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乾隆暗想,不过就是一个曲子,名字听着好听罢了。既然没法儿演,那就算了。
哪知,令皇贵妃身后走出一个人来,对着太后、乾隆磕头,“奴才启禀万岁,《百鸟朝凤》曲,主子娘娘吹的就很好听。方才在慈宁宫,主子娘娘还说,要彩衣娱亲呢。”
和珅听了,低头一笑,退到一边不说话。
乾隆则有些恼怒。林贵人,朕抬举你,不是因为你长的好看,而是为了给令妃一个教训。怎么你反而得寸进尺,不知看清自己身份。纵然彩衣娱亲,也要避着些人。更何况,皇后母仪天下,你让她当众奏曲,不仅仅是丢了中宫脸面,甚至朕的脸面,也要丢尽了。
太后也觉不合适。皇后在佛堂时,喜欢吹笛子弹琴,那是兴趣。哪有一国之母像个女伶一般,哗众取宠,叫人笑话。
可是,林贵人这番话,不少人都听见了。如果皇后不应,那岂不是说皇后不孝?真真是左右为难,愁坏了这一对尊贵母子。
舒倩听了,看令皇贵妃一眼,微微叹息:令皇贵妃啊,知道你更年期,脾气暴躁。可也不能这么急?上赶着让我丢脸。没见乾隆母子看你时,恨不得揍你一顿?罢了,反正丢的是别人的脸,我也实在好久没当众表演过了。那如雷般的掌声,令人怀念啊!
想到这儿,款款起身,对着太后、乾隆躬身奏明:“林贵人所言属实。媳妇一直都想吹一曲,请太后品鉴。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一表孝心。今日,也是凑巧。还望皇额娘、万岁爷恩准。”
乾隆母子互相看一眼,皇后,难为你了。
张月急忙取来笛子,呈给皇后。舒倩接过来就笑了,这不就是自己惯用的那支。放到嘴边试试音,稳稳神,就想吹起。
皇子福晋那边,一人轻轻站起,“皇额娘,让媳妇陪您一起吧。”
舒倩一看,不是亲儿媳喜塔拉氏娇娇,又是何人?看一眼十二,点头应允。
林贵人这才敛衽站起,退到令皇贵妃身后。二人谁也没看谁。下头,淳嫔无声冷笑,兀自把玩手上戒指。
娇娇取来笛子,婆媳二人对视一眼,笛声悄然响起。
原本,《百鸟朝凤》用唢呐吹最好听。众人,尤其是出身民间的官员诰命,还是头一回听笛子演奏此曲。只觉笛声清脆婉转,喜鹊叫声、仙鹤叫声、百灵鸟叫声、画眉叫声,声声入耳,闻者心喜。
和珅低头细听,心中高兴。趁人不备,悄悄握握颈下朝珠。待到一曲将终,九公主偶尔抬头,一声惊呼,“看,仙鹤!”
众人听言,皆抬头上观。果不其然,一双仙鹤,自东南方向,悠然而至。随后跟随着上百只画眉、上百只百灵鸟,黄鹂婉转,喜鹊搭桥。更有成千上万只麻雀陪着,叽叽喳喳,在紫禁城上空,飞翔舞蹈,似随乐而舞。
舒倩吓了一跳,停了乐曲,睁大眼,不知怎么回事。乾隆留神看到,急忙吩咐:“皇后,十二媳妇不要停,接着吹。”
舒倩无奈,只得领着娇娇,将这曲《百鸟朝凤》又吹了一遍。仙鹤绕着紫禁城飞了一阵,这才意犹未尽,朝西南飞走。喜鹊带着百灵鸟、画眉飞走,麻雀们叽叽喳喳停在屋顶上。舒倩这才收了笛子,又惊又喜,看着太后,不知该说什么好。
娇娇心中疑惑,坐回座位,隔着屏风,暗暗留意朝堂动静。
这种时候,祥瑞出现,怎么能少了和珅和大人阿谀奉承。只见他甩马蹄袖,近前一步,跪倒在地,嘴里高呼,“奴才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太后娘娘是凤凰转世,主子娘娘轻轻一曲,就引来了百鸟朝贺。可见,这是天佑我大清,天佑太后,天佑万岁。主子娘娘跟太后久了,笛声中,都粘了太后的福气呢。”
十二听了奇怪,这个和珅,拍马屁还留一手,怎么不说皇额娘也是凤凰转世?
