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严赶人:“回你自己房间。”
见章修严脸色不太好,章修文一溜烟跑了。
袁宁也察觉章修严脸色不对,小声喊:“大、大哥。”
章修严把袁宁抱到床上,半蹲在袁宁面前与他平视:“谁跟你说你会被送走的?”
袁宁声音哑了哑,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章修严不悦:“说话。”
袁宁低下头,眼眶不争气地红了:“我自己想的。以前大堂哥说、说我是灾星,不要和我住在一起…要是我、我一来就有了坏消息,大、大哥你们也不想和我住在一起的。”
“那都是胡说八道,”章修严看着那红通通的眼睛,语气软了下来,“你永远不会被送走。除非你以后结婚了,要有自己的新家庭了,才会从家里搬出去。”
袁宁愣了愣,说:“那我以后能不能不结婚?”
章修严皱眉:“人都是要结婚的。”
“可、可是,”袁宁鼻子还是酸溜溜的,张手抱住章修严的脖子,勇敢地说出心里的想法,“可是我舍不得大哥。”
换成以前,袁宁绝对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可这两天的事让他害怕极了。他很害怕有些不说出口,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就像他没来得及和袁波道别一样。
章修严被袁宁抱得一僵。
这小结巴越来越放肆了。
章修严狠不下心把怀里的人甩开,只能耐心承诺:“就算我们结婚了、不住在一起了,你也还是我弟弟。”
“真的吗?”袁宁高兴地望着章修严。
“真的。”
“就算不住在一起也不会变吗?”袁宁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所以袁波也不会生我的气——他也会一直认我这个弟弟对不对?”
袁波?
袁波是谁?
章修严盯着袁宁。
袁宁一愣,猛地想起二婶说过,到了这边一定不要提起她们,更不要吵着要回去,要不然这边新家人会生气、会不喜欢他的。
袁宁不敢说话了。
章修严按住袁宁的脑袋,让袁宁抬起脑袋与他对视:“袁波是你堂哥?说你是灾星那个?”
“不是!”袁宁不希望袁波被误解,“袁波对我很好,什么都先让给我!爸爸妈妈不在了以后,我一直住在袁波家里…我和他差不多大,一直没叫他堂哥,他也不生气,永远都对我那么好…”就是因为知道袁波永远会不会生自己的气,所以他以前仅有的、小小的任性都在用在了袁波身上。
章修严谆谆善诱:“那袁波的爸爸妈妈也对你很好吗?”
袁宁说:“二婶是很好很好的人。”他见章修严不像在生气,才继续往下说,“她对我特别好,有好吃的会分成三份分给我和袁波还有小堂弟,每天记账时还会教我和袁波算数。我、我不喜欢二伯。”
章修严说:“为什么?”
“他、他打人,”说起二伯,袁宁还是有些害怕,“他总和二婶要钱,还打二婶,我不喜欢他。”
章修严顿了顿,还是直接问了出来:“你二伯需要钱,所以你二婶把你卖了?”
“没有!”袁宁到底还小,哪里藏得住事,“二婶没有把我卖掉…才不是卖掉。”
“可是韩助理说她收了一笔钱。”章修严指出事实,“还是当着你的面收的。”
袁宁咬着唇,不知该不该说出银行卡的事。
章修严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袁宁轻轻推开章修严,下了床,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藏得很好的银行卡。
章修严定定地看着那张卡。
袁宁哭了出来:“二婶没有卖掉我,她说到这边来我可以念书…二婶让我不要想他们,更不要说想回去,说了你们会不喜欢我,”他抽噎着问,“大、大哥,我还是忍不住会想他们,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章修严面无表情地说,“把卡收好。”
袁宁连忙擦掉眼泪,跑回抽屉前把银行卡藏回去。
章修严继续下达指令:“去洗把脸,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脏。”
袁宁乖乖听令。
章修严让沈姨准备早饭。
一家人陆续下楼,只有薛女士没下来。
章先生解释了一句:“你们母亲这两天没睡好,刚才吃了点东西睡下了。”
章修文和章秀灵都沉默着吃早饭。
袁宁坐在章修严身边,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章修严和章先生。
章修严和章先生,这两天也没睡好吧?
