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您…”玲珑被他这一大串话快绕晕了。
“小玲珑,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怪叔叔。”喻二爷安慰的说道。
玲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心里暖暖的,“叔叔,我不自责。”
“这就对了。”喻二爷很高兴。
玲珑试探的问道:“叔叔,您还记得您的外祖父、我的曾外祖父是什么样子么?”
喻二爷未免奇怪,“小玲珑,你怎地想起他老人家了?你又从来没有见过他,不对,连我都不记得他老人家长什么样子了。他老人家早年间便去了京城,后来却…唉,说起来真是令人惨伤。”
虽然喻二爷说的是“令人惨伤”,他的神色却不像很悲痛的样子。
这当然也正常。连长什么样子也记不起来,他对他的外祖父不会有太深的感情,“令人惨伤”只能视为礼貌用语。
“您和我爹对于曾外祖父的态度真是很不相同啊。”玲珑更纳闷了。
“小玲珑,你没事吧?”喻二爷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担心的问道。
“没事。”玲珑笑着摇了摇头。
“叔叔,我回去了。”玲珑和喻二爷告别。
“回罢,慢着点儿。”喻二爷笑着交待。
陪不是
玲珑和喻二爷告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了。
前方是条小溪,溪上有桥,溪畔一株垂柳,垂下万千柳丝,弯弯长长,曳及地面,在微风中婆娑起舞。
静翕站在垂柳下,一手攀起细长柔软的柳枝,不知在思索什么。
“二姐。”玲珑虽是满怀心事,见了静翕,和平时一样含笑打招呼。
“三妹回来了。”静翕似笑非笑,“这才多大会儿不见,三妹便容光焕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玲珑不由的摸了摸鼻子,“哪里,哪里。”
我现在容光焕发么?我还以为自己一脑门子官司呢。
“三妹何必过谦?”静翕微晒。
玲珑见静翕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很有些悲春伤秋的意味,不想和她多做纠缠,含笑问道:“二姐回去么?若回,一起可好?”
要么和我一起回去,要么你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吧,我不奉陪了。
静翕微微笑了笑,“急着回去做什么,不如咱们在这里清清静静的说会子话。”
玲珑笑着摆手,“那可不成。二姐,祖父有话命我带去给祖母,我不敢在路上耽搁的。”
其实喻老太爷并没有话要带回去,不过,玲珑胡乱编一句即可,不费事。
静翕脸色变了变,道:“问你句话罢了,说不上耽搁。方才你和那内侍说话的时候我可是在旁边看的真真的,他根本没提楚国公夫人,也根本没提阿密!姑姑念胜春来信的时候你不在,内侍也没跟你提过,你不应该知道胜春在京城的情形。三妹,你…你分明是…”她咬咬唇,目光闪烁,好像接下来的话很难启齿。
玲珑挑眉,“分明是什么?”
静翕几经挣扎,还是忿忿的说了出口,“你分明是和周王私相授受,才会知道这些的!”
说出这句话,静翕仿佛觉得自己高大了不少,挺直脊背,大义凛然,一脸正气。
玲珑静静看着自己这位堂姐,怒火蹭蹭蹭的往上蹿。
贬低妹妹来抬高自己,站在道德至高点来鄙视自己的堂妹,她做起这一套来还真是很在行!
玲珑轻轻笑了笑,唇角愉快的上扬,“二姐,其实你这个人很自命不凡,很讨厌,但是我一直对你和颜悦色、慷慨大方,从不跟你斤斤计较,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玲珑笑的很好看,可是静翕看在眼里,除了讥讽,还是讥讽。
玲珑居然说她对我慷慨大方,从不跟我斤斤计较!静翕想起玲珑这句话,真是快气昏了。喻家最识大体的姑娘是我,祖母最赏识的女孩儿是我,什么时候轮到玲珑这么居高临下的跟我说话了!她…她那么娇惯,那么任性,还年龄最小!轮到她在姐姐面前嚣张么?
“你…你…”静翕气的伸手指着玲珑,手发抖。
“请你讲究点风度,不要用手指着我。”玲珑客气的说着话,优雅的抬起手掌,把静翕的手握住、推回去,静翕脸色煞白。
玲珑微笑,“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让着你,是么?那我来告诉你原因。因为我爹和你爹是亲兄弟,因为我和你是堂姐妹,因为我们姓一个姓,一笔写不出两个喻字!”