刘墉则是冷笑,和珅,你还在观望,等着局势分明,才肯站队?皇后啊,看来,你要想办法,把和珅拉拢过来才行啊!
百官听闻,跟着山呼万岁千岁。
端柔公主坐在屏风后头,闲闲地嗑瓜子,“呸,不就一个小妾,连继室都不算,还说什么凤凰转世。和珅,你也不嫌牙碜。”
乾隆与钮钴禄氏太后可不管这些,十分高兴,连连打赏。对着皇后,母子俩都十分喜欢,认为皇后是个有福的。没见这么多人吹《百鸟朝凤》,只有皇后一人引来仙鹤吗?至于十二福晋,那是借了皇后好运。
舒倩咂摸出味儿来,知道这功劳不能贪,急忙站起来,正色道:“分明是皇额娘身份尊贵,百鸟来贺。媳妇不过是运气好,粘了皇额娘福气罢了。这功劳,还得归皇额娘、皇上,和众位操劳此事的大臣们。媳妇万万不敢居功。”
太后笑着拉舒倩坐下,“知道你是个知礼的。可是,该你得赏,也不许推辞。”叫来陈嬷嬷,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几块古玉送到景阳宫。完了还说,“别的你都不缺,这几块,乃是当年哀家生了皇上,圣祖爷赏的。你且收着,等哀家得了好东西,再赏你。”
“这——”舒倩瞧一眼乾隆,乾隆也笑着点头,“既是皇额娘赏的,皇后就收着。”舒倩看乾隆不生气,这才起身谢恩。
乾隆跟着太后赏赐一番,台上好戏继续上演。
众人逐渐看戏说笑。唯独令皇贵妃,半眯着眼,悔恨不已。腊梅站在她身后,低头沉默。
和珅则含笑收了丰厚赏赐退下。站在台下,瞥一眼乾隆身边,皇贵妃座前,心中大乐,“孝仪纯皇后,可喜欢奴才这份厚礼?”
小剧场:
端柔公主:怪不得和珅久不露面,原来,是忙着抓麻雀去了。
和珅:公主小看奴才了,如今奴才做事,不用亲自动手。
刘墉:朕的端柔公主早就没了,你是谁,竟敢假扮皇亲贵胄?
端柔公主:啊呸,你当爷愿意当自己的侄女啊?要不是你,爷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舒倩:那个,你们聊,皇上让我来打酱油。
十二加娇娇:皇额娘,您老都打酱油了,俺们干啥呀?
乾隆:干啥?回家给朕生孙子去!
钮钴禄氏太后:越多越好啊!
