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赉久经官场,对上司的女儿自然十分和蔼,笑着说“都好都好,张大姑娘越发活泼了。”

张憇笑着摇手,“孟伯伯,您不能再叫我张大姑娘,要叫我张十三姑娘了。”

孟赉一愣,随即意识到张憇必是在魏国公府排第十三,笑道“原来姑娘在府中排第十三。”

悠然暗乐,十三妹,这果然是个十三妹!

这有了十三妹的日子,想必十分精彩,令人期待,正想着,十三妹已是欺身到悠然身边,低声道“阿悠,我二哥哥也来了,就在隔壁呢。”

哦,他也来了,悠然小脸像苦瓜似的,这混世磨王也来了,愁死人了。

14.但为君故

说曹操曹操到,悠然抬头,门外立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这少年眉清目秀,姿容俊美,穿着雨过天青色绣素色团纹倭缎交领长衫,腰系一条镶白玉素色腰带,一头乌发用嵌宝石青玉冠松松束住,齐眉勒着一指宽的金抹额,越发映的唇红齿白,人物风流。

张憇已跑了出去,拉着美少年嘀嘀咕咕的说话。欣然拉过悠然低声问“这人是谁?”安然也不动声色的支着耳朵听,真是红颜祸水!悠然白了少年一眼,“他出身魏国公府,是魏国公府四爷,刑部侍郎张钊的嫡次子,名叫张懋,字令嘉,今年十五岁,好像已经是监生。”基本信息都说齐了吧?你们满意了吧?

欣然眼中露出满意,“大家子的公子,果然风度翩翩。”悠然摇头“令嘉看着是个翩翩美少年,性情却是促狭爱捉弄人的。”

孟赉微笑道,“门外是令嘉贤侄吧?请进来叙话。”张家兄妹进了屋,张懋走到孟赉面前,长揖到底见礼,起身朗声道“孟伯伯别来无恙,广州一别,今日才有缘再会,孟伯伯一向可好?家父甚是惦记。”孟赉颔首微笑,“甚好,令尊可好?”

张懋笑道,“谢伯伯挂念,家父尚安。今晚家父带小侄兄妹数人在此宴饮,令仪出去更衣迟迟不归,小侄便出来寻找。正巧却在伯伯这里。”

孟正宣和孟正宪已站起身,和张懋彼此见礼寒暄一番,三人都是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倒是颇有猩猩相惜之意。张懋斜睇一眼,见悠然和张憇、另两个小姑娘一起,安安静静的坐着,根本不往他这里看,心里暗自生气,却是不敢造次,只和孟赉父子三人叙着寒温。

片刻,张家小厮恭恭敬敬的来请“我家四爷有请孟爷过去一叙。”张懋笑道“伯伯这间雅间叫洗心居,水声潺潺,果然好景致,教人俗念顿消。我都不想走了。爹爹那边还有我几位堂兄,打打杀杀的粗人,恐惊了世妹,世妹却是不方便过去,令仪陪着妹妹们吧。”孟赉点头“甚好。”

房间里只剩下四个小姑娘。张憇喜的一手拉着安然,一手拉着欣然,“阿悠,你的姐姐妹妹都这般美貌,把你比下去了呢。”悠然点头,“算你有眼光。”欣然兴奋的小脸通红,安然微笑着谦虚“蒙张家姐姐错爱,我可不及五妹妹,更不及张家姐姐,张家姐姐这人品,这气度,才是大家子的气象。”

张憇笑弯了眼睛,“这话我爱听!”悠然摇头“好没羞。”张憇拉着悠然威胁,“以后不许叫我张甜心。”悠然同意“以后不叫你张甜心了。”“那叫什么?”安然和欣然有默契的一起问。“十三妹。”悠然很笃定。张憇作势欲打,四个女孩笑闹成一团。

孟赉任广州知府的时候,张钊任广东提刑按察使,上司下属都是能吏,公事上俱是清清爽爽,两家小儿女私交又好,甚是相得。提刑按察使掌一省司法,并负责整觞吏治政风,大事与布政使、都指挥使共商,听命于刑部、都察院,这次张钊调任刑部侍郎,虽然官阶都是正三品,却是京官,且刑部尚书严老尚书年老,已数次上书乞骸骨,张钊不久后怕会是一部尚书。

孟赉回京后已拜会过张钊,这次意外会面两人很是高兴,寒暄后把子侄叫过来行礼厮见。孟赉这边是两个儿子,张钊这边是次子和三个侄子。三个侄子一个豪迈威武的是魏国公府大房的七少爷张恩,一个白净斯文的是五房的九少爷张忠,还有一个,张钊带着丝尴尬只模糊的说是侄子,叫张并。