静翕听玲珑用训斥的口气对她说话,气的头昏脑胀,“你…你竟敢这样!我才是姐姐!”
“你有做姐姐的样子么?”玲珑嗤之以鼻,“你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就敢凭着自己的猜测往堂妹身上倒污水,这是姐姐应有的行为?”
如果静翕是什么内情都知道了,跑过来指责玲珑,还可以说她是“大义灭亲”“坚守正道”,可是她之所以指责玲珑不过是因为发觉了一件可疑的事情而已,接下来的那些,全是她的猜测,甚至可能是幻想,全无根据。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很苛刻,小姑娘家和男人“私相授受”是很严重的罪名,传出去太影响声誉了,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姐姐?
“姐姐可不是这么做的呢。”玲珑冷笑。
静翕恼羞成怒,大声问道:“那是你怎么知道的?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越恼,玲珑倒越轻松,冲她扮了个鬼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静翕站不稳,攀住一大把柳条,喘着气。
方才她也是攀着柳条,那是闺中少女常有的动作,轻柔、典雅,透着股子婉约风流。这会儿却纯粹是气的狠了,什么也不顾不上,柳条都被她握的快要断了。
“就不告诉你!”玲珑笑嘻嘻的甩下这句话,得意洋洋的往小桥上走。
玲珑走到拱形小桥上,唐小鸣迎面走过来,和她小声说了几句话。玲珑点头,“我知道了。”
静翕喘了几口气,脚步踉跄的追上来,“玲珑你不许走!你给我站住!”
静翕平时是很讲究仪态的,这会儿她气急败坏,手上还沾着被折断的柳条,脚步不稳,风度全无,唐小鸣见到这样的静翕,惊的张大了嘴巴。
“三小姐,她不会吓着您吧?”唐小鸣很快想起自己的职责,低声问玲珑。
玲珑笑着摇摇头,“不会。”
喻大爷性情温和,乔氏更是与世无争,做为他们的女儿,玲珑一向是不和静翕母女争长论短的。“以和为贵嘛”,玲珑一直这么想,也一直这么做,不过今天她发脾气冲喻静翕开了炮之后,大觉轻快,神清气爽,笑容格外灿烂。
“果然是人之初,性本恶么。”玲珑淘气的想道:“做坏人,比做好人感觉爽快呀。”
静翕想过去推搡玲珑,被唐小鸣抬出胳膊挡住了。她气恼的打了个唐小鸣,气呼呼的质问:“玲珑你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事若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玲珑站在拱形小桥最高的地方,居高临下看着静翕,笑吟吟,“你这么想知道啊?那我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好了。胜春表姐有信寄给我,你知道么?她在信里告诉我的。”
静翕呆了呆,尖叫道:“这不可能!胜春为什么会单单写信给你?她若真往喻家写信,也应该是写给祖母的!玲珑,你在撒谎,你一定在撒谎!”
唐小鸣见她情绪激动,大异往日,不由的皱皱眉头。
玲珑笑靥如花,“这是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也值当我喻玲珑撒谎骗人?二姐,这么着吧,我让侍女回去取信,你看了表姐的信,便没话可说了。”
她语气轻松自如,静翕听了更生气,眼冒金花。
“二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到祖母屋里来吧,当着祖母的面,我拿表姐的信给你看,包你心服口服。”玲珑随意的说笑着,带上唐小鸣,扬长而去。
“玲珑你等等!”静翕在身上着急的叫她。
到喻老太太面前去看信,说不定方才那番对话也会让喻老太太知道的,静翕可不愿意让一向器重她的祖母知道,原来她对妹妹是这样的。
玲珑哪里肯等她?笑着回头,“不着急,你消消停停的,我先回了。”脚步轻盈,已去的远了。
静翕扶着栏杆,慢慢的瘫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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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翕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去之后,才进到屋里,便看到玲珑手里拿着封信,一脸委屈的在跟喻老太太告状,“…您也知道我素日里粗枝大叶的,很有几分糊涂,我哪记得是内侍告诉我的,还是表姐写信告诉我的?便是我不小心记错了,二姐也不该那么说我…祖母,女孩儿家摊上那么个罪名,不是顽的…”
喻老太太面沉似水。
“一笔写不出两个喻字,兄弟姐妹不是应该相互扶持、友爱的么?”玲珑一脸的深明大义。
静翕气的肝儿疼。
这是从前她常做的事,没想到玲珑一旦做起来,也是这般纯熟。
玲珑见她进来,俏皮的冲她眨眨眼睛。
屋里只有喻老太太和玲珑两个,并没有其他的人,看样子是都被支走了。
到了这会儿静翕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认错,“祖母,小翕也是心中担忧,唯恐三妹走了弯路,故此话说得重了些。”
“这话也是混说的?”喻老太太嗔怪。
静翕忙辩解,“祖母,小翕说这话的时候只有我和三妹妹两个人,并不曾外泄…”
玲珑“哼”了一声,“就因为是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才单独的、悄悄的回了祖母,都没敢让我娘知道。二姐,若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你以为会是什么后果?”
