是祸?”
广空看看雨幕,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山西、河南、山东几省久旱无雨,六月正是夏苗生长之时,能下场大雨,自然是吉。”
乾隆听了,乐呵呵点头:“大师所言甚是。朕也是这么想的啊。”
广空微笑颔首,再望望□,嘴里吱一声,“奇怪,奇怪!”
乾隆皱眉,“何事奇怪?”
广空颔首:“皇上恕贫僧失礼之罪。贫僧看东方似有孽龙在雷电中垂死挣扎。而其他地方则一派祥和。故而深觉奇怪。莫不是,有东海孽龙私自上岸,这场雷雨,便是海龙王派人捉拿于他?如此看来,我大清国有万岁爷真龙庇佑,区区孽龙,又能如何。”
这话说的中听,乾隆心知广空胡诌,架不住心里高兴,举起手中茶杯,“说的对。这方丈之中,不兴饮酒。朕就借这杯茶,赏赐老和尚。”
广空微微一笑,举杯便饮。不多时,二人吃饱,乌云消散、狂风停歇、天色放晴。新雨过后,山中景色,如同蒙上一层雾纱,煞是好看。
吴书来带人撤下饭菜,正要请示乾隆接下来到哪里去游玩,就听外头和珅、刘墉联袂求见。一同前来的,还有京城和亲王、果郡王、纪晓岚、十一贝勒联名派来的千里奔骑。
广空一看,八成是国家大事。站起来对着乾隆行礼告辞。乾隆点头,对吴书来吩咐:“宣。”
和珅、刘墉带着传信兵进来,齐刷刷跪到地上,请罪不迭。乾隆皱眉,“何事如此?”
和珅看一眼刘墉,刘墉只作耳聋眼花,跪在地上不说话。和珅无奈,只得缓缓说来:“万岁爷,这事儿真不小。您看了和亲王、果郡王、纪尚书、十一贝勒的折子,就知道了。”
说着,那传信兵便颤抖着,高举双手,呈上来一份折子。
吴书来上前接过,送到乾隆面前。乾隆不看还好,一看大怒,捏着折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长吸口气,问那传信兵:“这事发生之时,可是众人亲见?”
传信兵原本是宫中二等侍卫,这次祭天,就在随行队列。听乾隆一问,赶紧趴到地上回答:“回主子话,祭天之人全部目睹。奴才当时就站在十五贝勒一丈外,眨眼功夫,十一贝勒好好的,十五贝勒他——”
“好了,”乾隆深吸一口气,瞪着地上三人,瞪了半天,终究无力摆摆手,“罢了,和珅留下,刘墉即刻回京,处理此事。万不可因此惊扰民心。去吧。”
刘墉磕头,带着传信兵下去。和珅奉命站起来,软语宽慰。
乾隆连连叹气,“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古往今来,祭天的人那么多,谁听说过哪个被雷劈了?若是雷雨天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大晴天。同样两个人,一个好好的,一个——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想遮掩,也遮掩不住。唉!”
和珅心里高兴,嘴上只能陪着乾隆忧愁。嘉庆再不是个东西,也是眼前这位生的不是?
刘墉一路急匆匆,来不及见长八姐,就骑马匆匆赶往京城。端柔公主打听到详情,拉长八姐到角落里,细细说了。长八姐一听大惊,“晴天霹雳?把十五给劈了个——半死?”
端柔公主点头,“可不是。这会儿这边知道的还不多。京城那边可是传开了。听说,说什么的都有。依我看,这一回,十五算了完了。”
长八姐点头,“是啊,分明就是天不佑他。这么一来,另外那位同去祭天的,岂不就是天佑之人?”
端柔公主摇头,“你真当小四子信呐?前些年那些祥瑞之事,他嘴上说高兴,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兄弟俩,站一块儿,左右不过三步距离。一个毫发未伤,一个外焦里嫩,往常关系好也就算了。你可别忘了,这两位,平日里,可是斗来斗去呢!指不定啊,这会儿正在查是不是十一动的手呢。你没见派刘墉回去,偏偏把和珅这个假十一党留在身边吗?”
长八姐听了,跟着点头,“也是。我这是关心则乱了。罢了,只要这事牵扯不到咱们,咱们呀,乐的看笑话。走走走,刚才主子娘娘还说,要去看佛花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不说各方人马如何安排。舒倩得知这一消息之时,已经是晚上。绵蕊正拿着梳子给皇祖母梳头发,听张星把这事当笑话小声说了,手一顿,扯下皇后几根青丝。
舒倩笑笑,拍拍绵蕊,“累了回去歇着吧。记住,这件事,你不知道。明白吗?”
绵蕊点头,放下梳子,行礼告退。
等她出去了,舒倩才挽着头发问:“十二贝勒知道了吗?”
张星急忙笑着点头,“十二贝勒那边也是才知道。不过,听小树子说,十二贝勒雨刚停,就带着山西布政使到山下查看河道了,现在还未回来。”
舒倩点头,“嗯,十二贝勒向来与诸位兄弟关系好,听说弟弟病了,一定很心疼吧?但愿这次祭天没有出别的乱子。”
张星点头,“主子娘娘跟十二贝勒想到一块儿去了。小树子也是这么说的。”
舒倩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儿子啊,你可千万别脑袋一懵,就说出十五不好的话来。做样子,也得让乾隆觉得,你是个好儿子、好臣子。
这边刚说完,外头就有吴书来唱名:“万岁爷驾到!”
