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条小鱼,雕刻的很精美,连鱼须都活灵活现的。
裴琳殷勤指着小鱼,“辟邪,辟邪。”他也不懂辟邪是什么意思,不过,父亲说的这么慎重,那定是好的、有用的。
陈凌云看着裴三爷明朗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点头,“喜欢。”
姑丈对他是不是面子情,他不知道。不过,姑丈一直对他很温和,不笑不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即便是面子情,也是难得的。
陈凌云收下青玉佩,拉起裴琳的小手,两个孩子喜滋滋的,一起往前走。
临江侯也回过神了,和裴三爷并肩同行,客气的说着话,“…多蒙令兄援手,我感激不尽。妹婿,今日我要当面拜谢。”
他寻人的这段时日,裴二爷帮过他不少忙。
裴三爷笑,“自家亲戚,应当的,舅兄不必客气。二哥前日便去太仓了,今日怕是回不来。”
远洋舰队即将启航,裴二爷带着林幼辉、裴琦、裴瑅、小阿玖,看新鲜去了。当然了,他不只是看新鲜,有不少公务要处置。纯粹看热闹的,是林幼辉,和三个孩子。
临江侯知道裴二爷带着家眷去了刘家港,怔了怔,“令兄倒是洒脱。”公务之余,还要带着妻儿去看远洋舰队启航,真有闲情逸致。
裴三爷一乐。二哥洒脱什么呀,是二嫂洒脱,是小阿玖洒脱。二嫂想去开开眼界,小阿玖在一旁起哄,他可不就没法子么。唉,要不是大表哥要来,其实我也可以带上娘子、珩儿璟儿琳儿,也去凑热闹。
“没见着珩儿、璟儿。”临江侯这会儿才想起来,裴三爷只带着一个孩子。
裴三爷笑,“上学呢。孩子们到了年岁便要上学,轻易不许告假。”
临江侯颔首,“如此。”
不知不觉间到了客厅。客厅正中一张老红木三屏式镶大理石罗汉榻,罗汉榻上坐着位年约五十余的女子,相貌温厚,安静慈祥,自然是裴三爷的母亲、徐氏的婆婆,方夫人了。临江侯忙带着儿子上前行礼问好,“小侄到苏州已有多日,俗务缠身,一直到今日才来拜见世伯母,失礼失礼,尚请世伯母海涵。”方夫人笑容满面,“舅爷这话外道了,自家人,哪日来都是一样的。”
罗汉榻旁侍立一位身穿大红褙子、翡翠长裙的丽色少妇,她盈盈站在方夫人身边,神色既恭敬,又亲热。
临江侯拜见过方夫人,她笑盈盈过来行礼,“大表哥,多日不见。姨母她老人家可好?多年不曾回京,长辈面前疏于问候,惭愧惭愧。”
徐氏并不怎么理会临江侯的现状,只殷勤问候姨母,临江侯太夫人。
临江侯面目含笑,“多谢表妹惦记着,家母身子硬朗,和七年前一样。”
临江侯和徐氏这对表兄妹,足足有七年没有见过面了。徐氏和她的好姨母,也有七年没见面。
徐氏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陈凌云上前拜见方夫人、徐氏,方夫人乐呵呵扶起他,好一番夸奖,“凌哥儿斯斯文文的,真是周到知礼的好孩子!”方夫人送了他一扇红木小砚屏做见面礼,小砚屏上雕着战争图,场面宏伟壮观。徐氏送的则是小桥流水人家笔架,造型别致,意境深远。
陈凌云礼数周到的道谢,看上去十足十是个侯府公子哥儿,哪有一丝骄悍之气?
方夫人看在眼里,想起传闻,心中纳闷。这孩子好好的,哪像是会提刀砍人的主?
