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折腾的,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好不容易找了个能管他的先生,他竟还有法子找事情把人支开。
宣讲这事儿是好事,王安石也赞同,可学生要下乡宣讲,先生们总不能干坐着吧?先生们得着手安排各项事务、得及时跟进有没有意外事故发生,总之,也都忙碌得很,管不了王雱了!
要带他一起下乡去,他肯定会搬出吴氏来说:“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这小混账!
王安石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春季防疫工作。去年王安石来得晚,没赶上乍暖还寒的时候,问了郭大夫才晓得去年这个时节得病的人不少。
郭大夫很赞同王安石让人下去宣讲,教人辨识和采集药材、防治春季传染病的举措。郭大夫说:“县尊说得极是,防疫和治疗同样重要,防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他还由衷赞扬了王安石把防疫药方拿出来与县城中所有大夫共享的无私做法。
王安石一听,明白了,王雱又拿着鸡毛当令箭,把那些不知打哪来的防疫方法拿出来给郭大夫他们了。王安石和郭大夫这边了解完情况,带着宣讲方案去找郑主簿和楼先生他们。忙到晚饭时间,他才有空回家审问王雱。
王雱说:“都是阿琰妹妹从书里找来的,说我们这一带气候潮湿,可能能用上这些方子。我不晓得这些方子能不能用,所以让郭大夫找齐所有大夫开个研讨会分析分析呀!怎么?郭大夫说不能用吗?”
王雱说得有理有据,王安石倒挑不出问题来。他斜睨着王雱:“防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也是你给他们说的?”
王雱毫不犹豫地推锅:“您说的呀!”
王安石:“…”
宣讲还是有用的,沈括那个小分队下乡不久,差吏们便抬着个病号回来。那是个瘦弱无比的壮年男子,肚子却挺得老高,跟怀孕了似的,一路上引来不少人围观。郭大夫平日里只在县城看病,也没见过这样的病号,人送来了他也一筹莫展。难道男的也能怀上小孩?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王雱正在听曹立汇报近几天的情况,听到外头的动静后停了下来,带着曹立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爱看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这时郭大夫的店外已经围着里三重外三重的围观群众。这个说“哇,真的,肚子老大了”那个说“我看至少七个月了吧?”,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讨论会是谁的种,太厉害了能让男的都怀上。
王雱挤不进去,给曹立使了个眼色。曹立年纪虽小,个头却长得快。他强横地挤进最里头,冷着脸呵斥一声:“都回去,不要影响大夫给病人治疗!”
曹立是能把自己狠狠摔打了几个月的狠人,身上有着一般人无法比拟的煞气,他一发话众人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一旁的衙役也回过味来,帮着曹立开始赶人。很快地,郭大夫店开围观的人都散了,王雱才见到那个抱着肚子狂呕不已的中年男人。
那肚子果然很挺,难怪会被人说怀了七个月!
沈括见着了王雱,凑过来说明情况:“我看他情况不对,叫人帮忙带回来给郭大夫看看,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这时王安石也赶过来了,见沈括在自己儿子身边站着,急忙问:“怎么回事?”