玲珑眼神冷冷的,静翕被她看的打了个寒战。
“我,我跟你开玩笑呢。”静翕挤出幅笑脸。
“二姐您开的这玩笑可真是特别,我消受不起。”玲珑皮笑肉不笑。
喻老太太蹙眉,“祖母向来是最公正的,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小翕说话不当。小翕,便是姐妹两个私下里说话,便是姐妹之间开玩笑,私相授受也是说不得的,你知道么?你以为是姐妹两个之间的密语,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若是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便会给玲珑招祸了。小翕,玲珑是你妹妹,是你大伯父的嫡亲女儿,她若有了祸事,难道会对你有利?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个道理,应该想的通。”
喻老太太看看眼前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孙女,颇为唏嘘。从前总觉得小翕懂事,可是,这才遇到一点事,她就沉不住气了。
喻老太太觉得小翕让她失望,可是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想想玲珑芳名远播,连远在京城的皇后和永宁公主也知道她了,小翕却还默默无闻,又觉得小翕很可怜、很可惜。
同样的两姐妹,小时候是一样的孩子,长大了之后却…唉,一个大概会飞上枝头,另外一个,却还没着落呢。
喻老太太看那个即将飞上枝头的顺眼了许多,却也不忍心苛责那个还没有着落的。
“小翕,去向你三妹陪不是。”喻老太太狠着心命令。
静翕做惯姐姐,听到喻老太太这命令,心中委屈,眼圈马上红了。
做姐姐的要向妹妹陪不是,多么难堪。
警告
“祖母----”她含泪叫了声祖母,眼眸中满是央恳之色。
喻老太太见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显见得是强忍着才没放声大哭,未免有几分心疼,嗔怪道:“哭什么?说错了话便该陪不是,难道不是应当应份的?便是你三妹妹宽宏大量,念在姐妹之情不许你陪不是,你也该谢谢她的。”语气已经和缓下来,不似方才那般严厉。
静翕听出喻老太太话语中的回护之意,很是感激,曲曲膝,哽咽着说道:“祖母爱惜孙女,孙女铭感五内。”
喻老太太一脸慈爱,“祖母自然是爱惜孙女的,小嘉、你、玲珑,都是一样的。”她招手叫过静翕,又叫过玲珑,一只手拉着一个,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是姐妹,一定要和睦友爱,知道么?不可心存恶意,不可口出恶言,也不可拌个嘴便有了怨恨,伤了姐妹情意。”
静翕和玲珑都被她拉着手,静翕觉得祖母的手暖暖的,玲珑却觉得祖母的手凉凉的。
喻老太太前一刻还命令静翕道歉,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盼着玲珑主动原谅静翕,既往不咎了。
静翕声音轻柔的说道:“三妹妹,今儿个我话说得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好不好?咱们向来是好姐妹,想来三妹妹也不会跟我认真计较的。若三妹妹心中存了怨愤,难道素日三妹妹待姐姐的情份都是假的不成?再者说,三妹妹若怨我,祖母定会伤心,三妹妹是孝顺姑娘,一定不会让祖母她老人家担心的,对不对?”
