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不许再胡思乱想了,知不知道?”裴三爷拿过条帕子,笨手笨脚替妻子擦眼泪,板着脸斥责。
“嗯,知道了。”徐氏柔顺的点头。
一个像训孩子,一个像挨训的孩子。
“娘子,你这样子很可爱,跟个小姑娘似的。”裴三爷替妻子擦过眼泪,好兴致的开起玩笑,“为夫我一直遗憾没个闺女,干脆,往后拿你当闺女吧!”
拿我当闺女?徐氏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谁让你不给我生个小囡囡的?”裴三爷一脸无赖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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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嬷嬷在外间侧耳倾听良久,听到里头传出说笑打闹声、裴三爷的哈哈大笑声,长长松了一口气。
表少爷来苏州了,六小姐还和姑爷这般恩爱缠绵,可喜可贺。看样子,从前的事,她是真放下了。
“可惜,好好的国公府小姐,原本是该做侯夫人的…”何嬷嬷摇头叹息。
魏国公府和临江侯府连庚贴都换了,谁知道红颜知己和庶长子会横空出世?临江侯府乱了,魏国公府怒了,婚事黄了。
魏国公夫人和临江侯府太夫人是亲姐妹,却为这事差点翻了脸。
何嬷嬷想起往事,颇为唏嘘。
国公爷执意退婚,不肯再要表少爷这“花花公子”做女婿。之后,六小姐远嫁苏州,表少爷娶了兴国公府的三小姐为妻。那邱三小姐在闺中时和六小姐常来常往,看样子是位温柔婉顺的姑娘。谁能想到她嫁了人之后,竟会如此凶悍。
表少爷你一心要怜香惜玉,最后,竟是这么个收场么。何嬷嬷啧啧,心情十分愉悦。
这晚,何嬷嬷睡的格外踏实、香甜。
次日,何嬷嬷神清气爽的起来,拿了帐本,捧给徐氏看,“…今年庄子收成过的去,铺子也红火,您的私房啊,至少得添个五六千两。”
徐氏嫣然一笑,“极好。”钱多是好事,三个儿子呢,哪个花费能少了?还有小阿玖,既是三家的闺女,少不得三家一起给办嫁妆。这些个,都得早早的攒着,不能临时抱佛脚。
何嬷嬷见徐氏脸色白里透红,一双美目水莹灵动,便知她心情好到了极处,忍不住笑着开了口,“听说临江侯府的表少爷来了,这可真是令人想不到。”
你就丢人吧,有了庶长子还不算,如今竟闹出笑话来,正室把庶长子的生母给卖了!热闹,临江侯府真热闹。
徐氏微笑看了何嬷嬷一眼,“陈家表哥是姨母的独子,我母亲和姨母是嫡亲姐妹,阿家表哥便是我至亲了。他既到了苏州,我自然要热忱待客。嬷嬷您替我铺排铺排,哪天表哥闲了,请他过府小聚。”
姨表兄,没有不好生招待他的道理。若过于冷淡了,别人看着也不像。
何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头,“是,明白。”过几天自然是要安排宴请的,如今可不成。他正忙着寻人呢,哪有这闲空?
“等表少爷闲了,便请过来。”何嬷嬷笑道。
徐氏点头,“过几日无妨,只别忘了。”
何嬷嬷陪着徐氏闲谈几句,不知怎么着便说到临江侯夫人邱氏了,“…先卖了他的心上人,再养废他的庶长子,邱三小姐这临江侯夫人,便安枕无忧了。”
何嬷嬷本不是个嘴碎的,不过临江侯当年做的事真是让魏国公、国公夫人怒发冲冠,何嬷嬷也很替主人不忿,这会儿见临江侯府出了丑,哪能忍住不议论。
徐氏眼神一暗,叹道:“这又何苦呢!嬷嬷,好好的一个人,何必把自己弄的这般恶形恶状。”
----就算邱家三丫头真能如愿以偿,值得么?面目何等丑陋。
何嬷嬷抿嘴笑,“我的好小姐,三奶奶,您是打小过惯好日子了,不知道人间疾苦。您啊,都不知道妻妾相争是什么。”
魏国公是有妾的,妾还不少,庶子庶女也不少,可是他对妾侍并不放在心上,“全凭夫人管束。”把一众美妾全交给妻子。魏国公夫人驭下有术,管家井井有条,妾侍们根本掀不起风浪,在她面前服服贴贴。徐氏在娘家,是没见过妻妾相争的。
到了夫家,就更别提了。裴家根本没有妾,当然更没有妻妾相争。
没见过,没体会过,也就不知道临江侯夫人的苦处,不知道正室夫人究竟能被得宠的妾侍逼到什么地步。
“我才不要知道人间疾苦。”徐氏笑意盈盈,满是得色。
