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果然什么都懂一点。
傅徵天说道:“人哪有可能一生都顺顺遂遂?有起有落是正常的。”
宁向朗一脸‘我就不信这个邪’的坚定:“我这个人很贪心的。”
意思是他就是要自己跟家人的一生都顺顺遂遂,只起不落!
傅徵天微顿,居然少有地展颜一笑:“这么巧,我也是。”
傅勉:“…”
苏胖子:“…”
胡灵翠:“…”
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眼看厂门口的闹剧结束了,胡灵翠领着宁向朗回家准备午饭。
傅徵天跟傅勉相当自觉地跟在他们后边走。
苏胖子倒是有点犹豫,他左找右找找不着自己老爸的身影,这么要紧的时候他老爸怎么就不见人影呢?要是他爸也在,哪轮得到宁向朗他爸这么出风头!
苏胖子想了想,对宁向朗说:“我就不去你家了,我去找我爸!”
宁向朗一脸惊讶,似乎对他原本的意图很是震惊:“你本来准备去我家蹭饭?”
感觉自己被嫌弃的苏胖子再次泪奔:“…混蛋!!!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宁向朗眼睛笑得弯弯的,一脸愉快地挥送苏胖子。
傅勉:“…”
他该庆幸宁向朗不爱欺负自己吗?
苏胖子心里那个气啊,蹬蹬蹬地跑到办公楼那边找他父亲苏文凤。
没想到他正准备推门呢,就听到他爷爷苏老爷子在里头说话:“你出去干什么?这又不是你管的事,有安国处理就好。”
苏文凤说:“这是厂里的事,我作为副厂长应该出面。”
苏老爷子说:“你怎么就这么认死理?这样的事安国肯定可以处理好,你不用去淌这趟浑水!照你这么说,我这个厂长是不是更应该出面?”
苏胖子瞧瞧从门缝看进去,很快就瞧见他父亲背脊挺得笔直,直直地看着他爷爷,开口说道:“是,我认为爸你应该出面。以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破格提拔他,只当你是偏爱他。现在我慢慢瞧清楚了,其实你就是想给我找一个挡箭牌,凡是棘手的问题、容易惹争议的问题,你统统都让他去处理…”
苏老爷子听出苏文凤话里指责的意味,登时就来气了:“你是我儿子,我不护着你护着谁?你倒是说说,我要护着谁?难不成把难活都给你干,去帮别人铺路?安国难道不明白我的想法?说到底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儿,他需要这样的机会、我给他这样的机会,一拍即合!至于伴随机会而来的风险,自然他得自己扛。照你这意思,我还对不起他了?”
苏文凤脸色微微发青。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父亲做得不对,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维护让他感到难受。他一直记恨宁安国抢走了他父亲的关心,乍然明白父亲的意图,他又觉得心里不好受,很不好受!
宁安国家里的情况他多少也有所耳闻,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偏偏就摊上了那样的家庭!而看起来对他寄予厚望的苏老爷子,又是拿他当枪使,宁安国活得多辛苦是可想而知的!
苏文凤沉默片刻,抬起头说:“爸,我要出面。”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苏老爷子见他冥顽不灵,怒斥:“站住,不许去!”
苏胖子本来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苏文凤跟苏老爷子在吵什么。等听到苏老爷子发怒了,苏胖子一激灵,推开门走进去说:“爸,爷爷,你们不用吵了啊!外面的事已经解决了!”
苏文凤察觉刚才的对话被儿子撞破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老爷子也有点尴尬,他问苏胖子:“小昇什么时候来的?”
苏胖子也不懂得撒谎:“来了好一会儿了!”
苏老爷子板起脸:“小昇你听好了,刚才你听到的话绝对不能告诉别人,明白吗?”
苏胖子见苏老爷子说得严肃,连连点头:“明白!”他搔搔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地补充,“我听不懂也记不住,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苏老爷子满意了,他问苏胖子:“外面的事情真解决了?”
苏胖子说:“解决了!宁叔叔说了几句话就解决了,可厉害了!”