喻老太太同时握紧了静翕和玲珑的手,笑道:“都不许再生气了,再气祖母就恼了!小翕,玲珑,你们两个都是不让长辈操心的好孩子,快和好了,不许再发小孩子脾气!”
----说好的赔礼道歉呢?玲珑郁闷极了。
喻老太太慈爱,静翕柔顺,祖孙两个已是和风经雨般的模样,如果玲珑这时候硬要拗着,倒显得玲珑不识趣了。
喻老太太目光殷切,静翕温柔看着玲珑,神情中有几分得意。
她嘴角含笑,虽笑的浅淡,却是胜利的笑容。
玲珑也笑了笑,任由喻老太太握着自己的小手,天真的问道:“祖母,我方才被祖父叫了去,他老人家对我讲了番大道理,我也没听大懂,正想要请教您呢。祖父说一个人不管做了什么都要有担当,祖母,什么叫做担当呀 ?”
喻老太太呆了呆。
什么叫做担当?
玲珑直视喻老太太的眼睛,笑容天真烂漫,静翕嘴角的笑却渐渐敛去了。
眼神也阴沉下来。
喻老太太思忖片刻,叹了口气,松开了静翕和玲珑的手。
静翕更觉不妙。
喻老太太缓慢的说道:“小翕,你是姐姐,说错了话便要有自己的担当,去向玲珑陪不是。”
口吻虽温和,却坚定,是命令的语气。
静翕还想再装可怜博同情,“祖母----”喻老太太抿抿嘴角,语气严厉了,“小翕,快陪不是!”
静翕眼泪又出来了,委屈的看着玲珑。
玲珑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仪态娴雅,若无其事。
静翕咬咬牙,向着走了两步,低下了头,“三妹妹,今儿个是我言语不谨慎,说错了话,得罪了妹妹,我跟妹妹陪不是啦。”硬着头皮曲曲膝,算作赔罪。
玲珑回了一礼,正色道:“我还是方才那句话,二姐,我爹和你爹是亲兄弟,我和你都姓喻,一笔写不出两个喻字,姐妹同心,其利断金。请二姐今后谨言慎行,勿贻羞于父母家族。”
---光明正大的把静翕教训了一通,比喻老太太还义正辞严。
静翕哪听过这个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憋的脸通红。
她倒是想反讽玲珑几句,不过玲珑这些话说得太冠冕堂皇了,她又气的发晕,想不出反驳的话。
别说她了,就是喻老太太觉得心里不舒服,想说玲珑什么,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话。
玲珑训过静翕,心情好多了,笑吟吟的告辞,“祖母,二姐,请恕我要失陪了。”
看着玲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静翕捂住了胸口,“祖母,玲珑真是很气人…”气的我胸口疼。
喻老太太无奈,“不管气人不气人,她说的是正理。小翕,你…你看开些吧。”
“连您也帮着玲珑了!”静翕更加生气,胸口也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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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出了门,正打算去找乔氏,忽然想起一件事,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淘气的笑了笑。
她把唐小鸣叫过来,交代了几句话,“去吧,原封不动的告诉我爹。”
唐小鸣答应着,快步走了。
玲珑愉快的找到乔氏,“娘,有没有挑着什么好玩的东西?”乔氏正和关氏、喻温惠、静嘉一起挑挑拣拣,见到玲珑,不由的好笑,“女儿你来看看,真是什么都有啊。”桌子上摆着许多精致的小瓶子小罐子小包包,从女孩儿日常使用的香脂、小镜子到帕子、荷包,各样小零碎,简直应有尽有。
玲珑也笑了。
这些应该是永宁公主的手笔,很难想像皇后会这么闲,这么琐碎,千里迢迢的送这些小东西过来。
“王小三,你妹妹应该很是位很可爱的小姑娘。”玲珑还没和永宁公主见面,已经对她很有好感。
玲珑见到有一个金色的器具,很小巧,圆形,中间立着个格子分成了两半,因没见过,便随手拿起来问道:“娘,这是什么?”乔氏瞅了瞅,抿嘴笑,“一边放胰子,一边放香膏,洗过手脸之后,便可以拿香膏擦一擦。”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呀。”
敢情这是个两用皂盒,一边放香皂,一边放护手霜,洗完手抹抹,护肤。
永宁公主大概是个爱运动的人,送给玲珑的小物件儿里连捶丸球杆、石球都有。
唐代的时候马球很流行,不骑马的打法叫步行球,慢慢就变成了捶丸,和现代的高尔夫类似。这种运动起源于宋,元代时候风靡于上流社会,到明朝就成流行运动了。
“捶丸我不大会,不过以后可以练练,挺高雅的运动方式嘛。”玲珑拿起球杆挥了挥,很有兴致。
关氏忙笑道:“玲珑,听说镇远侯府的夫人小姐都喜欢捶丸,胡家四姑娘前阵子还约小翕一起玩呢!不过小翕不精通这个,她又好面子,怕丢人,便暂时推了。可她以后总是要去的,对不对?这球杆格外精致,怕是到市面上也买不来,玲珑你看…?”