相公他只守着我一个,送上门的美人儿也不肯要,他还…拿我当孩子,拿我当他闺女…我过着这样的日子,要知道人间疾苦做什么?人间疾苦,和我有甚相干。
“好好好,不要知道,不要知道。”何嬷嬷一迭声说道。
徐氏粲然一笑,带着侍女云蓝、守玄出门,莲步姗姗,悠闲自得的到了林幼辉房里。林幼辉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阿玖则是迈着尚不平稳的步子,满屋子乱转。
天色渐渐热了,阿玖身穿圆领大袖短衫,嫩树芽一般的绿色,赏心悦目。她肯定是转悠了许久,小脸蛋粉粉的,娇美可爱。
阿玖眼神儿很好,徐氏才一进门她便看见了,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怎怎,怎怎。”含糊不清的叫着婶婶,一脸快活笑意。
“小阿玖,婶婶见了你,暑意顿消啊。”徐氏蹲下身子,笑吟吟说道:“阿玖这身衣裳真漂亮,让人一眼看上去,便觉着清凉舒爽,心旷神怡。”
这话我爱听!阿玖得意的嘻嘻笑着,一脸陶醉。
不论什么年纪的女人,听到有人夸好看,总是欢喜的。
林幼辉早放下笔走过来了,好笑的看着宝贝女儿,“这孩子不经夸,越是夸她,越是来劲。阿玖,乖女儿,你都不懂得谦虚。”
阿玖傻呵呵的仰起小脸笑了笑,殷勤而又满怀希望的看向徐氏,“再搭搭,再搭搭。”很没羞的要求徐氏再夸夸她。徐氏大乐,娴熟而又认真的从头夸到脚,“瞅瞅我们小阿玖这头秀发,如丝绸一般柔软飘逸而又有光泽,太难得啦!这小辫子是谁给扎的?可真有趣呀。小阿玖这可爱的小脸蛋儿,比婶婶今天清晨喝过的牛乳更加洁白,比昨晚的豆腐更加嫩滑…”
徐氏正夸着,顾氏也来了,跟着凑热闹,“阿玖这双好看的眼睛又大又圆,像美丽的黑葡萄,又像漆黑如墨的黑宝石。小嘴唇比花瓣还好看,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小白牙…让大伯母数数,有几颗?唔,阿玖真能干,都长十颗牙了!”
阿玖被夸得身心舒畅,欢笑不已。
长个牙也要被夸,这待遇只有幼儿才有吧。
逗弄着阿玖,妯娌三人坐下叙话。“也不知还能再聚几天。大嫂快要启程赴京,想想真是舍不得。”徐氏惋惜的说道。
京里的房子已经买好,收拾妥当。顾氏有位堂兄要进京探亲,正好和顾氏一路同行。那位堂兄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要稍等几日,之后,便要启程了。
裴家妯娌们之间一向和睦,顾氏一旦要离开,相互之间都很是舍不得。顾氏叹了口气,“要不是忧心他孤身在外,饮食起居无人照料,我真是不想走。”徐氏促狭的挤眉弄眼,“您真不想走?好办啊,差个美貌体贴的丫头便是。”饮食起居,还不好照料么。
林幼辉含笑看着徐氏,若有所思。她和往常不大一样呢,活泼多了,也有些顽皮。想当初,她才进门的时候,可比这会儿沉静多了。
那时的她,像少妇;这会儿的她,像天真烂漫的少女。
顾氏佯怒,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我把夫婿拱手让人,如何使得?哼,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徐氏吐舌,冲她拱拱手,“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三人一起笑起来,阿玖也很会凑热闹的咯咯笑出声。
“陈侯爷寻人的事,有眉目了么?”说笑了一会儿,顾氏关切的问起。
“不知道呢。”徐氏微笑说道。
他的心上人能不能寻回来,看他的时运吧。
“我也盼着他把人寻回来,早日回京城,也好让姨母安心。不过,这人海茫茫的,怕是难以寻找。”徐氏又补充了一句。
林幼辉微笑,“即便能寻到人,怕是这人也回不了临江侯府了。”
这年轻美丽的女人落到人贩子手里,哪里还保的住清白?别说这人不好找,就算真找着了,她还有脸回临江侯府么?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临江侯夫人是铁了心要除掉她的,根本没给她留退路。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
南园
徐氏呆了呆,“我竟没想到。”可不是么,被人贩子带走了这么多天,保不齐都已经卖出去了,也或许已经被卖到了什么污秽肮脏的地方,她还怎么回临江侯府?
