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赵崇昭抱着脑袋:“三郎我都愁死了,你别来落井下石成不。”
谢则安说:“愁啥,说来听听。”
赵崇昭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简单地把赵英那天发火的经过说了出来。最后赵崇昭还特别强调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一定会想办法向赵英证明自己是对的!
谢则安一听就知道赵崇昭没明白赵英为什么生气。
谢则安说:“如果有人伤害了公主殿下的话,殿下会怎么样?”
赵崇昭言简意赅:“我杀了他!”
谢则安说:“这不就对了?”
赵崇昭瞪大眼:“哪里对了?”
谢则安说:“你觉得陛下是不是个勤政爱民的明君?”
赵崇昭点点头。
谢则安说:“换句话说,江山社稷之于陛下,就像公主之于殿下。平时像眼珠子一样爱护着的东西,有人想把它弄坏,你说气人不气人?”
赵崇昭沉默下来。
谢则安说:“陛下对殿下你疾言厉色,是因为见识过盲信道家给大庆带来的厄难。”他顿了顿,看着赵崇昭说,“那是什么样的厄难,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当时皇室中披甲上阵者不计其数,战后皇室青壮死伤过半,殿下难道不知道?”
赵崇昭说:“我不太喜欢看那时候的宗卷,只看过几行。”他老老实实地承认,“我确实不是很了解。”
谢则安说:“就是因为这个。殿下,陛下生气不是因为你私自离京,也不是因为你不关心民生教化,而是因为失望。”
赵崇昭又想到赵英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浇得他透心凉的一眼。
自那以后他去求见就再也没见着了。
赵崇昭觉得委屈得很,压根想不出该怎么做才对,只能耷拉着脑袋认真求教:“那我该怎么办?”
谢则安说:“殿下应该自己想。”他瞅了赵崇昭一眼,“我才十岁呢,这么要紧的事儿我能想出什么办法?”
赵崇昭:“…”
现在才来提自己只有十岁,会不会晚了点?
赵崇昭说:“行,我回去问问别人。”
谢则安送赵崇昭出门。
赵崇昭缓步迈到门边,正准备跨过门槛,突然顿住了。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过头对谢则安说:“三郎说得对,我应该自己想。”
谢则安没有说话,静静地回视。
赵崇昭说:“我叫太傅每天多给我讲半个时辰,不讲别的,就讲那时候的事儿。”说完他安静了一小会儿,又拿出了另一个主意,“我会多去拜访老宗正,老宗正历经三朝,什么都晓得。”
谢则安夸道:“殿下英明。”
赵崇昭喜滋滋地说:“那就这么决定了!不过这样我就没时间出宫玩儿了,三郎,等我得了空再来找你。”
谢则安前脚刚送走赵崇昭,后脚就迎来了另一个久违的朋友:燕冲。
燕冲早就到了,一直杵在屋顶上听谢则安和赵崇昭对话。
赵崇昭一走,燕冲翻身稳稳地落地,瞧着谢则安说:“三郎啊三郎,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谢则安一听就明白燕冲刚才一直在旁听。
谢则安说:“这是公主殿下交待的事来着,公主殿下说太子殿下找了几个不靠谱的家伙讨主意,想去一堆人精里扯那些错漏百出的谎。公主让我忽悠太子殿下两句劝他打消这种蠢想法,我才壮着胆子忽悠了两句,”他摸着下巴,“燕大哥你也被唬到了吗?”
燕冲:“…”
燕冲说:“你悠着点,你这家伙不仅碰上了太子殿下还见着了公主殿下,在陛下心里肯定已经记上号,你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已经有人盯着了。”
谢则安被燕冲说得有些惴惴:“陛下应该没那么有空吧?”
燕冲说:“那可不一定,如果太子殿下没想通还好,要是他真想通了,还改了,那你算是误打误撞立了件大功。”
谢则安说:“怎么算都是公主殿下的大功。”
燕冲说:“你以为公主为什么不自己提点太子殿下,反而要借你的口来说?”