章修严察觉了袁宁的目光,说:“吃完早饭我就去睡。”
袁宁说:“我、我…”
章修严斜了他一眼:“好好喝粥。”他望向章先生,替袁宁把话说出口,“父亲也该休息一下。”
袁宁吃惊。
他根本没说话,大哥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章先生看着两个儿子的相处,心里有些欣慰。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像他,性情冷冰冰,做事说话都不近人情。袁宁性格绵软,听话又乖巧,正好可以化一化他这儿子身上结着的寒冰。
*
吃完早饭,章先生和章修严都去补眠,章秀灵和章修文去上课。
袁宁边看书边等孟兆过来。
孟兆八点半准时到达。
这几天孟兆都跟着导师跟进污染的事,不知道章家这两天的变故。
但他的脸色也有些沉凝。
袁宁关心地问:“老师,你们查清楚了吗?真的很严重吗?”
孟兆说:“很严重。”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若不是章先生插手,那污染厂恐怕还不肯停业。我不信所有人都看不出问题,他们就是明知故犯,黑心地想赚人命钱!”孟兆才二十多岁,正是最见不得这种事的年纪,语气难免带上几分激愤。
袁宁同仇敌忾地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孟兆见袁宁生气地握起小拳头,心情好了一些。他叹了口气,伸手揉揉袁宁的脑袋:“这样的人多得很。”
袁宁不是很明白。
孟兆说:“总之,多亏了章先生出面。”虽然导师说章先生也是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才出手,但总比那些相互维护、相互遮掩、丝毫不把当地人和当地环境放在眼里的家伙要好。若不是官面上有人护着,那些企业和矿业怎么可能肆无忌惮?
袁宁想到和章修严很相像的章先生。章先生不仅要肩负着一家人的未来,还要挑起比一般人都要重的责任所以章先生才那么忙吧!
袁宁说:“父、父亲很厉害!”
“是的,很厉害。”孟兆非常赞同袁宁的话。
闲话完毕,孟兆开始给袁宁上课。比起上次过来,袁宁的学习进度又快了一截,孟兆夸道:“你这几天一直有自己看书?”
袁宁说:“大哥有教我,大哥每天都会给我讲解,也会检查我看了什么书、写了什么字。”
孟兆想到那个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的少年。明明章修严比他要小很多岁,他面对章修严时却像面对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个颇具威严的成年人。可是听袁宁的语气,却像对章修严又亲近、又尊敬…又依赖?
孟兆说:“你大哥对你真好。”
袁宁说:“是的!”提到这个,他滔滔不绝地向孟兆说起章修严的“好”来,把章修严带自己晨跑、带自己去园艺店、带自己逛超市等等“好人好事”都仔仔细细地说了一边,才补上一句,“虽然大哥看起来有点严肃、有点可怕,但对我们真的特别好。”
孟兆瞧了眼袁宁身后。
袁宁察觉不对,扭头看去,只见章修严手里端着壶牛奶站在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袁宁很心虚:“大、大哥!”
章修严说:“沈姨给你们准备了牛奶。”他坐到一边,取过三个杯子,给袁宁和孟兆各倒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袁宁说:“大哥你不是去睡觉了吗?”
“睡过了,”章修严看了看表,“已经睡了三小时,再睡的话晚上会睡不着。”章修严一向严格遵守自己拟定的作息时间,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绝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早已养成的作息习惯。
章修严一开口,孟兆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拘谨起来。
孟兆有点好奇将来章修严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对方是不是要严格符合他的每一个要求,并且要和他的作息时间同步?不同步的话,他的伴侣可能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吧?
袁宁也觉得很拘束,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只能紧张地捧住章修严给自己倒的牛奶小口小口抿着。
章修严也喝了一口牛奶。等淳厚的奶香在口腔中泛开,他才看了袁宁一眼,淡淡地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袁宁的脸蛋刷地红了。
背后说人果然是不对的!
