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样啊。
悠然惊讶至极的神情取悦了孟赉,他笑的更加开心。
三姑娘嫣然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却看到丁姨娘悠闲的坐在榻上等她。
嫣然沉下脸来,谁许她进来的?她不想见这个做妾的生母!明明是好人家的女儿,明明能嫁做正室,偏偏要做妾!害的她成了身份尴尬的庶女!
丁姨娘望着女儿温柔的笑了笑,“三姑娘别罚下人,是我逼她们的。我有些话,要和三姑娘说。”
“姨娘有话就快说吧。”嫣然冷冷的。
看着女儿冷淡又不耐烦的样子,丁姨娘很心痛,“我没出息连累了三姑娘,三姑娘怨我,我知道,只是我到底是三姑娘的生母,姑娘也该替我想想。”
“我替你想?那谁替我想?你自己放着正室不做要做妾,害的我这样,你还有脸说?!”嫣然压抑已久的愤怒爆发出来。
“放着正室不做要做妾?”丁姨娘喃喃着,满腹辛酸,“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正室?是个比我大十几岁的男人!是个乡间的腐儒!连自己的妻儿都养不活!”
丁姨娘眼圈红了红,却不想在女儿面前哭泣,忍住泪水,强笑道“姑娘你是孟家的庶女,却好歹衣食无忧,我是丁家的庶女,从小连饭都吃不安稳!丁家的当家主母,就是老太太的亲妹妹,极是厉害,待庶女十分刻薄,我从小过的日子,也不提了,长大了她要把我嫁给人做填房,就为了省一副妆奁!”
嫣然半信半疑,“怎么我从未听说过?”
“姑娘以前年龄小,我不敢跟姑娘说这些。如今姑娘一日大似一日,有些话不得不讲。姑娘,我是你的亲娘啊,不会害你的,你为什么躲着我不见我?”丁姨娘情真意切。
嫣然呆了呆,叹了口气,“罢了,这就是我的命,我怪姨娘有什么用?说到底我是姨娘生的。”
“姑娘,任是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亲娘,亲娘是不会害你的,只会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姑娘,我在丁家做庶女虽说艰难,却也学了不少手段,总要想办法帮着姑娘才是。”丁姨娘雄心勃勃,她这辈子已然如此了,嫣然不能走她的老路!不能任由太太把她的闺女随意配了人!
她的嫣然,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孩,应该过最幸福的生活。
“姑娘,你信姨娘,姨娘一定让你如愿以偿。”丁姨娘微笑道,那笑容如此自信,使得相貌平平的她,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嫣然望着这样的丁姨娘,怔怔的出神。
12.己所不欲
“独留下了五姑娘?”丁姨娘跟嫣然确认。
“嗯。”嫣然点头。
丁姨娘凝神想了一会儿,“姑娘,这些日你只和五姑娘客客气气的,千万别和她对上了。”
嫣然不服气的说“为什么呀?老太太又不喜欢她,我挤兑她,老太太只有高兴的。”
“可老爷和太太现在都喜欢她!”丁姨娘暗暗叹了口气,女儿到底是老太太养大的,心里只有老太太,这样太太如何能喜欢?太太不带嫣然出门会客,夫人太太们如何会知道孟家有位才貌双全的三小姐?
庶女,最怕的就是嫡母给圈在家里,不能出来交际应酬,没有朋友,不为人知,到了年龄嫡母随意指个婚事,一副薄薄的妆奁给打发掉。嫡母既不费事又得了好名声,庶女的苦根本无处去诉。
老太太疼三姑娘,又怎样呢?恐怕太太随意指的婚事,也比老太太费心思寻来的婚事要强些。要指望着老太太,只能嫁给泰安的乡下人,京城这些贵妇,上孟宅做客虽然也要拜会老太太,那都是面子情儿,有真交情的是太太。
嫣然想寻个好婆家,过好日子,还是要靠太太。自己进门本就尴尬,嫣然刚生下来又被老太太抱走,自己无奈之下只有事事听从老太太,没少给太太上眼药,太太怎能不记恨自己,又怎会理睬嫣然?
“我只比欣然大两岁,太太哪有功夫理会我?”嫣然发愁。
“姑娘今年十三岁,这一两年里先冷眼相看着,等及笄前后定下来,再有一年来来回回的过礼,算来,也就是三年功夫。三年,到时六姑娘才十四岁,碍不着什么。”丁姨娘仔细盘算着。
“姨娘糊涂了!孟家女儿十八岁以后才出阁。”嫣然不耐烦的白了丁姨娘一眼。
丁姨娘苦笑,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满十八岁才出阁的,那是嫡女。庶女不在此列。”
嫣然吃了一惊,“什么?!”
