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抽抽搭搭,“孩儿知错了。皇阿玛,您教教孩儿,孩儿该怎么做呀?”
康熙喘口气,“会有人教你的。记住,跟着你皇额娘,以国家为重!”
懿贵妃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曾有一刻,她后悔了。她不该使手段,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仅是自己的丈夫
,更是自己儿子的父亲啊!
然而,膝盖之下,地砖冰冷,顺着双腿,一丝一丝冰冻着她的血液,直至心脏。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事已至此,不争,便是死!
康熙说了几句话,吩咐懿贵妃带大阿哥退下。胡梅梅看皇帝似乎饿了,亲自盛了粥,一勺一勺喂给他。
此刻,康熙每喝一口,就觉得食道隐隐作痛。勉强喝了大半碗,摆摆手,对皇后吩咐:“搁着,等会儿再喝吧。皇后,朕要你记住,当年仁孝皇后也曾面对艰难困苦,但是后来全都挺过来了。你要牢牢记住!”
胡梅梅看皇帝身体虚弱,神情却十分坚定。想了想,放下手中汤碗,摘下帕子,替他擦擦嘴角汤渍,小声说:“皇上,请您放心。我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也知道主幼国疑的道理。皇太后就算有无上尊荣,又怎么比得了江山社稷安定繁荣?”
听了这话,康熙舒心一笑,“好!皇后放心,朕会安排好的。”
当天夜里,梅梅带着懿贵妃、丽妃、祺嫔一直守在楠木殿偏殿。
第二天一早,恭亲王飞马赶回来。康熙醒来,听说恭亲王在丽正门外恭候召见,点点头,“宣恭亲王、军机处四大臣、郑亲王端华、额驸景寿、文华殿大学士桂良,觐见!”
梅梅站起身来,对着康熙行礼,就要回避。康熙摆摆手指,“皇后坐吧。接下来的事,也是你该知道的。”
梅梅想了想,点点头,命小崔子摆扇屏风,挡住自己,端坐在康熙床前。
丽妃坐在偏殿,隐约听说随扈重臣们全部到御前见驾,心里一沉,悄声问祺嫔:“妹妹,你看这天色?”
祺嫔看一眼丽妃,微微点头,“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懿贵妃拽着大阿哥的手,坐在上首,冷哼一声。大阿哥迷迷瞪瞪着眨着眼,听这几个女人坐立不安地说着什么天气。
过了一会儿,丽妃叹口气,“也不知道玫嫔怎么样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这时候给关了起来?”
祺嫔苦笑一声,没说话。
大阿哥则是睁大了眼,动动胳膊,问懿贵妃:“额娘,玫嫔怎么了?”
懿贵妃狠狠瞪大阿哥一眼,“管好你自己,小孩家家的,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大阿哥低头撇嘴,暗中埋怨:“怪不得载淳不乐意跟你在一块儿。就你这
幅□脸,谁看了谁难受!”转念一想,当初怎么就觉得叶赫那拉杏贞是个好的呢?如今比较起来,别说皇后,就是祺嫔,都比她强的多呀!
这时候,安德海从门外进来,对着懿贵妃悄悄行个礼。懿贵妃点头,摸摸大阿哥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放心!”
祺嫔见了,低头抿嘴,这个叶赫那拉杏贞,还真厉害!丽妃不明所以,只得担忧地看看懿贵妃,小心叹气。
这边偏殿里,众位娘娘心思各异。那边大殿内,恭亲王为首,众位大臣进得碧纱橱,刷拉拉跪了一地。梅梅坐在屏风后面,看一眼康熙,点点头。康熙亦对着皇后点头。
康熙等众人行礼完毕,抬手叫起。唤来恭亲王:“六弟呀,本来朕以为,咱们兄弟,还能携手共创我大清中兴盛世。可是,天不遂愿,朕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说完,便气喘吁吁,接不上话来。
眼看着皇帝面色苍白,唇呈紫绀,一只枯瘦手掌伸了几伸,终究还是无力垂下。恭亲王登时心痛,膝行上前,紧紧握住康熙的手,含泪道:“四哥,皇上四哥,…”
康熙睁开眼,摇摇头,“不要哭,你是帝国的希望,是朕属意的储君,朕去后,你要接起朕肩上的重担,要…要不顾艰难险阻,施展你的才华,为…大清、为我皇家,创造一个国富民强、海清河晏、政通人和的时代来。记住,朕把肩上的重任,交给你了。不要,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恭亲王听了“储君”二字,便呆住了,见皇帝说完,老老实实跪着,不知是接旨好,还是谢恩好。
其余大臣,也全都愣住了。呀哈?皇上有儿子,不是没儿子,怎么不传子,反而传皇弟了?