顾氏叹息,“我也没往这上头想。可听二弟妹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临江侯府这样的人家,哪能容的下失身妾侍,不可能的。
对于临江侯府来说,这庶长子的生母,要么一辈子销声匿迹,要么死路一条。想重返家园,还过以前的日子,分明是做梦不醒。
临江侯夫人很成功的拨去了眼中钉、肉中刺,把临江侯最宠爱的小妾永远赶了出去。
“可惜了,姨母是很喜欢她的。”徐氏温婉说道。
徐氏的姨母,魏国公夫人的妹妹,临江侯府的太夫人,很疼爱庶出的长孙陈凌云。爱屋及乌,对陈凌云的生母也青眼有加,格外照看。
徐氏这话说的很有些微妙,引人遐想。一位做母亲的,喜欢儿子的小妾,这算什么事,很容易让内宅混乱的好不好。
顾氏和林幼辉听了,都觉意味深长。
“不只凌哥儿的生母回不去,凌哥儿,怕是也回不去了。”林幼辉善意的提醒徐氏,“他知道生母被卖,拿着小佩刀跑到临江侯夫人面前,拨刀便砍!虽说他年纪小,力气也不大,临江侯夫人到底还是受了伤。”
庶子砍伤嫡母,这罪名很严重,要是临江侯夫人、兴国公邱家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陈凌云不死也要脱层皮。临江侯宠爱长子,怎会让他回京城送死,少不得暂时把他寄养在外,等安抚下妻子、岳家之后,再作打算。
“还有这事呢!”徐氏大吃一惊。
“小小年纪,便敢下手砍人?”顾氏也觉不可思议。
林幼辉淡笑,“临江侯正为此事犯愁,怕邱家心疼女儿,不管不顾的闹将出来,无法收场。”
临江侯担着这个心,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实情,请教裴太守、裴二爷,“如何救凌儿?”估摸着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要不,这丑事他哪里乐意让裴家父子知晓。
徐氏听着听着,忽有了不好的预感。表哥是来苏州寻人的,他的心上人回不去了,他最宠爱的庶长子也回不去了…
阿玖坐在旁边,一边津津有味的玩布娃娃,一边颇有兴致的倾听妯娌三人闲谈八卦。听来听去,阿玖的优越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看看外边这些人家多乱呀,还是我家好!
我家这么和谐、和睦,可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模范家庭、五好家庭了。我是幸福的小孩儿,幸运的小孩儿!阿玖仰起小脸傻呵呵笑了笑,得意非凡。
这纯真无邪的笑容落到徐氏眼里,徐氏不由的微笑起来,“小阿玖有什么高兴事,笑成这样?”阿玖,你的笑容,能让人忘却烦恼啊。
阿玖高兴的举起布娃娃给她看,“发发,发发。”告诉她布娃娃好看,好玩。
“布娃娃有什么好的呀,阿玖这小娃娃才最可爱。”徐氏从阿玖手中拿过布娃娃,笑吟吟逗她玩耍。
阿玖笑的更加灿烂,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女孩儿欢快明悦的笑颜,令人见之心喜。
顾氏又是喜欢,又是羡慕,笑着告诉林幼辉,“二弟妹,这几天你可要把阿玖看好了,我跟你说,我去京城的时候,是要把阿玖拐走的。”
“把阿玖带到京城,让她管大爷叫大爹,管我叫大娘!”顾氏不厚道的笑起来。
“真的,二嫂您可得把阿玖看好了。”徐氏笑的眉毛弯弯,“要不,我便偷空把阿玖藏起来,再不还给您。”
有了小阿玖,相公不得乐疯了?不会再把我当闺女了吧?徐氏想着想着,脸上飞红。
-----又来两个想要拐骗孩子的!都怪我太招人喜欢了呀,阿玖拍掌欢笑。
林幼辉瞅瞅两位妯娌,忍俊不禁,“素日里把你俩当正经人,谁知一个两个的,全是拐子!”
顾氏拉拉阿玖,“乖囡,这几天你好生想想,若想跟大伯母去京城,不可耽搁。”徐氏也捏捏她的小脸蛋,“三婶婶就住在隔壁,阿玖若想跟着三婶婶,随时可以。”
当着亲娘的面哄骗人家亲闺女,这两人玩的兴兴头头。
阿玖扶着林幼辉站起来,一手叉着小腰,一手轮流指着顾氏、徐氏,神气的炫耀,“太太,太太!”看看,大伯母和三婶婶抢着要我,我多受欢迎啊。
顾氏和徐氏看着阿玖这指点江山的架势,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她在表达什么,“阿玖怎么了?”不懂。
林幼辉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这调皮丫头,她在冲我卖弄呢。”
她分明是在说,看看,喜欢我的人、想要我的人很多吧?你要珍惜我啊,别嫌我淘气,别嫌我折腾人,别嫌我不听话!
