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晶晶想也不想就说:“愿意!”
沈安国说:“好,我带你回家,不过回家之后我会对你很严厉——这一点你要清楚。”
沈晶晶用力点头。
沈安国说:“现在我带你去找校长,让他联系你那位同学的家长和你妈妈。你必须亲自向他们坦白你做的一切,然后接受学校的处罚。我会和你一起向那位同学道歉——做得到吗?”
沈晶晶眼前浮现袁宁的身影。明明看起来比她还小,却那么地勇敢、那么地聪明——那么地体贴和温柔。别说是向袁宁道歉,就算是要她以后都听袁宁的话,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以后也许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沈晶晶认真回答:“做得到。”
另一边,袁宁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站在假山前等着自己的章修严。
袁宁僵住。
章修严走上前,弯腰抱起袁宁。
这个早上袁宁做的一切,几乎都落在了他和校长眼里。虽然没有具体到袁宁所说的每一句话,但他大致能了解袁宁到底想做什么。
袁宁想帮那个孩子,帮那个把他锁在天台上的孩子。
章修严早就发现,袁宁被他父母教得很好。他们教会他什么是奉献,教会他什么是宽容,教会他所有美好的美德,以至于就连在产生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想法和渴望时,袁宁都会感到羞愧,觉得自己做不到父母所教的一切。这样不对吗?不是不对,如果别人能做到,章修严也会敬佩他们。
但作为袁宁的兄长,作为想把袁宁捧在手心宠着的家人,他不希望袁宁做到他父母言传身教的一切。
袁宁只有六岁多,是理应天真烂漫不知愁的年纪。
章修严抱着袁宁走在绿树环绕的校道上,走出很长一段路,才缓缓开口:“大哥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袁宁愣住。
袁宁看着章修严,看见章修严脸上的严肃与受伤。他明白过来,大哥什么都知道了,即使他不说一切也瞒不过大哥的眼睛。袁宁低垂着脑袋:“对不起,大哥,我、我…”
章修严被袁宁温热的鼻息扰得心里乱糟糟。
他说:“你什么?”
袁宁说:“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大哥。”他环抱住章修严的脖子,“像上学期末、应绍荣说我是私生子时的大哥。”
章修严说:“你怕我会对她做什么?”他当时确实恨不得把应绍荣给撕了,所以一点情面都没给应家留。
袁宁下意识想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是。”
章修严望着埋在自己颈窝的小脑袋,缓声说:“你害怕那样的我?”
袁宁忙不迭的摇头,柔软的头发蹭着章修严的脖子,让章修严更加心烦意乱。
他知道很多人都害怕他,包括章秀灵和章修文他们。
但一想到袁宁也怕他,他心里就难以接受。
章修严说:“那是为什么?”
袁宁说:“那样的话,大哥也会很难受的吧。”他抱紧章修严,“担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因为担心和生气而发怒的时候,都会很难受的。大哥并不是那种天生冷血无情的人,”袁宁紧紧地搂着章修严的脖子,“大哥是很好很好、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我不想再看到大哥因为我而露出那样的表情。”
章修严的心像是被放进沸水里烫了一下。
他想起刘厅长说起过,有些犯罪分子会培养一些“童子军”,利用别人对小孩的不忍进行各种犯罪活动。即使是办案多年、心硬如铁的老刑警,也不一定能对小孩子狠下心。
没有人的心天生就坚硬如石。
如果袁宁从一开始就向他说明一切,他会怎么做?他会逼着学校让这沈晶晶退学、让这沈晶晶从此消失在袁宁身边。他绝对不会有丝毫心软。
袁宁觉得他会。
袁宁觉得他是很好很好、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袁宁觉得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也会因此而难受。
章修严抱着袁宁去校长办公室。
校长见了袁宁,没问起天台的事,而是拿出点心给他吃。袁宁看了看章修严,乖乖拿起点心尝了起来。章修严也不说话,坐在一边看着袁宁。
