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遵命起草了折子,平阳侯却迟迟没在折子上盖上他的印章,更没有呈交上去。
贾弘等得不耐烦了,去催问,被平阳侯骂了个狗血淋头。
宫里受气,家里受气,从世子到小兵,贾弘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每天借酒浇愁。平阳侯骂他,他便借酒发疯,“亲娘去的早,亲爹不疼我,看着我从世子沦为小兵也不管,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又笑,一幅他最痛苦他最悲惨的模样。
平阳侯实在不忍心见贾弘这样,明知不对,还是背着贾弼悄悄上了折子,为贾弘求情。
现今年号为隆治,当今皇帝按惯例称为隆治帝。年近六十的隆治帝年事已高,依旧勤政,这天他看完一份奏折,眉毛拧起来了,“把赵戈给朕宣进来!”
内侍官不敢怠慢,忙传旨去了。
宫道上,赵戈信步向前,姿态优雅,也不觉得他走得如何,但内侍官要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
“世子爷您做什么了?陛下看完折子,神色便不大好了呢。”内侍官姓金名福,人也确实长得有几分福相,跟着赵戈一路小跑,说话都喘气了。
赵戈面凝寒霜,并不答话。
“您可千万不要惹陛下生气啊。”金福话多唠叨。
赵戈已上了台阶,飘然进殿。
有数名宫人在他前面进的殿,手里都抬着箱子,看封条便知是地方上的贡品。
赵戈进殿之时,两列各色奇珍异宝摆在隆治帝面前,隆治帝略看了一眼,便命令收入内库。
赵戈对这些珍宝原本并不在意,但在那或是金碧辉煌或是火红耀眼的珍宝中有一抹洁白,他不由自主的便看了过去。
那是一座玉山,由白玉雕成,玲珑可爱。
赵戈幽深目光中多了丝兴味。
小白山啊。
第36章 婚事
“啪”的一声, 一份奏折扔到赵戈面前。
这声巨响让殿外垂手侍立的内侍同时心中一颤。
陛下对世子爷发脾气了?世子爷要受罚了?会不会进去的时候如玉人一般,出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多了伤口啊?
人人心中均有这样的疑问。
但没过多久,赵戈便施施然从殿中出来了, 不只脸上没伤, 手中还多了只镂空雕刻山水人物图的象牙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宝贝。
单这象牙盒子也是件珍宝了, 象牙本身便难得, 雕工又如此生动完美。
世子爷没受罚, 还得着赏赐了。
他自己亲自拿着这赏赐, 很宝贝的样子, 也不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稀世奇珍。
他嘴角噙着笑,看来对这赏赐一定非常满意,非常喜欢。
内侍倒还罢了,宫女们都羡慕起世子爷手中的那漂亮的象牙盒,羡慕这盒子能被世子爷拿在手中,能被世子爷如此钟爱。
如果能被谪仙般的世子爷抱一抱,被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摸一摸,那将是何等销魂的享受?宫女悄悄想着心事, 不知不觉已是满面绯红, 娇躯温软。
赵戈对内侍、宫女等, 视而不见。
捧着这盒子一直回到雍王府, 回到他居住的心远堂,打开盒子看看小白山,越看越美。
“檀郎所言甚合朕意, 朕将小白山赏你!”耳边仿佛重又响起隆治帝愉快的声音。
赵戈唇角笑意愈浓。
小白山,陛下把小白山赏给他了…
赵戈命人把府中最好的绣娘叫了来,“看到这小白山了么?照着这个样子绣,本世子的家居之服、日常之服上都要这个小白山。”
绣娘唯唯诺诺,“是,世子爷。”细细看了小白山,摹了图,小心翼翼的带着图离去。
赵戈实在喜欢陛下的这份赏赐,晚上都恨不得抱着小白山睡觉。
但是玉做的小山抱在怀里凉凉的、硬硬的,当然是不舒服的。唉,如果是软玉就好了,如果是温香就好了…
这晚赵戈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时而出现一位玉山似的美人,时而出现一位眼睛又大又圆、活泼可爱的妙龄少女,这少女有时爱他,有时无视他,有时笑话他,可爱的时候极可爱,可恨的时候极可恨。不过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梦中他还见到了他的皇帝祖父,皇帝祖父口一张一合,在慈爱的跟他说着些什么,可祖父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他当然听不到。他着急,他很想知道祖父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就这样急醒了。
更深露重,披衣下床,至窗前抬头仰望天空。
“檀郎,你的婚事便是朕也做不了主,英宗皇帝时已是命中注定了。”祖父的声音,叹息的声音。
赵戈眸光暗沉沉的,如漆如墨,比夜色更浓。
默立良久,他扬声叫人。
四名身穿玄衣玄甲的卫士应召而至,单膝下跪,“世子爷有何吩咐?”