“给二姐好了。”玲珑想也不想,便大方的承许。
关氏笑着道谢。
乔氏微微蹙眉,“珑儿,你喜欢这球杆么?”
她看到玲珑拿起球杆挥了挥,很喜欢的样子,便不想让玲珑失望。
玲珑嘻嘻笑,“普普通通,普普通通。”
乔氏见她浑不在意,也便罢了。
乔氏妆奁丰厚,对钱物向来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玲珑喜欢,她是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喻温惠注意力并不在这些瓶瓶罐罐上,拉过玲珑小声商量,“玲珑,姑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你写回信的时候提一句你表姐好不好?姑姑担心她一个人在京城,没人照看。”
玲珑不假思索,“好呀,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姑姑,祖父说了,我写的每一个字他老人家都要亲自看过,才许寄出去呢。”把喻老太爷推出去了。
喻温惠听到老太爷要过目,慌的摆了摆手,“那,你别提了,别提了!”
她偷偷送苏胜春去选秀这件事不只苏家二老不喜,喻老太爷也很恼火,今天还不愿见她和苏又庭呢,她哪敢这时候招惹老太爷不痛快,那不是嫌日子太清闲了,找挨训么?
“老太爷来了。”院子里响起小丫头清脆的声音。
喻老太爷连晚上也极少回内宅的,白天回来更是非常罕见的事,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喻温惠更是想躲起来,“大嫂,二嫂,我困死了,去歪一会儿,爹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有事。”
喻老太爷到正房和喻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很快就走了。
他走之后,喻老太太便命丫头把众人全叫了去。
她面色无奈,“老太爷说了,这御赐的物件儿有说头,不能随意送人的,透着对陛下、皇后不尊重。皇后赏赐给玲珑的东西让玲珑自己收好,不许胡乱流传出去。”
关氏等人都听的呆了。
乔氏这向来不在意财物的人,心里倒有些舒服,“珑儿就是太会为别人着想,她拿着球杆明明笑嘻嘻的,弟妹想要去给小翕,她却不过情面便答应了。其实她还是喜欢的吧?全留下也好,进上之物,我银子再多,也没处给珑儿买。”
玲珑迷糊了一会儿,讨好的笑,“祖母,那…那些东西我能用么?”
喻老太太见她天真,不觉叹了口气,温和告诉她,“自然是能用的。不过,不便送人。玲珑,咱家并没人在朝中为官,处事应该更谨慎些,才是长久之道。”
玲珑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一个人独占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玲珑内疚的说道。
喻老太太很觉欣慰,“你向来散漫大方,祖母岂有不知道的?不过这是皇后亲赐,你若送了人,岂不是显得不珍惜皇后的心意?这可不成。”
喻老太太宽解了玲珑好几句,玲珑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玲珑忽想起一件事,“我方才还答应婶婶…”关氏不等她说完便笑着拦住她,“玲珑有心了,婶婶承你的情。你二姐真要去镇远侯府玩,我命人替她制新的吧。”
关氏笑的很勉强。
喻老太太叫过喻温惠,“惠儿,你回去吧,在苏家勤勤谨谨的,莫要再出岔子。你爹说…”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她到底也不忍下喻温惠的面子,命她靠近,用极细小的声音说道:“你爹说了,你若再敢出差错,他管不了你这出嫁的女儿,却可以往后都不许你再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