徐氏微笑看着陈凌云,眼神平平无波。
就是眼前这个孩子,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若没有他,自己会顺顺当当嫁到临江侯府,做表哥的妻子、姨母的儿媳妇吧?表哥对自己不会太差,却也不会太好,总之不会像相公似的,对妻子一心一意,爱护有加。姨母呢,和婆婆更是没法比的,她不会待自己宽厚,一定不会。
姨丈生前惹下不少风流债,他在外头风花雪月,姨母在侯府守着独子度日。姨母自己不幸,哪会让儿媳幸福美满。
婆婆不一样,她和公公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在婆婆眼里,夫妻和美,终生厮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老人家最乐意见到的,便是儿子、儿媳互敬互爱,互谅互让。
有这样的婆婆,是福气。
----谢谢你,陈凌云。徐氏轻轻笑了笑,谢谢有你,让我没有跳火坑的机会,让我有幸嫁到裴家,过的这般舒心自在。
徐氏对陈凌云很温和客气。临江侯看在眼里,愈加懊悔,若是娶了表妹,哪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表妹是何等的有教养,邱氏却…
临江侯笑道:“小侄早年间受过枪伤,如今旧伤复发,要在苏州这山明水秀之地慢慢将养。故此,在城南置下一处宅子,打算住上一些时日。南园的风景还算能看,请伯母、妹婿、表妹赏脸,带着孩子们过去散散闷。”
方夫人笑着推了,“请恕我年老体衰,懒怠出门。倒是三郎、三媳妇,极该带着孩子们过去,认认舅舅的门。”
婆婆和儿媳妇一起出门,儿媳妇少不了要立规矩、服侍婆婆,自己松散不了。方夫人这番话,是体贴徐氏的意思。
徐氏哪能不明白,感激的道了谢。
临江侯又笑着央求,“求二哥、二嫂也赏个脸。”方夫人爽快的答应了。
徐氏掩口笑,“表哥并没带家眷,我和二嫂去了,自己招呼自己不成?”语气轻松,好像是在开玩笑。
临江侯呆了呆,却听方夫人和善说道:“傻孩子,你和舅爷骨肉至亲,哪用讲究这个?舅爷是妥当人,到时自会让管事嬷嬷出面,这可有什么呢。”
徐氏嫣然一笑,临江侯暗叫“惭愧”,忙满口答应,“自当如此。”
原本斯斯文文的陈凌云,沉下了脸。
我爹明明带着我娘,可是,我娘永远也见不得人。
陈凌云咬紧了嘴唇,眼神倔强。
等到裴珩、裴璟下了学,表兄弟们见了面,顿时就热闹了。裴珩礼貌周到,裴璟性子活泼,裴琳天真无邪,三兄弟克尽地主之谊,把陈凌云招待的很好。
陈凌云眼神柔和了,“我爹才置了个园子,可好看啦!湖光山色,烟波浩淼,到处都是美景。表弟,等你们到了我家,我带你们划船、爬山!”
南园,是有山有水的。
裴家三兄弟很给面子的拍掌叫好,四人相谈甚欢。
“你二伯家的表兄弟们,也请一起。”陈凌云热情的邀请。
裴璟很高兴,“真的啊,那太好了!”他和六哥裴瑅向来要好,要和裴瑅一起玩,自是求之不得。
裴珩笑了笑,“到时我牵着妹妹的手,不许她到处乱跑。”
阿玖走路越来越稳了,整天到处乱转。她走路很快,常常是大人、哥哥们一眼看不见,她便没了踪影。
裴璟和裴琳都忙不迭的点头,“对,要看好妹妹的,她跑的实在太快了。”
阿玖的速度,让哥哥们很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明天的更新会很早,然后,后天的更新在中午十二点前后,会有三更。
(因为作者爱财如命唯利是图,所以这文后天要入V了。)
期望继续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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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不难

提到妹妹,陈凌云神色暗淡下来。
裴珩年纪大一些,比弟弟们能察颜观色,他迟疑的问道:“你也有妹妹吧?”
陈凌云点点头,“有,她一岁半了。”
他的同母妹妹陈凌薇只有一岁半,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不点儿。
也不知阿薇怎样了。提及妹妹,陈凌云眼神重又灰暗。
陈凌薇是养在临江侯太夫人跟前的,不过,想想祖母那喜怒无常的性子,陈凌云很是纠心。祖母,她有时向着娘,有时向着那个女人,有时喜欢大妹妹,有时喜欢小妹妹,真是捉摸不定,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有两个妹妹,大妹妹是那个…夫人生的,今年四岁了;小妹妹和我同母,只有一岁半。”陈凌云闷闷说道。
裴家三个孩子当中,最大的裴珩也不过六岁,闻言“哦”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了。”再小点儿的裴璟和裴琳,就很懵懂了。亲兄妹,一个爹,却不一个娘?他们的娘还全都活着?
