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一双明亮的杏眼圆溜溜的,惊讶万分。
婚事?她和萧淙的婚事?
萧太夫人对于沈氏的反应并不意外,但陆离让她纳闷了。
“孩子,你不是已经和他私奔了么?”萧太夫人低声的、体贴的问道。
陆离呵呵笑,“是,您说的是。”
她确实和萧淙“私奔”了,但那个“私奔”只是为了顺利从小寒庄离开,以及顺便气一下高祯那个渣渣----
萧淙当真了?
不对啊,如果萧淙当真了,不是应该把她带到武定侯府么?
也不对,如果萧淙把她带到武定侯府,那便真的是私奔,不是明媒正娶了----
萧淙要的,是明媒正娶。
陆离回忆起原书的情节,对上了。
萧淙是大反派,负责和男主做对,也负责对女主深情。
原书中女主一直是宫女身份,萧淙也正经百经求过婚-----
“太夫人,萧侯真的想清楚了么?阿离她才貌双全,可她毕竟是犯官之女----”沈氏呆了半晌,终于回过神了,声音发颤,不知所措。
“这有什么。”萧太夫人不以为意,“想当年,我也是犯官之女。”
沈氏和陆离又吃了一惊。
“太夫人,您当年,吃过很多苦吧?”陆离满心满腹,全是同情。
犯官之女这四个字当中包含有多少辛酸苦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都过去了。”萧太夫人语气平淡。
语气虽平淡,看着陆离的目光却慈爱,“孩子,我不想回忆当年的惨状,只想告诉你:你比我有福气。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已不在人世,你的父兄却还有救。将来你父兄还家,合家团圆,好日子都在后头。”
“承您吉言。”陆离热泪盈眶。
沈氏已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合家团圆,还有那么一天么?做梦都不敢想啊----
陆离替母亲拭泪,却被母亲抱在怀里,痛哭失声。
萧太夫人冷静的目光渐渐温柔,“能哭出来还是好的。”
苦难到了极处,人已经麻木了,哪里还有眼泪。
眼泪给不了亲人希望,眼泪阻挡不住敌人的屠刀。
但能流泪,能哭出来,还是好的。
“太夫人,我失礼了。”良久,沈氏方收了眼泪。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萧太夫人缓缓道。
萧太夫人把陆离叫到面前,递给她一方素净罗帕,示意她把眼泪擦干,“孩子,萧家的男人以痴情出名,你大可放心。”
“当年我遇赦回京,已经三十九岁了。乡下地方,有些女子在这个年龄,已经做了祖母或者外祖母。而我孑然一身,无所依倚。曾经和我定过婚的那个男人,我先前的未婚夫,彼时丧妻鳏居,要和我再续前缘。”
“他是护国公,萧家军统帅,萧家长辈及先帝都不许他娶我。他便说,他循规蹈矩娶妻,已为萧家生育二子一女,身为萧家子孙的责任,他尽到了。他愿将护国公的爵位及萧家军统帅之位都传给长子,他自己解甲归田,和我做一对平民夫妻。”
“但他长子萧澄还年轻,承担不了这样的重担。无奈,萧家长辈只好退让了,先帝也默许了我们的婚事。我这个犯官之女,嫁入护国公府,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陆离为之动容。
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大多十六七岁、十七八岁便出嫁了。就算太夫人和萧淙的父亲定婚时候已经十八岁,到她三十九岁遇赦返京,中间也足足经历了二十一年的苦难岁月。
那样的日子,也不知太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萧淙是萧家第三子,因他大哥萧澄青年丧妻,萌生死志,整日以酒浇愁,二哥萧洋和人私奔,不知所踪,所以他担任了萧家军统帅。”萧太夫人告诉陆离。
陆离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萧家男子,果然个个痴情。
萧家有这样的传统,萧淙对女主情深不移也就不难理解了。
遗传的,刻在骨头上,融在血液中,无解。
“那么皇后是您的----”陆离想厘清人物关系。
“皇后萧沛,和萧澄、萧洋同母。宫里还有一位萧贵妃,她叫萧澹,是萧淙的亲姐姐。”萧太夫人知无不言,“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二皇子相继薨逝,皇后已不能生育,萧澹入宫,生下七皇子高祎。”
原来萧淙和皇后异母,萧贵妃才是亲姐姐。陆离明白了。
萧太夫人走的时候,陆离给她装了两盒子的小蛋糕,“一盒送您,一盒送他。”
萧太夫人交给侍女拿着,“多谢你,我很喜欢吃甜食。萧淙也是。”
沈氏和陆离将萧太夫人送到大门口,依依惜别。
“阿离,你掐我一下,快。”送走客人,关上大门,沈氏急切握了陆离的手,“用力掐。”
“您这是怎么了。”陆离嗔怪。
“娘只怕这是在做梦,不是真的---”沈氏嘴唇颤抖。
陆离心中恻然,狠狠心,用力掐了沈氏一把。
沈氏痛得叫出声来,“是真的,是真的,阿离,你父亲的案子要重审了!”
