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骑马入宫。
赵英见到她时很惊讶,接着问道:“阿蛮,怎么了?”
长公主说:“谢谦在街上遇袭,请皇兄替他做主!”
赵英一顿,看着长公主说:“你要我如何做主?”
长公主说:“自然是找出元凶,严惩不贷。”
赵英说:“我以为你和驸马之间不和已久。”
长公主说:“他到底是驸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这样行凶,换成别人我也会向皇兄你讨个公道。”
赵英看着长公主。
她和谢谦之间的事他从来都看不透,这要是喜欢吧,怎么不好好过日子?这要是不喜欢吧,谢谦一受委屈又舍不得。
赵英说:“这个公道恐怕很难给你。”
长公主惊讶地抬起头。
赵英说:“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事应该是你皇侄儿做的。我把他叫过来,你和他当面对质吧。”
长公主马上想到赵崇昭一直很讨厌谢谦,确实很可能是赵崇昭做的!
但她很快想到破绽:“大夫说谢谦是被炸伤的,崇昭怎么会有炸药?”
赵英看了她一眼,没有把谢则安说出来。谢则安是他看好的后辈,如今还算是谢季禹的儿子,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再让谢则安和谢谦扯上关系。
赵英说:“崇昭是太子,想要什么没有?”
长公主有点讶异。
赵英极少在明面上提及赵崇昭的太子身份,很多人都认为赵英对赵崇昭是很不满意的,所以朝臣对赵崇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都持观望态度隔岸观火。
长公主毫不退让:“崇昭是不能处置,给他炸药的人应该可以吧?”
赵英淡淡地说:“那真的算是炸药吗?”
长公主一滞。
赵英说:“崇昭是有分寸的,不会太严重,阿蛮你何必大题小做。”
长公主面色古怪:“谢谦被炸伤的地方很特别…”
赵英问:“怎么个特别法?”
长公主说:“那家伙把鞭炮扔到他裤裆里去了。”她抬眼看着赵英,“一定是前些天和崇昭一起在旻儿迎亲途中捣乱的那个孩子吧?皇兄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连他犯下这种事都要包庇?”
赵英静默片刻,叹了口气。
长公主也不说话。
赵英说:“既然你要问他们的罪,那我就把他们一起喊过来。”
长公主不是三岁小孩,他没必要再替谢谦隐瞒什么。
赵英让人把赵崇昭和谢则安一起喊了过来。
长公主和谢则安见过一面,上次一见只觉得谢则安乖巧伶俐,这次一看却觉得谢则安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分。
她再看了眼赵崇昭,问:“崇昭,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赵崇昭一脸茫然:“什么那么做?做什么?”
谢则安心里咯噔一跳,抬起头偷瞄了赵英一眼。
长公主说:“昨天有人用麻袋套住驸马的头,把鞭炮往他身上扔,难道不是你做的?”
赵崇昭瞪大眼,转头瞧着谢则安,悄悄伸手用力掐着谢则安的手心,将他的愠怒传达了过去。谢则安手掌一痛,抬眼看向赵崇昭。
赵崇昭一对上他的眼睛,顿时咬咬牙,对长公主说:“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姑姑,我一直看他不顺眼!”
长公主确实不会为了谢谦惩责赵崇昭,她沉着脸问:“炸药是谢三郎给你的吧?”
赵崇昭说:“不是炸药,是威力很小的鞭炮!”他看了眼谢则安,“不是他给我的,是我前些天偷偷留下来的。”
长公主说:“前天的鞭炮还是谢三郎给你的吧?”
赵崇昭语塞。
长公主冷笑:“我不知道炸药这种东西还能随意拿到街上用!是整个火药作坊的人渎职,还是目前管着火药作坊的人渎职?”
这是谢则安万万没想到的事。
长公主不是讨厌谢谦吗?瞧这仗势,分明是在给谢谦出头啊!