袁宁小口小口地吃完三块点心时,沈安国带着沈晶晶过来了。见到章修严和袁宁,沈安国愣了一下。他看向沈晶晶,从沈晶晶的表情里猜出袁宁就是被她锁在天台、却帮她想办法联系到他的那个孩子。
沈安国领着沈晶晶走过去,朝袁宁和章修严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对不起,晶晶她对你做出了那么可怕的事。”
沈晶晶看着沈安国弯下的腰和垂下的右臂,眼眶慢慢湿润了。她的爸爸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人,从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弯腰。
这腰是为她弯的。
事情大白,校长把沈晶晶母亲也找了过来。看到沈安国,沈晶晶母亲很激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剩下的是沈晶晶一家的家务事,章修严带着袁宁出去了。他没让袁宁回去上课,而是陪他坐在大槐树下,数着树枝间冒出来的新芽。
大概过了半小时后,沈安国带着沈晶晶出来了。沈安国牵着沈晶晶走到他们面前,再一次向他们道歉,并表示沈晶晶以后会转到公立小学去念书。最后沈安国对袁宁说:“谢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也最宽容的孩子。”
袁宁看向沈晶晶,见沈晶晶眼里的阴云似乎消失了,剩下的都是羞惭与喜悦,看着亮亮的,不再给人黑沉沉的感觉。他目送沈安国带着沈晶晶离开,拉了拉章修严的衣角:“大哥,我是不是要回去上课了?”
章修严看向袁宁稚嫩的脸庞。
袁宁很乖,也懂事。
但章修严比谁都清楚,只有痛苦才会让人提前成长。
每多相处一天,他就觉得应该对袁宁更好一些——再更好一些。
怎么宠爱、怎么疼爱,都觉得还不够。
章修严抱起袁宁,说:“嗯,去上课。”
袁宁有点不好意思:“大哥你要抱着我到班上去吗?小岚她们会笑我的。”他严肃地说,“我已经快七岁了。”
章修严“嗯”地一声,却没有放下袁宁的打算。
袁宁:“…”
大哥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想让他被别人笑_(:з」∠)_
第48章 刻砚人
中午回到家,袁宁打电话给上次偶遇的记者。他把记者的电话给了沈晶晶母亲,总不能不和记者说一声。电话打通后,袁宁略去一部分事情,把沈晶晶弟弟的情况告诉记者。
记者说:“她还没有打过来。”
袁宁说:“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的电话留给了她。”
记者笑着说:“这有什么,我还得谢谢你呢!正巧我想找些人了解一下国内自闭症患儿的现状,我会等她的电话。”
袁宁听记者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去饭厅吃饭。章秀灵免不了又问袁宁刚才和谁打电话。袁宁同样没提沈晶晶的事,只说有个同学的弟弟患有自闭症,他和章修严正巧遇到了掌握这方面资料的记者。
薛女士问清了自闭症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说:“真是可怜的孩子。”
章修文知道薛女士容易伤感,机灵地转开话题:“我这两天看了日历,发现今年大哥可以过生日呢!”
袁宁愣了一下。没有人跟他说过章修严的生日,他都不知道章修严的生日在哪天。他看向章修严,想开口问,又觉得这显得太不关心大哥。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问问章修文他们,就看见章修严看了过来,口里吐出一个日子:“29号。”
袁宁明白了,章修严的生日是29号。现在是二月!袁宁以前就注意到了,并不是每年都有29号的,至少他这两年跟着二婶撕日历的时候都只有28号。难怪三哥说的是“大哥今年可以过生日”!
薛女士和章修文、章秀灵商量起到时该怎么庆祝。袁宁不由也思索起来。该给大哥送什么样的礼物呢?如果也只是送贺卡的话,大哥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用心,同样的礼物送两遍?
一直到晚上,袁宁都还在想着这件事。
袁宁觉得自己不把礼物定下来,是不可能静下心看书做题的了。他把家里人在心里过了一遍,悄悄摸出房间,跑到章先生书房前边敲门边小声喊:“父亲!”