沈氏重又抱了陆离哭了一场,“阿离,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请问是欣豫乡君的府上么?”外面有敲门声,“安溪公主前来拜访,烦请通传。”
沈氏忙收了眼泪,见奶娘在院子里,向奶娘招招手。
奶娘忙跑过来,沈氏命她应门,自己拉了陆离回房,匆匆洗脸匀面,便紧着出来迎接安溪公主了。
“小舅舅喜欢的那位乡君,便住在这里啊?”安溪公主和另外两名打扮华贵的少女一起进来,瞧着陆宅实在寒碜,有些失望。
陆离陪着沈氏迎出来,“公主殿下,家父是清官,凭俸禄养活妻儿,能有这样的宅子居住,已经很不错了。”
这位安溪公主一看就是个“何不食肉糜”的,以为人人和她一样锦衣玉食长大,成了婚便会有公主府么。
“欣豫乡君?”安溪公主感兴趣的上下打量。
“是。”陆离盈盈曲膝。
安溪公主生出羡慕之意,“你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小舅舅会喜欢你。”
陆离不禁一笑。
安溪公主在原书是六皇子高祯的小迷妹,因为高祯,屡屡和女主有冲突。不过最后还是言归于好的,按原书的说法,毕竟安溪公主和女主爱着同一个人,只不过女主是夫妻情爱,安溪公主是兄妹之爱。
现在看来,安溪公主不光是高祯的小迷妹,对萧淙的事也很感兴趣。萧淙和陆离的事才公开,安溪公主第一个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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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安溪公主身边的两位少女,穿金泥簇蝶裙的是平凉侯的女儿方蕤,穿青草缎地五彩蝶恋花马面裙的是鲁国公的孙女符善宝。
方蕤和符善宝是安溪公主的伴读,可以说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匪浅。
彼此见过礼,符善宝笑道:“乡君二八芳龄,我痴长一岁,今年十七了。我和乡君一见如故,但不便以姐妹呼之,其中原因,乡君自然是明白的。”
“不过应该叫不了多久,很快会改口的。”方蕤推测。
“那是当然。”安溪公主不假思索,“否则小舅舅也来个离家出走杳无音信,萧家吃不消,我母后也吃不消。”
安溪公主,是萧皇后的亲生女儿。
沈氏晚了一步,过来向安溪公主行礼,安溪公主快走两步拦住她,“小舅舅如果知道我在他的岳母大人面前摆公主架子,不知会如何训我。”
“礼不可废。”沈氏谦虚。
“我是来看望小舅舅的……那个谁来的。咱们是亲戚,亲戚之间该随意些,太拘束了像什么?”安溪公主笑道。
安溪公主调皮的向陆离眨眨眼睛。
陆离报之以羞涩一笑。
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安溪公主和陆离没有误会重重之后才和好,才见面便极为和谐。
或许这和陆离的身份有关?陆离是高祯身边的人,安溪公主恋兄,多多少少有些嫉妒。陆离是萧淙的心上人,安溪公主未来的舅母,安溪公主便没有敌意了。
毕竟隔了一辈,而且萧家男人的性情在这儿摆着呢,惹了陆离,萧淙婚事若有波折,后果不堪设想。
沈氏和陆离请客人们到厅中待茶。
客人们都是年轻姑娘,沈氏知道她们是为陆离来的,善解人意的找了个借口走了,让年轻人自在说话。
安溪公主一开始嫌陆家简陋,真坐下来了,却觉得陆家简洁中透着精致,吃了几个小蛋糕,惬意的品着雪芽,“茶和点心,味道都很好。”
“雪芽,是萧府太夫人最爱的茶。”方蕤抿嘴笑,“乡君也爱雪芽么?以后和太夫人好相处了。”
“乡君便是不爱雪芽,和太夫人也好相处。”符善宝笑着纠错,“太夫人唯有萧侯一子,爱逾性命,萧侯喜欢的,太夫人一定喜欢。”
“就算不喜欢,也要装作很喜欢。”安溪公主年纪和陆离差不多,却要装出饱谙世故的模样。
“那请问公主殿下,你是很喜欢乡君,还是装作很喜欢乡君?”方蕤调侃。
“请问公主殿下,你是很喜欢这雪芽茶,还是装作喜欢这雪芽茶?”符善宝很有默契的接上。
安溪公主不屑,“这又不是女学士在上课,你俩平白无故的,和我打什么机锋?”
