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要和他商量的是这个…
“好不好啊?”江蕙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好。”淮王不由自主的点头。
江蕙很高兴,“表哥,咱们坐下慢慢说。”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了,拿过两个没用过的杯子,替她和淮王都倒了茶。
淮王已经用方才那个杯子喝过两回水,有了感情,情愿还用原来的那个,悄悄换了回来。
江蕙并没注意这些细节,笑盈盈的问道:“表哥,没定过亲的少年人对于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你能详细跟我说说不?”
她声音甜美,和着海棠花香一起送过来,令人心醉。
“能。”淮王道。
今天是个好天气,风格外轻柔,和淮王的声音一样。
--
天色将暮,淮王手持一束红艳艳的胜春花进了皇帝寝宫。
皇帝正好处理完一件令人头疼的政事,放下奏折,伸个懒腰,“这花是送给朕的么?小火,多谢你,你给朕带来了芳芬和光亮。”
“带来芬芳好懂,带来光亮怎么讲?”淮王要来花瓶,亲手将花插好,谦虚请教。
皇帝一笑,“小火,你又白又亮,自带光芒。”
淮王正在插花的手停顿了许久,脸色变幻不定。
皇帝纵声大笑。
淮王无奈的把花插好,摆在皇帝的御案上,“父皇,我想出宫建府。”
“不行。”皇帝很干脆的拒绝了。
淮王不死心,“我该娶妻成家了,不适合再住在宫里。”
“你才多大,就想娶妻成家了。”皇帝怫然,“你今年才…”
“父皇,我今年十八岁了。”淮王提醒。
皇帝顺手从瓶中取出一枝鲜红欲滴的胜春花放到鼻前嗅了嗅,“这花好,不光娇艳,还芳香扑鼻。小火,下回多抱两束回来,朕喜欢。”
“说正事。”淮王从皇帝手中要过花,插回瓶里。
皇帝倚在长榻之上,懒洋洋的道:“小火,那朕便跟你说说正事。男子二十而冠,这时方才成年,你今年才…你多大来着,十八岁对吧?你才十八岁,还没有成年,还没有行冠礼,出什么宫,建什么府。”
“可是,我有字了。”淮王辩解。
男子二十冠而字,二十岁举行冠礼,并赐以字,表示成年了。淮王现在不到二十,没行冠礼,不过已经有字了,子充。
“再不听话,朕便把赐给你的字收回来。”皇帝似笑非笑,也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在威胁,或者是在逗淮王玩。
淮王气沮。
“巴结巴结您,好使不?”淮王问。
皇帝道:“你越巴结,朕越觉得你好,越是舍不得你。”
皇帝这意思太明白了,巴结也不行,出宫建府什么的,休想。
“那我调皮淘气。”淮王有了新主意。
皇帝一乐,“长得比朕还要高了,却还在调皮淘气。唉,没办法,这样的儿子,朕只有亲自再教几年了。”
还是不许走。
淮王蹙眉瞧着皇帝,皇帝粲然一笑,神情洒脱。
“父皇,您的内库银子够不够用?”淮王话锋一转,不跟皇帝纠缠什么出宫建府娶妻成家的事了,“不如您把银子全交给我吧,我替您翻上一倍,就当孝敬您了。”
皇宫的府库,称为内库。内库和国库不同,是皇帝的私人财产,可以随意支配。国库则不同,动用国库财物金银是要朝堂共商的。
“怎么翻上一倍?”皇帝很感兴趣,微微扬眉。
淮王略一犹豫,对皇帝附耳讲了几句话,皇帝越听越诧异,“峻熙的女儿,不就是朕上回见过的那个小丫头么?赌坊又拿她开赌了?”
“我赌她赢。”淮王语气笃定。
“朕也赌她赢。”皇帝没犹豫,“峻熙的女儿怎会无人问津?”