嫡庶有别她是知道的,但是,连成亲的年龄都有区分?
丁姨娘困难的开口“孟家家规,孟氏嫡女满十八岁后方许出阁。没提到庶女。族里十六叔有个丫头生的庶女,还没及笄就嫁人了。”
嫣然咬紧了嘴唇。
丁姨娘心如刀绞,忙安慰女儿道“十六岁成亲最好,年轻娇嫩的像花苞,更得丈夫欢心,十八岁都是老姑娘了呢。”
嫣然红了眼圈,“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明明就是身为庶女被人嫌弃至此。”
丁姨娘轻轻抚着嫣然的头顶,缓缓的道“就是因为庶女难为,想不任人搓园揉扁,就要自己拿定主意才是。”
“能拿什么主意?人为刀俎而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罢了。”嫣然赌气道。
“姑娘万不可如此!”丁姨娘急了,“女人一生有两次投胎,第一次投胎姑娘时运不好,托生到我这没用的肚子里,成亲就是女人第二次投胎,这第二次投胎可一定要选好了,大意不得!”
“老太太不顶用,太太不待见我,能有什么办法?”嫣然直觉的无路可走。
“姑娘忘了,还有老爷呀。”丁姨娘提醒。
“爹爹哪会管内宅的事?都是太太做主,况且,”嫣然迟疑了一下“爹爹这次回来,好似对我很冷淡。”
丁姨娘气一阵阵上涌,那蛇蝎心肠的无耻妇人做了下作的事,却让嫣然受了连累。
“内宅的事老爷可以不管,姑娘的婚事却要听父母之命,不是太太一个人说了算的。至于老爷对姑娘冷淡,无非是五姑娘落水的事。”丁姨娘淡淡的说。
“又不是我做的,我只不过…”嫣然冲口说了出来,话说了一半却已受惊似的捂住了嘴。
她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看着不管而已。”丁姨娘眼神冷冷的。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儿,什么光也没沾上,先把自己掉坑里了。
自己若像她这样,当年在丁家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嫣然惶急的快哭了,“爹爹定是知道了,怎么办?”
孟赉探花出身,文才自是不凡,嫣然投其所好,不只经史子集,连诗词歌赋也多有涉猎,这般用功,一为搏个才女之名提高身价,一为讨好孟赉。
孟赉若知道她眼睁睁看着悠然掉下冰苦窟窿,冷眼旁观,无动于衷,会如何看她?
嫣然害怕的脸色惨白。
丁姨娘长叹一声,将嫣然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姑娘放心,老爷若是知道了,必是已查清整个事情,如此倒不必怕。那设计五姑娘的人才应该怕。”
“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要五妹妹的命,真让人害怕。”嫣然缩在丁姨娘怀里,怕的发抖。
丁姨娘心痛女儿,抱着好一通哄劝,待嫣然好了些,她扶起怀中的女儿,正视着女儿的小脸,温柔的、慢慢的、语气坚定的说“姑娘记住,当时姑娘远远的看着五姑娘一个人在冰上哭,想过去哄她,不想快走到时,五姑娘突然滑了一脚掉进冰里,姑娘年纪小,吓傻了,吓的连动不会动,不知过了多久,姑娘自己都冻僵了,以后的事姑娘都不知道。姑娘一定要牢记。”
“吓傻了?吓的不会动?”嫣然喃喃着,“爹爹会相信吗?”“他会信的,他会信自己的孩子。”丁姨娘声音柔柔的,嫣然只觉她的声音极好听,让人听到后不自禁的信服,“若将来东窗事发,姑娘切记一定这么说。若没人问起,姑娘就当没事人一样。老爷是个有成算的人,姑娘,你只要表现的贤良淑德,孝敬长辈,友爱姐妹,慢慢的老爷一定会喜欢你,你的前程就有了。若真要对付哪个人,一定要先隐忍,时机到时一击致命。万不可逞一时意气,平白竖敌,姑娘切记。”
嫣然一脸沮丧“我谁也不想对付,我只想祖母、爹爹、太太、姨娘都疼我,替我着想。”
“哦?”丁姨娘微笑道“既如此,姑娘为何使小丫头去五姑娘院里探听消息,知道五姑娘不会做针线就献宝似的赶紧告诉老太太去。”
嫣然猛的抬头,紧盯着丁姨娘,满脸惊讶,她怎么会知道是自己告的状?难道她在自己院子里安置有人?