苏老爷子看了苏文凤一眼,说道:“你是来找你爸爸回去吃饭的吧?回去吧,别让你妈等急了。”
苏胖子“嗯”地一声,拉着苏文凤回家。
一路上苏文凤都绷着一张脸。
苏胖子忍不住问:“爸爸,你刚才不出去是因为爷爷不许吗?”
苏文凤不答话。
苏胖子说:“刚才宁叔叔可威风了!不过爸爸你要是出去的话一定不比他差!下次爸爸你瞒着爷爷出来好不好,我要让宁向朗那混蛋瞧瞧爸爸你的厉害!叫他整天那么得意!”
苏文凤依旧沉默。
苏胖子一脸沮丧。
快到家门口时苏文凤突然揉揉苏胖子的小脑瓜,说道:“今晚请宁向朗跟他爸爸妈妈过来吃饭怎么样?”
苏胖子又惊又喜:“真的吗?当然好!妈妈的手艺这么好,一定会让宁向朗那混蛋羡慕死!”
苏文凤见到儿子兴高采烈的神情,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成家立业,理应做一个能够撑起一边天的人,给儿子当个好榜样。
那种做完以后会觉得羞愧的事、那种拿到手以后会觉得亏心的好处,都是他应该坚定拒绝的!
像现在这样走在别人帮忙开出的平坦大道上,怎么可能走得踏实!
第12章 天下儿女心
闹出了那样的事,胡灵翠哪有什么心情弄午饭,她看着厨房的食材犹豫不已,不知从何下手。
宁向朗见状在一旁提议:“不如我们来做片汤吧!”
片汤是胡家湾最常吃的一种面食,把面团儿擀成薄片放到汤里煮熟就好。胡灵翠熬得一手好汤,简简单单的薄面片儿吃起来也香极了。
听到宁向朗的提议胡灵翠也两眼一亮:“这倒是好办,就是不知道你的两个小朋友吃不吃得惯。”
傅勉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吃得惯!”
傅徵天应和:“我们也是北方的。”
难题顺利解决,胡灵翠笑着找出面粉开始和面。
宁向朗一脸期待地跟着忙活。
胡灵翠做的片汤他好多年没吃到了,虽然在别的地方不是吃不到,但感觉就是不一样。就拿面粉来说,家里用的不是外面的精细面粉,而是胡家湾那边送出来的,和出来的面团儿韧性好,烫出来的薄面片儿嚼巴起来有种爽口的弹性。
为了早点一饱口福,宁向朗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拉傅徵天和傅勉加入战场。
傅勉大概是不能指望的,因为傅勉这娃儿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什么都不用干的那种。
倒是傅徵天,宁向朗对他寄予厚望!
对上宁向朗那满是期盼的表情,傅徵天说不出拒绝的话。
做面食这种事他还是有点经验的,因为他父亲生来就体弱多病,很多东西都需要避口,傅徵天母亲常常变着法儿把他父亲能吃的东西做出新花样,面食就是其中一种。傅徵天一开始只能在一边看着,看了几次之后就有了点心得,慢慢地也能帮上点忙。
每次他父亲听说他有一起动手,吃得都比往常要开心。
傅徵天从懂事开始就被无数人指出过这个事实:你父亲是个短命鬼!
不管是恶意也好善意也好,这样的话都深深地印在傅徵天脑海里。傅徵天学什么都比别人努力、学什么都比别人认真,因为他不能容忍失望的表情出现在自己父亲脸上。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付出再多他也不觉得辛苦。
见宁向朗对这个片汤这么期待,傅徵天暗暗观察起胡灵翠的每一个动作,默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后试着自己动手一下。
等宁向朗抱着擀面杖蹬蹬蹬地跑过来,傅徵天更是主动接到手里说:“我来帮忙。”
胡灵翠有些讶异。
傅徵天据实以告:“请阿姨你一定要教我,”他顿了顿,“我父亲身体不好,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我想学会了回去给他做。”
傅勉想到傅麟的状况,脸色也带上了几分黯然。他挤到傅徵天身边举着手说:“我也学!”
胡灵翠总算明白傅徵天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瞧了!