“钱拿来。”淮王向皇帝伸手。
皇帝嘿嘿笑,“身为帝王,参与赌博,若让大臣们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淮王信誓旦旦。
淮王跟皇帝磨来磨去,最后真的从内库拿到了一笔钱。
这笔钱拿到郎老板面前的时候,郎老板吓得一激灵。怎么又是一笔巨款?老天爷,这赌江姑娘赢的人虽然少,但实力太强了,出手豪阔啊…
一天一天,天气越来越热,江蕙的十五岁生日也越来越近了。
越是临近这一天,众人越是群情澎湃,心情激动,“还没人向江大姑娘求婚吧?安远侯府还和往常一样吧?这都快到日子了也没动静,看来江大姑娘真是太凶了,虽然有安远侯这样的爹,丹阳郡主这样的继母,还是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问津。”“看来这回咱们是要赢钱了。”“必须得赢钱啊,轻轻松松,手里的钱翻了一倍!”
眼看着江蕙的生日就要快了,众人摩拳擦掌,激动难捺,偶尔有人剑走偏锋买了江蕙赢的,这时肠子都悔青了。
到了江蕙生日的前一天,所有的人都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输赢已定,就等过了江蕙生日的这最后一天,便可以到赌坊兑现筹码去了,高高兴兴拿钱回家!
汝南侯府正院之中,汝南侯夫人和她的儿子赵玉青、女儿赵揽月已经提前摆下庆功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赢钱是小事,汝南侯府的颜面、穆王府的颜面,一起都扳回来了!”
赵揽月两杯淡酒入腹,红晕满脸,笑容可掬,“因为江家这个所谓的大姑娘,永城王表哥事没少生闲气,更可恨的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也被江蕙所迷惑,竟把永城王表哥送回深州去了。甭说表哥丢人,咱们汝南侯府都跟着没面子。这回好,江蕙声名扫地,在全京城士绅百姓前丢了这个人,她以后再也抬不起头,再也狂不起来了!”
“这还不是她最惨的时候。”赵玉青阴冷的一笑,“以后,我还要她好看。”
江蕙只输了这个赌局便行了么?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事。穆王府的气,汝南侯府的气,都还没撒完呢,不把江蕙踹翻了再踩上两脚,哪里甘心。
汝南侯夫人心情畅快,满脸是笑,“像江蕙那般行事是不可以的,早晚得有这一天。来来来,为了江蕙倒霉,也为了咱们财源广进,痛痛快快喝两杯。”
“痛痛快快喝两杯。”赵玉青和赵揽月笑开了花。
营阳侯府,叶吟芳在向她母亲王氏撒娇,“娘,等我把银子赢回来,您只拿回本钱就行了,剩下的一千两银子都给我吧,好不好?”
王氏嗔怪,“不是说好了么?一千八百两给我,二百两留给你零花。”
叶吟芳拉着王氏摇晃,“不要嘛。一千两是您的,一千两是我的。”
王氏被叶吟芳纠缠不过,伸手点点她额头,“好了好了,一千两是你的,一千两是我的。你这个孩子啊,就是被我惯坏了,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数的。”
“谁说我被惯坏了?”叶吟芳大喜,笑得眼睛咪成了一条线。
她靠在王氏身边,打着如意算盘,“这一千两银子够我用好一阵子的呢,今年、明年还有后年,我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兴什么衣裳首饰,我便制什么衣裳首饰…”
不光叶吟芳做着这样的美梦,叶诵芳、尚玉萍、尚玉玲、刘璇等人,又有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莫说她们这些人了,就连向来以才貌双全闻名的苏相之女苏馥,这时也独坐庭院,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她就要赢进来一笔钱了。区区数千两银子,她当然并不在意,但是这笔银子的意义非同小可,这意味着她赢了,江蕙输了…
十五岁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大生日,到了江蕙生日这一天,安远侯府大宴宾客,为江蕙举行了隆重的及笄礼。
江蕙本就是风云人物,因为这一场赌局,更是万人瞩目。
厅里客人都已经满满当当了,还有不少客人陆陆续续的在进来。
“之前没人来求婚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会不会有人来?”宾客们议论纷纷。
每进来一名新客人,都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奇他会不会是来向江蕙求婚的人。
天气热,气氛热烈,安远侯府热闹非凡。
皇宫之中,皇帝正要召见大臣商议甘陕地动之事 ,一名小太监疾趋近前,战战兢兢将一封收信呈到皇帝面前,“陛下,这是淮王殿下给您的。淮王殿下说,说…”
“说什么了?”皇帝取过信,未免有些纳闷。
小火这是在做什么?本可以天天见着面的,他偏要写什么信,这小太监还结结巴巴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淮王殿下说,求陛下看了,千万别生他的气。”小太监俯伏于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皇帝更加纳闷。
他抽出信,展目望去,只见信上龙飞凤舞写着几行大字,“父皇,直到今天还没有人向安远侯求婚,儿子担心您的内库银子有失,惶恐无极,只好亲自向江侯爷求婚去了!”
