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温惠大惊失色。
真要是老太爷不让她回娘家了,她在苏家还怎么立足?别说苏家二老、妯娌们等人会轻看她,就连一向和她恩爱的苏又庭也未必不会换了脸色。
没有娘家的女人大概就是浮萍了,谁会看在眼里?
“娘,我以后乖乖的,您替我向爹求求情。”喻温惠低声央求。
喻老太太自然不忍拒绝,“娘一准儿帮你。惠儿,你自己也要小心谨慎,不许胡作妄为,记住了么?”
喻温惠连连点头。
喻老太太命她带了两筐新鲜果子回去,“你爹说,这是可以的。”喻温惠被那句不许她回娘家吓破了胆,不管听着什么都诚惶诚恐的答应,“是,是,我记住了。”


不理你

喻老太太看在眼里,心生怜惜。
喻温惠没敢多逗留,很快就走了。
喻温惠走后,喻老太太精神不大好,“人老了,不耐久坐,我歪一会儿。”玲珑便拉了拉乔氏,母女二人告辞出来。
乔氏很不理解今天发生的事,“奇怪,你祖父向来不理会内宅这些事的,怎地突然开口发了话?”
玲珑吐舌,“我好像问过爹,皇后和永宁送我的东西我再送别人是不是合适。大概爹也不懂,就问祖父了,祖父才会特地过来的。”
乔氏嗔怪,“傻孩子,你爹是什么样的人才,怎会连这个也不懂?”
玲珑嘻嘻笑着附合,“就是就是,我爹多有学问呀,他哪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对不住,我失言了,失言了。”
说着话,母女两个回到乔氏房里,玲珑小声央求,“娘,礼尚往来,我也想送皇后和永宁礼物,您替我想想,什么东西新颖别致,不丢我的面子。”乔氏很赞成,“人家投之以桃,咱们当然要报以李。珑儿快来,娘嫁妆里有好些样宝贝呢,任你挑。”
乔氏的古董玩器是放在厢房、耳房有专人保管的,有些她喜欢的就在卧室放着,随时把玩。
“女儿,你看这个玛瑙杯好看么?”乔氏拿出一个玛瑙杯,问玲珑。
玲珑一眼看过去,便有惊艳之感,羡慕的赞美,“好漂亮!”
这玛瑙杯杯子呈弯角形,镶金兽首,看上去仿佛一尊伏卧的兽头,造型生动优美,浑然天成。酒杯质地尤其好,是非常稀有的缠丝玛瑙,纹理细腻,颜色则是酱红地夹橙黄、乳白色,层次分明,浓淡相宜,晶莹剔透,通体呈玻璃光泽,熠熠生辉。
“娘还有好东西呢。”乔氏笑吟吟,又拿出个楠木盒子,取出一个瓷盘,“珑儿你来看,这瓷盘和寻常的有何不同?”
玲珑探过小脑袋,“颜色漂亮,像冰,又像玉,赏心悦目…”她捧起来映着阳光仔细看,见盘底有水,奇怪道:“咦,盘子里怎么有水?”
明明是在盒子里珍藏的,怎么盘子里会有水呢。
乔氏抿嘴笑,“你再看看。”
玲珑睁大眼睛又看,盘底还是有水。
乔氏更乐,“珑儿,你伸手摸摸。”
玲珑很听话,但伸手到盘底摸了摸,“奇怪了,看着有水,摸着却没有呀。”她放下瓷盘,殷勤要求,“这是打哪来的宝贝,怎么个说法,快告诉我!”