端华眼珠一转,跪在恭亲王身后疾声催促:“恭亲王还不赶快领旨谢恩。万岁爷命您为摄政王,辅佐幼主啦!”
景寿低头冷笑,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文祥一听,与桂良偷偷递个眼色,桂良悄悄摇头:且看看再说,万一皇上是欲擒故纵,试探恭亲王对大阿哥、对皇位的态度呢?
康熙躺在床上,登时一阵气结。握了握恭亲王的手,喃喃叫道:“六弟!”头一歪,昏睡过去。
梅梅一看,心中叫苦。康老爷子喂,您老什么时候晕不好,偏偏这时候晕,接下来的事,怎么处置好哇?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提醒一下,这里的康熙是从《雍正皇后种田记》里穿出来的,不是正史上那个保守、传统的哈!
《乾隆废后翻身记》开定制了,亲们多多捧场哈!
慈安皇后
感觉手上力度小了,恭亲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连叫几声:“皇上,四哥?”
梅梅一看,又晕了过去,急忙低声吩咐:“宣太医,快!”
喜得乐跪在楠木殿外,得了信儿,急忙领着王致和等人快步进来,恭亲王带着众大臣往后跪着,看太医们忙碌。梅梅站在屏风后面,轻声问:“太医,怎么样了?”
喜得乐摇头,“臣不敢说。”
恭亲王急了,“什么叫不敢说,快说!”
太医扭头,看一眼皇后。
梅梅心里一咯噔,急忙道:“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
喜得乐看一眼王致和,“皇后娘娘,臣这几日与太医院众位大人研究典籍,并询问西方大夫,听闻,若是万岁爷这种情况,陷入昏迷,可人工呼吸,救护。”
梅梅垂眸,“西医?”
恭亲王可管不了西医中医,急急催促,“那还愣什么?快施救!”
“这…”喜得乐迟疑了,“皇后娘娘,您——”
梅梅见他这个样子,霎时间明白,为何这几个太医如此看自己。心中长叹,万恶的封建制度!伸手取下衣襟上手帕,吩咐下去:“恭亲王,带着诸位臣工门外候着,太医们留下。”说完,几步跨到康熙跟前,轻轻把帕子蒙到康熙嘴上。
众位大臣一看皇后迈步出了屏风,都急忙低头回避。
恭亲王听了,看一眼皇帝,心里不舍,奈何事态紧急,只得带着大臣们出了碧纱橱,在珠帘外站着,竖着耳朵,听里面动静。
恭亲王抬头,透过碧纱,模模糊糊看到皇后俯身,似乎是在为皇上度气,想起太医所言,暗暗琢磨,这就是西医所说的人工呼吸?
端华等顽固大臣则是低声开骂:“伤风败俗、伤风败俗!一国之母,怎可如此行事?”
太医们在旁边,红着脸指导皇后如何运气,隐隐约约听到外头声音,全都替皇后捏把汗。王致和更是趁人不备,伸出手来,狠狠捏喜得乐一把。喜得乐疼的一龇牙,回头对着王致和就是一把眼刀剜过去:“你要觉得不妥,你来试呀?”
王致和一缩脖子,低头不敢说话。
恭亲王忧心皇帝病情,起先对端华等人暗中胡言乱语不予评说。后来,眼看说的难听了,这才发怒:“尔等只知拘泥礼教,身为臣子
,竟然不知担心万岁病情。若尔等有更好的法子,又怎会让一国之母如此凄苦?”
端华几人听了,这才住口。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才觉得胸肺中,吹来一股清气。随着清气积聚,脑袋渐渐清醒,四肢逐渐有了感觉。想要睁开眼,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闭目养精蓄锐,慢慢地,嘴唇有了知觉。好似一朵轻云,浮于其上,温和隽永。悄悄伸手,向嘴唇摸去。
哪知道,居然碰到一头乌发,康熙还未开言询问,早听见一个女子惊呼:“醒了,太医,皇上醒了,快来看看!”
与此同时,唇上轻云,渐飘渐远。
康熙睁开眼,看着皇后从床前站直身子,后退几步,招呼太医们诊治,眨眨眼,“皇后,是你?”我的天,世孙媳妇啊?这,这下可该如何向奕詝交待?转念一想,皇后此举,着实大胆!不愧是我八旗贵女,有魄力、有胆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也!好!