那可真是麻烦了。
谢则安老老实实地说:“是我太贪玩,央着爹给我做来玩的。”他瞄了瞄赵英,发现他并没有生气,心中稍定。他主动坦白,“昨天去套谢谦麻袋的人不是殿下,是我自己。”
长公主意外地看着他。
谢则安说:“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长公主说:“好,讲吧。”
谢则安说:“二十多年前,那是一个寒意逼人的夜晚,那雪下得很急,风刮得很凶…”
赵崇昭:“…”
赵英忍无可忍地发话了:“三郎,给我正经点。”
谢则安领命,说道:“二十多年前,一个重伤的人冒着风雪走到潼川附近,他抱着个非常小的女孩一路走走停停,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看到了一户人家。他走上去敲门,发现只有一个半大少年独居。他见少年发奋苦读,心生好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把女孩托付给他,还给少年留了封非常重要的信。”
长公主眉头一跳。
谢则安说:“那少年将重伤而亡的男人草草下葬,对女孩说她无父无母,他是在李树下捡到她的,以后她就姓李吧。他教女孩要听她的话,他继续寒窗苦读,她替他洗衣做饭,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一天天长大。有天女孩外出采药帮补家用,遇上了一个伤了脚的翩翩少年,她帮少年处理了伤处,没料到少年竟对她一见钟情。那人知道了这件事,勒令女孩不许再出去,并与女孩私定终身,生下一儿一女。”
长公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讲这么多是为了说什么?”
谢则安说:“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女孩差点丢了性命,她在性命悬危之际对丈夫说‘我希望有三个孩子,如今可能不能有了,你以后叫他三郎吧’,那人把情话说得极好听,在女孩熬过来以后表示‘我们还是叫他三郎,生孩子这么危险,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于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明明是长子,却叫三郎。再过了两年多,女孩又有孕,那人却要上京赶考。这一考,他考中了状元。”
谢则安抬眼看着长公主:“在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状元郎迎娶了公主。”
长公主说:“这不可能!”
谢则安说:“我的话说完了,这就是我拿鞭炮炸驸马的原因。我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只能开个小玩笑,”他朝长公主回以同样的冷笑,“真的很严重吗?他恐怕是在用苦肉计吧?我承认事情是我做的,但我不会认错,殿下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这事与我爹无关,他只当我是小孩子贪玩,不知道我会这么用。”
赵崇昭终于从谢则安说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他把谢则安拉到身后挡住谢则安,怒火中烧地说:“在义他贪慕名利,辜负了那带信人临终前的托付;在情他抛妻弃子,辜负了陪他十年寒窗苦读的女人——这种不仁不义的人渣,炸死他都不为过!”
谢则安说的只是一面之词,长公主却心乱如麻,她抬眼看向赵英,只见赵英静静坐在那儿,没有丝毫否定谢则安那番话的意思。
长公主只觉天旋地转。
她似乎一直没活明白过。
长公主咬牙说:“皇兄,你一直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赵英叹息着说:“难得你有喜欢的人。”哪怕那只是一个影子,至少也能让长公主稍微从过去的噩梦里走出来。不管那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长公主喜欢就好。等长公主不喜欢了,再让他们和离就是了,反正公主再嫁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长公主一下子明白了兄长的意思。
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
对于赵英来说,感情只是一生中极小的一部分,经历的悲喜哀怒永远不会影响他太久,所以他只会认为“驸马没了,再换一个就好;换了一个不满意,和离了再换一个”。赵英这么做是想把她从从前的消沉里走出来,只是她不够争气,沉溺于谢谦营造的假象里,被谢谦耍得团团转。
长公主吸了吸鼻头,正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了通传声:“陛下,梁统领和谢尚书求见。”
赵英一顿,说:“让他们进来吧。”
梁捡和谢季禹一起入内。
谢季禹说:“请陛下和殿下恕罪,是我没管教好三郎。”
长公主眼眶还红着,一见谢季禹,猛地想起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谢季禹的母亲。谢季禹的母亲比她们年长十几岁,她们当初一直奉谢季禹母亲为姐,京城被动乱波及的时候,谢季禹母亲拔出长剑把她们这些小辈护在身前…
这些情分,她忘记了多久?