陆离含笑看着三位妙龄少女斗嘴。
她们在一起学习、玩耍应该有很多年了,彼此间有一股说不出的默契跟和谐。
驳斥过两位伴读,安溪公主心里庠庠,转头问陆离,“请问乡君,你是很喜欢我小舅舅,还是装作喜欢我小舅舅?”
陆离:“……”
安溪公主没有得到回答,有些着急,“你不喜欢我小舅舅么?”
陆离:“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什么意思?”安溪公主不解。
安溪公主和方蕤、符善宝,三个人六只眼睛,好奇看着陆离。
“不足为外人道也。”陆离索性说得明白了一些。
“就是说,乡君跟萧侯之间的事,不用跟咱们这些外人说。”方蕤自以为懂了。
“咱们不是外人吧?”符善宝觉得不对,“乡君大概不知道,符家和萧家是亲戚。我的祖母,是萧侯的大姑母。”
鲁国公夫人萧戎,和萧淙的父亲萧戭,是亲姐弟。
“我也不是外人。我是小舅舅最宠爱的外甥女。”安溪公主忙道。
陆离脸色灿如朝霞,“除了我和他,其余的全是外人。”
“原来如此啊。”三位姑娘有意拖长了声音。
陆离经受不住这些人的目光,害羞的低下头。
这怎么感觉像是脱单之后回到寝室,被室友逼供审问细节?
陆离这一装害羞,方蕤体贴的岔开话题,“乡君,公主殿下的府邸离桃花巷不远,今日公主殿下出宫视察府邸的修缮状况,所以顺道过来探望。过些时日,要来看望乡君的会更多。”
“比如说,我祖母。”符善宝笑道。
萧淙的姑母,大概迫不及待想看看侄媳妇吧。
“哪能劳动老人家呢?自然是我登门拜访。”陆离表示。
“随时恭候。”符善宝道:“回府我便跟祖母说,请她老人家送请贴。”
“比如说,我母后,还有我姨母。”安溪公主伸出两个手指头。
萧皇后、萧贵妃自然要见见弟媳妇。
安溪公主想到了什么,忙又加上一个,“还有小七。小七最喜欢舅舅了。”
“七皇子见了舅舅便挪不动步,听说陛下因此还吃过醋呢。”方蕤和符善宝在宫中任伴读,对宫里的情形,自然是了解的。
安溪公主本来只是来见见未来小舅母,没想到相谈甚欢,在陆家坐了半天,该回宫了,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陆宅外,安溪公主的侍卫站了长长两排。
贾伯光骑了头花驴匆匆往边边来,看到侍卫,迟疑喝住花驴。
“贾大人。”安溪公主的侍卫认识他,笑着走过来。
贾伯光下了花驴,和侍卫说了几句话,欣慰笑道:“公主殿下和几位千金小姐,下官不便打扰。”再三谢了侍卫,牵上花驴要走。
若放在往日,侍卫拱拱手也便走了。这时却殷勤扶着贾伯光,“贾大人慢着点儿。”
贾伯光骑着花驴慢悠悠的晃回家,心中的惊喜,难以用言语形容。
案子要重审了?允之和两个世侄有重见天日的希望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还有阿离和萧侯的婚事……安溪公主亲自拜访,侍卫又那般那般,看来也是真的了。萧家男子才气纵横,又特别痴情,这般佳婿,打着灯笼难找。
“岳父回来了。”贾伯光回到家,女婿何宽出来替他牵驴。
“有劳贤婿。”女婿是娇客,贾伯光非常客气。
“岳父说哪里话。”何宽比他更客气。
“爹爹。”贾清涟挺着大肚子,笑盈盈的出来迎接。
“涟儿,你小心些。”贾伯光看到爱女,满心欢喜,“涟儿,为父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又有喜事啊?这敢情好。”贾清涟笑得合不拢嘴。
雷氏这两天补贴了贾清涟不少财物,贾清涟在婆家有面子,公婆高看她一眼,何宽格外体贴。听父亲说还有喜事,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往常贾伯光回家,雷氏早早的便迎接出来了,今天却一直不露面。
贾伯光一心想着陆家的好消息,也没注意到这些异常之处。
“涟儿,你陆叔叔有大喜事,阿离有大喜事---”贾伯光一脸兴奋,边走边说。
正在屋里忙着藏东西的雷氏手一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陆家又有喜事,陆离又有喜事?怎么回事啊,陆家真的时来运转了?