孟兆不忍心看袁宁被为难,开口向章修严说起污染厂的事。之所以会有那么严重的重金属污染,一来是因为那边盛产稀土矿,二来是那边建了两个电子厂。其中一个电子厂的老板还掌握着稀土矿的采挖权,并且靠着稀土贸易和国外换取了几个重要技术。
章修严皱起眉头:“国内对稀土资源还是不够重视。”
外国人肯拿技术来换的东西,自然是非常重要的。稀土资源是不可再生的重要战略物资,不管是航天领域、电子领域还是军事领域,都起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是国内的稀土资源却被任意开采、肆意出口。
而同样作为稀土资源大国的其他国家却都囤积着自身的稀土资源,几乎禁止这类资源的开采和出口。
孟兆说:“是的,就是这样。”他和导师亲自到稀土矿那边看过,那边采矿根本就是吃一半扔一半,完全不在乎破坏了环境,更不介意开采过程中造成的污染。矿业开了十来年,那边的村子都靠着它富了起来,但却陆续有人得了各种重病。孟兆把这些事都和章修严说完,才说:“矿物开采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规范起来。”
章修严沉默片刻,说道:“迟早的事。”
这事又和南乡污染的情况不一样。要真正去动这一块必然要牵动不少人的利益,他没有把握说服章先生去当规范矿物开采的推动者。
袁宁听不太懂。
孟兆看见袁宁脸上的茫然,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远了。他站起来说:“今天要学的内容宁宁已经学完了,我先回去?”
章修严点头。
袁宁巴巴地目送孟兆离开,独自面对有点严肃、有点可怕的章修严。
章修严挑眉:“我真这么可怕?”
袁宁马上说:“不是!”
章修严哪会看不出袁宁的言不由衷。事实上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要是谁不怕他才是他不想看到的,在弟弟妹妹面前维持兄长的威严是他每天必做的重要工作之一。
他已经对这小结巴破例太多次了。
章修严说:“好好完成孟老师留给你的作业。”
袁宁乖乖点头。见章修严没有生气,他松了口气,又喊道:“大、大哥。”
章修严望着他。
袁宁小心翼翼地问:“中午我可以跟沈姨学煮面条吗?”
“煮面条?”章修严拧起眉头,看着袁宁那短胖短胖的小胳膊,“为什么要学这个?”
“前天我在谢爷爷家吃饭,”袁宁说,“我说下回要做饭给谢爷爷吃,谢爷爷说他喜欢吃面条。”
章修严说:“你去问问沈姨愿不愿意教你。等你学会了,我和你过去一趟。”
袁宁两眼一亮:“我很快就可以学会的!只要看一遍听一遍,我肯定就知道该怎么做!”
章修严说:“那你要是能学会的话,下午我就陪你去你谢爷爷家。”
袁宁马上跳下椅子去找沈姨。
沈姨听了袁宁的话,自然不会拒绝。她把煤气炉的用法和下面条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袁宁,又让袁宁试着下了一碗面——接着又教了袁宁该怎么煎蛋。袁宁的脸蛋儿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眼睛却亮亮的,眼底满满的都是高兴。
袁宁说:“以后大哥他们要是肚子饿了,我是不是可以给他们下面条吃?”
沈姨揉揉袁宁的小脑袋,摇摇头说:“这可不行,你还小,不能自己用煤气炉,得有人在旁边看着。”
袁宁“哦”地一声,低着脑袋说:“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沈姨含笑说:“所以宁宁要多吃点饭,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自然就能帮上忙了。”
袁宁用力点头。
他在沈姨的指导下又下了碗面、煎了个蛋,兴奋地捧去给章修严尝。
章修严皱了皱眉,让袁宁把面碰到饭厅去。
然后很给面子地把它吃完了。
袁宁紧张地说:“我算不算学会了?”