乔氏笑,“乖女儿,这便是秘色瓷了。它颜色青中泛着湖绿,是越窑中的精品,放在阳光下看盘中会无中生有,好似盛有清水,清彻明亮,给人‘巧剜明月染春水’”之感。”
“真不错。”玲珑又看了看这瓷盘,对烧制这瓷器的人极为佩服。
还有一个瓷碗,也是瓷中极品,碗底是深蓝色,仿佛夜空,中间点缀着无数繁星。看到这碗,就好像在深夜仰望星空,浩瀚无边,高深莫测。
另有高足玉杯,以新疆和田玉为材料雕琢而成,玉质光洁滋润,手感细腻温润,切割工整,曲线优美。
“喝西域葡萄酒,可以用这个。”乔氏把玩着玉杯,微笑说道。
玲珑又一次觉得不对劲,试探的问道:“娘,这都是您的嫁妆?外祖父可真阔气呀。”
乔家得多有钱,才给得起您这样的嫁妆。
玲珑瞧瞧眼前这些奇珍异宝,再想想自己小小年纪便拥有三千亩地,而那三千亩地只是乔氏陪嫁地产的一部分,更觉乔家富的不可思议。
乔氏漫不经心的笑,“你外祖父年轻时走南闯北,大概确实进项颇丰。不过,娘这些嫁妆,有许多是萱姨的私房。”
这是玲珑第二次听到萱姨的名字。
玲珑睁大了眼睛。
乔氏以为她是不敢相信,嫣然一笑,“萱姨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下大乱,正打仗呢!她机缘巧合之下不知救了什么贵人,那人给她的酬谢很丰厚,萱姨无儿无女的,悉数送了给我。”见玲珑眼睛睁得更大,乔氏有些纳闷,“珑儿,我是萱姨养大的呀。”
---什么情况?玲珑眨眨大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萱姨现在在哪里?”玲珑小心翼翼的问道。
乔氏白玉般的面庞笼上一层阴郁之色,忿忿道:“后来她娘家忽然有人来接她,她都没有和我告别,就跟着回娘家了!都没有和我告别…”
口中抱怨着,眼圈红了,看样子非常委屈。
玲珑安抚的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呀?”
乔氏眼圈更红,“我正怀着你的时候呀!珑儿,我怀你大哥二哥的时候她三天两头来看我,等我怀上你,她…她不见了…”委屈的像个孩子,声音哽咽了。
她天生柔弱,委屈起来更是楚楚可怜,玲珑赶忙哄她,“娘,她从小把您养大,最疼的肯定是您,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您别怪她了,好不好?”乔氏幽幽叹气,“你爹也是这么说的。乖女儿,她这些年人不露面,也不肯捎信回来,我是有些怨她的,却又很想她…”
“她肯定也很想您,不过,她大概有急事吧,暂时回不来。”玲珑搜肠刮肚,一通胡扯。
“她再不回来,我就不理她了。”乔氏小声嘀咕。
玲珑跟哄孩子似的,“好,她再不回来,咱们便不理她。”
乔氏打起精神,“女儿,方才那几件送皇后吧,再挑些好玩别致的,送给永宁公主。你来看看这个。”拿出一个青铜鸮卣,“这个,我总觉得小孩子会喜欢。”
鸮(xiāo)就是猫头鹰,卣(yǒu)是一种酒器,这青铜鸮卣椭圆形,大腹、四足、带盖,整体看上去就是一鸮鸟形状,圜眼勾喙,栩栩如生。
“愤怒的小鸟啊。”玲珑见了这鸮卣,不禁笑了。
还有一个兔形觥,样子也很呆萌。
另有一对瓷器的卧羊,两只羊面对面趴着,一只好像在讽刺、训斥,另一只呆呆的听着,很驯顺的样子。两只都很可爱。
玲珑很满意,“好呀,这些小姑娘会喜欢的,送给永宁。”
把给皇后和永宁公主的回礼一一打点好,送给皇后的是镶金兽首玛瑙杯、高足玉杯、秘色瓷盘、星空茶碗,送给永宁公主的则是青铜鸮卣、兔形觥、卧羊,还有玲珑新制的吊带裙、套头衫等,林林总总的一大堆-----反正她俩年纪差不多,个头也差不多,玲珑能穿,永宁就能穿。看着眼前这些东西,玲珑心中生出富足之感,生出优越之感,“王小三,你家是很阔气,我家也不差呢。你看看,我娘很富有,好东西一堆一堆的!”
玲珑恨不得立即坐下来写封给向王小三好好炫耀一番,可是想到喻大爷的要求,沮丧的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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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巷、鹤庆侯府知道消息之后,分别遣了乔致贤、宋长青、宋长春等人过来探问。
喻大爷亲自接待的他们。
乔致贤道:“小姑父,我爹知道有内侍到来,不知是什么事,正在忐忑不安。”宋长青却道:“姨父,我娘说天家使者到来定是好事登门,让我来道喜的。”宋长春心乱如麻,“姨父,真的是喜事么?”