听到傅徵天这么懂事的话,她又是喜欢又是心疼:“没问题,我都教,回头我把做法也写给你,到时候有不懂的就打电话过来问。”
傅徵天感激地说:“谢谢阿姨。”
宁向朗没想到会看见傅徵天的另一面。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宁向朗已经窥见了在那数不清的赞誉背后隐藏着什么东西。
宁向朗注视着在胡灵翠指示下熟练擀面的傅徵天,忍不住感叹:这个人真是无论哪个方面都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差距…
没有人生来就比别人懂得多、生来就比别人想得透彻,不过是比别人努力而已。
人家天赋好付出又多,光知道羡慕妒忌恨注定只会被远远甩开!
宁向朗捋起小袖子:“我也来!”
傅徵天听到这话后笑了起来:“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乖乖呆在一边吧。”
傅勉瞧了瞧自己属于初中生的“大胳膊”,自觉要比宁向朗有资格参与,于是立刻举起自己的胳膊兴冲冲地说:“我来我来!”
傅徵天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别添乱。
傅勉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宁向朗跟傅勉一起蹲在一边相顾泪流:这家伙根本就是不能比的存在啊!
胡灵翠瞧见他们之间的往来就乐了,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机灵,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几乎没有服过谁。这会儿可好,突然冒出个比他还厉害的家伙来真是有好戏看了——这小鬼总算遇着克星了吧!
苏胖子过来邀请他们的时候宁向朗先跳了起来,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开门。
苏胖子瞄见傅徵天在跟胡灵翠擀面,惊奇地压低声音问:“这是在做什么?”
宁向朗说:“我妈妈跟天哥在做片汤呢,片汤吃过吧?”
苏胖子摇摇头,满脸都是好奇:“那是什么?”
宁向朗说:“你一起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苏胖子连连点头:“好啊!”
在宁向朗的忽悠之下,蹲在一边相顾泪流的人变成了三个。
苏胖子这人最直接,脸上的羡慕妒忌恨一点都没藏着掖着:“这家伙怎么连做饭都会啊!!”
等宁安国回来,一人一大碗片汤就端了出来。胡灵翠的汤熬得好,还没摆到桌上香气就钻进鼻端,等上桌以后各自抓了把葱花儿撒在上头,汤还是滚烫的,翠莹莹的细葱这么过水一灼鲜味就出来了,闻起来要多美味就有多美味。
胡灵翠见几个小孩都眼巴巴地看着,立刻说道:“可以吃了,别客气。”
听到这个指令,四个小豆丁立刻动作整齐划一地开动!
宁安国见他们吃得香,笑着夸道:“翠翠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宁向朗边吃边说:“天哥也有份做。”
苏胖子也说:“是啊是啊!天哥可厉害了!”
傅徵天瞧了眼两个喊“天哥”得相当自然的小家伙,莫名地觉得多两个弟弟的感觉也不差。
宁安国听到傅徵天也动手了,有些惊讶地看向傅徵天。
傅徵天正好把视线从宁向朗身上收回,注意到宁安国的目光后就大大方方地回视并问道:“宁叔,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你的意见。胡家湾的事傅氏可能决定得有点仓促,要是有做得不够的方面宁叔你一定要给我们一点建议。”
宁安国喝了口面汤,面上带着笑:“你们傅氏的考察团队比谁都专业。”
傅徵天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吃得更加舒心。
等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宁向朗才问苏胖子:“胖子,你为什么来我家,有事儿?”
苏胖子:“…”
沉默片刻后这个小胖墩儿抱头痛哭:“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直接在这里吃午饭了!老爸肯定会骂我!”
宁向朗笑眯眯:“冷静,冷静!”
傅勉不忍心地说:“是啊,别着急,先说说你来小朗家到底有什么事!”
苏胖子精神一振,说出了苏文凤的邀请,说完以后他又一脸兴奋:“我妈妈手艺可好了!”想到刚刚的片汤好吃到他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苏胖子又不甘心地补完,“跟你妈妈一样好!”
宁向朗眼睛发亮。
苏文凤的主动邀约让他感到惊喜。
他不会自恋到觉得自己随便跟苏文凤说两句就改变了苏文凤的想法,更有可能的是苏文凤本来就有意跟宁安国修好!