裴琳年纪太小,不明白就不明白,他也不多问,也不多想。裴璟正是好奇的年龄,一个人严肃认真的凝神想了好大会儿,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一个爹,一个娘,一个大伯一个二伯还有两个伯母;哥哥们也是,每人都是一个爹,一个娘;像表哥家这样,好奇怪啊。”裴璟算了算数,心头迷茫。
“表哥你有弟弟么?”裴珩客气的问着陈凌云。
“没有,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陈凌云摇头。
“这样啊。”裴家三兄弟一齐同情的看着陈凌云。连弟弟都没有,平时谁和你一起玩啊?太孤单,太可怜了。
妹妹当然很好,可是妹妹要哄着宠着,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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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没有弟弟!”
“他有两个妹妹,可是,大妹妹和他不一个娘!”
“他马步扎的很好看,还会打架!”
表舅舅和表哥告辞之后,裴珩、裴璟、裴琳围着父母,争先恐后的表达感想。
裴璟特意谦虚请教,“为什么表哥的妹妹,和他会不一个娘呢?是不是像阿玖一样啊?”
阿玖是自己的妹妹,也和自己不一个娘。
可是,也不一个爹啊。
裴璟糊涂了。
徐氏皱眉,“胡说什么!怎的拿阿玖和人胡乱比较?”阿玖是裴家的宝贝,陈凌云的妹妹们,和她怎能相提并论?
裴三爷性子好,把裴璟叫到跟前,耐心细致的告诉他,“你表舅舅是有妻有妾的,凌表哥是妾侍所出。”
这下子裴三爷有事干了,又要解释什么是妻,什么是妾,为什么表舅舅要有妻有妾。解释来解释去,额头冒汗。
要跟小孩子说清楚这些,费劲。
徐氏本是有些恼火的,可看着丈夫忙忙活活的样子,不禁粲然。跟孩子哪讲得清楚这个?瞅瞅,你都累成什么样了,孩子们还是一脸迷茫。
“说了你们也听不懂,等到大了,自然明白。”徐氏笑吟吟打断他们。
裴三爷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对,等到大了,自然明白!”
“骗小孩!”裴璟大声表示不满。
“糊弄小孩!”裴珩慢吞吞说道。
裴琳讨好的笑着,看看哥哥,看看爹娘,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该站在哪边。
徐氏笑吟吟看着三个儿子,“乖,没糊弄你们,真的,等你们大了,自然会明白。”
裴三爷不大忍心,不过他也没法子。孩子们,你们太小了,爹实在跟你们讲不清楚啊。
裴珩和裴璟赌气的跺跺脚,一起跑出去玩,裴琳忙颠儿颠儿的跟在后头。
“这三个臭小子!”裴三爷和徐氏相视而笑,心中俱是甜蜜。
“娘子,表哥临走前一再交代,要请二哥二嫂一同前往南园。”裴三爷想起临江侯的嘱咐,忙告诉给妻子。
“表哥太客气了,二哥不过是帮他寻人罢了。”裴三爷笑道。
徐氏微笑,“表哥可不单单是要致谢,他在忧心他的宝贝儿子。”他的心上人是寻回来了,可他的庶长子砍伤嫡母,这事还没了呢。裴二爷长年跟着裴太守,精通刑名,他能不上赶着请教么。
“啊?”裴三爷挠头,尴尬的笑。
娘子,他是你表哥,委婉些不好么,这般直白。
徐氏真想脱口而出,“临江侯和我徐家不熟,不必理会他,别再为他跑前跑后了!”
裴家为什么对临江侯府的事这么尽心?因为临江侯府和魏国公府是亲戚啊。有魏国公的救命之恩,裴太守对临江侯这徐家姻亲,哪里肯怠慢。
徐氏又没办法说出实情,她也不能流露出和姨母临江侯太夫人有隔阂、不亲密----娘家若有不大光彩的事,在婆家面前只能遮盖一二。
徐氏大为苦恼。
裴三爷安慰她,“那个,凌哥儿若是被追究,姨母定会心疼着急,对不对?姨母若急出个好歹来,岳母岂能不忧心?娘子,咱们和二哥一起设法平息了这个事端,也算是对岳母尽孝了,一举三得的事。”
保全了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安抚了年迈的临江侯太夫人,尽了对岳母的孝心----裴三爷越想越合适。
徐氏见他如此体贴,掩口笑,“相公,咱们往后若是进了京,你可莫往临江侯府去。小心表嫂见了你,跟你不依。”
庶长子拿刀砍她,你帮着庶长子,她不得恨死你啊。
裴三爷淡笑,“她得谢我。娘子,地方上若出了逆伦案,连地方官都会受牵连;京城哪家侯府若是出了逆伦案,又会如何?说出来很好听么。”
真告陈凌云忤逆,临江侯夫人也落不着好。陈凌云今年是七岁,不是十七岁。而且,截止到目前为止,陈凌云是临江侯唯一的儿子。
临江侯的庶长子拿刀把嫡母砍了?为什么?哦,临江侯夫人把他生母给卖了。
侯夫人要发卖有子的妾侍,其中原因,引人遐想。
----说出来全是丑闻。
临江侯父子出京也有些时日了,京城有没有闹起来?没有。十有□□,临江侯夫人也想把事情捂住,不愿公之于众。
“我看表哥是过虑了,不过,再仔细参详参详,也好。”裴三爷笑道。
徐氏思前想后,只能点头。
裴二爷一家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宝船你们见过没有?船有四层,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锚有几千斤重,要动用两百多人才能启航。”裴琦神气的跟弟弟们吹嘘。
裴珩、裴璟、裴琳羡慕的不行,“这么大啊!”