喻大爷温和告诉他们,“家父宽和,家母慈爱,陛下褒奖,并有赏赐。”
只说皇帝褒奖喻家二老,别的并没提。
乔致贤和宋长春听了之后都觉放心,“原来如此。”宋长青挑了挑眉,有惊讶之色。
得了皇帝的褒奖是好事,三人都向喻大爷道喜。乔致贤更笑道:“小姑父,这两天您怕是不得清闲了,上门拜访的人一定络绎不绝。”宋长春也笑,“地方官、本地士绅都少不了要登门,姨父您多备些茶水。”他心思动了动,自告历勇,“姨父,您向来不喜这些俗务的,明后日我正闲着,过来替您应酬这些人,如何?”
不管哪个地方,有人得了皇帝的褒奖、赏赐都觉得是荣耀,接下来的几天喻家会不断有客人登门,有人来道喜,有人来打探消息,有人来透近乎,那是可以想见的。喻老太爷年事已高,出头露面应酬客人的大多是喻大爷、喻二爷,宋长春闲着也是闲着,便想替喻大爷分忧。
喻大爷微笑夸奖,“二郎体贴。”
他是名士习气,确实不喜欢敷衍应酬。
宋长春心中喜悦,谦虚道:“姨父,这是甥儿份内之事。”
喻大爷并没当时便答应他,温声道:“侯爷领兵在外,令尊军务又繁忙,鹤庆侯府或许也离不得你。二郎回去请示父母,若果真闲着,过来逛逛也好。”
宋长春恭敬的答应,“是,姨父。”
喻大爷没让他们进去见乔氏,“家里想必也等着信儿,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替我带个好。”三人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并无异议。
喻大爷每家送了几篓新鲜果子。
三个人出了喻家,宋长春纳闷的问道:“表哥,大哥,姨父送的这果子篓上贴着鹅黄标签,可见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你们说说,这皇上赏赐喻家二老,连果子都有么?未免过于关切。”
这些果子从京城运过来,得用掉许多冰、费许多事,得快马加鞭的赶路吧?这事透着怪异。
乔致贤笑了笑,“皇上仁爱,这也是有的,二郎不必多想。反正咱们回去之后,家里见了这些,都不必再担心什么,只有欢喜的。”
宋长青也笑,“咱们是来探问消息的,知道姨父家没事,心里便安宁了。二郎你说是不是?”
宋长春勉强点了点头。
三人都是骑马来的,到十字路口便相互告别,分道扬镳,乔致贤回乔家巷,宋长青、宋长春回鹤庆侯府。
兄弟两人回到鹤庆侯府,乔思柔正在房中坐着,听他俩把事情一说,笑了,“我想来便是好事,果然我料得不错。”宋长青和宋长春很会凑趣的拍马屁,“娘是女中豪杰,料事如神!”
徐传捷带着两个侍女走进来,奉上茶点。
她面如满月,脸色红润,看来日子过得很舒心。
听说了喻家的事,她抿嘴笑,很开怀的样子。
宋长春趁机提出要到喻家帮忙,“娘,姨父不耐俗务,我去替他应酬客人,好么?”乔思柔故意板起脸,“不好!二郎,你笨手笨脚的,恐怕不是给你姨父帮忙,是添乱吧?”
徐传捷轻轻拉了下宋长青的衣襟,宋长青会意,和她一起走到旁边,装作在欣赏靠窗案几上的小屏风。
“大郎,莫让弟弟到喻家去。”徐传捷小声交代。
宋长青疑惑,“阿捷,这是因为…?”
徐传捷往那边看了看,见乔思柔和宋长春母子二人亲热的说话、打趣,并没注意到自己夫妻二人,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是玲珑叫我表嫂,说不定以后我便要叫她表嫂了。你也知道的,周王对她…”她又看了宋长春一眼,蹙眉道:“弟弟还是离玲珑远一点最稳妥。”
宋长青惊讶,“弟弟对小表妹不过是兄妹之情。”
徐传捷苦笑,“周王打小便霸道,他的玩具连太子和秦王也不许动一动的…”
宋长青似有所动。
徐传捷柔声道:“瓜田李下,避避嫌最好,你说呢?”
宋长青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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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又一次来到喻家,玲珑把自己要托他带走的东西一一交代,“这是给皇后殿下的,这是给永宁公主的,另外这些是送给我表姐的,她如今暂居楚国公府。”
内侍记清楚了,目光殷切的看着玲珑。
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
“什么意思?”玲珑心中思忖,“是要贿赂么?也是,太监最爱财,托他办事,不给钱可不好。”
从侍女手中取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
内侍连连摆手,“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请问三小姐,皇帝陛下的在哪里?”
