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笑呵呵:“也就是偶尔用用才会惦记,真要天天去推,肯定会落下一身病——那可累人了!”
纪安宁学得很快,除了第一张烙饼是老婆婆做的,剩下的都由她动手。香喷喷的烙饼出炉,不同的配菜也摆上桌,把薄薄的烙饼卷巴卷巴,一口咬下去,外层香酥可口,内馅美味多样,好吃得不得了。
萧穆阳和摄影师们也中场休息,尝了纪安宁的手艺都竖起拇指直夸了不起。现在还有心思做菜的女孩其实不多!
纪安宁忙了一天,晚上决定出去给纪念和纪禹买了点小礼物。
身在外地一个人出门不太安全,她没有走远,只在附近热闹的街道闲逛,挑了些适合孩子玩的玩具和食物,还把看上的亲子套装也买下了——本来纪安宁只准备买三件,结果店里买三送一,硬是让她凑足了四件,她只能默默按照傅寒驹的型号多挑了一件。
虽然傅寒驹肯定不会穿,但是…但是反正又不要钱的。
纪安宁提着几袋子东西往回走,一辆车却突然停在不远处,慢慢地放下车窗。
“纪安宁?”车里的人喊出了纪安宁的名字。
纪安宁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发现车里坐着的人她是认识的。是高几届的学姐韩诗静,和傅寒驹一样大,后来她上了大学,韩诗静依然是她的学姐。
和普通到极点、放到人堆里根本找不到的她比起来,韩诗静非常耀眼,一直是众人追逐的对象。她不仅长相好、学习好,天赋也很了不起,还没毕业就拿下了一个非常有分量的奖项,毕业后更是直接创建了自己的工作室。
纪安宁一直非常敬佩这位韩学姐。不过韩学姐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她高兴地喊道:“韩学姐!”
韩诗静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眼底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开口邀请:“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纪安宁受宠若惊,摇了摇头,说:“谢谢韩学姐,不过不用麻烦了,我就住在前面的酒店,走几步就到了。”
韩诗静“嗯”地一声,收回打量般的目光。
纪安宁小心地和韩诗静道别:“那我先回酒店了。”
韩诗静点点头,车窗缓缓升起,重新把车里和车外隔绝起来。
纪安宁转身往前走,感觉眼前的灯光有些亮眼。她悄悄舒了口气,刚才那种莫名的压力终于消失了。即使能感觉出韩学姐没有恶意,她还是不知该怎么继续和韩学姐说话。韩学姐给她的感觉和萧穆阳他们完全不同,萧穆阳他们出身也不错,但不会有那种深深的隔阂感。
说起来韩学姐和傅寒驹好像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认知一冒出来,纪安宁就感觉自己脑袋隐隐作痛。韩学姐那么好,她为什么会有种不想和韩学姐多待的感觉?是因为她妒忌韩学姐的优秀吗?
纪安宁觉得自己真是太差劲了,别人比自己厉害就不能接受。
她拿着东西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又给宋姨打了电话。她忙了一天,有些累了,挂断电话后就倒在床上沉沉入睡。
晚上纪安宁睡得不好,一直在做梦,梦境纷杂混乱,不同的画面、不同的记忆片段交错在一起,太多的东西一起涌上来,反而什么都看不清楚。纪安宁醒来后只觉得头痛欲裂,却完全不记得晚上梦见过什么。
可能是在梦里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吧!
纪安宁没放在心上。
萧穆阳手腕了得,把老夫妇家那堆亲戚处理得干干净净,该扔进去蹲号子的扔进去蹲号子,该警告的警告,这种人一般都是欺软怕硬的,知道这次踢到了硬茬也就不敢再闹腾,都乖乖消停了。向凯英休养了两天,已经可以下地,他收下了纪安宁的补充方案,开始和老夫妇做进一步沟通,回头就该着手改造旧房子了。
纪安宁安心地和萧穆阳踏上回程。
*
与此同时,傅寒驹正和纪念和纪禹大眼瞪小眼。
对纪念和纪禹的独立能力,傅寒驹基本还是满意的。至少起来后动作很麻利,不需要人催促就可以自己刷牙洗脸穿衣服,只不过在礼貌方面,这两个小孩都有点欠缺。
见了这么几次面,他们就没喊过他一声,不说“爸爸”,连“叔叔”都没喊。傅寒驹注视着两个四岁多的小孩。
他没有参与这两个孩子的成长,并不知道他们小时候的模样,但现在看来,他们比一般小孩要早熟一些。纪禹还好,大概只是在听从他姐姐的话,纪念却是实打实的人小鬼大,心思特别多。他并不喜欢孩子,但也并不厌恶这两个孩子。他耐心等纪念和纪禹吃饱,才淡淡地说:“听你们妈妈说,作业要家长检查和签名?”