长公主后退了两步,掩面不言。
梁捡开口了:“殿下,看在我梁捡的面子上,放三郎一次吧。”
梁捡这话像是雷鸣一样在长公主耳边轰响。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梁捡抛出另一个惊人的事实:“三郎他母亲是我的女儿,当初是临均托人把她护好,结果谢谦在护她的人死后给她改名换姓,当成童养媳养在身边…”他闭上眼睛,“她能有如今的安宁日子实在不易,希望殿下你能饶了三郎这次的莽撞。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会那么做只是心中气不平而已。”
谢则安和赵崇昭没能留到最后,直接被赵英打发走了。
赵崇昭面沉如水地拉着谢则安的手回东宫,谢则安想挣开,却被抓得更紧,抓得他手掌都红透了,赵崇昭还像不够泄愤似的,狠狠掐了他一把。
谢则安只能乖乖跟着赵崇昭走。
回到东宫,赵崇昭把门一关,愤怒地说:“说!你瞒了我多少事!”
谢则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崇昭说:“你还狡辩!不是故意的话,这么久你屁都没对我放一个!”
谢则安:“…”
谢则安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你要响的还是不响的?”
赵崇昭本来正在气头上,听他这么一瞎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恼火地瞪着谢则安。
谢则安叹着气说:“我这不是怕殿下你讨厌我吗…你那么讨厌谢谦那混蛋,我怎么敢告诉你。”
赵崇昭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不过他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横眉竖眼地质问:“你昨天和谁去套谢谦麻袋!”
谢则安说:“…和大郎。”
赵崇昭很不高兴:“你不叫上我!”
谢则安只能施展哄人大法,好说歹说地安抚赵崇昭。
赵崇昭看着谢则安绞尽脑汁地让自己别生气,心里的不满才少了一点。他看着谢则安的小脸蛋儿,又有点心痒痒。
他把谢则安拉进怀里亲了一口:“我怎么会因为那狗东西讨厌你,我最喜欢三郎你啦。”
谢则安:“…”
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要么是他不对劲,要么是赵崇昭不对劲!
——他觉得是赵崇昭!
第50章
京城有个小巷叫三元巷,名字取的是三元及第,寓意极好。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三元巷住着的大多是屡次落第的落魄书生,因为科举战线拉得太长住不起好地方,只能到三元巷租用便宜的民房。
三元巷住的都是读书人,平时很清净。这天清早一个身穿禁军甲袍的东宫侍卫来到了三元巷,敲响了其中一家人的门。
开门的人是个伶俐的少年,他问道:“您找谁?”
东宫侍卫说:“谭无求谭先生住在这里吗?我们殿下看了他的帖子,想邀先生一见。”
少年“啊”地一声,说道:“好的,我这就去把先生叫出来!”
谭无求依然是被少年用轮椅推着出来。
东宫侍卫见状微讶,却没有表露出来,面无异色地领着人回东宫。
谢则安正和赵崇昭在校场玩儿,听到有人来报说谭无求到了,有些高兴地对赵崇昭说:“那位谭先生到了,你记得修字典时拿到的那批文稿不?他写的释义被先生他们采纳了一大半,没想到他会投帖!”
赵崇昭两眼发亮:“是他啊!那我们得去见他一见。”
一看到谭无求,谢则安和赵崇昭明白他为什么不走科举那条路了。双腿有疾,即使才富五车也没用,没资格参加科举。
谢则安没把吃惊摆在脸上,而是开口问好:“您就是谭先生吗?”
谭无求点点头,对赵崇昭说:“见过殿下,无求双腿不便,失礼了。”
赵崇昭说:“没事没事。”他热络地问,“我和三郎看了谭先生你投的帖子,里面提到了不少很有用的想法,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给我仔细地说一说!”