章先生说:“进来。”
袁宁推开门走进去,又把门带上了。他跑到章先生书桌前,看了眼桌上那高高的文件,忍不住说:“父亲每天都这么辛苦啊!”
章先生说:“没什么辛苦的,都是些常规文件。”他看着袁宁,“有什么事吗?”
袁宁喉咙动了动,把话来来回回地想清楚了,才勇敢地开口:“父亲您可以告诉我大哥喜欢什么吗?”
这问题可把章先生难住了。章修严不爱流行音乐、不爱球类运动、不爱大部分少年人爱的东西,对吃喝住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衣服只要舒适就好、食物只要可口就好。章修严唯一一次亲口承认“喜欢”,对象就是眼前这个小豆丁。除此之外,他还真没听章修严承认过他喜欢什么。
章先生说:“为什么来问我?”
袁宁愣了愣,说:“我觉得父亲应该是家里最了解大哥的。”虽然章先生话不多,但给袁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章修严平时负责管着他们,所以在他们面前都维持着兄长的威严,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喜怒。而薛女士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没有太多精神注意这些事情。想来想去,章先生才是最佳的询问对象。
章先生没想到袁宁居然会这么说。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家里的事章修严管得比他多,不过仔细算起来的话,和章修严交流最多的人确实是他,毕竟很多事章修严得先请示他再去做。
为了袁宁这句话,章先生认真思索片刻,开口说:“你们姥爷一直很遗憾,没能和一个老朋友冰释前嫌。那个老朋友是个刻砚人,你们姥爷年轻时和他很要好,常常是你姥爷给他画画,他照着你们姥爷的画刻砚台。那时在砚厂里最厉害的就是你们姥爷这个朋友,还被到砚厂巡察的常务委员夸过。”
袁宁认真听着。
章先生说:“问题也出在这个常务委员这里,后来这常务委员出了问题,连累一大片人被撤职清查,砚厂在不久之后也倒闭了。当时你们姥爷这位老朋友已经是砚厂厂长,被调查之后坐了几年牢,出来后就和你们姥爷闹翻了,再也不愿与你们姥爷相见。”说到这里,章先生顿了一下,“你姥爷病倒那两年,最牵挂的就是这件事。”
袁宁明白章先生的意思了:“如果能让这位老爷爷给姥爷刻一个砚台,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吧!”能了结最在意的姥爷的遗憾,章修严肯定会很开心。
章先生点头。他说:“我可以把地址给李司机,让他负责把你送过去。不过不管有没有成功,你都得准时回来,免得妈妈担心你。”
袁宁的心直打鼓,忍不住问:“我能不能多去几遍?”既然对方连姥爷病重都不愿相见,只去一趟的话很可能无功而返。
章先生说:“可以。”
袁宁高兴地说:“谢谢父亲!”
章先生说:“你能这么用心地替你大哥准备礼物,我也很高兴。”他看着袁宁,“我的生日是7月13号。”
袁宁:“…”
父亲是在向他讨礼物吗?他没有听错吧_(:3」∠)_
袁宁说:“我记住了!”
袁宁回到房间,取出笔记本,准备把章先生和章修严的生日都记到上面。他写下章先生的名字后,顿了顿,索性把全家人的名字都写上去,然后去敲章修严的门。
章修严打开门让他进房。
袁宁说:“大哥能不能把大家的生日都写给我!”如果他能提前知道的话,就更有把握拿到那位老爷爷刻的砚台了,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月,就算那位老爷爷愿意刻,也不一定能赶得及啊!袁宁决定边去找那位老爷爷边准备别的礼物,免得到时赶不上。
章修严见袁宁已经在笔记本上认认真真地写上全家人的名字,伸手接过袁宁手上的笔记本和笔,刷刷刷地把每个人的生日写上。
袁宁见章修严不假思索地把日期都写出来,就知道章修严把所有人的生日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大哥看着虽然冷冰冰的,心里却特别特别温柔!