不说康熙刚从昏迷中醒来,受了刺激,如何胡思乱想。太医们紧急施针之后,总算稳定住皇帝病情,向皇后汇报。
梅梅取回帕子,挤出几滴眼泪,将落为落,挂在腮边,轻皱峨眉,拢起三分哀愁、五分担忧,柔声问:“万岁爷,恭亲王他们全在外面伺候,您看?”
康熙见了,小心肝一颤,点头,“难为你了,皇后。叫他们进来吧。”
梅梅答应,重新回到屏风之后坐下。恭亲王带着端华、景寿,及军机大臣们、大学生桂良等,跟着小崔子重新进入碧纱橱,齐刷刷跪到龙床前。
康熙攒攒力气,刚要说话,就听小太监在碧纱橱外通报:“启禀万岁爷、主子娘娘,大阿哥、懿贵妃在外求见。”
梅梅捏捏手指,好啊,尘埃未定,这俩人也凑热闹来了。
康熙冷笑,看一眼皇后,“宣!”
懿贵妃拽着大阿哥,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碧纱橱,顾不得避讳群臣,纳头叩拜,口称万岁。
康熙半晌没说话,梅梅只好代为作答:“贵妃起来吧。大阿哥起来吧。”
大阿哥听了,乖乖站起来。懿贵妃借着抬手扶额之机,双眼微微一侧,瞥一眼端华。
郑亲王接到懿贵妃眼色,清清嗓子,高声问道:“圣主万岁,臣惶恐。大阿哥年幼,敢问由何人教导辅政?还请万岁示下,以定朝纲!”
康熙闭目不答,桂良、景寿皆替恭亲王闷出一身冷汗。懿贵妃看众位军机大臣一个个闷头装老鳖,皇后躲在屏风后头,不肯出头,心一横,一把推大阿哥到龙床前,急忙道:“皇上,你儿子在这儿!”
康熙睁眼,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回答:“自然是恭亲王继承大统。”说完,又闭眼养神去了。
懿贵妃听了,强忍眼泪,冲大阿哥背上狠狠拧一把。大阿哥吃痛,登时就哭了出来,跪在龙床前,大叫“皇阿玛”。懿贵妃也陪着嘤嘤哭泣,一个劲叫着“皇上,皇上”。
康熙听烦了,睁开眼,摆摆手。这母子二人立刻止住哭声,大阿哥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拽住康熙大手,乖乖认错,“皇阿玛,孩儿在,孩儿在呀!”
懿贵妃也柔声劝说:“皇上,大阿哥是您唯一的儿子,是唯一活下来的皇子呀!”
梅梅坐在屏风后头,冷眼看二人磨蹭。只听康熙说:“我儿,朕去后,你跟你皇额娘一起,住到畅春园里。等你长大之后,你叔皇会册封你为忠顺亲王,享亲王双俸,世袭罔替。记住,要孝顺你皇额娘,要忠于我大清国,要识大体、顾大局。你六叔即位之后,不可听信他人谗言,与你叔皇隔阂。儿啊,非是朕不爱亲儿,实在是你年幼无能、难当大任,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朕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去吧,给你六叔磕头。朕驾崩之后,你要学北宋贤王赵德芳。我儿切记!”
大阿哥听说要给恭亲王磕头,哭的更凶了,死活抓住康熙袖子,不肯松手。懿贵妃止住泪,冲身后端华狠狠看一眼。
到了此时,端华算得上是破罐破摔了,对着龙床高声叫道:“万岁爷,自古皇位,传子不传弟。当初多尔衮何等功绩,太祖之位,仍归五岁幼童。更何况,恭亲王签下《北京条约》,看似救主,实为卖国。加之大阿哥年已六岁,开始启蒙。满宫上下,谁不知大阿哥聪慧仁孝。万岁爷明鉴,但凡圣主,哪有亲子尚在,就传位皇弟之理?若万岁爷担忧主幼国疑,可命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为帝师,认真教导便是。更兼中宫国母,出身世家、贤德仁厚,大阿哥自幼养在嫡母身边,身份高贵。大阿哥内有嫡母教导,外有群臣辅佐,万岁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六岁的小孩儿,你竟然能看出明君潜质?
他这么一说,四位军机大臣心里也开始活动了。本来嘛,做小皇帝老师,能够从小影响小皇帝,等小皇帝亲政之后,于公于私
,自己都能捞得不少好处。若是恭亲王做了皇帝,以他那“鬼子六”德性,八成,自己捞不到什么好处,还得处处看“新帝”脸色。这么一来,四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向着大阿哥一伙儿了。
桂良则是急地要死。在场王大臣,论关系,没人比他跟恭亲王更亲。更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恭亲王其实已经被皇帝抬到巅峰顶端,不是傲视群臣,就是伸着脖子等死。可是,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能说。只得老老实实在心里祈祷:“佛祖啊,可别让我那可怜的小闺女儿守寡呀!”