纪念和纪禹对望一眼,狠狠地捏住纪禹的手不让纪禹乖乖回答。她绷着小脸:“我们已经让靳哥哥检查过了。”靳哥哥就是宋姨选的家教。虽然名没有签,但是她可以向老师解释的!她才不让他签名呢!
傅寒驹语气依然平静:“拿出来。”
纪念狠瞪纪禹一眼,继续捏着纪禹的手:“不给你看。”
傅寒驹敲敲桌沿,扫了纪念和纪禹一眼,不怒而威的神色足以吓退不少成年人:“不听话的小孩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听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也不要怀疑我能不能做到。”
纪禹反握住纪念的手,小声说:“姐姐,我们就给他看一看好了,反正就是看一看而已!”他忧心忡忡,“要是妈妈知道我们为这个和他吵架,肯定会难过的。”
纪禹没纪念早熟,却一下子戳中了纪念的死穴。她瞪了傅寒驹一眼,拉着纪禹去找书包。他们还小,斗不过他,等他们再长大一些,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到那时他们可以自己给妈妈买大房子,才不稀罕和这个混蛋住在一起!
两个小孩翻出课后作业,不甘不愿地把它拿给傅寒驹。幼儿园的作业没什么难度,虽然有数学、语言、绘画,但量都不多,尤其是需要填涂的地方少。小孩子的手指还在发育,学写字时间太早、握笔时间太长,都容易让手指发育畸形。傅寒驹扫了一遍,发现签名栏还空着,微微挑了挑眉,掏出一支钢笔,龙飞凤舞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傅寒驹收起钢笔,把作业递回给纪念和纪禹,目光落到纪念身上,淡淡地教训:“以后不要说谎。”
纪念冷着脸:“我哪有说谎!”
傅寒驹说:“名没有签,骗我已经让人检查过了。这是在说谎,”傅寒驹按住纪念的脑袋,让纪念抬起头与他对视,“去了学校和老师解释,你肯定会说你家长不在家,这也是在说谎。你这种拙劣的谎话,瞒得过谁的眼睛?”
旁边的纪禹发现纪念气得眼眶有些红,鼓起勇气一把推开傅寒驹有力的手臂,把纪念拉到自己背后,勇敢地说道:“不许你欺负姐姐!”
纪念愣愣地看着纪禹微微发着抖的肩膀,知道纪禹害怕得很。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次次都挡在她面前,真是个傻弟弟!
傅寒驹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纪禹,没再多说什么,只看了看时间,开口说:“校车快到了,收拾好东西,我带你们去等校车。”家里不缺请司机的钱,可和纪安宁商量让司机接送纪念和纪禹,纪安宁肯定又免不了一番纠结。反正校车会开到门口,每天送出去也不费事。
纪念警惕地看着傅寒驹。
傅寒驹说:“不想去学校了?”