“我本是诈你的,可你的表情告诉我,我没有猜错。”丁姨娘缓缓的说,眼睛里全是失望。“姑娘做这样的事有何好处?损人不利己。”
“我就是不服气悠然为什么那么受宠,同样是庶女,爹爹那么疼爱她!我就想看她被老太太训斥,就想看她倒霉。”嫣然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悠然有那般经历,你爹爹多疼她是人之常情。”丁姨娘耐心的开解“姑娘告了这一状,又有何用?就算你爹爹不向着五姑娘,她也不过被老太太训斥一退,顶多罚上一罚,对姑娘你有何益处?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姑娘做它做甚?”
嫣然皱起小眉头。丁姨娘心里一紧,自己姨娘身份,怕是说的深了,姑娘心中不快。
“那要怎么办?要对她好吗,我明明不喜欢她。”嫣然很烦恼“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告她的状,不过心里不服气她这么舒服,跟怡姐姐抱怨一番,倒是怡姐姐气不过,我们就找老太太告诉去了。”
“哦?”丁姨娘警惕的咪起眼睛,三房这手伸的也太长了,这两个不省心的!
丁姨娘几次欲言又止,嫣然奇怪的看着她。
“有什么你就说吧,反正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不怕你再唠叨。”
丁姨娘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三房的怡然,姑娘以后还是远着些。”
“为什么?”嫣然叫起来,“怡姐姐和我一直很好啊。”
丁姨娘执住嫣然的小手,斟酌着措词,“早已分家了。怡然,她是三房的姑娘,却住在二房,难免会…”嫣然已敏捷的打断她“觉的自己寄人篱下?”
丁姨娘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嫣然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许是真的,怡姐姐是不大开朗。”又冲丁姨娘笑道“我知道了。”
丁姨娘趁热打铁,“见了你三婶,一定要恭敬、亲热,但她说什么,你却要多留几个心眼儿。”
“我知道,弟弟在她那儿呢。”嫣然也不喜欢胡氏。从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不喜欢胡氏,无他,小孩子的直觉是很敏锐的,从小她就知道胡氏不喜欢她。
不只她,二房的每个姑娘胡氏都不喜欢。
“爹爹只有一个,姐妹却这么多,疼你多了,疼别的姐妹就少;疼别的姐妹多了,疼你就少。你们姐妹之间,必定有争斗。”见女儿没生自己的气,丁姨娘放下心来,声音很冷静“不管姐妹间有什么暗斗,明着争是不可以的,哪怕你心里恨谁恨的要死,脸上也要笑着,不可让对方心里有了防备。姑娘千万别把心事都放在脸上。”
嫣然点头答应了,丁姨娘又跟她闲话几句,问了她的日常起居,知道身边服侍的人都是顺手的,方放了心,姗姗离去。
悠然趁机跟孟赉要求去得意楼喝酒庆祝,听说得意楼的海鲜做的极好,烤龙虾香飘十里,生鱼片做的极好,虾粥也是一绝,悠然垂涎已久。
孟赉刮着悠然的小鼻子羞她,“真是个小谗猫。”
“到底去不去呀。”悠然着急,她可是吃心不改!