小阿玖骑在裴二爷肩上,居高临下,眉飞色舞,“…那么大,那么刀!”连说带比划,炫耀自己看到的宝船有多大,有多高。
“阿玖怎么看的啊。”方夫人乐呵呵问小孙女。
“这么太的呀。”阿玖两只小手抱住父亲的头,得意道。
骑在父亲肩头的日子,很快活,很威风。
林幼辉溺爱的笑着,“阿玖是个小淘气,不肯要我抱,嫌不够高。”骑到她爹肩上,指着远处的船只欢呼尖叫,高兴坏了。
“你抱着她,是不够高。”方夫人笑咪咪。
林幼辉莞尔。
裴三爷看着二哥肩头神气可爱的小女孩儿,羡慕的不行,“阿玖,再过四年还有呢,到时候三爹带你去,好不好?”
阿玖连连摇着小脑袋,“不,不!”
“这么不待见三爹呀?”裴三爷见她摇头,未免有些下气。
“…靡费。”阿玖费了好大力气,才崩出这两个字。
远洋舰队很庞大,很尖端,很好看,也很花钱!如果他们的后面跟上一艘艘商船,那倒还罢了,好歹能赚回来一些。可是他们没有,他们是纯官方的活动,不言商。长此以往,肯定支撑不下去。再过四年,不一定还能见着舰队启航。
“阿玖说什么?靡费?”裴三爷弄明白她的意思,惊喜不已,“阿玖小小年纪,便知道民生疾苦了么。”
四年一回的远航,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要给老百姓增添多大的负担。可是,小孩子怎么会懂?
“妹妹好聪明!”哥哥们都惊叹。
方夫人、徐氏也笑咪咪的夸奖阿玖,阿玖骑在父亲肩上,神气到无以复加。
裴二爷和林幼辉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好笑。乖女儿,爹娘是说过下西洋奢侈靡费,你便记住了么?小小人儿,记性也太好了。
裴三爷笑着说了临江侯的邀请,裴二爷略一沉吟,点头,“好。”
陈家的事,不过是高门大户惯见的污秽肮脏,着实不愿搀和。不过,他是三弟妹的娘家亲戚,没法置之不理。
临江侯若只是想为庶长子开脱,此事不难。
若想保全爱妾,带着心上人回京逍遥度日,却是休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下一回更新,大约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后,三更。
说下这文的走向,大家也好心里有底,看下要不要继续追:
行文会比较舒缓,在文的开头部分,没有太大的矛盾和冲突;阿玖长大后,情况会有所不同,不过,女主一定会是幸福的。
虽然目前为止陈家着墨不少,但是陈凌云不是男主,他和阿玖不般配。
男主要到京城之后才会出现。
裴家人的道德水准是远远高于当时社会平均水平的,男主一家比不了。
更新情况,是这样的:
明天三更,然后我肯定会疲惫,周六周日就单更了。
从下周一开始,我打算开始双更。但是,能坚持多长时间,不确定。
日更是能保证的。
所以,亲爱的们,要是想多看文,就留言鼓励我吧。
最后啰嗦一句:经济不太窘迫的话,请支持正版;实在没有晋江币,看盗文要悄悄看,不要让我知道。
谢谢大家!

 

第26章 寂廖

林幼辉知道要去南园,微微皱眉,“到处都是水,阿玖又爱乱跑。”南园可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处处小桥流水。小孩子家家的,到了水边,真是让人忐忑不安。
裴二爷也是担心,“对,阿玖跑太快了。娘子,让阿玖跟着我吧,她跑再快我也能追上。”
林幼辉笑,“没这个道理。咱们却不过面子,只好带着孩子们去玩玩。相公,不必逗留太久,早早的告辞便是。”
男人们聚会,你抱着个小女孩儿,像什么样子。
裴二爷无奈点头。
虽然点了头,他兀自喋喋不休、啰啰嗦嗦的交代,“娘子,奶娘、侍女到底有大意的时候,还是你亲自看着阿玖好些。”
林幼辉娇嗔,“还用你嘱咐么?相公,我是她亲娘,比谁都疼她!”
