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茗盘算着脱身之策,可怜兮兮的道:“姐姐,我师父埋在后山,我每天要到她坟前陪她说说话的。我好几天没去见师父了,师父一定以为我出事了,她在地底下也会不安生的…”
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如一湖春水般,这会儿委屈的想哭,水波盈盈。
莫染霜虽畏惧赵戈,见了白玉茗这可怜的模样也心软了,承许她道:“见了世子爷,我再替你说话。”
白玉茗欢快的道:“谢谢姐姐。”吃过糕饼,出门玩耍去了。
说是出门玩耍,其实白玉茗察看着地形,寻思着能不能逃跑。她折了枝杏花拿在手里玩,趁着没人注意,便往墙边走,盼着围墙不高,她能爬得上去,可以爬墙逃走。
她到了墙边,咧开嘴笑了。
墙挺高的,但靠墙不远的地方两株公孙树,可以先上树再上墙。
她见四下里静寂无人,扔下杏花便开始爬树。
“做甚?”冷峻无情的声音,简单明了的两个字。
白玉茗自树枝间探下头,只见赵戈正疑惑的看着她。
他本就生得俊美冷漠,这时身着纯白地绣四爪龙纹锦袍,愈显得如冰如雪。
白玉茗傻呼呼的笑着,几乎没流下口水,“那粉花儿好看,我想摘。”
围墙不仅高,且极为美观,上有许多异草,牵藤引蔓,垂檐绕墙,其中有一种白玉茗叫不上名字的,开着粉色的小花,迎风飘摇,娇嫩美观。
赵戈拍掌叫人,不多时便有两个身手敏捷的年青人架梯子上墙,把那粉色的小花给摘下来了。摘下花,那两人便扛着梯子走了,来的快,走的更快。
白玉茗自树上滑下,赵戈将粉色小花递在她手里。
“谢谢你呀。”白玉茗客气。
赵戈沉吟片刻,问道:“为什么要回家?”
“啊?”白玉茗呆呆的,小嘴微张,神色迷惘。
赵戈语气生硬,“不是说要跟我走么?为什么又要回家?”
白玉茗眼睛瞪得溜溜圆,“玩泥人就是捏好了玩,玩过揉掉再捏;蜡烛就是融了团,团了融;跟人走也是玩,玩腻了总要回家的嘛。”
赵戈向来镇静,这时也动了气,怒目瞪着这个可恶的小丫头。
转瞬间,两人已用目光交战了三百回合。
荣王府的三公子李简只带数名随从,在远处冷眼旁观。
“老万你说说,赵戈和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简问。
那被称作老万的随从忙笑道:“瞧这情形,雍王府的世子爷待这小丫头很是不错。这小丫头的底细咱们早打听清楚了,就是明因寺收养的一个傻女。赵世子无论如何看不上一个傻女,之所以待她这么好,一定是想从她身上找到那东西的下落。”
“这小丫头知道东西的下落么?”李简微笑。
老万善于察颜观色,见李简这样,便知李简也对这傻女有了兴趣,靠近李简两步,低低的道:“不如设法将此女掳走,拷打审问,不怕她不说实话。”
李简遥遥相望,含笑道:“我瞧着那小丫头生的倒讨人喜欢,严刑拷打,倒也有些不忍心。”
老万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低笑道:“属下这就设法去办。”
赵戈的目光向这里看过来了。
李简笑着拱手,高声道:“檀兄,小弟打扰了,还请勿怪。”语气中满是揶揄之意。
赵戈不快,吩咐白玉茗道:“你先回房,莫乱跑。”
白玉茗“哦”了一声,忖度了下情形,见李简那一行人在假山旁,便挑了相反的方向走,不愿和这拨人撞上。
赵戈见她如此,瞳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李简哈哈大笑,“檀兄,咱们今天不是要一起审问覃家那小子么?来来来,咱们会会覃大公子。”
白玉茗远远的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雍王府的人和荣王府的人要一起审问覃观?可别让她遇着覃观啊,覃淡没见过她,覃观可是认识她的…怕什么来什么,她正提着裙子想往没人的地方躲,已有差人押着带了枷锁的覃观过来了,她和覃观正好走了个对面。
“玉茗。”覃观见到白玉茗,呆滞无神、如同死水般的眼中有了光彩,颤声叫道。