39.贺寿余波
傍晚,钮钴禄氏太后觉着有些乏了,对乾隆说要回去歇歇。
乾隆赶紧叫停台上杂耍,亲自上来扶老娘。太后乐呵呵地摆手,“皇上还是坐在这儿乐呵吧。你一年到头,忙于国事,难得趁这时候歇歇。叫百官们也别拘着,都高高兴兴地。看着你们高兴,哀家就高兴。”
文武百官齐顿首,“谢皇太后。”
太后笑着拍拍皇后的手,“皇后也领着公主、福晋、诰命们看戏,回头,有什么好的,给哀家讲讲。哀家先去睡一会儿。”
舒倩站起来,扶着太后,“皇额娘,您困了,殊不知,媳妇也在一大早起来。好歹媳妇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您就心疼心疼媳妇,准媳妇陪您回去吧。”想了想,又说,“豫妃、淳嫔,和永瑆媳妇都是双身子,经不得累,叫她们先回去。横竖,太后寿辰年年有,明年再看,也是一样的。”
太后拉着皇后笑答:“这话哀家爱听。陈嬷嬷,既然皇后说了,叫她们也回去吧。好好养着,给哀家生几个白胖孙子、重孙。”
豫妃等人连忙谢恩。
乾隆恭送太后回宫。看一眼皇后,“皇后好好伺候皇额娘。”
舒倩颔首,“臣妾遵旨。”扶着太后,领着嬷嬷、宫人们缓缓离开。豫妃等人随后各自回去。乾隆重新坐下,叫来和珅,点了一出《贵妃醉酒》,又点一出《西厢记》。看一会儿,觉得确实有些乏了,宣称说自己回去更衣,留百官接着看戏,带着和珅回养心殿。
换了衣服,坐在养心殿里歇息。周围安静下来,乾隆的脑子更加清醒。想着想着,冷笑一声,抓起茶杯,冲和珅脚下猛砸下去,怒斥:“和珅,你可知罪?”
和珅似乎吓了一跳,诚惶诚恐跪地磕头,“臣有罪。臣居然不知皇上为何说臣有罪,臣罪大恶极。”
油腔滑调!乾隆心中好笑,脸色依旧阴沉,“哼,不知?你和大人本事大呀,都能把候鸟从南方抓回来,扔到这朔月北京城,还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和珅磕头,故意蹭上两片茶叶,弄得脑门上花花的可笑,“万岁爷容禀,那是祥瑞,不是奴才干的。”是奴才吩咐人干的。
乾隆冷笑,“祥瑞?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祥瑞。都是你们这些奴才欺上瞒下、故意讨好主子使出的鬼把戏。今日,要不是太后高兴,朕定不饶恕。”
和珅心说,太后就是不高兴,你也舍不得杀我。嘴上急忙谢恩,“万岁爷英明,奴才不过是到京城附近,找了几家捕鸟高手。谁知,他们抓的鸟太多,奴才也分不清留鸟、候鸟。再加上那原来吹《百鸟朝凤》的人换了,奴才一时紧张,顾不得那么许多,没来得及告知他们不要再放鸟了。这才惹了祥瑞现世,一股脑来了那么多鸟。奴才有罪,请万岁爷责罚。”
乾隆盯着和珅脑袋看一刻,沉声吩咐,“罚了你,不是对外说,祥瑞是假?难得太后高兴,这一回,贺寿办的好,就——功过相抵,先记下吧。”
和珅急忙谢恩。功过相抵,您老还记什么。果然,岳祖父说的对,这位爷,比雍正还不好伺候。
这边乾隆敲打了和珅,依旧高高兴兴地带着和珅去看戏。皇帝一来,戏班子急忙重新调弦,刚才皇帝走时候唱到哪儿,依旧从哪儿接着唱。乾隆看那台上杨贵妃身姿婀娜,心中喜爱,偏过头来问和珅,“那是新来的角儿?”