孟赉大笑,“去,都去!咱们一家人好好乐乐。”
悠然拍手叫好。
他这一家人里,包括黄馨不?话说,回家这些天,看着黄馨一天比一天憔悴,悠然心疼却又无奈。曾经独占三年的枕边人,如今…
真是情何以堪。
但是能怎样呢?孟赉的妻子是钟氏,妻者,齐也,与共祭祀,原配嫡妻才是唯一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该怎么让黄馨高兴起来呢?悠然一时竟忘了吃,出神的想起心事来。
13.欲食海上鲜
“五姑娘来了。”小丫头打了帘子,悠然走进来,一身嫩绿衫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绿牡丹般晶莹如玉。
莫陶提着个点心盒子规规矩矩的跟在悠然后面。
黄馨穿着家常半旧衣服,脂粉不施,正恹恹的坐在炕上,无精打采的绣着个荷包,见到清新娇嫩的女儿,眼中一亮,微笑着打招呼:“五姑娘来了,快坐。”
悠然坐在黄馨身边,把荷包拿过放一边,“不许做活了,水杉刚做了几样点心,趁热吃些,陪我说说话。”
黄馨无可无不可,果真不做活了,净了手,陪女儿吃着点心,喝着茶,聊着些琐碎小事。茶是毛尖,悠然略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黄馨带着歉意道“可是茶不入口?”这茶确是粗了些。
悠然冷眼看着服侍黄馨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叫六丫,粗粗蠢蠢的样子;一个叫三妞,畏畏怯怯的,全都是十岁上下,刚从庄子上挑的家生子,这样的人使着如何能趁手?钟氏想做什么?她以往并不在吃穿用度上刻扣人的。
悠然笑着吩咐莫陶,“咱们带来的点心不错,盛一盘子,赏了六丫和三妞吧。”莫陶曲膝应“是”,六丫和三妞兴奋的两眼放光,跪下磕头谢了,兴冲冲的随着莫陶出去吃点心了。
悠然钻进黄馨怀里撒娇,黄馨抱着悠然乖女儿乖心肝的疼着,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悠然躺在黄馨怀里问“给谁绣的荷包呀?”黄馨抿嘴笑,“这玄色荷包,还能是谁,自然是给你爹爹。”
悠然坐起来,霸道的说“不许给他做!我要马面裙,青华裙,石榴裙,娘帮我做!只许给我做,凭他是谁,再不许给别人做了!”黄馨怔了怔,“乖女儿,给你爹爹也不许呀?”悠然绷紧小脸,任性的说“不许!只许给我做!”
黄馨溺爱的连声答应,“好好好,只给我的心肝宝贝做。”悠然松弛下来,抱着黄馨的脖子,满足的叹了气,“有娘的孩子像个宝呀。”黄馨闻言身子抖了抖,随即紧紧抱住了悠然。
悠然嘀嘀咕咕说着时新的衣裙什么样,哪里长,哪里窄,哪里要绣花,绣什么花,黄馨细心听着,记着,许诺悠然一定要做出合她心意的。
“娘定要用心做,水家姐姐下贴子邀我去尚书府参加诗会,张甜心约我赏花,还要跟着太太出门做客,还有大姐姐的婚礼,还有…”悠然一一数着需要华衣丽服的场合,黄馨脸上绽出欣慰的笑容,阿悠长大了,这又是诗会又是赏花会的,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了,什么也不想了,琢磨着怎么打扮阿悠是正经。
接下来的时日,黄馨忙碌起来,找料子,画衣服样子,兴兴头头的做起衣裙来。
悠然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总要爱点什么,总要做些什么,闲着最易生事,烦恼都是闲出来的。
孟赉本想一家人出去好好乐和乐和,无奈老太太说“懒怠出门”,太太说“悦儿出阁在即,里里外外这一摊子”,大姑娘要绣嫁妆,三姑娘要陪老太太,最后去的只有孟赉父子三人和三位小姑娘。
六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是吉安侯府的,很大,跟个小房间一样,六人坐还宽松的很。悠然坐的很舒服。
孟正宣平日在国子监读书,甚少和妹妹们见面,见了三个小妹妹很是喜欢,一人送了一份卫夫人的字贴,嘱咐着要好生读书,好生练字。
悠然怕孟正宣查她功课,往后面躲了躲。没办法,这个大哥,比老爹还严格。
“五妹妹,字练的如何?可有进步?”孟正宣可不会放过她。这个妹妹读书很聪明,过目不忘,就是不肯好好练字,嗯,听说还不肯做女工。“还好,还好。”悠然硬着头皮说。孟正宪在旁笑着打岔,“今儿特特的出来松散松散,大哥疼疼弟妹,先别查功课。”孟正宣横了他一眼,这也是个不肯好好练字的。孟正宪俏皮的吐吐舌头,做出怕怕的样子,大家都笑起来,其乐融融。
得意楼位于西城西北角,所在极清幽。
进了包间,悠然先赞声好,宽大厚阔的桌案旁六把金丝楠木玫瑰椅,右边放着两把摇椅、几本书,摇椅前方是一个硕大的青花白瓷敞口鱼缸,里面十数尾锦鲤,水光潋滟,游鱼灵动,甚是喜人,屋角甚至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清澈的溪水流过,令人俗念顿消。
众人赞叹着欣赏一番,坐定了,侍者送上茶水热毛巾,一位二十来岁、目光中透着精明的茶饭量酒博士进来见了礼,微笑着持着把扇子,潇洒的打开,恭恭敬敬的送至众人面前,这就是菜单了。
共送上六把,一人一把。
悠然拿着的扇子正面画着夏半边的松溪泛艇图,扇子背面是章草的菜单,欣然拿着的扇子正面画着蓝田叔的渔乐图,扇子背面是行草的菜单。
好风雅。
众人赏玩着扇子,看着草书的菜单,皆相视点头而笑,点了烤龙虾,手撕鱼翅、清汤鲍鱼等海味,又配些别的菜式。
悠然想吃鲈鱼鲙,也就是生鱼片,孟赉坚决不许,“生鱼如何吃得?本来身子就弱,不许生事!”