赵戈面容冷静,“你四人立即北上,打听清楚玉翎公主的喜好,尤其是她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样的人令她深恶痛绝。”
“是,世子爷。”甲士得令,利落敏捷的起身,不过片刻之间,已消失在庭院深处。
翌日,大朝会上翰林院学士万思和提出现今功臣之后多有懈怠,不熟悉军事,不上阵杀敌,有些人甚至连纸上谈兵的本事都没有,因为他甚至不读书。国家养此等人有何用?为长远之计,万学士建议公侯伯世子应六岁便到国子监学习,由饱名之士担任老师,将其培养成为于国于民有用之人。至于已经成年的公侯伯世子,有实职之人自应尽职尽责,无实职之人则需由翰林院、兵部每年联合考试,通不过考试者,便是年过半百也需到国子监重新入学。是为铁规,任何人不得求情。
别人还则罢了,平阳侯先就五脸通红。
万学士这分明是在说他啊。
万学士的提议,文官多是赞成的,“臣附议。国家应该酬谢功臣,但功臣之后也该争气,不拘文才武功,至少有一样本事,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报效国家。”
勋贵那边就不满意了,认为他们这些功勋之家是先祖追随高祖皇帝打天下,屡立奇功,方得的这个丹书铁券、世袭罔替的爵位。凭什么还硬要他们的世子读书习武呢?多享受享受难道不应该么?
隆治帝威严的清了清嗓子。
文官和勋贵都很有眼色的闭了嘴。
像这种文官和勋贵强烈争执的事件是很耗时间和费力的,通常一天两天的辩不出结果,隆治帝下旨明日再议。
早朝散后隆治帝招平阳侯至东暖阁,平阳侯长跪不起,惶恐请罪,隆治帝命内侍扶起他,“贾卿一片爱子之心,甚是感人。不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贾卿明白否?”
“臣明白了。臣今后一定管教好犬子。”平阳侯毕恭毕敬。
自金殿出来,平阳侯没什么精神。
一位年老宫女在藤下浇花,殷勤递给平阳侯一碗水,平阳侯正口渴,便接过来道谢喝了。水很甘甜,年老宫女微笑道:“侯爷可知陛下为何之前对贾弘非常宽容?这个原因说起来和昭成皇后有关。陛下以为侯爷和原配夫人之间感情甚深,和陛下对昭成皇后的痴情相似。故此,才会对贾世子格外开恩。若有一天陛下知道侯爷和原配夫人感情平平,侯爷对原配夫人的饮食习惯、生活起居完全不操心,也完全不关心,不知陛下会作何想?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平阳侯府另眼相看么?”
平阳侯惊出了一身冷汗。
昭成皇后,就是太子和雍王的母亲,赵戈的祖母。她是隆治帝的原配王妃,也是唯一的皇后。昭成皇后人到中年之时不幸因病弃世,隆治帝嫔妃虽多,一直不肯册立继后,可见对昭成皇后是什么样的感情。
平阳侯呆了一会儿,才想到应该向她女子道谢,谁知这年老宫女也是禀性古怪,提醒过他,便低头浇花了,再也不看他一眼。
平阳侯匆忙出宫,惊出了一身冷汗。
接着再议这件事的时候,平阳侯就公然站在万学士这边了,令得一众文官惊讶不已。
贾弘再怎么借酒浇愁,再怎么装可怜也没用了,平阳侯已经上过一次折子,不可能有第二次。
平阳侯骂了贾弘,“陛下有恩旨,你只要立了奇功、头功,世子之位也不是不能还给你。这已是天大的恩典。立奇功、头功怎么了,有那么难么?你过世的祖父,你老子我,你三弟,我们哪一个不曾亲自上阵,血染征袍,哪一个不曾立下赫赫占功。你若真是贾家的好男儿,便奋起直追,不要丢了你老子我的颜面!”