“阿离有什么喜事?”贾清涟关切询问,“她已经是乡君了,再有喜事,难不成是婚事?”
“涟儿猜得对极了。”贾伯光笑得见牙不见眼,“阿离的婚事,堪称十全十美。”
“什么样的佳婿,称得上十全十美?”雷氏藏好东西出来,不由自主,嘴里有些发酸。
何宽栓好花驴,也进来了。
贾伯光得意抚着胡须,“萧国舅,武定侯萧淙,是不是乘龙快婿?是不是十全十美?”
“不可能!”雷氏和贾清涟惊愕万分,齐声叫道。
“不怪你们这样,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贾伯光乐呵呵的,“我听到消息,急匆匆的去了桃花巷,想当面问问阿离……”
“她怎么说?”雷氏和贾清涟真是母女,紧张焦虑的样子,颇为相像。
“我没见着阿离。”贾伯光笑道:“安溪公主在陆家,和安溪公主同行的还有两位公侯千金。这个时候,我不方便进去。”
贾清涟呆立半晌,方重重坐在椅子上。
雷氏比贾清涟更夸张,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看看我涟儿,高兴成这样。”贾伯光感动,“还有你娘,高兴得都晕过去了。”
贾伯光推推雷氏,“快醒醒,这是喜事,可你也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
何宽比贾清涟也强不到哪儿去,发了好半天的呆,雷氏晕倒,他茫然不觉。
过了好一会儿,何宽坐到贾清涟身边,眼睛发直,“娘子,我要和萧国舅做连襟了?”
不管贾清涟和陆离从前有没有亲如姐妹,反正从这一刻起,在何宽心目当中,他的娘子和陆离就是亲姐妹了。
何宽嘿嘿笑,“娘子居长,我是萧国舅的姐夫。”
想到就要攀上贵人,想到日后可以攀龙附凤青云直上,一颗心喜得简直要从胸膛里跳将出来。
贾清涟神情茫然,“相公,你说什么?”
贾清涟一抬手,何宽便殷勤扶住了,“娘子怀着身孕,万事小心。娘子,你发达了,你的陆家妹妹不光是欣豫乡君,以后还是萧国舅的夫人---”
“扑通”,雷氏才醒过来,听到何宽的话,又直挺挺倒在地上。


☆、022

王婆子掐了雷氏的人中,雷氏悠悠醒转。
“你曾说过,你愿拿阿离、阿亮当亲生儿女看待。”贾伯光人逢喜事精神爽,容光焕发,“从前我还以为是面子话,今日方知,你是真心实意的。”
雷氏眼神发直,贾伯光的话好像没听到一样。
贾清涟见雷氏这个样子,很是担心,柔声细语相劝,“娘,阿离有了好姻缘,咱们自是替她欢喜。但凡事都有个度,欢喜过度对身体不好,您快别这样了。”
“乡君……国舅夫人……”雷氏也不知是被气糊涂了还是怎么着,呆呆怔怔的。
贾清涟心中绞痛。
她和雷氏母女同心,很明白雷氏在想什么。陆离若只是做了乡君,那不过是空有个名号罢了。毕竟陆允还在狱里,还是死囚,陆离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又能有什么作为?
顶着个乡君的名号,还不是住在陆家的旧宅子里,家里只有几个女人和一个孩童。
美其名曰乡君,其实并没有实权,无人畏惧。
但陆离若嫁了萧国舅,做了武定侯夫人,那可真的是飞上枝头了。有位高权重的萧国舅做靠山,谁还敢轻视陆离,谁还敢欺负陆离?