“啊?”玲珑呆了呆。
内侍见她发呆,陪笑提醒,“三小姐您看,有皇后娘娘的,有公主殿下的,那…是不是也该有皇帝陛下的?”
玲珑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她定了定神,小心谨慎的问道:“请问,送双鞋子,可以么?”
自打喻大爷就喻敞的衣着打扮发表了“让你的脚舒服,这是第一要务”的言论之后,玲珑真还花了不少心思在父母的鞋子上。她为喻大爷设计了一双鞋,牛皮面,牛皮底,鞋底厚厚的,鞋底有圆钉,刚刚做好,还没来得及给喻大爷看。
“可以,可以。”内侍忙不迭的点头。
玲珑命侍女回去取鞋子,内侍多话,笑咪咪告诉她,“三小姐您不知道,周王殿下便是写封只有一行字的信回去,皇上也是看了又看,看来看去也看不够…”
玲珑更晕。
侍女取来鞋子,内侍高高兴兴的收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流露出“终于把差使办好了”的轻松感。
“那,给周王殿下的呢?”他哈着腰,陪着笑,又问了一句。
玲珑板起小脸,不再理他。
内侍呵呵笑,“那,三小姐,奴婢这便告辞了,告辞了。”
看着内侍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玲珑慢慢的、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
“我刚才是不是发昏了,怎会送双鞋子给王小三的爹?”玲珑坐了一会儿,脑子渐渐清醒了,“我…我一定是被内侍问糊涂了,才会这样的…幸亏我是悄悄命人做的,爹和娘不知道…”
晚上,唐小鸣把一封信呈到玲珑面前,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她。
“您若不写回信,我和小鸿也不知性命还保不保得住。”唐小鸣可怜巴巴的说道。
“又来利用我的同情心。”玲珑气愤,“知道我心肠太好,故意装可怜!”
“不是,我哪敢。”唐小鸣愁眉苦脸。
玲珑用裁纸刀裁开信,打开来看了,只见坚洁的宣纸上画着几幅画:一个和尚模样的人在收拾行李;看到一条破了洞的里裤,他很贤惠的拿起针线缝了起来;第二天又见着洞,又缝;第三天,他正缝的时候,一只猴子跳过来打他,“你把洞缝上,让我的尾巴搁哪儿?搁哪儿?”
“噗…”玲珑不由的笑了。
“三少天天在刑部看案宗,就快有头绪了。”唐小鸣怯怯的说道。
玲珑仰天。
王小三,不是我不给你写回信,是我爹不许呀。
玲珑正满脸苦恼,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提笔画了两幅自画像,脸色冷冷的,一幅上写着“冷淡”,一幅上写着“不理你”。
王小三,我答应过我爹冷淡不理会你,我没有违背诺言…
周王给她的回信也是一幅自画像,他画法独到,把他那俊俏的面庞、冷酷的神情描摹得栩栩如生,玲珑看到画像,就好像看到了傲慢不通人情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王小三。
“好稀罕么?我也不理你。”他在画像旁这般写道。
明明是很倨傲的一句话,玲珑看在眼里,却觉柔情满怀。


添头

内侍一路紧赶慢赶,回到了金陵。
进了皇城之后他没有稍事歇息,便驱车到了宫门前。
从顺天府带回来的各色物品,被送到了坤宁宫。
这些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永宁公主刚好下了学回来,便和皇后一起兴致勃勃的看。
永宁公主正值金钗之年,身材已隐约显露出少女的修长窈窕,脸上的稚气却还未脱去,皮肤雪白,眼睛大而灵动,眼睫毛长而弯曲,很爱笑,一笑就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甜的醉人。
“这些都是给我的吧?娘,您看看这小裙子,这衫子,咦,还有双木屐呢,精巧别致。这是什么?看着像只…猫头鹰?真是猫头鹰啊,长的可真逗!”把玲珑送给她的礼物一一看过,大乐。
她送给玲珑的东西很零碎,玲珑送她的礼物也是从穿的到玩的什么都有,各式各样,种类繁多。
“她跟三哥一样,对我蛮好的。”永宁公主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娘,我喜欢她!”