和珅看一眼回话:“回主子,那是宫里头新来的小太监,名叫芳官。”
乾隆一听,顿时没了兴致,恹恹地听戏不提。
众位公主、王福晋、诰命夫人则是在令皇贵妃的带领下,老老实实看戏。若是往常,太后、皇后走了,众人都不用很拘着。奈何今日,不知这位皇贵妃发什么疯,端坐在上,那股气势,堪比断发之前的皇后娘娘。吓地众人都不敢乱动。唯有九公主,饶有兴致地看了一场《西厢记》。
和敬公主坐在公主席最上端,瞥一眼令皇贵妃那身龙袍,暗暗冷笑。
回到公主府,换了衣服坐在炕上,和敬满脸不愉。李嬷嬷亲自捧茶奉上,小心地问:“主子,今日太后寿辰,很热闹吧。”
和敬点头,“和珅是个人才,十一弟和十二弟办事也稳妥。皇祖母与皇阿玛都很高兴。”
李嬷嬷笑着点头退下。外头小太监通传,“额驸求见。”
和敬脸色稍缓,“请。”
帘子一掀,固伦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脱下朝服,换了一身常服,进门对公主拱手甩袖,欲行君臣大礼。
和敬起身,一把扶住,埋怨:“都老夫老妻了,还守这些个俗礼。传出去,该说我皇家的女儿不会为□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一笑,“礼不可废。”说完,瞥李嬷嬷一眼。和敬会意,挺直腰杆吩咐,“李嬷嬷,本宫饿了,你到厨房催着点儿。”
李嬷嬷略作迟疑,还是躬身退下。其他丫鬟也都退到外面候着。
看着屋里没人了,色布腾巴勒珠尔这才宽心,坐到炕上。和敬撒娇,坐到他腿上,抱着额驸脖子嗔怪,“你都几天没来了,说,是不是又在额驸府找小妾鬼混去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连喊冤枉,“我哪里有什么小妾,统共就你一个。你不信,跟我回额驸府看看。”
和敬笑了,“逗你玩儿呢。”说着,低下头去。
色布腾巴勒珠尔抱紧和敬,轻声问:“心情不好?”
和敬点头,“还记得健健去那年,皇阿玛亲自下旨,不准魏氏再着皇贵妃龙袍朝服。你看看今天,继皇后都谨守侧室礼,穿了团凤青罩衣,陪衬着皇祖母一身龙袍。她倒好,一个妃子,还想与太后争锋。”
色布腾巴勒珠尔微微叹息,“如今的蒙古,比不得刚入关之时。皇族事务,咱们只能中立。你也别太生气了。横竖,只要继皇后在,她就只能在妃位上呆着。纵然皇贵妃尊贵,也不过是妃子罢了。”
和敬摇头,“咱们想中立,也得看后来那个位子上的人是谁。几个大的都好说。要是两个小的,你我就是想中立,也不能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听言,略微迟疑,问:“不是,还有四位宫妃怀孕吗?”
和敬看一眼色布腾巴勒珠尔,“话虽如此,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能不能养活,还不好说呢。”
他们夫妻这边说话,外头小太监通传:“端柔公主府送帖子来了。”
和敬奇怪,“端柔姑姑?”接过帖子一看,是请她过两日去府里赴宴,赏梅花。
色布腾巴勒珠尔奇了,“你素来跟这位少来往,怎么会请你?”
和敬公主摇头,吩咐小太监,“原帖送回。对来人说,本宫定去。”毕竟是位长辈,同嫁蒙古,她过的不如意,去看看,叙叙话,也是姑侄情分。
过一会儿,色布腾巴勒珠尔有事暂回额驸府,李嬷嬷带着人送晚膳过来。和敬看了一眼,笑问李嬷嬷:“和静公主府的精奇嬷嬷,也想奶娘你这般守礼规矩吗?”
李嬷嬷笑着回答:“同是内务府出来的,都差不多。”
和敬颔首,“我那和静妹妹,身子一直不好。据说,生育上颇有困难。想必,这两年,本宫是难添外甥了,是吧?”