悠然只好做罢。
好在,烤龙虾香飘十里,清汤鲍鱼味道鲜美,悠然吃的尽兴。安然和欣然也吃的开心。孟赉慢悠悠喝着梨花白,看三个雪团儿一样的小女儿埋头苦吃,笑不可抑,孟正宪凑趣儿,“妹妹们喜欢就好,儿子以后再带她们来。”孟赉点头,“只不许吃生东西。”孟正宪笑着应“是”。
隔壁突然喧哗起来,很吵闹的样子,孟正宪皱起眉头,把茶饭量酒博士叫进来吩咐,“安静些。”
茶饭量酒博士陪笑“爷包涵,隔壁是贵人,爷多包涵。”
孟正宪不耐烦,“这京城,贵人多了,都是这么吵吵闹闹的不成?凭他是谁,也不能扰了爷的清净。”
孟赉温和的说“随他去吧,咱们也快走了。”
孟正宪低声应道“是”。
茶饭量酒博士汗都下来了,“爷大人大量,隔壁是魏国公府的四爷带了家眷在此,我实在不敢去说。”
悠然眨眨眼睛,“魏国公府的四爷,那不是张甜心的爹爹吗?”“张甜心是谁?”安然和欣然好奇,一起问道。
悠然笑起来,“张甜心啊,她叫张憇,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写自己的名字,写的歪七扭八的,一个字写的斗大,我就以为她叫张甜心。”安然和欣然笑起来,可不是嘛,憇字写的太开了,不就是甜心了!
“是哪个小丫头在背后说我坏话?”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着大红衣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气势汹汹的叉着腰站着,气势万千。
悠然拍手叫好,“不愧是将门虎女,有气势,我喜欢!”
红衣少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小阿悠,你拍马屁也不行,姐姐我今日要跟你好好算算账!”
孟正宣和孟正宪见孟赉笑的很是欢愉,想是不妨事,故只坐着冷眼旁观。安然和欣然看的睁大了眼睛。
红衣少女面目狰狞,“小丫头回了京城也不去拜会姐姐,找死呢。”悠然撇撇嘴,“你不是下了贴子吗,过几日到你府上赏花。”红衣少女扑了过来,怪叫道“过几日过几日,你不晓得到了京城就来呀,不知道姐姐想你?”
两人闹成一团,孟赉见怪不怪,笑对儿子女儿解释,“她们两人向来如此,都是小孩子心性。”
这名红衣少女,正是广东提刑按察使张钊的独女,张憇。张钊是魏国公府四爷,这次回京是改任刑部侍郎之职。
本朝开国近一百年,开国时的四家异姓王早已烟消云散,如今异姓中最高的爵位就是国公了。
魏国公府正是诸国公府的领袖,魏国公府祖先是本朝第一名将张季野,张公平民出身,世务农,却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他从小兵干起,跟随太祖皇帝出生入死,深通谋略,为人宽厚,历数十役,战必胜、攻必取,攻破郡县上百。张公少有大志,长身高颧,刚毅武勇,虽居高位,处世谦恭,从不居功自傲,太祖皇帝对他始终信任有加。
历代魏国公都在军中任要职,在军中的威望极高,魏国公府,是本朝最显赫最有人望的名门望族之一。
张钊是魏国公庶出的四子,自幼不像哥哥们一样习武,而是走了科举路子,这样出身的子弟大多纨裤,他却从了名师,在国子监踏踏实实读书,竟中了二甲进士。他也不考庶吉士,直接外放做了唐县知县,二十几年来,累迁至广东提刑按察使,现在更任了刑部侍郎。
张钊娶妻武氏,武阁老之孙女,二子一女全是嫡出。张憇是独女,自幼十分娇养,性子豪迈豁达,不拘小节,在广州时,和悠然一见如故,十分投契。
张憇和悠然闹了一会儿,把悠然蹂躏够了,才放了悠然,站起来,大大方方笑吟吟的对孟赉施礼,“孟伯伯,好久不见,您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