第30章 第三十章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三十章
郭大夫没见过这样的病人, 叫来学徒去把县里其他大夫叫过来会诊。一听病征, 其他大夫都陆续赶到。
王安石免了他们所有虚礼与寒暄,让他们赶紧给病人看看。
几个人又是诊脉又是检查, 很快有了结论:这不是怀孕,是肝脾出了问题, 肚子里积了水。
这农夫平日里性子就独,看自己肚子大起来之后更是不喜与人往来, 觉得每个人都在嘲笑自己。今儿他下地干活时突然痛得浑身不适, 在地上打滚, 这才被沈适他们注意到。
几个大夫一合计, 判断出这可能是“蛊胀”。
蛊, 因为巫蛊而蒙上了奇异色彩,实际上在许多记录之中蛊是一种寄生虫病。
比如《神农本草经》里头说“治蛊毒以毒/药”,《肘后方》里说“中蛊, 令人腹内坚痛, 面目青黄, 淋露骨立, 病变无常”。
到唐朝药王孙思邈更是在《千金方》里详细记录了蛊胀的症状和治疗方法:四肢浮肿,肌肤消索,咳逆腹大如水状, 死后转易家人。
司马琰给王雱写防疫事项时, 也特意提了这种病, 说是“蛊”, 其实是血吸虫。这种病极易感染, 虫卵容易随着患者的粪便污染水源,随后在钉螺体内大量繁衍,通过各种方式侵入人体,感染有机会接触到这片水域的人。
若是吃了没有煮熟的水产、喝了含有幼体的水,感染几率也很大。
以宋朝乡野这样的卫生状况,这种病一旦蔓延开会尤其危险。
郭大夫取来《千金方》,和其他大夫探讨这“蛊胀”的治疗方法。
王雱掏出小本本,给王安石看司马琰给他写的东西,司马琰说,一旦出现血吸虫病患者,必出派出足够人手去清理那一带的钉螺。
钉螺长什么样,王雱也不晓得,是司马琰给他画的。
王雱对王安石说:“这是阿琰妹妹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书上说,这是肚子里长了虫子。虫子要是在这人的肚子里生了虫卵,虫卵会随着粪便排出来。要是粪便接触到水源,很快会孵化,在水里游啊游,找到人就钻进人身体里,找到这种螺子的话,它们就钻进里面去。这螺子就是蛊虫的房子,它们在里头拼命生孩子。生够了,它们就齐刷刷地跑出来祸害人了。这病可不能让它传染开,要不然以后男的女的全都挺着大肚子,多吓人啊!”
王安石被王雱讲得浑身发毛。他看向患者那大肚子,这要是真是长了虫子,那得多少虫卵才能胀这么大!不过刚才他听郭大夫他们说了,这是腹水,不是虫卵。
王安石按住王雱脑袋,说:“我知道了,把螺子画给我,我叫人多画几张,等会儿让武县尉带人下去查查哪里有这些螺,都给灭了。”
王雱来画当然画得不怎么样,好在沈括在旁边,轻轻松松把司马琰画的钉螺给“复印”了好几份。
这时郭大夫他们已经定好药方,听王安石问起要去清理疫水、宣讲防疫要则需要注意什么时,他们都有些发愣。
因为王安石说出的传染途径在《千金方》里没有记载。
这传染途径不知真假,所以郭大夫决定趁着病人排腹水这几天亲自带着学徒去走一趟。
鄞县现在的风气大抵是被王安石带出来的,一个两个都喜欢实地考察。王雱还小,可不爱往外面跑。
沈括去的村子离得不太远,郭大夫一去一回,只用了小半天。他们还真带回了钉螺,一群人围着看了一会儿,还真有小小的虫儿从钉螺里面跑出来,一扭一扭地在水里扭动,看着怪渗人。
郭大夫说,这村里的水田大多有这种螺,它们生命力顽强,什么脏水都能长,田里也时不时能看见。大概是因为经常看它长在脏兮兮的地方,许多人也不爱吃这个,倒是有时候牲畜会误吞。
村里的耕牛就有拉痢和消受迹象。这个村的人脸色青黄,都有黄疸的征兆,这是肚子里长寄生虫的病征。
郭大夫判断,村里不少人怕都感染了这个“蛊毒”,只是症状较轻,没这病人那么明显。
这事王雱帮不上什么忙,倒是沈括他们得忙了,下乡宣讲时尤其注重这一块,召集村民们查螺、灭螺,管理粪便和水源。
在乡野间喝生水是很普遍的事,毕竟不是谁都会费那么多柴火把水煮沸再喝,要杜绝这种情况很难,只能尽量避开可能有血吸虫在繁殖的疫水。
王安石对这事十分重视,亲自指挥防疫工作。
郭大夫很快对染上“蛊毒”的病人对症下了方子。过去一年王安石动员群众多到山野采集药材,鄞县的药物储备还算充足,面对这种情况倒不算困窘。
县中豪强富户很快听说了这事,也听说了那耸人听闻的“大肚子病”,大家都是扎根在鄞县的人,谁家没个穷亲戚或者奴仆佃户在乡下的?
顿时都第一时间派人往县衙或者郭大夫那边跑,想问问这病会不会传染。
王安石一听是他们派来的,马上动员他们也加入到防疫工作里来。这些水田里还有许多是豪强富户家里的呢,他们不行动谁行动?