贾弘见平阳侯不再偏向他,伤心得要死。
平阳侯不再管贾弘了。
贾弘的凄凉,他的长子贾准一一看在眼里,心情很苦闷。曾经贾弘是世子,胡氏是世子夫人,平阳侯府将来铁定是他们这一房的,可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胡氏、贾嫆、贾妍被关到善园织布,不知织多少年才能被放出来 。贾弘没了世子之位,落魄成了酒鬼,这一切太让人伤心了。
“都是因为白家那位七姑娘,咱们才落到这一步的。”贾准和他的表妹娄俊俏同病相怜,互诉衷肠。
娄侍郎直到现在还在家中闭门思过,太子府不肯伸出援手,娄家想再起来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了。娄佳更惨,还在坐牢。娄俊俏总结了一下,认为这些灾祸全是白玉茗带过来的。
“大表哥,不能只让白玉茗坑咱们,咱们得报复她。”娄俊俏牙咬得咯嘣响。
“阿嫆、阿妍正要想要报复她,才落得那个下场的。”贾准提起他那两个妹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他可不想像贾嫆、贾妍似的被关到善园织布,那会要他的命的。
“阿嫆、阿妍笨就笨在亲自出面了。”娄俊俏给贾准仔细分析,“如果咱们借刀杀人呢?根本不露面,白玉茗都不知道谁要害她。”
“如何借刀杀人?”贾准听到不用亲自出面,胆子大了些。
娄俊俏附耳和他讲了好一会儿的话。
贾准连连点头,“表妹好计策!”
娄俊俏抿抿嘴,笑得很是得意。
娄侧妃的儿子赵成被皇帝禁了足,出不了太子府的大门,找不了白玉茗的麻烦。可太子府还有二殿下赵威呢,赵威是徐侧妃所出,能干是能干极了,却极是贪恋美色。白玉茗年纪小,身量尚未长成,但一眼看上去便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的绝色赵威见了,怎敢放过?白玉茗要么等着入太子府,要么就等着得罪赵威那个性情暴戾的皇孙吧。
“白玉茗,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定要一样一样报复回来。”娄俊俏磨着牙,恨到了极点。
白玉茗即将随沈氏一起返回光州,这几天一边忙着收拾行李,一边忙着购买京城特产玩器,好带回光州送人。
通判之女单芝写信给白玉茗,托她到国子监街替她买几刀澄心堂纸。白玉茗和单芝平时玩得不错,这个要求自然是要答应的,便带了翠钱到店看货。
澄心堂纸以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著称,店家取将出来,白玉茗看了,赞叹不已。
正要命人包起来,忽发觉店里来了客人,而且是不同寻常的客人。
新来的客人十八-九岁的年纪,身量很高,衣饰华丽,浑身带着说不出的张扬和霸道,打量白玉茗的眼神肆无忌惮,满是贪婪。
白玉茗皱眉,一边高声让店家把纸张包起来,一边捏捏翠钱的手示意她快走。翠钱脸色焦急,连连摇头,白玉茗小声的道:“是冲我来的,我跑不了。只有你能。快回去搬救兵。”翠钱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咬咬牙,抱着已经买好的几样东西冲了出去。
没人理她。
那丽衫少年看也没有看翠钱一眼,只管盯着白玉茗不放。
他做了个手势,外面十几个侍从悄没声息的涌进来,把吓呆了的店家拨到一边,把客人们全部轰走,店中只剩下他和白玉茗两人。
白玉茗是坐在桌案前看宣纸的,丽衫少年不客气的坐到了她对面。
“本王乃信义郡王赵威,太子殿下之长子。”他矜持又自负的介绍了自己,“白七姑娘,你果真如传言所说的一样美丽。本王以为,以你的姿色,想实现你的志向一点也不难。”
白玉茗问道:“我有什么志向了?”