章修严说:“有点咸。”
袁宁认真记下。
章修严继续说:“有点糊。”
“…”
“油没放够。”
“…”
章修严毫不客气地打击他:“不怎么好吃。”
袁宁:…_(:з」∠)_
见袁宁变得蔫了吧唧的,像霜打过的茄子,章修严只能开口挽救:“不过你才六岁,能煮成这样也不错了。下午我和你去你谢爷爷家,顺便和他说说这两天的事,免得他担心你。”
袁宁被章修严说得很没信心,已经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好。”
章修严:“…”
哄小孩真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
宁宁:太好了袁波也会一直当我是弟弟!
大哥:袁波是谁?(冷漠脸)
第22章 牧场
下午章修严依言带袁宁去谢老家。
谢老得知那不是章家的孩子,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那是谁家的。”
章修严说:“是在山里被发现的,那边是个空村,被洪水冲过以后房子都倒了。前些天有人去考察才发现的,考察团里有与我们家相识的人,见了那长命锁马上通知我们。”
袁宁也不知道这些事,在一边听得入神。
“考察团的人说,那孩子似乎是被埋过的,只是埋得浅,这几天那边下了大雨,就把盖着的泥土都冲掉了。”章修严叹了口气,“我去查过,那边似乎犯过‘瘟病’,村里的人都病死了大半,剩下的全都已经迁走,一时间找不到半个那村子的村民。我们只好在公墓那边买了墓地,将那孩子葬下去了。”
谢老把事情往好处想:“会不会是你弟弟遇上了那孩子,与那孩子成了朋友,那孩子却病死了,你弟弟伤心之下把长命锁与那孩子一起埋了?”
章修严心脏一缩。
这个可能性,章修严也想过千千万万遍。只是那时他弟弟才那么小,如果逃过一劫之后又碰上这样的事,他弟弟受得了吗?
就算是他,说不定也会崩溃。
而且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在那种地方能走出多远?等结果的时候他亲自去了一趟,那延绵不断的荒野和山路,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要从离那边最近的镇子走一趟,至少得花三四个小时。
章修严说:“我和父亲叫人在周围找了,现在还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其实也算是好消息。
谢老说:“你弟弟是个好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的空话。一个从来不曾独立生活、从来不曾离开过家人的孩子,如果真的被冲到那种偏僻可怕的地方,有多少活下来的可能?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凝。
袁宁胸口有些发闷。
他知道黑暗和孤独有多可怕。
如果他一个人流落到那样的地方,一定没有办法找到回家的路吧?
但是,也许四哥比他聪明呢?
袁宁忍不住抓住章修严的手。
即使章修严什么都没说,他却莫名地知道章修严这一刻很难过,需要人安慰。
章修严看了袁宁一眼,不愿意袁宁察觉自己的软弱。他稳了稳语气,说:“不是要给谢爷爷煮面条吗?”
袁宁说:“对!谢爷爷我学会煮面条了,我可以煮给你吃吗?”
谢老微微颔首,让过来准备晚饭的钟点工在旁边看着袁宁。
袁宁跟着钟点工往厨房走,走到转角时悄悄回头,只见章修严用手撑在眼睛上,似乎想将涌出的眼泪挡回去。他鼻子一酸,心里也难受得很,不由诚心诚意地为从未谋面的四哥祈祷起来——
四哥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回来!
要不然大哥他们都会伤心的!
袁宁专心煮面。
袁宁没学什么花样,面很快下好了,他亲自捧乐一碗给谢老,自己和章修严也分了一碗,三个人不再提刚才的话题,一口一口地把面都吃完。等面没了,谢老还把汤也喝了大半。
袁宁有点不好意思:“谢爷爷,汤我没尝过味儿…”
谢老说:“没关系,把面汤喝干净是你谢奶奶的习惯。她小时候穷惯了,喝几口面汤都觉得是天大的美味,更何况是这种加了蛋的汤。我以前总笑她改不了这穷酸毛病,她却说喝点暖汤,对胃好…”说着他也有些出神。
袁宁也小口小口地抿了几口,想起二婶从来不煎蛋,只煮鸡蛋羹或者做汤,这样每个人都能尝到一点。
虽然这世上让人快乐的事情那么多,但是为什么让人难过的事情也一样多?
他真希望所有人都不会死,所有人都不会分开,所有人都能高高兴兴健健康康地在一起。
可是,如果不能呢?