宁向朗期待地看向宁安国。
宁安国似乎微微一怔,接着他朝苏胖子直点头:“告诉你爸爸我们傍晚一定会过去!”
完成了邀请任务,苏胖子高兴地回家去了。
眼看傅勉的午睡时间马上就到了,傅徵天站起来说:“我们跟李司机约好了时间,也先回去好了,谢谢阿姨的招待!”
胡灵翠说:“等等,我给你拿点面粉,是我们胡家湾自己做的!”
傅徵天眼含笑意,语气多了几分感激:“谢谢阿姨!”他看了眼宁向朗,“我跟傅勉以后可能会经常过来找小朗玩,真是打扰了。”
宁向朗:“…”
他怎么觉得这家伙是想来学他妈妈的绝活!
傅徵天带着傅勉回到家,傅麟正坐在大厅看报纸。
瞧见傅徵天还带着一袋东西回来,傅麟有点惊讶,笑着问:“回来了?”
傅徵天点点头。
傅勉则跑过去一字不漏地复述一中午的见闻。
傅徵天知道傅勉藏不住事儿的个性,自己上楼找傅母说话。
傅母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听傅徵天说起简略版的“到朋友家吃饭”之后她就高兴地摸摸傅徵天的脑袋:“我跟你爸都很希望你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多交点朋友。”
傅徵天当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以前他跟同龄人总是玩不来——毕竟他跟满口都是玩具飞机、游戏机、漫画书的人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不是遗憾自己没有朋友,而是遗憾自己不能满足父母这个心愿。
见到宁向朗之后他觉得自己见到了转机,没有共同话题有什么关系,自己培养一个跟得上自己步调的娃儿不就成了?
傅徵天暗暗把宁向朗划入“栽培目标”行列。
傅母是最了解傅徵天的人,见傅徵天这两天面色愉快,心里欣慰无比。她说道:“改天也请你们这个新朋友到家里来坐坐。”
傅徵天点点头。
他不仅想请宁向朗过来坐坐,还想让宁向朗跟自己学几个同样的课程。反正家里请来的老师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顶多多付一份钱——总之,教育得从娃娃抓起啊!
当然,怎么把宁向朗拐过来还需要好好盘算盘算。
傅徵天敛起思绪,笑着说:“晚上我给爸爸做片汤,妈你也尝尝。”
傅母搂了搂傅徵天,说道:“也教教我,要是你爸喜欢吃的话我们就多给他做。”
傅徵天说:“好。”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是幸运的。他的父母始终恩爱甚笃、他的父亲还好好地活着——这样的日子他比谁都珍惜。
傅徵天又跟傅母说了一会儿话,就在他准备回房的时候傅勉突然跑了上来:“徵天,你爸爸叫你下去,有客人来了!”
傅徵天微讶,下楼走向会客厅。
来的客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留着一把白胡须,穿着件金纹马褂,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
傅麟看到傅徵天就朝他招招手,说道:“徵天你前两天不是给你爷爷买了件寿礼吗?拿出来给这位老行家帮你过过眼。”
第13章 骈指朱老
傅徵天没见过这个老人,但从傅麟的语气可以猜出这人来历不简单。他马上依言上楼拿出那个永乐青花花浇,连着盒子递给老人。
老人看到那盒子时一愣,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理。
傅徵天微讶。
这盒子明显不是老东西,这老人怎么好像特别在意它?
似乎是瞧出了傅徵天的疑惑,老人说:“小家伙,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唐运尧,运气的运,尧舜的尧——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唐爷爷。你这件东西我不用看都知道是真东西,因为我认得这个盒子。”
傅徵天闻言有些惊诧。
惊诧原因之一,这老人居然是唐运尧,西北考古协会的新任会长、历史学协会的核心成员!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父亲交游广阔,乍然见到这样的人物还是让傅徵天有些吃惊。
惊诧原因之二,从唐老的语气听来,把这件花浇卖给他的那个老人也许也很不简单!