没有房份,没有排行,也不按族谱起名,但和张家子弟坐在一起明显是一家子的兄弟,许是外室子吧,孟赉暗暗可惜,张家先祖季野公身材高大,刚毅武勇,孟赉曾在功臣阁里瞻仰过季野公的画像,这张并,神态模样,都像极了季野公。这般人才,若张家肯让他认祖归宗,张家得一佳子弟,他也有个正经出身。

这些名门望族内中的烂污事最多,子弟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孟赉望着自己两个芝兰玉树般的儿子彬彬有礼的跟张家子弟寒暄,比这些名门子弟更出色不少,顿时生出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感。

张懋厮见毕就借口不放心妹妹过去洗心居了,剩下的几个年轻人很短的时间内就交上了朋友,孟正宣和张忠约了文会,孟正宪和张恩约了打马球,张并待人很有礼貌,但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只听人说话自己很少开口,过了一会儿,张并离席更衣。

更衣毕,张并在院子里芍药花树旁默立,夜风袭袭,花香醉人,难得的静谧安宁。忽听得有一男一女在说话,张并皱起眉头。

“逛我出来!令嘉,你越发有出息了!”娇嫩清朗的女子,虽是发脾气,也是说不出的好听。

“是我不好,五妹妹,你莫生气。许久不见你,我只想好好跟你说说话。”惶急中带着低声下气的讨好,这是那个眼高于顶的张懋吗?

“我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让开路放我回去,若被人看见,你是没事,我可就倒霉了。要说话回去当着大家的面说。我爹爹兄长和你爹爹都在呢。”女子声音冷静。

“五妹妹,你冰雪聪明,难道不知道,我是想单独跟你说说心里话?我…我多日不见你,可想的狠了。”,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温柔缠绵,“我爹爹知道也没事,他知道我的心思,他同意。”

“我爹爹可不会同意!”女孩不为所动,“我才刚刚过了十一岁生日,爹爹总说我还小,当我是小女孩一般疼爱,若知道你的心思,哼!”

“况且,你娘可不会同意。你前脚弄了个什么劳什子西洋座钟送到我家,令堂后脚就跟过来,说这是你舅舅得的稀罕物件儿,要留着给未来儿媳妇的,被你这个败家子儿给随意送人了。那西洋座钟我原不要的,是你逼着我收下的,我紧忙的还了回去,她临走还回头说你将来的媳妇,定是名门嫡女。”

“我娘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她这一年,脾气不太好,五妹妹,你是最大度的,别跟她计较。以后定不会了。”耐心的解释,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虽是庶女,爹爹却很疼爱我,他疼爱我,我便不能做丢他脸面的事,这样的私会以后再也不许了,你真有心,凡事光明正大的来。”义正词的要求。

“你爹爹把你当掌上明珠一样,要等你及笄后再议亲。”喛声叹气的,很沮丧。

女孩一声轻笑,“爹爹爱我,我更当自爱。令嘉,我出来有一会儿了,再不回去姐妹们会起疑的,你不会想我为难吧?”婉转的在商量。

“嗯。”这是答应了。

听得两人的脚步声愈行愈远,张并舒出一口气。庶出也有受宠的,不是人人像他这么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爹爹爱我,我更当自爱”,若爹爹不爱我呢,我可还要自爱?

沉思间,夜宴已散,张并辞别孟家诸人,护着张钊回了魏国公府,到府门前,张并却不进去,跟张家诸人告别了,独自回了兵营。

张钊看着张并远去的背影,一声长叹。

15.岂其取妻

“憇儿睡安稳了?”张钊从净房出来,武氏从小丫头手里拿过雪白柔软的干帕子,示意小丫头出去,房里只余夫妻二人,武氏扯过张钊坐在镜子前面,拿干帕子给张钊绞着头发,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睡安稳了,这丫头,挨枕头就着,睡的可香了。”武氏口气里带着宠溺。两儿一女,大儿子张恕宽厚,小儿子张懋机灵,夫妻两个操心最多的,反倒是大大咧咧的女儿。

镜子是御赐的,是西洋的玻璃镜,光滑平整,镜中清晰的映出一男一女,虽都是人到中年,却是男的英武有气概,女的白皙娇俏,正是一对璧人。

张钊望着镜中妩媚体贴的妻子,脸上浮上丝微笑,“憇儿性子纯朴厚道,最是没心事的,如此甚好。”

武氏秀眉微蹙, “若咱们还是独门独户过日子,憇儿这样的性子自是没什么,可咱们现在回了国公府,一大家子人呢,憇儿这样没心计的极易吃亏。”

张钊面色变的凝重,“发生什么事了?女儿在府里可是吃过亏?”