白玉茗脑中嗡的一声。
坏了,还是被戳穿了。千防万防,没想到半中间儿蹿出覃观这个纨绔子弟…
赵戈和李简等一行人越来越近。
“玉茗…”覃观像看到救星似的,低语喃喃。
他这声音虽低,赵戈和李简却都听到了。
“玉明?是这位姑娘的芳名么?”李简笑咪咪的问着话,眼波已从白玉茗头顶落到脚底,见这傻女美丽之极,一脸的惊讶赞叹。
赵戈沉着脸,命人立即将白玉茗送回房。
白玉茗临走之前,迅速的看了覃观一眼,眼神如刀。
覃观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后悔莫及。
李简兴致勃勃,“檀兄,这就是你那天抱走的姑娘吧,明因寺收养的傻女?可惜了,这般的美貌,便放到京城也是少见的。”
覃观慌乱的低下头。
明因寺收养的傻女,明因寺收养的傻女…是了,明因寺好像确实有个傻姑娘,玉茗她为什么要冒充那个傻女?唉,管不得这么多了,她那么美那么好,说什么也不能连累了她。若有人问起,便是大刑加身,也要一口咬定她就是傻女…
白玉茗被送回去之后,便一直谋划着想要逃走。无奈她的院子前后左右都有人看守,干着急没办法。到了饭时,婆子送了饭来,白玉茗虽心事重重,也尽力吃了一饱。有力气才能逃嘛。
天黑时莫染霜回来了,带她出门,到了一个雅致的房间中,把她单独一个人留在了那里,“阿弃你在这里等着,稍后我带你去见世子爷。”
桌上放着茶壶茶杯等,白玉茗一个人等的无聊,拿了茶壶,在几个茶杯中挑了个雨过天青色的,斟上清茶,呷了一口。
温热清香的茶水入口,白玉茗便知道自己方才大错而特错,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几个茶杯有红有绿,有黄有蓝,她偏偏就挑了最为淡雅的雨过天青色,而且这个雨过天青色的茶杯细润明亮,似玉非玉而胜玉,是瓷器中的上品。她一个傻女,怎么在这几个茶杯中就挑了最雅最好的,这难道只是巧合么?
白玉茗懊恼的趴在了桌子上。
她眼前现出男子的袍角,衣料很讲究,颜色很好看,犹如“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正是她所选茶杯的颜色。
她心里把覃观骂了一千遍一万遍,抬起头,向赵戈傻傻的、讨好的笑。
“敢问尊姓大名。”赵戈很客气。
白玉茗呵呵笑,“我就叫阿弃呀。对了,我还有个名字,师父说这名字太好听了,轻易不要告诉人。”
“玉茗。”她轻轻向赵戈吐出这两个字。
“玉茗。”赵戈冷笑。
白玉茗不甘认输,继续装傻女,“你知道我这名字咋来的不?可有意思了,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师父说过的,我是她捡来的孩子。她捡到我的时候,你猜猜是在哪里?是在白色的山茶花下面呀。所以她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玉茗。她说太好听了,不要告诉别人,只说阿弃就可以了。”
赵戈无语。
白色山茶花下捡到的孩子,呵呵,这小骗子聪明机灵,巧舌如簧,可真会编。
他伸手拿过那雨过天青色的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
白玉茗心虚,笑得愈加讨好,“真的呀,我真的是山茶花下捡到的孩子,我不只一个名字…”
“你到底有几个名字?”赵戈蓦然问道。
白玉茗干笑几声,伸出三个手指头,“阿弃,玉茗,还有个小名…”
“什么小名?”赵戈握住她一只手指,慢慢问道。
“你猜。”白玉茗眨着眼睛。
赵戈拉了她一把,两人面对面坐下,“如果我猜中了,有什么彩头?”
“你要什么彩头呀。”白玉茗细声细气的问。
赵戈探头过来,如冰似雪的一张俊脸逼近她,“如果我猜中了,今晚你值夜。”
白玉茗当然知道赵戈所说的是值夜是什么意思,小脸涨得通红,生气的道:“你若是猜不中呢?”
赵戈很干脆,“我若猜不中,今晚我值夜。”
把白玉茗给气的。
他这意思就是今晚两个人定要共处一室,区别只在于谁值夜?