赵威笑,“你难道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想把自己送入宫中,博个前程么?我皇祖父年近六十,又不好女色,你进宫也是没前途,不如进太子府跟着本王吧。”说着话,便伸出胳膊要拉白玉茗走。
白玉茗自头上拨下金钗,钗头向赵威伸来的魔爪狠划,“呲”的一声,衣袖划破。
“好身手!”赵威大声叫好。
他没想到白玉茗不仅是位美女,且身姿灵动,身手敏捷,方才的狎玩之心中多了份欣赏,说话客气多了,“你不是有后妃之志么?那正应该进太子府啊,没有比太子府更适合你的地方了。”
“我可没有什么后妃之志。”白玉茗一脸不屑,“我生平的志向,是杀尽天下贪花好色之徒。”
赵威生平调戏过的女子多了,但之前还从没遇到过像白玉茗这样不仅不接受他调戏,还对他动武的姑娘,不由的愣了愣。
片刻之后,他端正坐姿,一脸诚恳之色,“本王并非有意轻薄。白七姑娘,本王只是不得己。你有后妃之志,本王身在太子府,你我年貌相当,正是天生一对。本王并非不尊敬你,却不可能求娶你为正妃,这是有原因的。”
“英宗皇帝当年北征之时曾于绿州被大漠苍狼王率兵围堵,几乎丧身异域。英宗皇帝的亲妹妹端福公主自愿和亲,嫁给图罗国王为妃,图罗发兵营救,和英宗皇帝两面夹击苍狼王,方才解了绿州之围。端福公主嫁给图罗王之后,边城晏闭,牛马布野,百姓拥戴,欣欣向荣,所到之处,无不春暖花开。端福公主在图罗生活了十年,大周北方边境便平安了十年,居功至伟。”
“端福公主最遗撼的是不能回归故国,临死之前上书英宗皇帝,请求英宗皇帝允许她的女儿明-慧公主嫁回赵家。英宗皇帝答应了,但明-慧公主长大成人之后,苍狼王再次挥军南下,彼时图罗内乱,难以抵御,明-慧公主牺牲自己,嫁给图罗宰相阿失迷,扶同母兄长利哥为王,联合图罗皇族共同御敌,终于将苍狼王远远的驱逐到了西北极寒之地。”
“明-慧公主和她母亲端福公主一样,终生没有回到京城,回到故乡。英宗皇帝伤心端福公主母女二人的遭遇,留下遗言,图罗公主可在皇子皇孙中任意择婿,赵家子孙无论情愿与否,不得拒绝。当然了,这里的图罗公主,指的是端慧公主的后人。”
“这一任的图罗王正是利哥的孙子,他有一位嫡出公主,芳名玉翎,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即将择婿。本王已经满了十八岁,却至今尚未立妃,原因便在于此了。白七姑娘,不是本王不尊敬你,而是根据英宗皇帝的遗言,本王必须迎娶玉翎公主。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赵威这长长的一段话说下来,语气非常诚恳。
好像他真的喜爱、尊重白玉茗,只是英宗皇帝早早的把他给卖了,他不得不对图罗公主以身相许,但他的心还是属于白玉茗的。
赵威这番话说得极其郑重,如果是位寻常少女,可能真的就被他给迷惑了、感动了,但他遇到的是白玉茗。
白玉茗奇怪的看着他,言词锋利,“你想多了吧?玉翎公主要在皇孙之中择婿,怎么可能挑中你。无论人品、相貌、才华、风度,你有任何一样比得过你大哥么?玉翎公主只要眼不瞎,便不会挑中你的。你不用自作多情了。”
第37章 差距
赵威愀然变色。
还没有哪位姑娘敢当面这么寒碜她。
十几个侍从听到白玉茗侮辱奚落信义郡王, 同时拨剑,十几柄闪着幽蓝光芒的宝剑齐齐指向那花朵般的少女。
白玉茗冷笑,“要以多欺少么?好不要脸。”
赵威喝道:“收剑!”侍众遵命, 齐刷刷收剑回鞘。赵威脸色青中带紫, “没出息的东西,大男人拿剑指着小姑娘, 欺负人家势单力孤么?”侍从被骂得人人低头。
“下人无礼, 方才多有得罪。”赵威向白玉茗陪不是。
白玉茗还为方才的事气恼, 丝毫不肯假以辞色, 小脸绷得紧紧的, “下人无礼,还不是主人指使的。殿下不要做表面功夫了,真生你这些侍从的气,那把他们拉下去打军棍好了,二十棍起,上不封顶。”
侍从们打寒噤。
二十军棍,这是想打得人半个月下不来床么?还上不封顶,姑娘你可够狠的啊。
“瞧不出来, 你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似弱不禁风, 性情却如此刚强。”赵威颇觉新奇。
白玉茗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那当然了。她是小山, 小山当然刚强了, 不好欺负!