一时间,一场堪称全县总动员的灭“蛊”行动在鄞县境内全面展开。邻县途经鄞县的商贾们第一个得知消息,也忙回去询问自家佃户有没有出现男人大肚子的事儿。
这事若只是发生在乡野之中,又或者病人的病征没那么引人注目,很可能不会引起任何重视。
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病死了也就病死了,或许他们到死都不会到县城去找大夫看病,顶多只找路过的赤脚大夫瞧瞧——能不能碰上还得看缘分。
可鄞县县学那几个学生明晃晃地抬着个病人回县城,闹得鄞县满城皆知!“男人大肚子”着实太耸人听闻了,足以惊动鄞县的豪强富户。
豪强富户们发现自己入口的东西很可能也会沾染虫卵或幼虫,自然非常紧张,主动协助鄞县县衙展开防疫工作。
其他县的豪强富户自发加入,这才让“除蛊防疫”这事儿辐射般蔓延开。
明州知州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主簿主动跑鄞县取经去了。随着消息一同送上的还有王安石详细记录这次防疫安排的文书。
知州没敢耽搁,快马加鞭把这份防疫计划往上送。
这个时候,连周围的婺州、越州、台州、杭州等等都听到了相关的消息,派人骑快马过来询问明州知州具体怎么操作了。
长江下游流域的防疫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着,王安石的文书也加盖了明州知州的印子,一路送往开封。
开封的春季也潮湿多雨,知府张尧佐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各项疫情,生怕在自己任开封知府期间出什么大问题。这天子脚下的天灾都不是天灾,是人祸,得有人背锅!
张尧佐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妻子出来伺候他更衣之后,便把入宫见张家侄女的事情告诉张尧佐:“侄女说,官家有意册封她为贵妃。这短短几年的,侄女就得如此恩宠,我心里总不太踏实。”
张尧佐道:“我这侄女自幼在宫中长大,温柔娴美,能得官家喜欢挺好。”夫妻俩说了会话,便睡下了。
第二日官家却召张尧佐入宫,说有事要相商。
张尧佐急匆匆地赶过去,官家给他看了份防疫方案,说是从两浙路那边送过来的。
官家道:“虽说京中没发现这蛊胀患者,你也可以拿去参详参详。”
官家宠爱张妃,对张尧佐也十分看重,他本就是仁厚的君主,得了这防疫方案自然想让张尧佐也依样画葫芦地推行下去。
这王安石年纪虽轻,写起文章来却犀利又清晰,比如这“防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听着是句大白话,念出来却觉得铿锵有力。
张尧佐连忙应下,带着防疫方案回衙门安排任务去了。
司马光下衙后与同僚小聚,听茶坊里的人说开封府衙出了新的“防疫令”,觉得有些稀奇,细细问了具体章程,回到家后也和妻子张氏说了说。
司马琰在一旁越听越觉得熟悉,不由问:“这是从鄞县那边传回来的吗?”
司马光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司马琰一听,明白了,司马光也还不晓得。她只能说:“我觉得很新鲜。”
许多新鲜的事都和鄞县那边有关。
司马光很快也知道这套防疫方案的来源,因为他收到了王安石写来的长信。
王安石在信里先跟他道了歉,说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写信,心里也甚是想念。随后王安石才把这个春季做的事原原本本地在信里给司马光说了一遍,司马光虽然没去鄞县任职,却跟去了鄞县没两样!
司马光也任过知县,不过那是在他恩师庞籍手底下做事,没做两年就跟着恩师进京任职了,地方经验很少。听王安石在鄞县干得如火如荼,司马光竟也有种想到外边历练历练的冲动。
有王安石摸索出的这一套经验在,他应该也可以做好吧?
司马光把信仔仔细细看完了,又把最近京中发生的事写在信中与王安石交流。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小修)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三十一章
王安石忙完了, 也有空料理这段时间天天偷奸耍滑的儿子了。他这儿子正事不干, 歪脑筋倒是多,居然伙同沈括找了鄞县一群穷书生分批给他画什么卡牌。
纸牌的话年节时王安石也会玩, 这东西有贵价有贱价,可以有彩头也可以没彩头, 人人都玩得起。王安石一年从头忙到尾,不是在办公就是在看书, 节假日自然得和家里人一块玩。但卡牌的门道, 王安石就不太懂了。
王安石决定先暗中观察观察。
王雱不晓得自家老爹又开始闲下来盯着他, 他已经和沈括合力把《三国杀》游戏框架定好了, 把卡牌分好类外包给鄞县穷书生们, 算是给他们找份外快。
没办法,眨眼又过了一年,沈括已经十七岁, 他对家里说是来鄞县念书的, 总不能天天不念书只顾着画画赚钱。
有沈括和王雱定好的基调在, 收上来的稿子都挺不错。沈括有些龟毛, 精益求精地打回几份画稿要求返图,还揪出了两个抄袭的——论博闻强识,鄞县里头还真没几个人比得过沈括, 你上哪个旮旯抄他都能给你扒出来。
沈括虽然年少, 板起脸却有点凶残主策的模样:“诚信交画, 以后还有活儿给你们画, 抄袭的, 糊弄的,再没你们的事了!”