谭无求看着赵崇昭求知若渴的眼睛,顿了顿,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三个人才刚见面就聊起了正事,谭无求才识广博,各地的风物人情了然于胸。一聊之下,谢则安和赵崇昭都忘了时间,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谢则安难得拽了次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谭无求笑了,和谢则安开起了玩笑:“你这十年书也读得太疲懒了些。”
谢则安:“…”
谭无求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谢则安和赵崇昭这才发现饭点早过了,谢则安忙向赵崇昭使了个眼色。赵崇昭马上说:“谭先生留下一起用膳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想请教谭先生呢。”他诚恳地邀请,“不知谭先生可愿意当我东宫食客?”
谭无求说:“殿下盛情相邀,却之不恭。”
赵崇昭心中大喜,立刻着人推谭无求和自己一起用饭。没想到饭吃到一半,有人来报说赵英到了。
赵崇昭和谢则安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谭无求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纷纷起身迎接赵英。
赵英迈步入内,见屋内不仅有谢则安,还有另一个生面孔,也很诧异。
谭无求主动见礼:“草民谭无求,见过陛下。”
赵英说:“谭先生不必多礼。”
谭无求听着赵英这一声“谭先生”和那陌生的目光,心中百味杂陈。他想过投帖东宫会见到赵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幸而他的相貌早变了个样,赵英认不出他来。
谭无求回想着刚才赵英踏进门时匆匆瞥见的容颜。
赵英老了。
他的鬓边已有华发。
谭无求静静坐在一边,等赵英发话。
赵英只当谭无求是个生人,免了谭无求的礼就问赵崇昭:“你们和谭先生聊了些什么?竟然聊到这时候才吃饭。”
赵崇昭刚才还没聊够呢,闻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地夸起了谭无求的厉害。
谢则安在一旁应和。
赵英见赵崇昭两人都对谭无求推崇不已,不由多看了那平平无奇的脸一眼。他对谭无求说:“崇昭生性顽劣,难得他能把先生的话听进耳里。”
谭无求说:“草民也就一张嘴厉害。”
赵英越看越觉得谭无求不一般,不是相貌也不是学识,光看谭无求应对自己时的从容就知道他绝非常人。
他殷殷叮嘱:“那以后有劳先生多教导教导崇昭了。”
谭无求说:“‘教导’二字实在不敢当。”
赵崇昭插话:“敢当敢当!先生高才,我和三郎都很佩服!”
谭无求哑然失笑。
赵崇昭这脾气,竟与赵英和先皇后都不太相像——至少这种直率又坦诚的话绝对不会从赵英他们口里说出来。虽说这与他理想中的储君不太一样,可一番交谈下来,竟觉得有这样的太子也很不错。
他看起来朝气蓬勃。
谭无求就这么当上了东宫食客,得知他家中还有一老一小之后,赵崇昭特意给谭无求选了一个单独的院落,让谭无求住得舒心一点。
谢则安是最懂得“利用资源”的人,他一有空就往谭无求那边跑,把攒下来的许多疑惑一一向谭无求请教。没办法,他虽然有两个老师,可姚鼎言和徐君诚都是人精,他问一句对方能在回答里给他设十句陷阱,想想都累!
谭无求同样从谢则安口中探知了谢府的近况。
听到谢府家宅安宁,谭无求比谁都高兴。
算算时间,谢晖也该回到京城了。
一别十八年,不知他们夫妻二人的重逢是否顺利…
仿佛是为了应和谭无求,这天的谢府和往常有了点不同。
一大早,谢老夫人正在教李氏掌家,忽听有人来报:“老夫人,外面有个人在卖熊皮,怎么撵都撵不走,您看该怎么办?”
谢老夫人一听“熊皮”,眼皮动了动,追问了一句:“什么熊?”
下人一愣,答道:“黑熊。”
谢老夫人又问:“整张的吗?”