梅梅冷眼瞧着,心中冷笑,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统治集团内部,还一个个你争我夺!怪不得清朝灭了。这个样子,不灭才怪!
康熙听端华说完,面露迟疑,问下跪众臣,“你们怎么看?”
景寿低头不说话,桂良是恭亲王岳丈,不能说话。文祥身为户部尚书,有军机大臣在跟前,不好先说。
这四位也都是老滑头,谁都不肯做那出头鸟。康熙苦笑,低头问大阿哥:“儿啊,你身上与恭亲王身上一般,都流着圣祖的血,都是康熙皇帝的子孙。朕要你说,立长立才,还是立幼立弱?”
大阿哥心中一凛,低头诺诺:“儿臣不敢。儿臣只知孝顺皇父、皇母,皇位之事,儿臣万不敢想!儿臣惶恐!”
懿贵妃听了这话,跪在后头,气的牙痒痒。
康熙听闻,笑上一笑,“果然是咸丰皇帝的种,关键时刻,知道拿仁孝说事。”扭头问恭亲王,“六弟,你说说。”
此刻,恭亲王已经从方才的狂喜、不安、辛酸交织中,冷静下来,见皇帝问,恭敬磕头,直起身子回话:“臣弟惶恐。蒙皇上爱惜臣弟才干,委以重任。臣弟还能说什么?说臣弟不敢,请皇兄另外选贤任能吗?臣弟虽然不如皇兄仁孝,然而,自幼与皇兄一同受先皇教导。深知国家为重。若皇兄诚心以社稷相托,臣弟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皇兄一片苦心!若皇兄舍不得大阿哥,还请皇兄留下诏书,臣弟死后,由大阿哥载淳继任大统,以正朝纲!臣弟惶恐!皇天后土,定不违此誓言!”
康熙老怀大慰,“好,恭亲王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好男儿!”夸完恭亲王,又摸摸大阿哥脑袋。可怜的娃,早就惊呆了。别说大阿哥,就是下跪群臣,也早就吓傻了:这、这是恭亲王说的话?
只有桂良还算明白,一个劲儿默默埋怨:“女婿啊,你个
傻女婿!”
梅梅坐在屏风后面,听的心潮澎湃。哎哟哟,鬼子六好酷!
康熙得了好孙孙,心情好了,体力也有所恢复,叫来桂良:“卿乃文华殿大学士,执笔听旨。册封皇六弟恭亲王为皇太弟,位立储君。朕驾崩后,代朕抚养皇长子载淳。待载淳成年之后,册封忠顺亲王,享亲王双俸,世袭罔替。”说到这里,顿了顿,嘱咐大阿哥,“记住,跟着你皇额娘,要忠顺仁孝。”
大阿哥哭也哭不出来,冲屏风后头喊了句:“皇——额娘,呜呜!”
梅梅听了,叹口气,不敢搭腔。
康熙收回手,摸摸嘴唇,好吧,朕得负责。遂对着屏风叫一声:“皇后出来,你是皇嫂,是大阿哥之母,母仪天下。这个时候,理应代朕主持家务。”
梅梅敛衽站起,出了屏风,对着康熙福身行礼,“谨遵万岁旨意。”
康熙点头,示意桂良接着写:“皇后钮钴禄氏,贤德仁厚、端庄惠宁。虽非发妻,然为后十年来,母仪天下,兢兢业业,未曾有半分差池。曾侍奉孝静皇后慈驾之前,婆媳和睦,堪为世表。朕驾崩之后,皇太弟即位,应尊为皇嫂。上徽号:慈安!称慈安皇后!”
梅梅眨眨眼,“啥?康老爷子?你确定,这是给皇嫂的徽号?”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此举,大为不妥。可是,谁让偶想恶搞呢?嘿嘿
黑手突现
这么一说,端华首先就被绕进去了,“慈安?”“慈”乃是对长辈,尤其是高堂尊称,例如,太后寝宫称“慈宁宫”。皇嫂固然尊贵,可也没有上徽号“慈安”的道理。端华抬头,瞥一眼懿贵妃,“万岁爷糊涂了吧?”再说,哪有皇帝尚且活着,就琢磨给自己媳妇上徽号的道理?