纪念只能拉着纪禹收拾好书包,两个人蹬蹬蹬地跑到玄关那边,动作整齐划一地穿袜子穿鞋子。傅寒驹轻松地在一旁穿上皮鞋,看着两个小孩背着小书包往外走,也不多说什么。天已经亮了,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天空蓝蓝的,飘着几缕白云,大的云朵都瞧不见,看来一整天都不会下雨。
纪念拉着纪禹走快一些,和傅寒驹拉开一点点距离。傅寒驹也不生气,跟着他们到候车的地方等待校车到来。
校车一向准时,他们只站了两分钟,亮黄色的校车就由远而近地驶来,慢慢开始减速,稳稳地停在他们面前。领队老师下了车,见傅寒驹站在一旁,有些意外。
这个男人太出色了,出色到只是往那里一站,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人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眼。想到纪安宁一家突然搬家,老师隐约明白了什么。她了解纪念和纪禹的情况,也熟悉她们的性格,因此当着她们的面没有多问什么,只笑着和她们打过招呼,朝傅寒驹点头致意:“你好,我是她们的老师,姓李。”
傅寒驹轻轻点头,开口说:“我是她们的父亲,姓傅。”提到和纪念、纪禹并不相同的姓氏,傅寒驹脸上没有丝毫不自然。他从容地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李老师,“有事情可以打这个电话,如果我和她们没空会让人及时过来处理的。”
傅寒驹天生容易给人极大的压迫感,李老师面对他时也有种身居人下的莫名感觉。这实在有点荒谬,毕竟纪念和纪禹念得幼儿园水平很高,李老师的学历也是拿得出手的,这些年见过的厉害家长绝不算少,可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傅寒驹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她拿过傅寒驹递来的名片,尽量自然地笑道:“好的。”
李老师领着纪念和纪禹上车,再仔细看纪念写满不高兴的小脸,蓦然明白纪念像的是谁。这小脸蛋、这早熟的脾气、这可以完全压住其他小朋友的气场,活脱脱就是她爸爸的翻版!
看来她们妈妈不是和别人再婚,而是与他们爸爸破镜重圆啊!
想到纪安宁的好脾气和好相貌,李老师又释然了。那么好的女人,如果她是男的她也舍不得分开,复合肯定是迟早的事。
不过两个孩子都已经记事了,想要重新磨合可不容易,得慢慢来!
纪念和纪禹安静地坐好,纪念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很久都没有说话。纪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纪念才转过头来,严肃地对纪禹说:“弟弟,那个混蛋可能真的要和我们抢妈妈。”


第25章
自从上次萧穆阳堆积木上了热搜, 幼儿园重新整改园规,不允许工作人员和家长擅自外传园内的情况, 尤其不能对外发布照片和视频,避免幼儿园的日常工作受到蹲新闻的记者们的干扰。
纪念和纪禹到了幼儿园, 他们都已经吃过早饭,纪禹想去玩,看到纪念闷闷不乐又不敢动了, 巴巴地坐在一旁陪着纪念。
纪念心情不太好,她意识到傅寒驹正在扩张自己的“领地”,不管是在他们的作业上签名还是向领队老师表明身份,目的都很明显,就是在把他和他们妈妈捆绑在一起。
他们妈妈那么傻,肯定被那个混蛋吃得死死的!
纪念正难过着,一个小男生就把书包把他们旁边一甩,大咧咧地在他们身边坐下,臭屁地打招呼:“念念, 纪禹, 你们每天都来这么早!”他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瓶酸奶,滋滋滋地吸了几口,“今天我们一起来堆沙堡吧!我从家里带了图纸, 堆着堆就可以了!堆好了我可以给你们挑房间住!”
纪念看了小男生一眼, 拿起自己的小书包挪到离他远一些的地方。纪禹见状也马上挪动到纪念旁边, 与纪念共同进退的姿态摆得可明白了。
小男生正是萧穆阳的侄子萧东东, 东东是小名,大名纪念不太记得。她还在考虑着家里的事呢,没心情和萧东东玩。
萧东东混世魔王当惯了,见纪念和纪禹不理自己,前几天被萧穆阳劝下的脾气又上来了。他瞪了纪念一眼,蹬蹬蹬地跑开,去和别的小朋友说话。
不一会儿,萧东东带着几个小同学从纪念和纪禹面前经过,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边和萧东东说话边走向沙池那边。
纪禹有些渴望地看着他们开始动手堆沙子。
纪念说:“你想去玩就去,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她从书包里掏出素描本和铅笔,考虑着接下来该干点什么才能压过强势又强硬的傅寒驹。
纪禹忙不迭地摇头。他没纪念聪明,却也知道现在凑过去和萧东东他们玩,萧东东肯定不会带他玩的。那家伙小气着呢!
纪禹也掏出铅笔和本子:“我也画画!”