谢则安:“…”
那是因为他嘴贱欺负人小女娃儿,害人家不敢再为她哥操碎心。
燕冲却有不一样的判断:“公主肯定已经知道你和太子殿下走了一路的事,以公主的聪慧,哪会想不出太子殿下突然变得勤快看书的原因——三郎你是路上唯一的变数。”他瞧着谢则安,“三郎,你有张能说动人的嘴。”
谢则安一点都不谦虚:“那当然。”
燕冲觉得自己的拳头又有点痒了。
燕冲说:“太子殿下虽然疼爱公主,但并不是言听计从。事实上太子殿下非常执拗,能让他把话听进去的人少之又少。你要是一劝就灵的话,能不被盯上吗?”
谢则安淡笑着说:“能有用处是好事。”
燕冲点了点头:“能有用处确实是好事,”说完他转了话题,“我都亲自上门来了,你总该坦白点什么吧?”
谢则安说:“燕大哥想知道什么?”
燕冲说:“想知道你一直不提的‘寻亲’。你到京城都小半个月了,钱赚了不少,寻亲的事却一直没动静,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谢则安说:“燕大哥你还真猜对了。”
燕冲没想到谢则安回答得这么爽快,反倒不相信了:“你小子这回怎么这么老实?”
谢则安乖巧地说:“我一向老实。”
燕冲一下子没忍住,抬手可着劲拍了谢则安脑袋瓜一掌。
谢则安悲愤捂头。
燕冲说:“什么难处,说来听听。”
谢则安幽幽地看着他:“被燕大哥你打忘了。”
燕冲说:“我再打一下你就记起来了。”
谢则安:“…”
谢则安问:“燕大哥你怕权贵吗?”
燕冲说:“怕,怎么不怕,不过一般权贵我还惹得起。”
谢则安不说话了,幽幽叹气。
燕冲揉拳头:“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
谢则安说:“我的难处正好和不一般的权贵有关。”
燕冲面色沉凝:“你说真的?”
谢则安说:“真的,”他提醒了一句,“我姓谢。”
权贵,寻亲,难题。
最重要的是,姓谢。
潼川谢家是世家大族,要数出京城姓谢的人并不难,可要在前面加上“不一般”,那就很少了。再回想一下刚见面时谢则安母子三人的穷困,不难想出这中间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一个女人孤身带着两个孩子进京“寻亲”,能是什么样的故事?
能和这种故事对上号的人又少了一大半。
燕冲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可能的人:谢谦。
燕冲盯着谢则安直看。
谢则安摸不清燕冲的心思,只能说:“燕大哥你可以当不知道,以后不用再来。”
燕冲没理会谢则安的话,反倒追问:“你是怎么想的?”
谢则坦然相告:“没怎么想,反正我不急,先看看他为什么让阿娘带我进京再说。”
燕冲说:“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则安既不应和,也不反驳。
燕冲说:“你准备怎么做?”
谢则安说:“我准备卖酒。”
燕冲不耻下问:“卖酒?”
谢则安说:“我让张大哥帮忙搞了种酒,特别烈。当然,才小半个月时间实在太赶了,只能借现成的酒把新酒搞出来,要是我自己全程跟进的话,肯定能酿出更好的酒。”
燕冲还是不明白:“这酒和谢谦有什么关系?”
谢则安说:“听说长公主好酒。”他淡笑,“我这酒不给外带,只能当场喝。”
燕冲说:“你想见长公主?”
谢则安点点头。
燕冲问:“为什么?”
谢则安说:“我总要见一见才知道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燕冲说:“都说长公主刁钻善妒,你不怕?”
谢则安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燕冲说:“那等你见完了我再来找你,烈酒我也喜欢,到时你得给我多留点。”
谢则安一笑:“一言为定!”
第13章
赵崇昭最近很高兴,在他坚持不懈地努力之下,赵英终于肯召见他了。
赵崇昭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即使赵英根本没给他好脸色看,赵崇昭还是傻乐了很久。
回到东宫后赵崇昭找来张大德:“最近有没什么有趣的事儿?”