裴二爷微笑无语。
娘子,最疼阿玖的,是我啊。
一个明朗的夏日,裴二爷、裴三爷带着妻儿,应邀造访南园。临江侯带着长子陈凌云迎出来,他在客厅款待裴二爷、裴三爷,陈凌云和一位姓甄的管事嬷嬷,把林幼辉、徐氏和孩子们让到临水的小花厅待茶,“两位姑母先歇息片刻,稍后,请到园中看看景色。”陈凌云做起小主人,似模似样。
甄嬷嬷干练简洁,座椅、茶水、侍女安排的井井有条,处处妥当。南园虽没有主妇,却也是盛情款待。
陈凌云称呼林幼辉、徐氏“姑母”,他比裴家的孩子们年纪都大,裴琦、裴瑅便客气的称呼他“表哥”,小阿玖是个性情随和的好孩子,也甜甜笑着,叫“表的”。
阿玖梳着可爱的双丫髻,身穿一袭浅秋香色衫裙,衣角绣着几朵随风摇曳的紫色小花,风趣俏皮。浅秋香色是很娇嫩的颜色,映着她莹润洁白的肌肤,格外清爽宜人。
这是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儿,也是一个受宠爱的小女孩儿。母亲抱着她,婶婶亲切的冲她微笑,哥哥们围绕着她,对她迁就纵容。
“跟阿薇差不多大啊。”陈凌云看到一脸甜蜜笑容的阿玖,没来由的一阵难过。阿薇远在京城,这会儿不知怎样了。
小花厅临水,外面是荷花池,飘飘荡荡的荷叶铺满了整个湖面,朵朵荷花或粉或白,亭亭玉立,千姿百态。一阵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阿玖看到这样的美景,在厅里哪还呆得住?“花花,花花!”她伸出小胳膊指着窗外,殷勤看着林幼辉,表示想出去玩耍。
陈凌云很有眼色的请大家到园子里赏景,林幼辉和徐氏瞅着兴致盎然的小阿玖,欣然同意。
出了小花厅,曲径通幽,景色清新雅致,阿玖喜笑颜开,讨好的冲林幼辉笑着,“系己走。”林幼辉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勉强,放她下了地。
裴琦和裴瑅一边一个拉着阿玖,不许她乱跑,“妹妹,到处都是水,跟着哥哥。”阿玖笑嘻嘻的点头,很听话。
南园很大,或是曲径通幽,或是湖光山色,时不时的出现小桥流水,或是形状各异的太湖石,玲珑剔透,灵秀飘逸。阿玖跟惯裴二爷和林幼辉,很有点鉴赏能力,看见高高瘦瘦的太湖石,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茫,“瘦,瘦!”这么高这么瘦的太湖石,皱皱的,苍远古朴,意境深远,韵律灵动-----多值钱啊。
“阿玖真有眼光!”“阿玖小小年纪,便知道太湖石是瘦的好!”哥哥们纷纷夸奖阿玖。
裴琦见陈凌云投来好奇的目光,微笑解释,“我妹妹还不大会说话,不过她很聪明,什么都懂。像这太湖石,她便知道‘瘦、皱、漏、透’为上品,她很会鉴赏的。”
裴琦言语之中,满是对妹妹的爱护欣赏之意。
也满是偏爱之意。不管阿玖实际上能不能懂得那么多,反正在哥哥们看来,阿玖就是灵透,什么都明白。
陈凌云羡慕不已,“我妹妹也差不多大,也很聪明,我若能像你这样带妹妹玩耍,该多好。”
裴琦温和道:“等你回到京城,便可以了。”
陈凌云笑了笑,笑容非常勉强。
回京城?怎么回。娘被卖了一回,名声毁了,她说,她再也回不去临江侯府,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自己呢,性子上来,砍了侯夫人两刀,若是回京,少不了被她折辱----不能被她侮辱,说什么也不能。
若能把阿薇接出来,一家四口团聚,又何必灰头土脸的回京城呢?在南园住着,山明水秀,风景绝佳,没有祖母、没有侯夫人,何等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