纪念没多说,由着他在旁边陪着自己。她这个蠢弟弟有点笨,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立场够坚定,不会摇摇摆摆。纪念在纸上用简略的字和箭头整理目前的情况,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坐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旁边的小男生坐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纪念写画的手一顿,转头看着坐到自己身边的小男生。这是班上的一个同学,年纪和她们差不多,不过好像入学前刚病了一场,身体有点弱,脸色白白的,带着几分病态。他不怎么和其他人一起玩,别的小孩也很少靠近他,也许是怕被他传染了什么病。
纪念知道如果病会传染的话,幼儿园会先劝对方回去养好病再来,所以没有那种子虚乌有的担忧。她看了小男生一眼,随口说:“没什么,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想到突然出现的“爸爸”,纪念忍不住锁紧眉头。
纪禹警惕地看着无缘无故凑过来的小男生。
小男生没在意纪禹的防备,反而对纪念写画的东西很感兴趣:“这样一整理好像学校里学校外的情况都很清晰。你可以教我怎么做吗?我也想这样做,”他眉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忧愁,“我家的情况很复杂,我病刚好,怕自己适应不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纪念大方地把方法教给小男生。
小男生仔细听着,也试着简单地用箭头和缩写表示家里每个人的相互关系和特点,不一会儿纸上就密密麻麻地布满简略的介绍和交错的线条。
纪念:“…”
纪禹看着有些吃力,等明白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之后忍不住惊叹:“你家里可真复杂啊!”
小男生也愣愣地看着纸上错综复杂的图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复杂。”他还小,即使出生在庞大的家族里,也不可能一下子成长起来。可是他病了一场之后发现母亲不在了,父亲再娶了,一切好像都变得陌生而又可怕。小男生向纪念道谢:“谢谢你,念念。我叫温绍元,我妈妈叫我元元,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纪念说:“嗯。”
她性格比同龄小孩早熟,很少和别人交朋友,不过大家都爱和她玩,因此她对别人的示好没有太大的感觉。
能帮忙的时候她会帮,想一起玩的时候她会玩,但更多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呆着,勉强能接受身边多一个傻傻的纪禹,其他人她就不怎么想理会了。
新朋友温元元没在意纪念的冷淡,他大大方方地坐在纪念旁边写写画画,不时拿一些问题或者一些不会写的字请教纪念。他很有礼貌,也很会找机会提问,纪念由始到终都没有被打扰的不快,对这个新朋友挺满意。
纪念满意了,有人却非常不满。萧东东在外面的沙池堆了大大的沙堡,正享受着其他人敬佩的目光,却从窗户看到班里那个病秧子挨在纪念身边坐着,纪念时不时侧头和他说话,脸上没有平日里的不耐烦。
萧东东转头看着正在争抢“房间”的小朋友们,心里不知怎地就烧起了火来。
萧东东心里窝火,没理会小朋友们让他来分配房间的要求,蹬蹬蹬地往屋里跑,跑到了纪念和温元元那边,抄起温元元的本子就往地上一砸,生气地发飙:“你为什么陪他玩不陪我玩!”
温元元没回过神来。他皱起眉,弯身要去捡被萧东东扔掉的本子,却被混世魔王萧东东用力地推倒在地上。
有了上次打架的教训,纪念拉着纪禹往老师那边跑,向老师报告:“老师,萧东东打人了!”
老师一听就头疼,忙跟着走了出来。见温元元被推到了地上,老师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萧东东,你先坐下。”她上前扶起温元元,让温元元也坐到一边,问起具体情况。
萧东东黑着脸不说话。
纪禹特别不喜欢萧东东,马上把当时的情况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老师听完纪禹的话,头疼得更厉害了,敢情这是一场小朋友间的“争风吃醋”。纪念和温元元都没错,温元元也没有哭闹,老师考虑了一下就让他们继续去玩。
萧东东被留了下来,等着家长过来共同教育。
萧东东父母都忙,电话又转到了萧穆阳那边。萧穆阳和纪安宁刚回到市区,听到这样的事不由苦笑起来:“我那侄子又惹出事来了,真是到哪儿都不消停。”
纪安宁心里一紧:“不是又和念念他们起了冲突吧?”