“猜就猜。”白玉茗这个傻女还要再装下去,咬咬牙,同意了。
赵戈冰山似的容颜上微有得意之色,“阿茶,女子之美称。我猜你的小名定叫阿茶。”
玉茗即白色山茶花,阿茶又是女子的美称,赵戈便想,她没有理由不叫阿茶,她一定叫阿茶。
白玉茗仰天大笑三声,大力拍着桌子,“错了!我的小名并非阿茶,而是小山!小山!”
赵戈摸摸鼻子。
她叫小山,她居然不叫阿茶,叫小山…
白玉茗那白里透粉的小脸娇嫩细腻,笑容狡黠可喜,“你猜不中我的小名,我却可以猜中你的。要不要来打个赌?我猜中了,你放我走;我若猜不中,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
赵戈心田掀起涟漪。
“你猜。”赵戈道。
白玉茗双手托腮,丹唇轻启,“檀郎。”
因为她的名字意为白色山茶花,阿茶又是女子的美称,赵戈便猜她的小名是阿茶;可以推测一下,或许赵戈的小名便是男子的美称。男子的美称有很多,最为著名的便是潘安的小名,檀郎。
荣王府的那位三公子叫他“檀兄”。
他的小名,一定是檀郎。


第13章 哥哥
赵戈许久没有出声。
白玉茗心花怒放,“我猜对了吧?我猜对了吧?”越想越得意,眼角眉梢全是笑,明眸中星光闪闪,“咱们说好了的。我猜对了你就放我走。赶紧的,让染霜姐姐送我出去,再会啦。”
赵戈慢悠悠的道:“真的要走么?只怕你要改口。”
“我才不改口。”白玉茗嗤之以鼻。
她一直想逃,想回家,才不要留在这里呢。她又不是真的阿弃,她有爹有娘有亲人的好不好,当然要回家。
赵戈指指大门,“慢走,不送。”
白玉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真的放我走了?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大好人!”精神一振,甜言蜜语的道着谢,像出了笼的小鸟一样飞奔到了院子里。
要出院门的时候,和匆匆而来的莫染霜撞了个满怀。
“染霜姐姐,你家世子爷把我放了!”白玉茗一脸的喜气洋洋。
莫染霜面有忧色,“阿弃你知道么?世子爷吩咐我在你的床上放了个假人,扮成你的样子,那假人如今已被掳走了。你若现在出府会有危险,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以为你知道宝物的下落。他们若抓到你,一定威逼利诱,无所不为。”
白玉茗呆在那里。
她那方才乐得发晕,这时候被冷风一吹,彻底清醒了。
怪不得赵戈那个坏蛋不慌不忙的答应放她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莫染霜好心好意,柔声细语,“阿弃,安全起见,你还是暂时跟着世子爷为好。他能保护你。你师父地下有知,也不愿你为了陪她说话,以身涉险的。”
白玉茗呆头呆脑的被莫染霜带回到了赵戈面前。
赵戈挑眉,故作惊讶的看着白玉茗。
他虽不说话,那幅神情却分明是在问:不是放你走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玉茗干笑几声,甜甜的道:“天太黑啦,我改天再走行不行?再打扰染霜姐姐一晚,可以么?”
赵戈不答话,施施然起身离去。
白玉茗恨的牙庠庠,莫染霜不知她心中所想,安慰的道:“世子爷忙于公务,无睱理会这些小事。阿弃,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莫多思多想。世子爷也是关心你的安危,才会让你跟着他的。”
“我跟你走。”白玉茗紧张的抓紧莫染霜。
莫染霜只当她真是个傻姑娘,待她格外有耐心,“今晚我轮值巡夜,保护不了你。你乖乖的跟着世子爷,他不会让外人伤害你的。”塞了两块点心到她手里,哄孩子似的哄了两句,巡夜去了。
有两名婢女进来铺好床,又在地上铺了个地铺,准备好洗漱用的热水,之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保护我,呵呵。”白玉茗冲那个地铺翻了个白眼。
她草草洗漱过,烦闷的趴桌子上睡着了。
心中有事,睡得极浅,毕剥一声,灯光转暗,她蓦然惊醒,睡眼朦胧中见床上有男子身影,雪白里衣,乌发披肩,神情有着白日所没有的懒散,正是雍王世子赵戈。
白玉茗瞧见这个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拍桌子道:“不是说了今晚你值夜么?值夜的人为什么睡到床上去了?”