贾清涟见雷氏情形不对,怕贾伯光看出破绽,“让娘到床上躺躺吧。”命王婆子扶雷氏到厢房床上坐了。
“娘,您放心,阿离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向我爹告状的。”贾清涟贴在雷氏耳边,小声安慰。
雷氏恨得什么似的,“我不是怕她告状。我是气她飞黄腾达了!”
雷氏先前已经看死陆家不行了,看死陆离不行了,现在陆离要一飞冲天,以后雷氏只能仰望,这简直是要活活气死雷氏。
雷氏恨铁不成钢,“涟儿你啊,就是太胆小了。你还怕陆离告状,你也不想想,沈氏、陆离被官卖的时候,是你爹出钱买的她们。你爹就是她们的恩人。她们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不能坑害你爹,不能挑拨离间,让你爹妻离子散,家不成家业不成业的。”
“陆离得的那些锦缎珍珠宝钞,我一星半点没送过去,沈氏敢说话?陆离敢说话?当着你爹的面,她们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没收到也说收到了。”
“娘说的对。”贾清涟被雷氏说服了,“贾家是阿离的恩人,她便是有什么不满,也只能藏着掖着,说不出口。”
她母女俩在里间说着私房话,外间来了几位贾伯光的同僚,贾伯光兴致勃勃的命王婆子烧了菜肴,烫了美酒,要跟同僚们喝上几杯。
上房里贾伯光等人在喝酒,王婆子听到有人敲门,过去看了看,不多时引着个身材微丰的女人进了厢房。
“你来了。”贾清涟见到这女人,心中不喜,淡淡的道。
“二太太,快坐。”雷氏倒是挺待见的。
“我哪里还是什么二太太啊。”这女人在椅子上坐了,自我嘲讽,“我早被陆二爷给休了,嫂子又不是不知道。”
原来这女人是陆离二叔陆信之继妻庞氏,陆信续娶庞氏,本是为了陆亮年幼丧母,无人照看。谁知庞氏过门之后,当着陆信的面还肯装好人,背着陆信总是虐待陆亮。陆亮不是个肯吃亏的,当然到父亲面前诉苦。陆信一怒之下,把庞氏休了。
庞氏的娘家也在这条街上,庞氏被休回娘家之后,和雷氏还有来往。
庞氏和雷氏之所以来往,原因很简单:她俩有共同的敌人。她俩但凡到了一起,首先要说沈氏的坏话,接着便要骂陆亮这个小鬼如何如何可恶该死。
贾清涟很不喜欢庞氏。
庞氏被休回娘家之后破罐子破摔,勾三搭四,名声不佳。贾清涟以良家妇女自命,自然想离庞氏这种女人远一些。无奈贾清涟劝了多回,雷氏总是不肯听她的。
贾清涟知道她俩到了一起,又要开始说沈氏的坏话了,觉得没意思,扶着大肚子起身,和雷氏告辞,叫上何宽,一起回家了。
何宽很舍不得,“娘子,今天来的客人官职不低,为夫结交一下,将来肯定有用。”
贾清涟微笑,“以后你要在我家结交官员,机会多的是。”
何宽精神一振,“可不是么?萧国舅叫我一声姐夫,官场之上,谁不敬我三分?”
这夫妻俩做着美梦,打着如意算盘,却不知道贾家出事了。
贾伯光但凡请客喝酒,总是要喝到半夜才散的。厨房有王婆子守着,雷氏也不担心客人们缺了酒菜,和庞氏坐在一处,畅所欲言,“陆离竟然被贵人看中了,老天爷不长眼!”
庞氏神情生动,一幅为雷氏着想、为雷氏担忧的模样,“陆家丫头要是得势了,你可咋办啊?你打骂过她娘、虐待过她弟……”
“老娘还骂过她呢。”雷氏火气很大的拍床,“她敢把老娘怎么着?贾家是她恩人!”
“有些人呢,只记仇,不记恩。”庞氏撇嘴瞪眼,一脸刻薄相,“陆家那个丫头我知道,看着和和气气的,其实一丁点小儿事都记在心里。你等着看,她要是不把你踩到泥里,我不姓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