张大德说:“有趣的事儿确实有,殿下,小的兄长开了家新酒楼,叫金玉楼。”
赵崇昭挑挑眉。
他睨了张大德一眼:“小德子,你也学会假公济私了?”
张大德赶紧说:“殿下误会了,小的要说的趣事和金玉楼有关,所以才提起它!”
赵崇昭抬抬下巴,示意张大德接着往下说。
张大德说:“长孙将军和国舅爷在金玉楼打架了,听说差点把金玉楼都给砸了!”
赵崇昭来了兴致:“长孙将军就算了,舅舅怎么会和人打架?”印象中母亲的哥哥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从不与人相争。
张大德说:“因为金玉楼出了种叫烧春的酒,他们都喜欢得很,可金玉楼一天只卖二十杯,还不许带走,只能当场喝!偏偏这酒特别好喝,每天刚开始卖就有人守着了,而且守着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赵崇昭说:“这倒是有趣,你这兄长是个有主意的人。”
张大德说:“这哪能是我阿兄的主意,是——”
赵崇昭两眼一亮:“是三郎的主意对吧?这段时间都没空出宫,走,我们去找三郎!”
赵崇昭领着张大德风风火火地前往谢则安家。
谢则安已经把相邻的两处宅院都买了下来,隔成前院和后院。他到人牙子那儿买了几个长随,专门负责看照家宅,小小的宅院倒是比上一回更有人气了。
短短几天,整个院子的面貌看起来焕然一新。
谢则安正在院子前的空地上教一群小萝卜头练拳,明明自个儿还是个半大小孩,居然摆出“老教头”的架势板着脸站在那儿训人。
赵崇昭迈步上去,喊道:“三郎!”
谢则安回过头,受宠若惊地见礼:“殿下来了!”
赵崇昭说:“你可真有闲心。”
谢则安说:“殿下见笑了,看书看得有点乏,出来活动一下筋骨而已。”
赵崇昭点点头,高兴地直奔主题:“三郎,那个金玉楼又是你弄出来的?”
谢则安说:“肯定是大德又瞎说吧?我哪有那个本钱,是张大哥搞的。”
赵崇昭笃定地说:“主意是你出的。”
谢则安耐心解释:“那边是家老店,本来也是卖酒食的,只不过老东家病逝后兄弟相争,弄得好好的一家店没几天就开不下去了。张大哥早就把它盘了下来,我进京时都已经翻修好准备开业了,我也只是出几个小点子锦上添花而已。”
赵崇昭才不管这么多,兴致勃勃地说:“走,带我去瞧瞧。”
赵崇昭说:“小德子这个兄长挺有能耐的。”
谢则安当然是笑着应和。
三人很快抵达金玉楼。
金玉楼临水而建,四面开着又大又宽的窗户,正好碰上大晴天,整栋楼看上去敞亮无比,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上头,还真有点“金玉满堂”的感觉。
走近一瞧,一排穿着统一衣着的小二正齐刷刷地站在门口,笑脸迎人,瞧着就叫人喜欢。
赵崇昭说:“这肯定是三郎你想出来的。”
谢则安笑眯眯。
一个小二迎了上来,热络地引他们入内,边走边问:“小官人这次是来吃饭还是来买酒?要不要雅厢?”
赵崇昭爽快地说:“吃饭也买酒,就在外头吃好了,人多热闹。”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小二没有因为谢则安三人年纪小而轻视他们,麻利地将他们引到靠窗的一张桌子前,说:“小官人你们来得巧,刚好有人吃完了,要不然就只能等别桌空出来了。”说着他掏出一张贴着菜单的方板,“小官人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赵崇昭觉得新奇,说:“你们都让人自己看?”
小二麻溜地回道:“也可以直接报菜名,随小官人喜欢。”
赵崇昭把那文雅又精致的“菜单”翻来覆去地看,最后笑眯眯地瞧着谢则安:“三郎?”