“不是说了放你走么,走了的人为什么又回来了?”赵戈语气凉凉的。
白玉茗语塞。
想到外面那些要抓捕她的人,白玉茗缩缩脖子。算了吧,保命要紧。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玉茗又趴回到桌子上。
赵戈却不肯就这么算了,踱步过来,“床是你的,你到床上睡。来来来,我抱你上床。”
白玉茗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不用你抱,我自己会走。”蹿到床上,拽过浅蓝缎面绘百花图的被子,把她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赵戈盘膝坐在地铺上,“长夜无聊,不如咱们下棋解闷。”
白玉茗掀开被子,露出巴掌大一张小脸,“我才不上当呢。下棋总要有输赢吧,输赢总要有个说法吧,我若输了,你会抢我的床。”
赵戈失笑,“看来你棋力不高。”
白玉茗呵呵笑了两声。
赵戈白天看着冰山似的无情,晚上倒是很好说话,“你不擅下棋,那就玩别的。你会猜名字对不对?那你猜猜看,我这大名是怎么来的。提示你一下,家父是京中一名闲散亲王。”
“大隐隐于朝堂啊。”白玉茗心里想着不理他,但这会儿她反正也睡不着,掀开被子就坐起来了,“闲散亲王,为长子起名,单名一个戈字,这其中的原因…有了,我想到了!”
她想到自己的侠女梦,想到那要仗剑江湖游历天下的雄心壮志,神采飞扬,自信满满,“我知道了,雍王爷一定是身在朝堂,心在战场,所以为你取了这个戈字,是要你将来金戈铁马扬威异域的意思!”
她以为自己猜的一定很对,喜滋滋的瞧着赵戈,等着他欣然点头。
赵戈仰天大笑三声,“错了!家父为我取这个名字,不是什么金戈铁马的意思,单单是他喜欢这个字音罢了。他就是爱玩,想到别人叫他的儿子都要叫哥,便意气扬扬,轩轩甚得。”
白玉茗:…
服了,世上哪有这般无聊的闲散亲王…
赵戈扳回一城,一跃上床,“这是我的床,我赢回来了。”
“你做什么呀,快下去…”白玉茗本能的往墙角躲。
炽热的男子气息围绕过来,白玉茗小脸像烧着了似的。她真是不明白,雍王府的这位世子爷明明看上去青山积雪般的高冷,为什么身上这么热,上回被他抱的时候就跟一团火似的…
看着缩到墙角的、小猫般娇小可爱又装模作样张牙舞爪的小姑娘,赵戈瞳眸中闪过丝温柔笑意。
那是年轻男子在情窦初开时所特有的,温柔又羞涩。
这抹柔情深藏心底,莫说别人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他拿了柄带鞘的宝剑放到两人中间,“放心,我不会越界。”
白玉茗依然缩在墙角,他嘴角微弯,道:“睡吧,明天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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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白玉茗被带到花园,遇到了身着官服的白熹。
白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茗儿?你不是跟着你太太、姐姐去京城了么?怎地会在这里?”一把拉住白玉茗,满脸震惊之色。
白玉茗心酸又心慌,低低的道:“爹爹,这事说来话长。我有麻烦,爹爹竟是暂时不认我的好。”
白熹叹气,声音也压得极低,“傻孩子,你是爹的闺女,这事并不难查。不拘你有什么事,爹爹坦然认下你也便罢了,越是推脱,越是惹人怀疑。须知越描越黑。”
白玉茗忙小声把那晚的事说了,“…爹爹,彼时的情景,谁会相信我只是出来钓条鱼烤条鱼呀?不把我和反王一常算在一起才怪了。我怕给家里惹祸,便冒充是傻女阿弃,一直糊弄到了今天。”
“可怜的茗儿,这些天吃了多少苦。”白熹心疼不已。
白玉茗鼻子酸酸的,“爹娘养我这么大,我不能孝顺爹娘也就算了,若因我调皮,牵连爹娘亲人受苦,于心何忍?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连累白家呀。”
“好孩子。”白熹深受感动。
“啪,啪,啪。”身后响起拍掌的声音。
“世子爷。”白熹见到赵戈,赶忙见礼。
“白大人。”赵戈客气的还礼。
白玉茗是聪明人,到了此时此刻,什么废话也不用多说了,和赵戈见过礼,赧颜道:“后山的兔子是宝,世子爷命人将兔子全捉了,必有所获。”
赵戈一切都明白了,缓缓的道:“先是把那物事放到发钗之中,之后藏在蜡烛里,最后绑到兔子身上了,是么?”