萧穆阳说:“还真和念念他们有点关系,不过这次不是和禹禹打起来,而是跟念念认识的一个新朋友。他就是妒忌那孩子和你们念念玩的好,”萧穆阳语带叹息,“我这侄子从小养在他们爷爷奶奶身边,他们爷爷奶奶对他溺爱得很,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这才四岁多就把他惯成了混世魔王,看来这次真的要把他带回家好好教了。”
纪安宁听完萧穆阳的话,心里免不了有些提心吊胆。这小混世魔王现在和纪念他们同班,要是再打起来可怎么办才好!
虽然很想跟着去看看纪念和纪禹,不过上课期间经常去探视会干扰幼儿园的正常秩序,纪安宁只能说:“那你得赶紧过去,我自己坐车回家吧!”
萧穆阳知道纪安宁担心纪念和纪禹,点了点头,说:“也好,我这就过去看看。你放心,这次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自己的心思被人看了出来,纪安宁有点不好意思。她站在原地目送来接萧穆阳的车远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提着比去时要鼓一些的行李,走到前面的公交站等车。
公交来得挺快,纪安宁挤了上车,找了个靠后的座位,把行李放在膝上,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
她来到这个城市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个城市又是陌生的,耸立两旁的高楼大厦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有着城市特有的冷漠。
纪安宁免不了想到那对老夫妇的家。
那个家有些老旧了,许多地方都有问题,住着不太方便。他们养着十几只猫儿,一天要吃的东西比老两口加起来要多得多,有些猫儿已经养了几年,有些猫儿才刚来几个月,不过到那儿以后就没再去流浪,每天愉快地在屋里和院子里嬉戏。
它们给了老夫妇陪伴,老夫妇给了它们一个家。
家。
纪安宁收回落在车窗外的目光。
她被萧穆阳放了半天假,可以回家休息一下。她提着行李回到以前租的住处,到楼下的花店买花。
那天搬家搬得急,纪安宁没来得及好好和姚姐告别,她挑好一束花就和坐在柜台后的姚姐说起自己搬走的事。
姚姐帮她把花搭配好包装起来,口里说道:“几天没见到你们,我心里还有点担心,问了人才知道你们搬了。”
纪安宁有些愧疚:“这几年谢谢姚姐的照顾。”
姚姐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笑道:“哪有什么照顾,楼上楼下的,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住得不远的话可以多回来买花,姚姐的生意才要你照顾。”
纪安宁和姚姐道别,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花,走出巷子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不管怎么样,这世上还是好的人和好的事更多一点。
傅寒驹买的房子确实不远,纪安宁没走多久就到了。
没了刚搬过来时的浑浑噩噩,纪安宁站在门前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房子好一会儿,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安宁回来了?”宋姨正在院子里浇花,见纪安宁开门进来,欢喜地笑了起来,“念念她们放学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第26章
傅寒驹傍晚回到家, 看到家里多了一束雅致的鲜花。他目光微微一顿,走了进屋。楼上有点热闹, 两个小孩似乎回来了,声音满满的都是兴奋, 时不时还有踩着小脚丫在地上跑来跑去的动静。
傅寒驹还没上楼,系着围裙的宋姨就从厨房出来了,脸上带着笑容:“寒驹, 安宁和念念她们都回来了,都在楼上。”
傅寒驹“嗯”地一声,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书报架上的财经杂志开始翻看。
宋姨:“…”
宋姨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傅寒驹看着杂志上的数据分析,目光停顿许久,才往下一页翻。楼上的动静小了点, 只剩下两个小孩开心的笑声。
小孩子容易忘事, 有熟悉的、信任的人在身边,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来到陌生地的不安,玩得高高兴兴。
傅寒驹拿着杂志的手停在半空,忍不住想象纪安宁现在的表情。
纪安宁从小胆小又谨慎, 明明努力地想接触新的东西、新的人, 却总那么容易哭出来, 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对不起”和“谢谢”。每次面对她母亲的时候, 她比在他面前还要害怕和小心。
这样的妈妈,怎么能给两个小孩安全感?
想到纪念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傅寒驹合上了杂志。这小孩对他的敌意很深,总防备着他。若不是他早已打定主意要搬过来,她恐怕能在他和纪安宁之间划出一条深如鸿沟的界限。
傅寒驹起身走上楼。纪安宁不在他们房间里,而是在纪禹房间,纪念也在那边,房门没关,三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只是纪安宁的要大一些,纪念和纪禹的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