傅徵天定了定神,主动把这东西的来历说了出来:“我前天去城南花鸟市场走了一圈,傅勉注意到一家很不一样的店,我们就进去瞧了瞧。这件东西是店主主动拿出来给我同行的朋友看的,我同行的朋友说出了它的年份和来历,我就把它买了下来。”
傅徵天说得简略,但整件事情的脉络把握得相当好。
在一旁听他们讲话的傅勉听着觉得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忍不住补充:“对啊,小朗可厉害了!他连这东西用的什么色料都门儿清!”他兴高采烈地把宁向朗当时的话复述了一遍。
唐运尧仔细地听着,对两个小孩也有了初步的印象——不对,应该是三个。
傅徵天的个性他早就有所耳闻,作为傅麟唯一的儿子,傅徵天的早熟和优秀都被很多人看在眼里!至于这个傅勉,明显是个典型的小娃儿,无论高兴还是难过都摆在脸上。
比较令唐运尧在意的是傅勉和傅徵天话里提到的宁向朗,听傅徵天说起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朋友”至少比他俩大,没想到傅勉往细里一说,那小家伙居然才五六岁!
小小年纪就有着挺不错的鉴定基础,难道是哪位老朋友教出来的徒弟?
唐运尧暗暗在心里记了一笔,笑着听完傅勉的话后就笑着赞许:“你们三个小娃儿都挺了不起啊,古玩交易市场什么骗人的花招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入行一直在那儿交学费,偏偏你们一下子就买到了好东西。”
傅徵天从来都不是骄傲的人,他恭恭敬敬地说:“还是先请唐爷爷您帮忙过过眼。”
唐运尧说:“好。”
他打开盒子,拿起里头的花浇翻到底部,说道:“你看这地方光溜溜的,一个字都没有,普通人看到心里肯定会咯噔一下,拿不定主意。事实上在永乐时期,很多瓷器底部都没有款识,尤其是当时京畿官窑的东西——它的东西一般供皇家使用,自家用的东西要什么款识?有些大咧咧地写着个‘官’字的,你看到时才要心生警惕——这是想蒙你来着!”
傅徵天边听边点头,回想起来宁向朗似乎也是先看底再看纹饰和色泽的,这大概是瓷器鉴定的惯例。
唐运尧说:“这件东西确实是永乐那时候的,从它的价值来说的话你算是捡便宜了。”
傅徵天追问:“您认识那位店家?”
唐运尧说:“认识,当然认识,这回我来西州其实就是来找他的。没想到居然在你们家找到了线索,”他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这东西的做工我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那个人姓朱,是个了不起的文物修复专家。就算是我见了他,也得敬他为前辈。”
姓朱?傅徵天怔了怔,问道:“难道是首都朱家的人?”
首都朱家是有名的古玩世家,据说朱家人从睁开眼就浸淫在古玩这一学问里面,无论是古玩鉴定、文物修复还是考古行动,统统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每代朱家人即使出不了“泰斗”,肯定也会有一批站在业内顶尖位置的人撑着!
唐运尧给了肯定的答案:“算是。不过朱老继承的却不是朱家的学问,他出生时被人发现小指那个地方多了一个手指,因为排行老七,所以从小就被嘲笑为骈指七。因为这个缺陷,他一直不被家里看重。后来他自己离开家去外面拜师,学的还是家里最不看好他去做的文物修复。朱老天赋过人,很快就闯出了名堂。后来——唉,反正发生了很多事,朱老心灰意冷,不再出现在人前。”唐运尧叹了口气,“我这次来就是想朱老出面主持一批文物的修复工作,这事儿搁到别人手上我怎么不放心!”
傅徵天没想到里头还藏着这么一件秘辛。
即使唐运尧语焉不详,傅徵天还是能推断出“朱老”遭遇了什么。他知道朱家人向来有点“霸道”,朱老在文物修复这一行独占鳌头,偏偏用的又不是家学手法,哪能容忍这种“奇耻大辱”!
可想而之,朱家会对朱老干点什么。
傅徵天说道:“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领唐爷爷您去找朱老!”
唐运尧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还得再准备准备,明天吧,明天我们再过去。要是没有万全的准备,朱老不可能出山!”
傅徵天说:“那我明天让李司机去接您。”
唐运尧点点头:“好!”
傅勉一脸高兴:“徵天我们要叫上小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