063
皇帝看了一遍, 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是小火的笔迹。
小火说什么?一直没人到安远侯府提亲,他担心朕的内库银子有失, 所以亲自向峻熙求婚去了?
皇帝摸摸鼻子。
小火,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朕的内库银子看得如此紧要的?
“淮王现在到哪儿了?”皇帝缓缓问道。
“陛下, 淮王殿下现在应该…应该出宫城了…”小太监心里七上八下,声音发颤。
皇帝半响无语。
小火, 你本事挺大的啊, 算准了时辰命人送信, 等朕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人已经出了宫城,就算朕派人去追, 也来不及了…
“陛下,潞王殿下求见。”太监来报。
“让他进来。”皇帝正在琢磨他的宝贝儿子淮王呢,听说潞王求见,随口说道。
潞王一向惫懒, 今天却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拜见过皇帝,他脸微红, 还有些小害羞,“陛下,臣快十八岁了,若臣的父母尚在人世, 也该为臣考虑婚姻大事了…”
“阿颢,你看中谁家姑娘了?”皇帝蓦然问道。
潞王结结巴巴,“臣,臣看中的是…是…”想说出一个名字,但他是男子,若直接说出姑娘的名字,又怕引起皇帝的误会,让皇帝以为他和那位姑娘不通过父母媒人私下授受,暗生情愫,对姑娘的名声不好,很是犹豫。
“不说算了。”皇帝也不追问,“你看中谁家的姑娘,便自己求婚去吧。记住,必须得是名门世家之女子,才貌双全,端庄贤淑。”
“是,绝对才貌双全,绝对端庄贤淑!”潞王大喜过望,大声说道。
“走吧。”皇帝看见潞王这个样子就心烦,挥挥手,把他赶走了。
“陛下,郑王殿下求见。”潞王才走,太监又来报。
“让他进来。”皇帝今天是来者不拒,谁都肯接见。
无他,肯来当面请示一声的,总比那个留下一封书信就人影不见的臭小子强多了吧?见,今天全都见,哪怕政务再繁忙也要见。
郑王平时嘻皮笑脸的,今天挺严肃,一本正经,跪下磕了四个头,拜见过皇帝,道:“陛下,臣今年已经十八岁,应该…”
“应该娶妻成家了,是么?”皇帝打断了他,语气淡然,“朕知道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去吧。”命郑王退下。
郑王呆了呆。
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这是什么意思?算是答应了么?可他还没说完呢,皇帝连他想娶的姑娘是谁都没问…
皇帝命人召何相、苏相、济国公等,郑王不敢再留,俯伏再拜,退了出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那就算是答应了吧?郑王在殿外徘徊片刻,下定了决心。
安远侯府正厅,苏老夫人亲手为江蕙插上一支点翠发钗。这发钗钗身是罕见的极品墨玉,黑如纯漆,细如羊脂,钗头是点翠凤凰,翠色-欲滴,绮丽夺目,鸟羽的自然纹理和幻彩之光使得这只凤凰生动活泼,呼之欲出。
江蕙深衣曲裾,广袖飘飘,这支发钗愈发映衬得她美丽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及笄礼成,观礼的亲朋好友纷纷道喜,“贵府长女年已及笄,出落得如此人物,可喜可贺。”苏老夫人、丹阳郡主笑容可掬,频频向亲友道谢。
赵揽月和汝南侯夫人这对母女不请自来,也混进了宾客之中。赵揽月扯扯汝南侯夫人,冲她使了个眼色,汝南侯夫人会意,堆起满脸笑,大声说道:“江大姑娘可真是美丽动人,我也是女子,看了她都觉得心里热呼呼的呢。苏老夫人,郡主,贵府这么好的姑娘,想必求亲的人家都要把门槛踏破了吧?不知共有几家青年才俊向贵府求婚?”