武氏白玉般细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薄怒,“咱们刚回来,父亲郑重其事的交待过一家人要和睦相处,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就连国公夫人也和气的很,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二房六房的两个丫头,名门出身眼皮子却这般浅,憇儿不过是性子直了些,用度好了些,她们便不服气,明里暗里跟咱们女儿比来比去的,憇儿是个直肠子,好几次都差点吃了亏。”国公夫人待张钊向来刻薄,当着人面张钊和武氏夫妻称呼“母亲”,只有夫妻二人时则称“国公夫人”。

张钊外放多年,做官得法,宦囊颇丰,对张憇又很是宠爱,张憇的吃穿用度自是一等一的,时不时的做新衣服,打新首饰,衣饰华美,闺房内的摆设全是精致贵重的,且又侍女众多,一脚出八脚跟,真正是富养女儿。

张钊在国公府本是不受宠的庶子,嫡出的二房六房向来不把他看在眼里,今见他风风光光的回来任正三品京官,国公爷又对他很是看重,心中已是犯酸;又见他如此富养张憇,庶出四房的女儿竟比嫡房的姑娘们更讲究,更是不忿。大人可以暂且隐忍,小孩子却是藏不住心事,二房的九姑娘张思,六房的十一姑娘张悉,父母都出自名门,向来有优越感,一下子出来个庶出四房的堂妹这般富贵逼人,少不了常含着酸刺张憇,给张憇使绊子。

“要是能搬出去住多好。”这是武氏的心声。

张钊苦笑摇头,“老爷子如何肯,这话不必提了,咱们有这二十年的清净已是不容易。”

武氏和张钊成亲后即外放,虽然在任上有各种各样的辛苦,却是自己当家作主惯了的,如今有公婆管束,有妯娌掣肘,连世仆都态度嚣张不好对付,大是不自在,十分苦恼。

张钊迟疑了一下,“要不,咱们和光同尘,把吃穿用度减下去,省的碍了别人的眼。”

武氏皱起眉头,“减咱们的用度也就罢了,减儿子女儿的用度,你舍得?国公府向来是公中有公中的份例,若嫌公中份例不足的,便自己拿出私房来贴补,向来也无人有甚二话。别人行,凭什么到了咱们便不可以?自己的私房不能花在自己身上,不能花在儿女身上,是何道理?”

张钊长叹一声,妻子是武阁老嫡孙女,哪里知道庶子的尴尬处?算了,妻子从小没吃过苦没受过气,嫁自己已是委屈,总不能因为嫁了自己这个庶子便要在国公府受气,更何况在国公府这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是要长住的,难道总这么退让不成?自己在外劳心劳力,殚精竭力,位至三品大员,妻儿反倒要在家里韬光养晦,是何道理,罢了,二哥六弟他们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躺在祖宗尸骨上过日子,总不能再任由他们欺压自己这房。

“都是咱们自己挣来的,他们若不服气,大可自己挣。”武氏兀自愤愤然赌着气。武氏本是美女,气愤之下杏眼圆睁脸色通红,别有一番风情,赌气任性的样子更是孩子气十足,张钊心中柔情大盛,安抚的揽过妻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夫人莫气,都依了夫人便是。”武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斜了丈夫一眼,一颦一笑,尽极妍态。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歪在炕上说着闲话,“憇儿过几日要办赏花会,可准备妥当了?”“妥当了,憇儿第一次在京城办赏花会,我早就差人准备了。”“这就好,莫扫了憇儿的兴致。”“憇儿来京城又交了不少朋友,武安侯蓝家的长女,古尚书的堂妹,太仆寺少卿袁家的孙女,人品性情都是好的,和憇儿很是相得。”“以前的朋友在京城的,却是不多。”“也不少呢,有好几位升了京官的。”

“甚好,憇儿可不寂寞了。这孩子就是喜欢交朋友。今晚遇到孟大人,孟大人带着两个儿子,如芝兰玉树一般,好不令人羡慕。憇儿看到孟大人家的五姑娘,可高兴坏了。”张钊无意中提到。