李嬷嬷低头听了,脊背冷汗直流,半日方回话:“主子说的是。奴才听说,和静公主她——身体确实不算很好。”
和敬抿嘴笑笑,安静吃饭。李嬷嬷则是受了惊吓,不一会儿,便告退回去歇着了。晚上色布腾巴勒珠尔回和敬房里,居然没有人拦着。
和静公主在蒙古过的什么日子,和敬公主不说,自然鲜有人知。就是令皇贵妃,也没心思管那些事。要知道,婉贵妃、愉妃、豫妃、淳嫔的肚子,越来越大。尤其是淳嫔,如此得宠,将来…不敢想,不敢想。
接下来几天,京城到处张灯结彩,舞龙舞狮,搭台唱戏。刘墉上朝回来,坐在屋子里直哼哼。小孙孙刘贺见爷爷不高兴,得了父亲之命,迈着小短腿儿,到书房里逗爷爷开心。多亏这娃,刘墉才没上折子,劝谏乾隆勿要铺张浪费。乾隆老抽托福,随心所欲,给老娘过了个生日。
舒倩则是领着众位嫔妃,陪着太后看戏听曲,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偶尔,还客串一下《长生殿》、《游园惊梦》。半生不熟的昆腔,在老太后听起来,就是皇后为哄自己高兴特意学的。对这个儿媳更加满意。顺带着,对强撑端庄的令皇贵妃,更加不满。哼,皇后出身满洲大姓,对哀家还是毕恭毕敬、费心讨好。你一个小小妃子,居然还敢对哀家摆脸色。哼,你以为你是孝贤皇后?嫡妻原配啊?
乾隆知晓后,见到令皇贵妃,言语中,未免有些不满。有继皇后前车之鉴,令皇贵妃不敢跟乾隆对着吵,只有回宫后,关起门来,拿偏殿里贵人、常在们出气。一时间,延禧宫人心惶惶,个个胆战心惊,不知道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挨了打。就连一向深得令皇贵妃器重的林贵人腊梅,都挨了几回巴掌。
京城又热闹了近一个月,皇太后的八十大寿算是过去。紧接着,就是过年。
过年就免不了打赏领赏,令皇贵妃位高,得了不少赏赐。手里有了余钱,就想起了心爱的翡翠玉白菜,叫过来福喜,命他把白菜赎回来。
福喜领命出去,不一会儿,脸色苍白地回来,对着令皇贵妃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翡翠玉白菜,被人赎走了。”
“赎走了?”天呐,那可是御赐之物啊!
40.十万白银
令皇贵妃顾不得责骂福喜,压低声音怒喝:“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在明天日落之前,把翡翠玉白菜给本宫拿回来。否则,你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福喜连忙磕头谢主子不杀之恩。令皇贵妃双目一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福喜连滚带爬出了延禧宫,带着腰牌,出了神武门,溜溜达达沿着后海一路走。这个翡翠玉白菜,当初明明说好了是活当,怎么掏出当票,就成了死当呢?哎呀,这可到哪里去找?又不能到顺天府报案。光是一个“御赐之物”,别说咱家,就是娘娘,也脱不了干系。这可如何是好?
正琢磨着,迎面走来一人。福喜不查,险些撞上去。随口骂一句,绕过来人就想走。哪知,那人伸手拦住,“敢问,您可是福喜公公?”
福喜一怔,细看这人,寻常管家模样,身上衣料倒像是贡品。不知是哪个王府里的吧?点头答应,“正是咱家。不知您是哪位爷府里的?”
那人嘿嘿一笑,“小人哪里当得起哪家爷手下。不过,小人家里有一宝,乃是翡翠雕成的一株白菜。这个…”
福喜看这人故作犹豫,随即心领神会,“哦,咱家知道了。想叫咱家去看看,是不是真货?吱,这个不巧了。咱家今日事务繁忙,改日再说,改日再说。”说着,扭头挪步。
那管家嘿嘿一笑,“公公,小人家就在烟袋斜街,门前一棵大槐树。您可记住了,小人家门朝南。”说着,笑呵呵走远了。
福喜一扭头,琢磨两句,“烟袋胡同?哪户人家?”
当天晚上,延禧宫内,令皇贵妃抱着失而复得的翡翠玉白菜,喜笑颜开,“你说,那人是山东巡抚国泰?”