舒倩皱眉,寺院里头,又是大晚上,跑我屋里做什么?带着人到门口相迎。
乾隆沉着脸进来,挥退众人,与皇后对坐,半晌无言。
舒倩低头暗思,“该不会,乾隆老抽给气的脑血管破裂,老年痴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乾隆爱吃荤菜,其实不然,能活八十九岁,肯定是养生有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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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流言四起
舒倩正琢磨,要不要叫太医,乾隆那边就发话了。“皇后啊,你说,十五是朕亲生的吗?”
“吱——”舒倩听了,顿觉脊背发凉。暗道,幸亏自己是皇后,要不然,换个宫女听到这般阴私之事,早就给扔到储秀宫后头那口枯井里去了。低头琢磨片刻,笑着回答:“万岁爷说笑了。虽然臣妾不喜欢顺恭皇贵妃魏氏。这么多年,都认为她横刀夺爱,抢走您所有的注意。可是,身为皇后,臣妾却必须为她说句公道话。这禁宫之中,戒备森严、宫闱肃穆,又有太后与臣妾和众位妹妹们看着。魏氏纵然有天的胆子、地大的本领,想要做出对不起万岁爷您的事,怕也只有一个‘难’字。”
乾隆听了叹气,“你说的,朕何尝不知。只是,朕乃天命之人。朕的儿子,怎么说,也是龙子吧?你大概也知道了。十五他,被雷劈了。还是众目睽睽祭天之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乾隆这么一哭,舒倩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乾隆好歹也是一位帝王,这般行事,只怕,是真的伤心了。而令他伤心的原因,不是儿子受伤,而是老天爷对他施加惩罚。
舒倩瞅见,知道这事只能软语安慰。轻轻站起来,挪步到乾隆身边,小心拉过乾隆一只手,轻轻按摩。看着乾隆脊背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换了只手,照旧按着,柔声宽慰:“六月天里,本就雷雨多。这天底下,每年因为雷电,不知要伤多少人。尤其是大森里里边,上一回,福康安福晋来看我,就说起云南当地雷电起火,可谓是大灾了。每年为这,多少人无家可归。臣妾初听十五之事,也吓了一大跳。后来听说只是伤着了,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再多想想,或许,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呢?”
“哦?”乾隆掏出帕子擦了泪,“此言何意?”
舒倩一笑,“皇上恕罪。皇子们长大后,总是要为君父分忧。比如圣祖阿哥们,从小就到战场上历练。臣妾想,男孩子不比姑娘,要娇生惯养,若是能多经历一些挫折,或许,更能培养他们坚韧的性格。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娘的一点儿私心。眼看我都是黄土埋到脖子里的人了,总是想看着他们能自力更生、不惧磨难。毕竟,做父母的,不能护他们一辈子。他们能够独立,臣妾心里,也不至于那般牵挂。想必,天下做父母的,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吧?”
乾隆看看皇后,想起前几年十二在东北打虎受伤,皇后尽管心疼,却从来没有半句求情,要十二回京。现在看来,皇后能这么想,确实目光长远。抬头问外头:“十二贝勒在哪?”
吴书来隔着窗户回答:“回主子,十二贝勒怕雨势太大,冲垮河道,冒雨下山,巡视去了。刚才送来信,说是明日才能回来。”
乾隆点头,吩咐:“叫他安心办差,不必着急。”转过头来对皇后感慨:“你说的没错,儿子是该多磨练磨练。唉!”
舒倩看乾隆心情好些,这才款款坐到一旁,轻声问:“十五受伤,毕竟不算轻。皇上看,咱们是不是这就回去。早些安慰安慰,十五的身子也能好的快些。”
乾隆冷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回去看他!”
舒倩笑着劝:“有父母在身边,孩子的心情总会好些。毕竟他不像他哥哥们,从小磨砺着长大。顺风顺水惯了,就是要让他经历些挫折,只怕,也要慢慢来。否则,不就成拔苗助长了?”
乾隆听了冷笑:“这样的苗子,不要也罢。省得天下老百姓都编排朕,说平地里祭天,也能叫雷劈了。”
舒倩淡笑,“怎么又提这茬了?好了,当时咱们又不在场。好多细节,信里又说不清楚。国家大事,臣妾不懂。可是,出了这事,总还是要回去看看。不说为了十五,也为了老百姓心安呐!”
乾隆听了叹气,拉过舒倩的手轻轻拍拍,“都是朕,本来说让你好好散散心。哪知道,又出了这么些事。唉!”
舒倩摇头,“臣妾谢皇上关心。五台山,臣妾早年也来过,并不十分遗憾。如今有大事,自然大事为重。只是皇上,这来回奔波,您要多保重龙体才是啊。”
说了半天,乾隆才算宽心,领着人回前头去了。舒倩叫来张月,吩咐她准备行李,明日回京,洗洗睡了。
吴书来等人知道乾隆心里不好受,捏着鼻子、掂着脚尖伺候,等乾隆睡下了,这才一个个小心翼翼地退出来,靠在门外,假寐守着。
乾隆白日里都在听经,此时并不十分困倦。躺在床上翻个身,朦胧中看见窗前白月光,皎洁明亮。猛然想起广空和尚所说。东方有孽龙?难道,说的是十五?如若不然,为何兄弟俩并肩站立,十一完好无缺,单单那雷电,就生生劈了十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