她这模样既娇俏动人又十分孩子气,令人见之心喜。
赵威初见她的美丽便为之心动,要不然也不会见面不久便滔滔不绝的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他喜好美色, 但美色会自动送到他面前的。所以他之前并没讨好过姑娘,今天还是生平头一回。
白玉茗听到他方才那长篇大论便生气了,视为侮辱,立即出言反击。但对赵威来说,如果不是像白玉茗这样清丽难言的绝色女子,他才不会下这样的功夫,费这样的唇舌。
赵威觉得他有必要为他自己辩解一下。
“白七姑娘,今天恐怕是有误会了。本王之所以冒昧前来,是听说白七姑娘天生丽质却出身卑微,人微言轻却胸怀大志,故此误以为太子府是你最好的归宿。”赵威思之再三,柔声向白玉茗解释,“看来是本王错了,白七姑娘并非攀龙附凤之人。”
“听说?听谁说的呀?”白玉茗皮笑肉不笑。
“是本王一位表,表亲,头发长见识短…”赵威吱吱唔唔,“白七姑娘,虽然本王误信谎言,今日之事也是本王的错,抱歉之至。”
赵威言语神态谦和客气许多,白玉茗也就不再针尖对麦芒,“哪里,我是最普通不过的姑娘家罢了。婚姻之事只听从父母之命,不敢自专。若有人要娶我,须至我父母面前求亲方可。直接来跟我聒噪,于礼不合,一律视为轻慢无礼。对待无礼之人,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这番话软中带硬,毫无谄媚之意,很明确的表明了立场。
赵威苦笑,“并非本王傲慢无礼,实在是…唉,有人向本王进言,极言白七姑娘风华绝代,世间无两,本王并非草木,听来自是动心。那人又道白七姑娘乃是五品官家的庶女,出身卑微,却又自恃容貌,心比天高,一心要嫁入皇家,为心愿得偿,不惜做侧室。本王也是听了这人的胡话,方才做下了错事。”
“这人是你的仇人吧。”白玉茗哧的一笑。
赵威笑得更加苦涩,“原来本王还以为她是友朋,但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本王的仇人,专门来坑害本王的。”
白玉茗扁扁小嘴,“你被她坑了,找不找她算帐?是要打她还是骂她呀?如果打得过瘾,烦劳差人知会我一声,让我也暗地里高兴高兴。实话说了吧,我就是个小气鬼,有人要算计我,我是很生气的,就盼着那黑心肝烂肚肠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一定知会你。”赵威承诺。
白玉茗忽地想到一件事,“你是太子殿下的长子,那赵成应该是你的弟弟了。你不知道赵成现在被禁足在家么,还敢来招惹我?”
赵威愕然,“本王奉陛下之命出使高夏国,昨天方才回京,还没有见到阿成。阿成被禁足在家了么?是因为你?”心中忽腾起莫名怒气,拧眉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殿下看起来蛮威风的,那你自己去打听呗。相信你会打听得很清楚的。”白玉茗甜甜笑道。
那笑容既甜美,又可爱,似带着阵阵清香、甜香,如美味的桂花糖饼一般。
外面传来争吵声,有人抬脚踢门,“快开门!再不开门,小爷烧了你这家店!”
“我弟弟来了。”白玉茗欢然。
“弟弟,我没事,我等下便出来!”白玉茗大声的道。
“是姑娘的声音,姑娘没事。”翠钱满腹担忧,听到白玉茗的声音,又惊又喜。
白玉茗嫣然一笑道:“信义王殿下,我相信你是位温文有礼的皇孙,今天的事全是误会。你不会阻止我和家人相聚的,对不对?”抬脚便要往外走。
“请稍等片刻。”赵威叫住她,“本王还有事请教。白七姑娘,方才你提到了我大哥,敢问你和他很熟悉么?”
“有过数面之缘。他办案子需要我帮忙。”白玉茗说得简单明了。
赵威犹豫了下,终于硬着头皮问道:“本王和他,难道真的相差甚远?”
显然,方才白玉茗寒碜他的话,他当真了,往心里去了。
这话若如实回答,势必要从人品、相貌、才华、风度等各个方面论证赵威不如赵戈,一则要当面给赵威难堪,二则颇费功夫,白玉格和翠钱都接人来了,白玉茗哪有那个闲心情。
“你们兄弟之间,就是老大和老二的差距。”白玉茗口齿何等伶俐,自然而然的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她这话一点儿毛病没有。赵戈是老大,赵威是老二,所以赵戈和赵威之间,可不就是老大和老二的差距。
但赵威听着就不是滋味了,无语片刻,低沉笑道:“本王比他晚生了将近一年,这个亏吃得可大了。”
他声音中颇有怅然之意,白玉茗撇撇嘴,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