谢则安说:“找几个画匠帮忙写的。”
赵崇昭功底不差,当然看得出“菜单”上的字和平时写的不太一样。他问:“这不像用毛笔写的,也不像用你那铅笔写的。”
谢则安说:“这是用鹅毛笔写的。”
为了控制好菜单的大小,他还特意给画匠们做了“上岗培训”,教会他们使用鹅毛笔。所谓的鹅毛笔不过是把鹅毛稍微处理一下,直接蘸墨水写字罢了,主要是图个省事省力省钱。
这年代的画匠们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生意,平时日子过得紧巴巴,听到金玉楼有这么一门当天结算的活计后都欣然接受。他们画了大半辈子画,基础非常扎实,大多都在金玉楼开业前学会了用鹅毛笔写“硬笔字”。
谢则安顺便把画广告的重任也交到他们手上。
幸亏金玉楼每天都得卖出不少鹅肉,还真找不着那么多鹅毛来消耗。
谢则安简单地把鹅毛笔介绍给赵崇昭。
赵崇昭咋舌:“三郎你怎么总能想出这么多怪东西。”
谢则安说:“节约成本嘛,人穷才会绞尽脑汁想省点。”
赵崇昭说:“等会儿拿几根那什么鹅毛笔给我带回去,宁儿一定喜欢。”
谢则安点点头。
赵崇昭照着菜单点了几个菜,正准备端起茶润润口,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赵崇昭最喜欢热闹,立刻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大约只有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走了进来,身穿深红色的石榴裙,眉目漂亮之余带着几分火一般的凌厉,叫人不敢直视她那双好看至极的眼睛。
所谓的艳光逼人大概就是指这一种。
她的到来让整个金玉楼瞬间静了下来。
赵崇昭却一点都不安静,他惊喜地喊:“姑姑!”
谢则安暗道“好巧”。
能让赵崇昭喊姑姑的人有几个?这位大概就是长公主了。
他等了这么多天都没见着人,没想到今儿和赵崇昭一起过来居然直接碰上了。
虽然才刚打了个照面,谢则安已经确定传言有误。
抛妻弃子是真的,刁钻善妒却是假的。
这样一个女人,确实有着让男人痴迷的魅力。见识过这种火焰般的美丽,其他女人哪能再入眼?
更何况是已经被穷困逼得只能终日荆钗布裙不施脂粉的糟糠之妻。
而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妒忌谁?
无论是靠身世还是靠容貌,她都有傲视大部分人的资本。
更别提她眉宇间隐含着一股有别于其他女子的英气和冷漠。
谢则安乖顺地走在赵崇昭身后迎了上去。
长公主见到赵崇昭,脸上冷凝的神色倒是化开了,淡笑着说:“前几天还听说你在闭关苦读,我就知道不可信。”
赵崇昭大呼冤枉:“我是这几天里头一回出宫!”
那委屈又较真的模样让长公主笑了起来,抬手捏赵崇昭胖乎乎的圆脸。
赵崇昭两眼泪汪汪,又不敢躲开。
谢则安:“…”
干得好!他想这么干很久!
大概是谢则安眼睛放光的模样太过突兀,长公主的目光居然落到了他身上。
谢则安赶紧敛起幸灾乐祸的笑意,乖乖巧巧地站在一边。
长公主问:“崇昭,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赵崇昭高兴地给长公主介绍:“对,姑姑,这是三郎。三郎主意很多,这金玉楼好些新东西都是他想出来的!”
长公主和颜悦色地看着谢则安:“原来还是金玉楼的小东家。”
谢则安说:“出出主意而已,算不上东家。”
这时“烧春”的售卖时间要开始了。
训练有素的小二抬着一张精致的长桌摆在正中央,身着翠色长裙的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托盘里只有一个薄瓷杯。
薄瓷杯中盛着“烧春”。
瓷杯莹白如玉,烧春澄澈透亮。
人美,酒更美。
别说好酒之人了,就连平时不怎么沾酒的赵崇昭都激动起来:“这就是烧春吗?一定很好喝!”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谢则安身上。
谢则安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不过他不介意借这个机会和长公主打好关系。他露出了笑容:“殿下请随我上楼。”
张大义早就赶过来了,听到有人汇报说谢则安领人进了雅厢,立刻叫人把最好的“烧春”取来,亲自端进雅厢。
张大义进来时低眉顺眼,长公主并没有注意到他。赵崇昭却是见过张大义的,他笑着问张大德:“小德子,这是你兄长吧?我应该没记错。”
张大德受宠若惊:“殿下好记性!这是小的兄长张大义。”
长公主美目微移,看着张大义问:“你就是金玉楼的东家?年纪轻轻,能耐可不小。”
张大义一脸惭愧:“在见到三郎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见到三郎后我就不敢这么想了。”
长公主看向谢则安。
谢则安还没自谦两句,就听赵崇昭说:“那是当然!姑姑我跟你说,宁儿也见过三郎了,她很喜欢三郎捣腾出来的那什么铅笔,回头我让人送去给你瞧瞧!对了,”他拿起桌上的“菜单”,“还有这个,用的是什么鹅毛笔,你看是不是很好玩!”