袁宁说:“那我去看书了!”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第二天傍晚,袁宁被李司机载着去找薛家姥爷那位老朋友。从李司机口中,袁宁了解到薛家姥爷这位老朋友姓叶,叫叶文光。叶老居住的地方离章家不远,大概十五分钟车程,只不过光景却不大相同。比起章先生口中的大砚厂,这地方实在太小了,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周围都是摇曳生姿的竹子。
这边并不是适合栽种竹子的地方,可这一带的竹子却长得格外好,经冬之后也没有萎败,笔挺的竹竿反而越发精神,覆被的白雪和冰棱消融后,又露出了青翠欲滴的竹身。袁宁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好的竹子,眼底满是惊叹,跟着李司机沿着铺满竹叶的小路走到四合院前,敲了敲大门上的兽环。
很快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过来把门打开。见是两个陌生人,少年疑惑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袁宁说:“你好,我想找叶老先生,请问他在家吗?”
少年说:“在的。不过你们是什么人,找爷爷有什么事?”
“我想来求叶老先生刻一个砚台。”袁宁说。
“这个的话,得看缘分了,爷爷他很久不给生客刻砚。”少年侧身把门稍稍打开,“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爷爷。”
袁宁跟着少年走进四合院,转过两边屋檐,就看到一个老人坐在那,削瘦如竹的手握着把平口刀,一刀刀地打砚底,时而浅敲,时而重凿,坑洼不平的砚石在他手中渐渐变得平整漂亮。
袁宁见老人目光如炬、运刀如飞,手又稳又快,暗暗惊叹在心,停下脚步不再上前,屏住呼吸看着老人的动作。
天空飘起了细雨,屋檐把雨都挡住了,只偶尔有几滴雨水顺着风飘进来。老人放下手中的平口刀,也放下手中的砚石。他看向袁宁,一双眼睛不见丝毫浑浊,锐利得跟鹰隼似的。
袁宁说:“您真厉害!”
老人看着袁宁明亮的眼睛,莫名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袁宁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袁宁。”他顿了顿,还是如实回答,“我的大哥叫章修严,他马上要过十四岁生日了,我希望您能帮忙刻一个砚台。”
章修严?章?老人目光一利。他冷笑说:“又是你们?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凡是跟姓薛的有关的,都不要再来找我!”老人转向少年,“你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袁宁知道自己被讨厌了,但却不愿就这样离开。他蹲在老人面前,看着老人面前摆着的砚石。这是石头吧?居然能把石头削平,真的很了不得。袁宁仿佛没听到老人的逐客令,好奇地问道:“我们写字时会用到砚台,它们都是从这种灰不溜秋的石头变来的吗?”
老人瞪着他。
老人没有回他,但也没再赶人。他继续拿起砚石,仔细把不够平齐的地方细细理平。
等老人打完砚底,袁宁也站起来,礼貌地向老人道别,跟着李司机回家去。
第二天傍晚,袁宁又踩着点来拜访。少年见他年纪小,昨天又呆了挺久,也就把他放了进去。袁宁依然没打扰,只在一边看着,观察老人的刀法,观察老人的动作,甚至观察老人专心致意的神色。没有提到“薛”字的时候,老人都是这样心无旁骛。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曾经的好友,为什么闹得那么不愉快,连对方最后一面都不愿去见?
被拒绝相见的人满怀遗憾地去世了,那么拒绝相见的、依然活着的人呢?袁宁有些茫然,这么复杂的心情,他现在还没办法体会。
袁宁乖乖等老人忙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动物木雕。
那是只可爱的小松鼠,耳朵和尾巴上都有着长长的毛,明明是那么小的木雕,却把它雕刻得惟妙惟肖,好像能数清耳朵上到底有多少毛毛。它有着钩子一样的爪子和半闭着的雨伞一样的尾巴,看起来仿佛随时会蹿到树上,用这爪子和尾巴倒吊在树枝上面。
袁宁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雕的,他才十四岁,您看看他是不是很有天赋?”说起罗元良,他的话滔滔不绝地往外倒,“他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寄住在谢爷爷的牧场那边,每天都干很多活。但他从来都不会累,每天还会去山里走一趟,找药材和藤蔓和木工先生交换粮食。他这手雕工就是从木工先生那儿学的!”