懿贵妃低头不语。
桂良则是趁机开言:“万岁爷,臣惶恐。给皇后上徽号‘慈安’恐有不妥,请万岁爷三思。”
他这么一说,固伦额驸景寿也附议,“万岁明鉴,以‘慈’为皇后徽号,确实罕见。”
四位军机大臣听了,也都跟着讨论。虽然大肆议论皇后徽号,涉嫌大不敬。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明目张胆,参与讨论皇位继承,来的强吧?
懿贵妃跪在龙床前,眼睁睁看着端华也加入徽号争议讨论,自己一个妃子,皇后不开口,她更是没资格说话。不一会儿,后背上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瞥一眼明黄色的床帏,心中暗暗发冷:什么时候,他居然这么有胆识了?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把话题转了过来。原来那么一个自私胆小的人,居然能做出这般举动。瞥一眼皇后,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床前,惴惴不安,诺诺而不敢言。懿贵妃无奈,这个时候,就是想要劝皇后说些什么,也来不及了。懿贵妃后悔了,这一回,皇帝决不能死!
看一眼龙床边上,大阿哥哭的一颤一颤,懿贵妃狠狠咬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只要救回皇帝,一切——都还有还转的余地!
想到这里,看一眼皇后,轻声问道:“主子娘娘,这里不是臣妾该来的地方,臣妾先行告退吧?”
不该来你还来!梅梅暗暗撇嘴,看一眼康熙,见他闭目不搭理,只好点头,“贵妃退下吧。偏殿诸位嫔妃,也需要你照顾。”
懿贵妃领了懿旨,对着龙床磕个头,站起身来,后退几步,经过端华身边时,这才转过身来,略一停顿,迈步走了。
端华低着头,不看懿贵妃。
等到屋内安静下来,康熙重新睁开眼,叫来恭亲王,“六弟,上前见过你的皇嫂。记住,长嫂如母,对待皇后,要像宋太宗对待贺皇后一般!”紧接着,吩咐在场大臣,“你们也都上前,见过慈安皇后吧。一国之母,当得起你们这一拜。”
众臣连称惶恐。恭亲王率先站起,对着皇后撩袍跪拜,口称:“臣弟参见皇嫂。恭请皇嫂金安!”
桂良、景寿见状,紧跟着对着皇后磕头,“给皇后千岁请安!皇后千岁金安!”
凡事,就怕有人起头。他们俩这么一拜,文祥也跟着拜下去。四位军机大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再看一眼皇帝、恭亲王兄弟,得了,人家家事,咱们就别掺和了?跪吧!嘴里喊着:“谨遵圣谕!”跟着恭亲王屁股后头,对着皇后磕头。
剩下一个端华,孤掌难鸣,只得心怀愧疚,看大阿哥一眼,略微摇一摇头,对着皇后磕头:“主子娘娘——”只说了四个字,眼圈湿润,再也说不下去了。
大阿哥眼看大势已去,尘埃落定,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落到别人手中,心里悲愤不平,只是当着康熙的面,不敢说话。仗着年纪小,蹭到皇后身边,拉一把皇后袖子,仰起小脸叫一声:“皇额娘——”
梅梅低头,看一眼大阿哥,再看一眼康熙,他老人家正躺在床上,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自己。看样子,哪有半分中毒样子?
想了一想,握住大阿哥小手,对着地上众王大臣,双眼一闭,跪了下去。瞅瞅身边大阿哥还直挺挺站着,往下一拉,把他拉到地上。姑奶奶我都跪下了,你还不赶紧的?
皇后跪大臣,这可是万万当不得,尤其皇帝还有一口气在,躺在龙床上眼瞅着,就更要小心。就是恭亲王,也不敢受此大礼,当即带着诸臣侧避。
军机大臣穆荫率先言道:“皇后请起,臣等不敢当!”众臣附和。
梅梅含泪回答:“本宫所跪,不是诸位臣工,而是我大清朝万里河山,与黎民百姓。万岁圣谕,将大阿哥托付王大臣教导,大阿哥终身有靠。事到如今,本宫别无他求,只请诸位臣工谨记圣谕,逢此危难关头,齐心协力,牢记万岁嘱托,为列祖列宗,治理出一个国泰民安、政通人和的太平盛世。若本宫有生之年,能一睹此景。本宫一人之利,又何足挂齿?今天,我们母子俩这个头磕到地上,不为己身,乃为百姓社稷耳!”
说完,压着大阿哥脑袋,母子俩一同磕下头去。
下跪大臣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全都纳头叩拜,不敢直视。唯独恭亲王对着大阿哥低头,“国母教诲,臣弟定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