“听憇儿说了”,武氏有些气恼,“咕咕哝哝的说了半天,五姑娘怎么怎么好。”想起憇儿拉着她兴奋的说看到阿悠多么开心,令嘉在旁眼巴巴的看着,那没出息的样子。

令嘉的心事武氏自然知道,只是武氏心高气傲,丈夫下属的婢生女她如何看的上,背着丈夫儿子给过孟悠然几次难堪。可恨孟悠然小小年纪,脸皮却厚,好似没听出来她的讽刺挖苦之意一般,始终彬彬有礼,得体的应对,令武氏没有着力处,好在,孟悠然同令嘉,却是逐渐疏远起来,嗯,算她有眼色,知道进退。

“憇儿这次办赏花会,国公夫人倒是一口答应,很是爽快,除了憇儿的朋友,我还请了翰林院齐大人的长女,宋驸马的长女,都是十三四岁。”武氏盘算的很好。

“也好,让憇儿多认识些朋友。”张钊对妻子诸多顺从。无他,从小无人疼爱的庶子,一旦受到恩师武阁老的赏识,得了功名,娶了美丽能干的娇妻,享受到家庭温暖,自是珍惜。

“倒不是为憇儿,是为了令嘉。”武氏淡然道。

“哦?是为令嘉相看?”张钊有些愕然,妻子不知令嘉已有了心仪之人?

“是。”武氏答道。

张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片刻才道,“令嘉还小,倒不着急。”

“怎么不急?”武氏反对,“令嘉性子跳脱,该早日成亲,有了媳妇劝着,他也好沉稳些。我请的这两位姑娘都是高门嫡女,人品贵重,好好挑选挑选,正是令嘉的良配。”

“定要高门嫡女方可?”张钊声音中带着惆怅。

“那是自然。”武氏的声音很笃定,“令嘉姿容绝世,只有这般高门嫡女,方可匹配。”

“其实只要姑娘好,身份地位倒不要紧。”张钊委婉劝道。

武氏深知张钊庶子出身,从不在他面前提“庶”字,“若是男人,自是英雄莫论出处,若是女子,身份地位则十分重要。”男人可以建功立业超越自己的出身,女人却没有这个机会。一个女人,再美,再慧,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是枉然。

张钊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丈夫好劝说,儿子呢?武氏想起令嘉执拗的性子,颇觉烦恼,令嘉长的像娘,脾气也像娘,他可不像他父亲这般好说话。

“这次回来,父亲似是对你好了很多。”武氏转移了话题。

张钊微笑,自然是会好很多,因为,国公府嫡系这一代人和下一代人,没有人才。

16.靡不有初

嫡系没有人才?怎么会?武氏十分不解,国公爷有六子,长子张铮、四子张钊、五子张铄庶出,国公夫人所出三子,老二张锟和老六张锦都平庸,但老三张铭还是不错的呀,况且二房的嫡长子张慈年少有为,并州保卫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

“夫人有所不知,三哥再怎么出色,他尚了青川公主后就只有一个驸马都尉的虚衔,不再领实差,可惜三哥这样的人才,算是废了;至于张慈立的战功,他连战场都没上过,哪里来的战功!”张钊一脸的鄙夷,嫡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二老六还只是没作为,小一辈的甚至能抢兄弟的战功!这嫡房,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没上过战场他怎么立的战功啊?”武氏已有了倦意,伏在丈夫怀里懒懒的问道。“平民百姓,出身不高的,豁出命去立了战功,到最后战功却被人抢走的可是不少,兵营里常有这样的龌龊事。不过张慈抢的战功竟是…,唉,不提了,父亲竟是放任不管,实在令人寒心。”张钊背上一阵阵发凉,庶子,真的生来就是为嫡子做嫁衣的?

武氏皱皱眉头,对于魏国公她一直很反感,见张钊唏嘘感慨的样子,很是心疼,伸手环住张钊的腰柔声抚慰道,“府里的事咱们哪里管的了,只要咱们一家五口好好的就行了。”玉人在怀,软玉温香,张钊心神一荡,搂抱住妻子温存了一会儿,夫妻二人相拥入睡。

孟宅,同样是一对恩爱夫妻,钟氏穿着雪绫缎中衣,坐在花梨纹紫檀嵌玉弥勒榻上,一脸娇嗔,“悦儿就要出阁,拉拉杂杂一摊子的事,我这儿忙的人仰马翻的,您可倒好,带着孩子们出去乐和,可真消停。”沐浴后的孟赉心情愉悦,见钟氏虽已是人到中年,腰身不复窈窕,撒起娇来却依稀有年轻时侯的风采,突然有了兴致,倚在床边轻喝道“过来!”