福喜点头答应,“回主子话。正是国泰大人。大人还说,不知道是娘娘的东西,因为家里姑娘喜欢,就给赎了回去。惊扰娘娘,心中惶恐。故而,特意命奴才把翡翠白菜完好带回,还说,这十万两银票,算是给娘娘您压惊,权当赔罪。”
令皇贵妃扫一眼厚厚一叠银票,嗔怪:“你怎么接了?不知道这是受贿吗?快拿回去。以后不准胡来。”
福喜嘿嘿求饶,“主子恕罪。这哪里是什么贿赂,分明是国泰那人知道,惊吓了娘娘,特意送来赔罪的。难道说,娘娘贵为副后,这区区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得?依奴才看,还少了呢。”抬头看看令皇贵妃脸色松动,接着鼓吹,“主子,您苦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两位阿哥想想。再怎么说,山东巡抚,也是封疆大吏。将来,也是一大助力,不是?”
这句话,说动令皇贵妃。说起来,她能爬到如今地位,算得上清宫一段传奇。只是,她的儿子出生太晚,不能像当年雍正皇帝那般,占尽先机。更何况,十五、十七资质平庸,母家固然能操控后宫,于前朝,那是半点力也使不上。别看外人都说,自己是富察家出来的,有富察家做靠山。其实,知情的谁不知道,富察家想起自己,心里都膈应。如今,恩宠渐衰。如果,能为儿子找个前朝顶用的,也是不错。更何况,开门办事,哪里能少了银子。
想到这儿,令皇贵妃沉着脸,“哼,十万两银票,便宜他了。”
福喜一听,知道主子答应了。高高兴兴将银票收好,跟翡翠玉白菜放到一处。看看主子身边无事,这才躬身告退。
走到门口,乍然听到令皇贵妃冷喝,“下回再丢东西,仔细你的脑袋!”
福喜赶紧磕头,连说不敢。
令皇贵妃冷冷笑笑,“还不快滚!”
等福喜滚远了,令皇贵妃唤来冬雪,“这两天,本宫事忙,也忘了问你,林贵人怎么样了?可还好啊?”
冬雪低头回答:“回主子,林贵人她——又病了。看着不好呢!”
“怎么,又病了?”令皇贵妃大惊小怪,“哦,那叫她歇着吧。告诉敬事房,绿头牌先不急着上。”这个腊梅,倒也知趣。
冬雪点头,“奴婢知道了。”
延禧宫偏殿,腊梅坐在窗前绣花。小丫鬟桃花端着铜壶来续茶。看到窗户打开,吓了一跳,急忙放下铜壶,赶过来关严窗户。嘴里埋怨,“小主,寒冬腊月,您这样吹风,会冻坏的。”
腊梅冷笑,“冻死总比被打死强。起码,死的名正言顺。”
桃花听了,一阵心酸。“腊梅姐姐,你还年轻,要保重身体。将来,给万岁爷添个一男半女,苦日子,就熬到头儿了。”
腊梅听言,含泪摇头,“生孩子?这孩子,还能平安降生吗?”
桃花急忙保证,“姐姐你放心,一定能。”说着,将窗户开一条缝,瞅瞅四下无人,小声宽慰,“这院子里,别人不好说。姐姐你却是一定能。要知道,正殿里那位做什么,你都能猜到。凡事,咱提前防着。皇子总会平安长大的。实在不行,您就去求太后,求皇后。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会帮您的。别的不敢说,太后最喜欢孩子。姐姐,当下之际,是你要自己打起精神。千万不能泄气呀。”
“是啊,为了孩子,我也不能放弃。”腊梅说着,抚了抚小肚。一个多月了,该来的,总不来。是时候去求太后了。只是,除了太后,还应该求谁呢?可得好好想想。
第二日,令皇贵妃觉得腿不疼了,带着延禧宫几位贵人、常在去慈宁宫请安。不见林贵人,随口说了句,“林贵人身子弱,就在屋里歇着吧。”
到了慈宁宫大殿,行礼坐下之后,才瞧见腊梅居然站在容妃身后,跟平答应一起伺候和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