王雱美滋滋啊美滋滋,事儿都有人干了,他躲在背后赚点钱就好。察觉最近王安石忙完了,王雱收敛了不少,乖乖呆家里看书,瞅瞅书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挖掘。
迈入七月的时候,书坊那边来了消息,说《黄金国》校印完毕,可以开始上架了。沈括不是第一次出书,但是听到这消息时还是非常期待,对王雱说:“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卖好。”
王雱说:“正好赶上七夕,京城热闹着呢,方叔肯定能趁机炒作一波。”
沈括跟王雱混多了,对营销啊炒作啊之类的手法也很熟悉了。他本来就是心思活泛的人,对这些倒没多大反感,心里反而还有种跃跃欲试的期待。
方洪不愧是商人,心思比谁都灵活。自从被王雱点亮了营销技能,他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不少炒作方法,比如这回沈括出了《黄金国》,他便去番巷找了些外邦人托他们到书坊门前进行一些表演。
在宋朝外邦人的出现并不算稀奇,开封城的居民们更是见怪不怪。不过,这些外邦人齐聚在书坊外头就有些稀奇了,书坊不是卖书的吗?怎么会请外邦人过来表演?
哪怕这些表演都很业余,唱的歌开封城居民听不懂,做的东西开封城居民吃不惯,还是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
这些围观群众中有一些是看过《三顾茅庐》和《蹴鞠少年》的,得知书坊又出了沈括的新书,不少沈括的书迷都第一时间抢购。
这就是免费的托儿了,有些原本不想买的人见他们兴冲冲地去买,免不了要问上几句。
书迷们立刻自发地把《三顾茅庐》和《蹴鞠少年》也安利给他们,以前没买过的翻着看了看最薄的三顾茅庐,瞬间被精彩的故事和漂亮的画工吸引,一口气把三本都买了回去。
几天下来,有看完《黄金国》的人回到书坊门口看那些外邦人,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甚至还有勇气尝一尝那个浑身黑漆漆的家伙做出来的手抓饼!书里写过的,这些昆仑奴人人都能养大象,打仗也骑着大象去打,十分粗犷,怪不得吃饭都用手抓的!
七夕这天是妇人和女孩们的节日,街上到处都在卖乞巧有关的货物。这一天,小儿可以摆些笔墨纸砚在对应位置上“乞聪明”,女孩儿则可以摆些针线箱笥在对应位置上“乞巧”。
张氏也带着司马琰上街去买乞巧用的东西。司马琰在路上看到不少“磨喝乐”,是一些憨态可掬的小佛像,泥塑的,颇为可爱。张氏见她多瞧了几眼,还问她要不要买一尊回去。
母女两人正在御街上逛着,忽听有人说城外有热闹可看,是昆仑奴在表演训象,要是胆子大又敢花钱的话还可以亲自骑一骑哩!张氏没见过大象,闻言也有些意动,回家叫了司马光一起到城外去看象。
司马光向来疼女儿,自然欣然应允,带着张氏和司马琰出了城。看象的地方离得不远,周围居然摆了书摊和座位,群众逛街走累了可以过去看外邦人表演,顺便买一本《黄金国》回家细细品读。
司马光一看,明白了,大象不过是噱头,这明摆着是想推广《黄金国》这本书,顺便带动其他图书的销量!
临时架起的方台上,方洪见人聚得足够多了,当场把年度消费最高的“书香客”挑出来,派人把《黄金国》、《蹴鞠少年》、《三顾茅庐》的原稿和特制精装本送给他们,在现场的直接给,不在的直接送上家门。
这可把不少已经成为沈括忠实书迷的人眼红坏了,暗暗决定以后要买书都到方氏书坊去。消费不多也没关系,接下来还有抽奖活动,参与互动免费送新书!