下人点点头,说:“不晓得,不过他夸口说是整张的,我看也确实挺大张…”
谢老夫人示意李氏先回去,独坐片刻,对下人说:“把人叫进来,让他带上熊皮给我看看。”
下人很快把人领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普通至极,扔进人群里根本找不着。他肩上扛着一块黑溜溜的皮毛,看起来像是刚从黑熊身上剥下来的一样,又漂亮又柔软。
男人说:“见过夫人。”
谢老夫人问:“你这熊是在哪里猎的?”
男人说:“沧州那边,那儿有很多黑熊出没。”
谢老夫人说:“你亲手杀的?”
男人说:“是的,我亲手杀的。”
谢老夫人说:“你不怕死?”
男人说:“我动手的时候它正在打盹,要不然也得不到完整的一张毛皮。”他抬起头看着谢老夫人,“而且我答应过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要给她带一张熊皮,要黑熊的,虽然难看了点,但冬天一到看着就特别暖和。”
谢老夫人手一抖,把搁在一边的茶杯打碎了。
她静静坐在原位无法动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谢老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缓缓说:“我姓谢,叫谢晖。”
谢老夫人闭上眼睛:“你不要骗我…”
男人说:“阿珊,我回来了。”
声音变了,相貌变了,那语气和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分别时的一幕幕仿佛又一次来到眼前。她不怪他去沧州,不怪他去解前驸马之围,因为她爱上这个人、嫁给这个人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要是把情义两个字从他身上剥离,那他就不再是她喜欢的那个谢晖了。
可明白归明白、理解归理解,她还是非常痛苦。
谢老夫人压抑着泪意,和谢晖对望片刻,把谢晖如今的相貌记进了心里。
她开始追问这十八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回来。
谢晖事无巨细,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告诉妻子。
谢老夫人听到“临均”还活着的消息,叹息了一声。
他们夫妻只要相认了,一切都会很顺利。“临均”和阿蛮之间却可惜了,两段姻缘同时摆在面前,要怎么样才能有一个圆满?
谢晖说:“临均的意思是,他以后不会再当回临均。”这样长公主自然不会为难。
谢老夫人说:“就算临均不回来,阿蛮和那位谢谦恐怕也快要走到头了…”
谢晖问:“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把长公主和谢谦这些年来的僵持告诉谢晖。
谢晖说:“阿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干不脆了?”
谢老夫人说:“大抵是不愿接受临均的选择吧。”
明明说的是长公主的事,谢晖的心脏却莫名地一痛,忍不住将妻子揽入怀中。他饱含歉意的声音响在妻子耳边:“阿珊,对不起…”
要是老头儿没能救活他,那他是真的离她而去了,留她一个人养大儿子,留她一个人独居京城,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谢老夫人抬起头与谢晖对视:“你说这种话是在小看我吗?”
一望之中,谢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的相遇,那时少女聪颖过人,永远与别的女子不太一样,和他打马出行,毫无怯态。她曾经很不服气地对他说:“谁说女子不如男?”
后来她也确实做到了许多远胜于男子的事。
他谢晖得妻如此,何其幸运。
谢晖用力地拥住妻子,久久没有松开手。
第51章
谢季禹一回府,就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找管事一问,管事支支吾吾不敢说。
谢季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沿。
管事因为谢季禹的沉默心中一凛,赶紧坦白:“今天有人扛着熊皮来卖,老夫人接见了他,结果、结果到这会儿都没出来呢…不过官人放心,底下没有人敢乱说话。”
谢季禹眉头跳了跳:“熊皮?什么样的?”
管事说:“黑熊来着,老大老大张的。”
谢季禹问:“那人几岁了?四五十吗?”
管事仔细一回想,惊讶地点头:“对!官人你怎么知道的?”
谢季禹脸色未变,摆摆手说:“您先别问。”他脱下披风回主屋找李氏。
李氏正忐忑着呢,见谢季禹回来总算有了主心骨。
谢季禹上前一步,握住了李氏的手。
李氏发现向来行事沉稳的谢季禹双手居然在颤抖。
李氏连忙问:“怎么了?”
谢季禹说:“没事,没事,是好事。”他把李氏的手抓得更紧,“让我牵一牵你的手,等会儿我会和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