老人听着袁宁的话,心里不甚在意,不过还是抬眼看了那松鼠木雕一眼。等看清了那松鼠木雕的模样,老人着实吃了一惊。这样的雕工,居然出自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手?
袁宁一直注意着老人的神情,见老人被吸引住了,顿时说起更多的事来:“这是罗元良送我的,还有另外九只,都可爱极了,不过我没带过来。您想看看吗?您想看的话我明天把它们全带来!”
老人说:“好,你带来。”
终于让老人再次开口说话,袁宁高兴地走了。
老人的孙子纳闷地说:“爷爷,他不是来求你刻砚的吗?为什么好像只是来跟你说说话?”
老人眼皮动了动,淡淡说:“我怎么知道?”他虽然厌恶薛家姥爷,但也没办法一直对个半大小孩冷着脸。袁宁要来,让他来就是了,反正他怎么都不会松口,这小孩难道还能抓着他的手逼他刻砚不成?
袁宁确实已经放弃让叶老给章修严刻砚台当生日礼物,不过他很喜欢看叶老刻砚,看着就觉得心里很宁静。每天到这边来待个半小时,感觉整个人也跟着平静下来。
袁宁坐李司机的车回家,车子开到章家附近时,袁宁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袁宁坐直了身体,对李司机说:“
第49章 往事
袁宁跑下车,追上已经往前走出几步的青年。他喊道:“记者先生!”
青年记者微讶,转身看向袁宁。想到那天那个少年的出色,青年记者又释然。这一带环境好,治安好,住的人非富即贵,这对兄弟住在这里非常正常。青年记者说:“原来你们住在这儿啊,真巧!”
袁宁问:“记者先生您也住这里吗?”
青年记者说:“我可住不起这样的地方。”说完他有点吃惊,“你不知道吗?你说的那个同学就住在这附近啊,就在那边。”
袁宁顺着青年记者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那天他和章修严晨跑时路过的别墅。袁宁恍然点头:“原来搬进去的是她们。”
青年记者说:“对,听说是觉得这边适合修养,年前才搬过来的。”
袁宁明白了,那天早上从楼上看着自己的那个黑影就是沈晶晶。也许沈晶晶早就注意到他了,也注意到章修严对他有多好,所以才打起利用他来引起别人注意的主意。
袁宁问道:“沈同学的弟弟怎么样了?还好吗?”
青年记者说:“程度不算特别深,引导得好的话可以生活自理、正常生活。”他顿了顿,“虽然还是不可能和没有生病的人比,但至少不必别人帮着喂饭穿衣服。”
袁宁听青年记者说过自闭症的情况,沉默下来。
见袁宁神色难过,青年记者不有开口安慰:“我帮他们联系了圣罗伦堡那边的康复中心,那边的康复方案已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验证,目前看来非常有效。正巧过一段时间那边的专家要来华国交流,专家答应过来为那孩子看看。”他脸上有着由衷的高兴,“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袁宁说:“记者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青年记者说:“我只是尽我所能帮一些能帮上忙的事而已。”他叹了口气,“我在国外留学时,他们都说学这一行还是不要回国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回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是我能想到的能把自己的影响力放到最大的行业。以前我爷爷因为迷信,让我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青年记者说完后愣了一下,看向安静聆听自己说话的袁宁,有些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对袁宁说起这些。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袁宁的脑袋,“那时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也很听话可爱。”
这或者就是他向袁宁吐露往事的原因吧?
袁宁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原来是这样吗?”
青年记者点点头,说:“先不说了,我要去海关一趟。我的一份国际邮递包裹被扣下了,我得拿身份凭证去取回来。”
袁宁和青年记者道别,钻上车回家。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小雨,春雨总是这样延延绵绵,一整天都停不了。眼看没办法出去晨跑,章修严心情不大好,带着袁宁在阳台伸展筋骨,琢磨着要不要把楼下哪个房间改造成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