司马光也抽中了问答机会,在自家女儿景仰的目光中拿下了一本崭新的《黄金国》。
回到家后司马光自己把书看了一遍,便把它拿给女儿看了。这年头娱乐少,司马琰虽不是爱玩的人,却也乐于看看沈括的新作。
张氏陪着女儿一起看书,断断续续看了两天才把《黄金国》看完,晚上睡觉时还和司马光念叨:“不知这玉米是不是真那么好吃,据说放在锅里蒸一蒸就能吃,不费事,还甜嫩可口。还可以用来做饺子,”张氏翻了个身,看着司马光近在咫尺的侧脸说,“要是真有这个玉米就好了。”
司马光约莫是被张氏念久了,第二天下衙后竟找鸿胪寺的“外交官”好友结伴绕去番巷问了一圈。司马光不仅学了几句外语,还带回了一些种子:胡荽、胡豆和胡萝卜。
胡荽和胡豆,其实早就有了,又叫香菜、豌豆。这胡萝卜倒是很新鲜,长得和萝卜很像,叶子却细细的,长出的萝卜也小,颜色更是稀奇,橙红橙红的,瞧着很鲜艳。
那些外邦人说,这是他们家乡爱吃这个,新鲜爽甜时吃最佳。
司马光知道女儿素来最爱伺弄花菜药草之类的,与好友分别后便带着种子和几根红通通的胡萝卜回了家。回到家,张氏和司马琰都围上来看司马光弄到的种子和胡萝卜,张氏有些犯愁:“这胡萝卜怎么吃?”
司马光早问过了,应答如流:“据说用来煎蛋或者摊饼子都可以。”
张氏麻利地拿去张罗。
晚饭时间,司马琰吃上了胡萝卜煎蛋和胡萝卜煎饼。
司马琰晚上给王雱写信,还往信里塞了些司马光给他弄来的种子。现在七八月了,其实很多东西不好种,不过鄞县那边气候好,搭个棚子应该能种活,拓宽一下食物种类也挺好。
连司马光家都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说。经方洪连番动作,《黄金国》爆发出比前两本书更高的热度。主角怎么样许多人都不关心,他们被那一次又一次的奇遇吸引了眼球,尤其是见过了那么多可以作为确凿证据的外邦人之后,他们感觉那个遍地黄金珠宝的“黄金国”是真正存在的。
还有,最后那两种粮食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为什么要详细描述它们的吃法!!!
为什么要描述它们的口感!!!
为什么要把众人吃着烤地瓜的陶醉表情画得那么惟妙惟肖!!!
一时之间,到处都在议论玉米和地瓜,甚至还有士子因为“玉米好吃还是地瓜好吃”这种问题莫名其妙地大打出手。国子学的胡瑗胡校长其实早早拿到了《黄金国》,不过他对这种书不太感冒,一直没看。直至国子学上下都开始讨论这书之后,胡校长才回家拿出书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胡校长看着最后两幅玉米和地瓜的“全身照”,有些出神。他是从底下走过来的,最清楚粮食的产量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像江南这些地方是鱼米之乡,天灾再大也伤不了根本,别的地方可不一样,来点天灾人祸对许多人来说就是破家之痛。胡瑗记得自己曾在某地看到被亲生父母溺毙的婴儿——生下来养不起,养着就是全家一起死。这种情况在许多穷困的地方并不少见。
若是真能找到产量高、易栽种的新粮食,那真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朝廷的海船过去出海时不知有没有把异邦的粮种带回来试着种一种?哪怕找不到这传说般的玉米、红薯,找到有它一半好的作物也行。
胡校长想着想着,猛地回过神来。他合上书,看了眼封面上的“黄金国”三个字,心中感叹:果然是黄金国啊,连他这种年近六旬的人看着都生出点想要扬帆远航的豪情壮志来,难怪那些年轻人看了会那么激动。
胡校长到底没给学生们下禁令,默许了让他们继续讨论这令人怦然心动的“黄金国”。大宋的未来,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三十二章
同是七夕, 王雱无心准备什么“乞聪明”,因为吴氏要生了。王雱从进入预产期开始就急得团团转, 恨不得寸步不离跟在吴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