白玉茗十分不好意思,“那个,那就是个祸害么,就想扔得远远的…”
赵戈无语良久,方叫了人传令,雍王府的人到后山抓兔子去了。
白熹被赵戈留下,父女俩闲来无聊,应白玉茗的要求,下了两盘棋。到第三盘的时候,白熹说什么也不肯了,“茗儿,爹爹教你读书。”
白玉茗很是抱怨了几句,“我知道我下棋臭,可爹爹也太嫌弃我了。小时候我求您下棋,您总是不肯,宁愿给我糖吃。”
白熹笑,“小孩子吃糖多了不好,不过要和你下棋…”那你还是吃糖吧。
天色将暮,赵戈命人来请他们父女二人。到了之后白熹愕然,只见满院子全是兔子,有灰有黑有白,有肥有瘦,有老有幼。
赵戈捧过一只小白兔到白玉茗面前。
小白兔右腿上绑着布条,那布条白玉茗很熟悉。
她吐舌笑,亲手拆了布条,取出一个红色的长形钥匙。
白熹因为白玉茗的调皮再三向赵戈道歉,赵戈宽宏大量的表示不追究,皆大欢喜。
“茗儿,你收拾收拾东西,跟爹回家。”白熹吩咐。
白玉茗装成傻女阿弃来的,没什么行李,不过莫染霜很照顾她,这两天为了哄她,给她买了些风车、连环之类的小玩艺儿。白玉茗感念莫染霜的这份情意,要和她道别,便欣然答应了,“是,爹爹稍等片刻,女儿去去就来。”
莫染霜啧啧称奇,不敢想像眼前这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居然并非傻女阿弃,而是白知州的亲生女儿。不过她是个直性子的豪爽姑娘,白玉茗搂着她软语道歉,她也就笑了,帮白玉茗收拾了随身衣物并那些哄孩子的小玩艺儿,陪她说说笑笑的出来了。
白玉茗眉眼弯弯,身心愉快。
赵戈眉目冷冽。
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她要跟他走,他便抱她回来;她要回家,他便送她回家。但分别之际,也用不着笑成这样吧。
“令爱是在白色山茶花下捡到的?”赵戈声音轻飘飘的。
“这个,呵呵,寒舍旧俗颇多,小孩子若问是打哪儿来的,常告诉他们是街上捡的、花下捡的…”白熹呵呵笑。
白玉茗悄悄向赵戈做了个鬼脸。
这个人真记仇,还没忘了她撒谎骗他的事呢。
所有的人都以为白玉茗随沈氏去京城了,这时候白玉茗回家,跟谁也说不过去。白熹的意思是还要白玉茗进京,不过单身女子进京,很不方便,况且又要瞒着人,不露出丁点儿风声,这就更难了。恰巧赵戈公事已毕,要返京复命,愿意护送白玉茗,“之前一直是小莫照顾令爱,这一路之上还让小莫和令爱作伴便是。”白熹大喜,将白玉茗托付给了赵戈。
沈氏一行人走的虽早,但速度没赵戈快。赵戈赶在沈氏进入京城的前两天将悄悄白玉茗交还,沈氏一直悬着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小七的病好了。”她笑着告诉白玉莹、白玉格姐弟二人。
白玉莹、白玉格和白玉茗见了面,又惊又喜。
“你生的什么病啊。”白玉格纳闷。
这些天可把他闷坏了,也担忧坏了。
白玉茗不想多说这些,笑嘻嘻的道:“别说生病的事了,怪烦人的。我还是头回到京城来呢,京城好玩不?祖母和气不和气?她老人家会不会喜欢我呀?”


第14章 机灵
白家的老宅坐落在出皇城向西一个名叫浣花河畔的街道上,前有浣花河水流过,后依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实属风水宝地。
白府的门脸不大,黑漆漆一道木门,不显山不露水。进府之后,眼界却渐渐开阔,别有洞天。
“大伯家蛮大的嘛。”白玉茗和白玉格随着沈氏等人进来,两人很有默契的落在了最后,白玉茗四处张望,颇有些惊讶。
白熹的大哥白晨光在詹事府司经局任洗马之职,掌经籍、典制、图书、公文的印刷与收藏,从五品。白玉茗常听说京官穷,倒是没想到大伯家里如此宽敞轩朗,很有几分富贵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