“喝完胃确实暖暖的,”袁宁摸摸自己胃所在的地方,“大哥,胃是在这里吗?”
章修严认真看了看袁宁摸着的地方,摇头说:“还要再下面一点。”
袁宁说:“那肯定是它正在往下跑,我觉得这里暖洋洋的!”
章修严说:“应该是。”
他们兄弟俩一个严肃一个稚气,谢老听着他们说话,刚才的伤神不知不觉少了几分。
很快地,他又听到袁宁结结巴巴地喊:“大、大哥!”
章修严看着他。
袁宁勇敢地说:“你也喝喝看!”
章修严看了眼飘着蛋花的面汤。这汤和中午的看起来有些不同,大概是被他打击之后,袁宁又去找沈姨“学艺”了?
袁宁见章修严不动,再接再厉地鼓动:“三哥说你曾经胃痛,谢奶奶说喝点暖汤对胃好的。”
谢老眉头微微舒展开,也帮着袁宁劝说:“宁宁手艺不错,汤挺好喝。”
章修严也端起面碗喝了几口。袁宁往蛋里面夹了姜末,汤里带上几分生姜的辣意,入口有些辛辣,这要不是天气够凉快,喝下去说不定会出一身汗。
章修严客观评价:“确实挺暖和。”
三个人都把面汤喝光了。
谢老说:“接下来几天我想带招福去牧场那边走走,它很久没出过门,肯定闷坏了。”招福惊吓过孩子,在这边不能再随意带出去。谢老也想去牧场那边采采风,所以这两天一直在做准备。
袁宁不太理解:“牧场是什么?”他生在偏僻的地方,没有连片的草地,也没有连片的田野,周围有很多山,水田都是断断续续的,没有人在那边开牧场,自然也没听人提到过。
谢老耐心解释:“就长着大片大片的青草,可以供牛羊和其他动物自由生活的地方。”他回想着自己那个牧场的模样,“我的牧场那边有一条小河从草场里穿过,像是一条亮闪闪的银带子,把草场劈成两半。小河在草场中央汇城一个小湖,不是很大,比我们这边的湖要小很多,湖里长着睡莲,现在应该有青蛙在上面呱呱叫,小蝌蚪躲在底下游来游去。牧场的房子就建在小湖边,红色的屋顶,暖黄的墙,那边什么东西都是你谢奶奶挑的。在房子周围围了一整圈的篱笆,立马上面爬满牵牛花,一开始只是红色的,后面慢慢开出了白色的、蓝色的、紫色的,没什么香气,但你谢奶奶很喜欢它们,说它们很顽强,只要有地方就能长,有太阳就能往上爬。”
袁宁听得入了神,好像已经走到了那红色屋顶、黄色墙壁的房子前面,看见那努力迎着阳光往上爬的牵牛花。他不由追问:“那房子是在湖的哪一边?”
谢老摆了摆自己的右手:“在右边。”
袁宁继续问:“那湖的左边是什么呢?”
谢老说:“湖的左边是延绵的草地,起初是很平坦的,走上几分钟会看到个缓缓上升的斜坡。那坡上阳光好,长着不少野花,春天和夏天都会开得遍地都是,你谢奶奶很喜欢。不过负责管着牧场的叔叔很烦它们,因为有些野花是牛羊或者马儿不能吃的,他每年都要去清一清。”
“这样啊!”袁宁也很喜欢野花,但他也很喜欢牛羊和马儿,如果牛羊和马儿不小心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走上这个斜坡,可以看到一片白桦林。它们站得笔挺笔挺的,而且像雪一样白,到了秋天叶子会变黄,非常漂亮,可以用来做书签。”谢老越说越觉得那是个盛满回忆的地方,更坚定了带着招福去小住的心情。
“我也好想要这样的书签!”袁宁很羡慕。
谢老就是考虑到章家现在的情况,才会和袁宁说这么多。他说:“如果你家里人同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过去。招福它虽然好了很多,但我精神不太好,没办法陪它玩太久。如果你也过去的话,它一定可以玩得很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