皇后微笑,“她不只有礼物送过来,还写了书信。我方才拆开看了,书法娴雅婉丽,如红莲映水,如碧沼浮霞。更难得的是措辞古朴,不卑不亢,不矜不伐。”
永宁公主吐舌,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她不是年纪和我差不多么,就这么厉害了?那…那…”
皇后和她是母女之亲,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微微笑了笑,道:“阿璎,虽然你和她年龄相近,可是,没人会拿你和她比较的。”
永宁公主马上就快活了,神采飞扬。
“这孩子。”皇后不由的心中好笑。
永宁公主看过自己的,又看了皇后的,笑咪咪夸了几句,“这两个杯子真好看,娘,您喝梨花酒的时候用玛瑙杯,喝葡萄酒的时候用高足杯,好不好?”
“谁要喝酒?”皇帝笑着从外走进来,“若是咱们的小公主想要喝酒,那可不成!”
他此时算是已经下班了,没穿龙袍,换了便服,神情很是轻快。
“爹!”永宁公主见了他眼睛就亮了,一脸喜孜孜的笑,过去迎接。
皇后也迎上来,嫣然而笑,“陛下今天脸色好的很,想来定是朝中诸事顺利,可喜可贺。”
皇帝面有得色,“托皇后的福,今儿个一整天都没人跟朕作对,没有谈古论今、苦口婆心的劝谏,欣慰之至。”
说笑着到里边坐下,永宁公主炫耀起自己新得到的礼物,“真齐全对不对?有很多新颖的小东西呢,可见花了心思。”皇帝溺爱女儿,陪着她一一看过,夸奖了几句,“阿璎说的对,这礼物是花了心思的,很有诚意。”
永宁公主快活的笑,气氛非常欢乐。
皇帝伸长脖子往堆着物品的桌案处看了看,好像在努力寻找什么。
皇后起了促狭之心,也把自己的杯、盘、碗显摆了显摆,“陛下请看,这秘色瓷盘是不是水灵灵的?这碗中是否星光熠熠?”
皇帝由衷的附合赞美了几句,热切的看着皇后,“还有呢?”
“没有了。”皇后一脸无辜。
皇帝“哦”了一声,样子很失望。
永宁公主推推皇帝,“爹,您怎么了?”皇帝有些气馁,“皇后有,小公主也有,偏偏…唉,唯独皇帝没有…”永宁公主大为同情,“就是,怎么能没有您的呢?您可是皇帝陛下呢。”她很殷勤的向皇后讨要玲珑的信和礼单,“娘,礼单您让我看看,上面一定有爹的。”皇后忍笑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皇帝更加沮丧。
永宁公主不信邪,把礼单要过来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没有皇帝的。
“也许,她是不小心忘了吧?”永宁公主歉意的宽慰皇帝,“毕竟,她和您又没见过面,还不太熟…”
“小公主说的有道理。”皇帝很同意永宁公主的说法。
不过,他的失望之情,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爹,您把三哥叫过来训一顿!”永宁公主热心的蹿掇。
“不了。”皇帝摇头,“你三哥已经够可…”
皇帝想起周王便觉怜悯。朕的三郎还不够可怜的么?小姑娘的父亲看不上他,不给他好脸色,可怜他还一心想为关渊毅翻案呢,痴心的三郎。
皇后“咦”了一声,指着一个深红色的木盒子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木盒子长长方方,不大不小,单看盒子真不容易猜到里面所装何物。
“不是皇后的么?”皇帝赶忙问道。
“不是。”皇后笑吟吟的摇头。
“那,是咱们小公主的么?”皇帝转过脸,热切的看着永宁。
永宁公主歪头瞅了瞅,“不知道呀,爹,她送了我许多东西,我还没来的及看完。”
“爹陪你一起看。”皇帝自告奋勇。
“好呀。”永宁公主笑嘻嘻的,很乐意。
正好在这时候,内侍进来禀报,“周王殿下求见。”
周王这没成亲的皇子还是住在宫里的,自打他出了远门回来之后,皇帝和皇后便要求他每晚到坤宁宫和父母、妹妹一起用晚膳,周王知道自己这两年来一直远在北方,父母定是想念得很了,欣然同意。
这不,他很守时,到点儿就回来了。
“三郎回来的正好。”皇后笑的很开心。
皇帝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念头,双眸明亮,流光溢彩。
他和周王一样生着双美丽的桃花眼,有笑意的时候眼眸弯弯的,如同天上那轮新月,皎洁明华,晶莹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