她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虽然这问话非常之不合时宜,却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是啊,这赌局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是输是赢,今天该见分晓了啊。到底有没有王孙公子向江蕙求婚?如果没有,那赌坊明天便要流水一般往外赔钱了…
这厅里的宾客,十个人当中倒有九个人是下了赌注的,这时都备加关切,有人忍不住跟着问出声,“对啊,有没有人登门求婚?”
苏老夫人眉头微皱,一言不发。
丹阳郡主似笑非笑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眼神中似有讥诮之色。
江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面容沉静安详,毫无异色。
汝南侯夫人心中雪亮,知道这是没人向江蕙求婚,心潮澎湃,欢天喜地,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难道江大姑娘这样的人物,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竟然没有人上门求婚么?这些个王孙公子,可真是一个一个的眼睛都瘸了,看不到江大姑娘的好,江大姑娘是何等的美人…”
“美人不是单看长相的。除了生的好看,还要端庄大方,仪态万千,温柔得体,这样方才称得上美人。”人群中不知哪位早就对江蕙心怀不满的姑娘冷冷的道。
客人太多,一时之间也没看清楚这人是谁,也没人关心她是谁,只迫切想知道结果。
江蕙真的无人问津么?
赌局真的输了么?
“哎呀,我也下注了,我可是赌江大姑娘赢的啊,但是至今也没人向江大姑娘求婚,我要输钱了…”叶吟芳一直记着那天的耻辱,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一脸遗憾懊恼的说道。
她做出的虽是遗憾懊悔的模样,其实眼睛里的笑意是藏也不藏不住的,她的真正意图,又有谁不明白呢?
“我也要输钱了。”赵揽月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也大声的道。
黄予时眼波往江蕙的方向瞟了瞟,唉声叹气,“唉,像江大姑娘这样光彩照人的姑娘,怎会门可罗雀,连一个求婚者都没有呢?”
“就是,一个都没有,这也太冷清了。”她的妹妹黄予晰在旁附合。
这些人或是叹气或是可惜,看向江蕙的目光却恶意满满,都在幸灾乐祸。
厅里的这些人虽然喜不自禁,心情雀跃,但要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说话还是比较克制的。外面的赵玉青等人就放肆多了,赵玉青声音格外响亮,“大家猜猜,赌坊的郎老板会不会想要自杀?”有人笑着接话,“这还真保不准。听说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九个是买江大姑娘输的,事情实果真如此,赌坊铁定赔钱啊。”
赵玉青带头纵声大笑,他的一帮狐朋狗友在旁凑热闹,场面乌七八糟。
有一个眼尖的朋友推推他,“江侯爷来了。”
“是么?”赵玉青精神一振。
安远侯来得正好,他赵玉青现在就想看看这位朝中新贵、皇帝近臣是幅什么样的面孔!是不是面如土灰,含羞带愧,没脸见人了啊?
“玉青,你别太得意了,万一有人来求婚呢?”他一个朋友见他太狂了,忍不住小声提醒。
赵玉青仰起脖子大笑,“这京城里的王孙公子就这么多,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不超过十八岁的更少,如此优秀却至今尚未定亲的更是能一个挨着一个数出来。这些人家都要娶温柔贤良的儿媳妇,有哪家会向凶残蛮横的姑娘求婚?”
他笑声未落,便有一个镇静又斯文的声音说道:“我。”
声音不高,温文尔雅,听在耳中却有威严之感。
赵玉青笑声陡然停住,愕然转过头,只见一位中等身材、身穿仙鹤补服的男子安详的站着,正是左相何荣彰。
何相是由安远侯陪着过来的,身边还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是何相的幼子何泉。
“何相爷。”赵玉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的道。
他把所有的人家挨着捋了一遍,确实也想到了何相的这个小儿子。但何相和安远侯根本没有私交,而且何相之前在政事上和安远侯多有不合,何相怎么可能向安远侯求婚呢?
冯兰曾经救过何相的母亲,这件事赵玉青也知道。但何相已经回报了啊。冯兰救人是尽大夫的职责,何相在陛下面前为江蕙说了话,这份情便已经报完了,不是么?