站在旁边的小二见状麻利地掏出几份广告,殷勤地递了上去:“小官人请看,还有这个!这叫广告,广告广告,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拿着这张广告来吃饭可以打九折,只付九成的银子!”
张大义哭笑不得地斥喝:“贵人说话别插嘴!”
小二赶紧闭嘴。
这个广告赵崇昭也没见过,又兴致勃勃地拉着长公主研究。
谢则安一直在旁边观察着长公主,很快发现赵崇昭和人家的差距。赵崇昭是看什么都一乍一惊的,长公主却不一样——同样是见到新奇事物,长公主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惊讶。
回想一下见晏宁公主时的情形,谢则安觉得这才是皇家人的气度。
赵崇昭绝对是异类!
第14章
李氏一直呆在房间里教谢小妹看书。
李氏是识字的,陪谢谦寒窗苦读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不少。虽然比不上世家女知书识礼,却也有别于一般的乡野粗妇。
等到艳阳高照,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门帘被撩了起来,原来是负责看照内宅的徐婶进来了。她恭恭敬敬地对李氏说:“娘子,小娘子,小官人回来了。”
李氏说:“我们家不讲究这么多,徐婶你不用这样忙进忙出。”
徐婶说:“使不得,”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小官人有是个本领的,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府里怎么能没个规矩。”
谢则安已经迈步进门,淡笑着问:“什么规矩?”
徐婶恭谨地退到旁边,行了一礼:“小官人。”
徐婶原本是大户人家的管事,秋季她的老东家被抄家流放,奴仆也重新收编入册市卖。徐婶身份尴尬,不少主人家都不想挑,所以一来二去,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剩在那儿。
不久前谢则添置了宅院,按律可以买几个奴仆伺候。谢则安不太喜欢人口买卖,可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办,身边不能没人差遣,索性一次把人挑够了。反正卖身契拿到手里了,人想怎么使还不是自己把握?
当人还是当狗,全看他们自己造化。
谢则安自认不是救世主,没有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社会制度的能力。
他只给他们机会。
抓住机会的人他会重用,至于抓不住机会的人?他没那个义务替他们操心。
谢则安就是在当时挑回了徐婶。
徐婶没让谢则安失望,在谢则安把新人们交给她后很快把整个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帮谢则安熟悉了一些京城禁讳和习俗。
可就算徐婶是个能用的人,谢则安还是不希望她管到李氏和谢小妹头上。
谢则安淡淡地一笑:“在这个家里,阿娘和小妹就是规矩。”
徐婶听到谢则安的敲打,心中一凛。
她俯身保证:“小官人的话我记住了。”
谢则安说:“徐婶去忙吧,我和阿娘说说话。”
李氏等徐婶出去后才说:“徐婶她没说什么,三郎你别对他们这么严苛,他们也都是可怜人。”
谢则安说:“徐婶以前当过大户人家的管事,难免会把一些高门大户的毛病带过来。家里没个人能让她服气的话,她不会尽心为我们家做事。”他把谢小妹抱进怀里逗着玩,“阿娘,你信不信我越对她没个好脸她越高兴?”
李氏哑口无言。
谢则安知道李氏性子有些软,也没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做法。他轻描淡写地抛出另一个消息:“我见着那位长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