阿玖还没枕头高呢,只见她趾高气扬的站着,指指点点,“太太,太太,啊…”叽哩咕噜一连串含混不清的话,也不知她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大意是很清楚的,她在得意,她在夸耀。
“阿玖你真是…不谦虚啊。”顾氏和徐氏一起笑倒在罗汉榻上,林幼辉也是嫣然。
顾氏和徐氏这一倒下,阿玖也没人可以指指点点了,未免有些寂寞。她寂寞了一会儿,索性两手叉腰,气势万千的站着,无语环顾众人。
小小人儿,昂着小脑袋,挺着小胸脯,板着小脸,无比严肃认真、郑重其事,甭提多逗了。
这下连寒姿、云蓝等侍女都撑不住笑了,有个小丫头才七八岁,笑的肚子疼,蹲在地上起不来。
你们给我幸福的生活,我给你们带来欢笑!阿玖仰头向天,内心骄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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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就爱听人夸她,百听不厌,这可怎么办呢。”晚上裴二爷回来,林幼辉笑着把阿玖白天闹的笑话告诉给他。
“这还不好办么。”裴二爷笑。
他抱过阿玖,让阿玖坐在他膝上,神色认真的说着话,“乖女儿,天气渐渐热了,如今已是夏天。酷暑难熬,夏天难过,咱家最清凉解暑的是什么呢?是爹爹的小阿玖啊,阿玖小宝贝,带来满室清凉。”
----我的作用也太大了吧?阿玖扑到他怀里,纵声欢笑。
“明明是个小火炉,偏要昧着良心,说满室清凉。”林幼辉看着亲亲热热的父女俩,笑着摇头。
裴二爷这昧良心的话语,裴太守和方夫人却是很同意的,“对,大夏天的,看见阿玖便不热了。”阿玖常被要求抱到祖父祖母的院子,消暑降温。
没几天,顾氏带着裴玮、裴珏、裴琅,和顾氏的族兄一家启程赴京。骨肉至亲,分别之时自然万分不忍,大人孩子俱是流泪。裴二爷、裴三爷一直把他们送到刘家港,看他们上了船,才折返回家。
顾氏带着三个儿子进了京,从京城来的临江侯父子却在苏州停留下来。陈庸在城西买下一所布置精巧的宅子南园,带着陈凌云、仆从们搬了进去。
南园所在清幽,山池相间,依山傍水建以亭阁,匠心独具,别有风韵。这里是江南水乡,小桥、流水、假山、花木,风景优美宜人。
“看来,他的庶长子是真的回不了临江侯府了。”徐氏听说自己的姨表兄置买南园,微微皱眉。
“凌哥儿的生母,好像是找着了。”裴三爷告诉妻子,“可是,死活不肯跟大表哥回去。大表哥没法子,只好在苏州住下,慢慢劝她。”
他还真是痴情人,徐氏无语。
“留下好啊,你也有娘家亲眷来往。”裴三爷笑道:“你在这儿只有位表妹,又不是亲的,未免有些冷清…”
徐氏一向温雅有礼,这回却是没等裴三爷说完话,就打断了他,“我要和娘家亲眷来往,也要是女眷方可。表哥是男子,表嫂又在京城,你让我和谁来往?”
总不能是表哥的妾侍吧?
裴三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爽快的笑着,向妻子赔不是,“我只想着你娘家离的远,怕你想家,却没想到这点。娘子,是我思虑不周。”
徐氏心里一暖,柔声道:“你是一番好意,我知道。”
裴三爷搔搔头,“娘子,表哥邀请咱们到南园做客,我…我已经答应了。”
陈庸一提,裴三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妻子的表兄,正经亲戚,不是正该常来常往么。如今想想,表嫂不在,南园没有女主人,娘子去了,还真是多有不便。
“到南园做客?好啊。”徐氏微笑。
不管表哥是为什么来到的苏州,亲戚总归是亲戚。
侯夫人发卖有子的侍妾,这听来已是不同寻常。庶子敢冲着侯夫人拨刀相向,更是骇人听闻----临江侯府这一桩一桩的事如果全抖出来,包管临江侯府上上下下全没脸出门见人。
娘家亲戚家出了这种事,徐氏也觉面目无光。
不过,不管徐氏再怎么不情愿,她还是要应酬临江侯的----那是她的姨表兄。
裴三爷见妻子同意到南园做客,大为高兴,“娘子真好,我不用失信于人了!”答应的鲁莽了些,好在娘子不介意。
裴珩、裴璟知道要去表舅舅家,兴致很浓,“南园啊,听说过,是个好地方。”
“他年我若功成后,乞取南园作醉乡”,南园玲珑俊秀,山峦起伏,能到南园一饱眼福,甚好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早,亲们,撒花撒花!