何相自从为江蕙说过话之后,便再没和安远侯府有过来往。赵玉青以为那已经是一个了结,没想到何相这么给面子,赶在江蕙十五岁生日这天,带着他的小儿子登门求婚来了。
赵玉青一阵头晕。
不光赵玉青,其余下了赌注的人也是心狂跳。天呢,何相这么稳健守礼的人居然要为他的小儿子向江蕙求婚了,这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何相谨守礼仪,江蕙横冲直撞不讲道理啊,何相这是有多么的想不开…
“犬子可符合要求么?”何相微笑,客气的问着在场诸人。
这些人方才还在吵吵着赌注、赔钱、郎老板自杀呢,这时却都哑巴了似的。
何相出自世家望族,门第那是没的说,况且他官至左相,已是臣子中的第一人。何泉今年十八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太学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把何泉的条件一项一项列出来,哪一项都符合赌约的条件。
这些人全是赌了江蕙输的,这时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呆若木鸡。
赵玉青面如土色,嘴唇颤抖,直不能相信到最后他竟然输了,这个一向跟安远侯不和、和安远侯府从没来往的何相爷,竟然会携子求婚。
周围死一般的静寂。
赵玉青脸色发青,忽然奋臂高呼,“不,这不算!何相爷,您这是为了报冯夫人对令堂的救命之恩,这是假公济私,不能算!”
“对,不能算。”赵玉青的族兄赵宝青下了大注,唯恐输钱,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声叫道:“我们当初打这个赌,赌的便是江大姑娘实在太凶了,令人望而却步,没有王孙公子肯向她求婚。何相是因为冯夫人的救母之恩所以才会愿意结亲的,这不算,这一定不能算!”
“对,不能算!”在场的人七嘴八舌,竭力附合,“这必须不能算!”
开玩笑呢,押了那么多的钱,你何相要报恩,便让我们输钱么?不行,你何家不是因为仰慕江蕙才要结亲的,这不算。
“不能算,不能算。”许多人振臂高呼。
投的钱太多了,不着急不行啊。
安远侯冷厉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如果放在平时,这目光能把他们吓趴下,噤声不语,现在却不同了,一个是人多胆儿肥,另一个实在输不起这么多的钱,一咬牙一狠心,豁出去了!安远侯是可怕,但手里没钱甚至欠债也可怕啊,裤子都赔掉了,将来怎么过日子?
何相瞧着这帮人,直摇头。
这一个一个的也太不像话了,耍赖啊。
外面的声响惊动了正厅里的女眷,众人纷纷向外探头,忙不迭的询问,“怎么了?怎么了?”知道何相携幼子求婚,众人不肯承认,厅里也炸了锅。
叶吟芳气急败坏,连风度仪态也顾不得了,连惺惺作态也不肯了,高声道:“这个赌约最先是我提出来的!我以为江蕙姑娘太凶了,一定会令王孙公子望而却步,一定不会有贵族子弟向江姑娘求婚,因此才有的这个赌约!何相他是因为冯夫人的救母之恩,方才有这一举动,这和赌约的初衷相违背,一定不能算!”
“不能算,一定不能算。”黄予时、赵揽月等人纷纷附合,“凭救母之恩得来的求婚怎么能算数?这和赌约的初衷背道而驰!”
“应该有一位真正喜欢江姑娘的求婚者,这样才能让众人服气了。”苏馥温温柔柔的说道。
“是啊,必须是真正喜欢江蕙的,报恩的不算!”苏馥话才出口,便有无数赞成的声音。
“江大姑娘,你说这个算不算?”叶吟芳和赵揽月两个人是最着急的,两个人从人群中杀出来,直接冲到了江蕙面前。
江蕙一直冷眼旁观,好像大家议论的事和她无关一样,这时客气而冷淡的笑了笑,“按照赌约,是应该算的。赌约上只说在我十五岁生日之前及当天,如有符合条件的人选前来求婚,便算赢。但这无关紧要,诸位如果说不算,那便不算,我没有意见。”
“啊?”叶吟芳和赵揽月一起张大了嘴巴。
这个江蕙是不是大方得过份了?按照赌约是应该算的,她却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
“你认输了啊?”叶吟芳傻傻的问道。
“你认输了啊?”赵揽月高傲的昂起头。
江蕙嫣然,“我怎会认输?诸位稍安勿燥,今天我安远侯府还有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