钟氏含娇带怯的走过来,身子微微发抖,眼神迷蒙恍惚,孟赉轻轻捧起她的脸,低低的问道“敢埋怨你男人,嗯?”魅惑的声音响在耳畔,钟氏早已意乱情迷,轻轻喘息着“不敢了,爷,我错了,我不敢了。”细细碎碎的呻吟求饶声传出,**蚀骨,守夜的侍女碧菡听的面红耳赤,太太都快四十了,老爷和太太还这般恩爱呢,老爷那样俊朗的男子,若是配上年轻娇艳的少女,岂不更…?

次日清晨,丁姨娘、杜姨娘、黄姨娘在院子里站着侯了许久,春寒料峭,丁姨娘心中暗骂:钟氏每五日去萱瑞堂请安一次,今日钟氏不需去萱瑞堂请安,自可以晚起一会儿,妾室却是日日要给正室请安,一日误不得。自己原来隔三差五的请假不来,现在却是不敢了,一是为了女儿要讨好太太,一是想寻机会见见老爷。只是太太这谱也摆的太大了,好歹让人进屋等着,一定要在院子里侯着吃冷风不成?欲待发作,却是底气不足,又见杜姨娘和黄姨娘恭恭敬敬低头垂手侍立,只好收起心中怒气,和颜悦色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正房的小丫头们忙碌起来,轻捷无声的快步走着,或是传水,或是传汤,丁姨娘知道,这是太太起了,忙打点起精神,自己在外吃了这半天的冷风,可不能白吃了!过了片刻,小丫头打起门帘,请三位姨娘进屋。

孟赉和钟氏一左一右坐在罗汉床上,孟赉面色如常,钟氏脸色红润,神情妩媚,显的心情极好。三个姨娘请安毕,有侍女来回话,“刚去各位姑娘处传过话了,知道今日免了请安,大姑娘就在房里绣嫁妆,三姑娘陪着老太太,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都还睡着,睡的很香。”孟赉点头,“小孩子正长身体,多睡会儿好。让身边的人仔细服侍着。”侍女摆上早饭,三个姨娘服侍孟赉和钟氏用了早饭,漱了口,孟赉出门会客去了。

虽然在钟氏眼皮子底下,丁姨娘还是连连抛媚眼给孟赉,可惜全无作用,丁姨娘自己也有些气馁,抬眼却见钟氏盯着自己,面色不善。丁姨娘心里微颤,太太最是善妒,今日自己心急,做的明显了些,太太岂会轻易放过自己?

黄姨娘捧着茶盘走过来,倒了杯茶递给钟氏。她腰肢柔软,手若柔荑,皮肤很白很细腻,她的手,和她拿着的白玉茶盘一个颜色,丁姨娘一时嫉妒的发狂,如果自己也有这般容色,老爷怎对自己的媚眼不理不睬!

丁姨娘轻声一笑,“黄姨娘真是好福气,可以在广州陪着老爷三年,黄姨娘这三年,想必过的十分舒心。听说在广州的三年,老爷后院只有黄姨娘一人呢。”

钟氏脸色大变,想起昨夜的缠绵,这黄姨娘,之前的三年夜夜陪着老爷,夜夜如此欢愉?这贱婢,她也配?

刘妈妈看着钟氏的脸色,心中叹气,太太还是这样,被人一句话就挑起来了,这黄姨娘,容貌既妍,性情又柔顺,老爷跟她的情份定是极好,可老爷自回府后夜夜歇在太太房里,是极尊重太太这嫡妻的,若太太此时因着妒火发作了黄姨娘,老爷就算不说,心中总会不悦,夫妻二人情份正好,何必生这个闲事?

黄姨娘懦懦的样子,“丁姨娘说笑了,老爷外放时公务繁忙,常要下州县甚或下乡,有时候十几天、几十天的都不在府里,即使在府里,也常忙公务到深夜,我在广州,只是照顾五姑娘。”

钟氏沉下脸,拍了桌子,“胡说!让你跟着去,原是服侍老爷的,你敢忘了自己的本份!”黄姨娘忙跪下来,“太太恕罪,实是老爷吩咐了,带我去只是照顾五姑娘的,爷那里不用我服侍,我原是偷懒了,请太太责罚!”

钟氏面带戾色,厉声道“像你这样就该打死!老爷出门三年只带了你一个,你不好好服侍老爷,要你何用!”黄姨娘颤抖着回话,“老爷的日常起居,都是五姑娘打点的,我只会给五姑娘做做衣服鞋子,照顾五姑娘吃饭吃药,陪五姑娘说说话,其他的事老爷都不让我管,就连老爷的衣服鞋子,我也不曾照管过,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