谢谢有你
临江侯置好了宅子,歇息了两日,才到裴家递贴子,拜访方夫人。他是带着长子陈凌云一起来的,父子二人俱是一袭宝蓝长袍,风姿秀异,如珠如玉。
陈凌云大概是找着了生母,放下了心事,神色和缓不少,前些时日的暴戾之气几乎消失不见。他乖巧的跟在父亲临江侯身边,乍一看上去,真是位眉清目秀、斯文有礼的小公子。
这一对父子行走在府衙后宅幽静的甬道上,引来仆役、侍女艳羡的目光,“三奶奶的姨表兄,听说是京城一位侯爷呢,气度不凡,气度不凡。”
临江侯步履从容,仪态典雅,他不经意间一低头,看见爱子迈着庄重的步子,稚嫩面孔上少见的宁静、安详,不觉心中一酸。没找着阿蓁的时候,凌儿是什么样子?有了阿蓁,凌儿又是什么样子?小孩子,离不得亲娘啊。
临江侯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轻抚爱子的鬓发。陈凌云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笑容异常纯净。
谁会相信,眼前这斯斯文文的小男孩儿,和不久前拨刀砍向临江侯夫人的,会是同一人。
临江侯轻轻叹了口气,牵起陈凌云的小手,缓步向厅堂走去。
裴三爷带着小儿子裴琳迎了出来,“舅兄,有失远迎!”见了临江侯,裴三爷爽朗的笑道。
临江侯和裴三爷都是好相貌,不过临江侯比裴三爷略大几岁,沉稳凝重,尽显侯门公子的贵气。裴三爷却是性情明快,一脸俊朗笑容,观之可亲。
“我娶了河东狮,她却嫁了…毫无心机的小儿子。”临江侯和裴三爷客气周到的寒暄着,心中郁郁。
他急急忙忙出京寻人的时候,且顾不上什么表妹不表妹的。这会儿人寻着了,消停了,陈侯爷开始追忆往事,感慨万千。
若是当年姨丈、姨母没有棒打鸳鸯,临江侯夫人应该是徐家表妹啊。表妹温柔婉顺,幼承庭训,绝不像邱氏一样妒忌成性,做下那样的恶行。
若是姨丈、姨母没有棒打鸳鸯,我不会娶到恶妇、妒妇,表妹也不至于嫁给一介白衣,做裴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儿媳妇。
我和表妹是一亲的命,所娶非人,所嫁非人。
临江侯深深叹息。
“姑丈安好,小表弟好。”陈凌云彬彬有礼的和裴三爷、裴琳行礼问好。裴三爷笑咪咪,“数日没见,凌哥儿越发斯文了。”不错啊,这孩子前些天还是一脸的生人勿近,今天看着和气多了。
裴琳还不到两周岁,羞涩的笑着,见过表舅舅、表哥。
裴琳相貌随父亲,粉雕玉琢一般,清俊美好。他很爱笑,咧着还没长全牙齿的小嘴冲陈凌云笑着,乖巧叫“表的”,很可爱。陈凌云心里热呼呼的,伸手从腰间取下一柄小巧的佩刀,“小表弟,送给你的。”这佩刀才只有寸把长,雕刻精美,只是小孩儿的玩具。
男孩儿天生的对刀剑感兴趣,裴琳见着小佩刀,两眼发亮,十分激动。不过,他没有伸手接,而是抬眼看父亲,大概是想要征求意见,“能收不?”
裴三爷嘴角抽抽。好嘛,敢情这孩子是刀不离身啊,来亲戚家做客,他也能从腰间解下一柄小小巧巧的佩刀!是天生好战么。
陈凌云的神情很真挚,很孩子气,他一定是喜欢裴琳,才会一见面便送小佩刀。裴三爷笑着蹲下身子,替裴琳把小佩刀接过来,挂在腰间,“表哥送了琳儿见面礼,琳儿也该回送,对不对?”从裴琳腰间解下一枚青玉佩,替陈凌云挂上,“凌哥儿,这是辟邪之物,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