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还在吵闹,保镖回来后,有人迎上来小声问,“上头什么意思?够了吗?”保镖笑着摇了摇头,那人会意,“是,明白了。”向摊主和小贩比了个手势,摊主、小贩明白,吵闹得更凶。
余清蘅被摊主揪着不放,而且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羞愤欲死。
“糖炒栗子是好东西,你买不起就买不起吧,硬充有钱人干啥,人家郝师傅是小本生意人,赚个辛苦钱不容易。”
“你身上真没有钱?你买不多,少买点也行啊。”
“你快掏钱吧,别磨磨蹭蹭的了。什么?你没钱?你没钱还要买糖炒栗子,你是故意的吧?”
“我,我钱丢了…”余清蘅很狼狈。
她口袋里确实有两毛钱,可是找不到了,怎么掏也掏不出来。
这个年代的围观特别有正义感,弄清楚情况,纷纷数落起余清蘅,“才严打过,社会治安可好了,没听说过小偷小摸的事。你没钱就没钱,非要说钱被偷了,你这姑娘人品不行啊。”
“坏蛋,打坏蛋。”有调皮的小孩子向余清蘅扔烂菜叶子、扔枯黄的干草。
臭鸡蛋这个东西是没有的,鸡蛋在这时候还是好东西,谁家舍得放臭了。
余清蘅被摊主骂,被群众奚落,被小孩子扔烂菜帮子,脸如死灰。
她只是想跟踪齐郁杨而已,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一步…
第45章
余清芬脸皮比余清蘅厚, 可今天这个阵仗她也受不了, 哭成了泪人。
“大哥你别这样了, 我回寝室给你拿钱还不行吗。”余清芬哀求。
余家重男轻女,能答应她出来上高中已经很不容易, 想要高额生活费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妈王招弟给她的钱也就是勉强够在学校吃饭, 没有结余。不过余清芬被逼得没办法了,想回寝室借钱。
“行啊, 回寝室拿钱, 你干的好事让学校、同学全知道。”小贩笑得不怀好意。
余清芬咧开嘴大哭,“不要, 不要让同学知道…”
余清芬越想越委屈,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生,你不害燥。”
小贩呸了一声, “谁想欺负你, 欺负你有什么意思?你不瞎跟踪, 我才懒得搭理你。”
余清芬呆呆的张大嘴巴。
所以今天她这么倒霉, 是因为跟踪了齐郁杨、苏尚岩?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无比悲痛的放声大哭。
她心里实在太痛了,哭了个没完没了,天昏地暗。
“以后还跟踪吗?”小贩没好气的问。
余清芬哭着摇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跟踪了。”
还跟踪什么啊, 她以后再也不要这么丢人、这么难堪了。
余清芬既然有了这个承诺, 小贩也就不再难为她, 让她走了。
余清芬泪眼迷糊的要走,见余清蘅还被孩子们扔烂菜帮子,一时心软,提醒了一声,“你答应以后再不跟踪,他们就会放过你了。”
余清蘅如被雷击。
所以今天她被摊主缠上,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安排的?是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她和余清芬同时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事。
余清蘅好像吃了黄连似的,苦涩难言。
眼前这个阵仗齐郁杨是安排不出来的,一定是苏尚岩的手笔。
这个苏尚岩,对女孩子怎能如此无情、无礼。
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只知道向着齐郁杨,丝毫不为别的女子着想。
余清蘅心里埋怨了千百遍,但是为形势所迫,还是低声下气的向摊主道歉,表示以后不会再跟踪了。
摊主轻蔑的笑,“你最好说话算话。你要是以后再敢跟踪,就不会这么容易过关了!”
余清蘅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
好不容易脱了身,余清蘅、余清芬精疲力尽,真想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余清蘅身上仅有的钱也丢了,没钱坐车,只好强打起精神,往学校走。
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也只能硬撑着往前走。
没办法,走不到学校就进不了寝室,进不了寝室就没办法休息。
寝室的那张床,是她们在这个城市唯一能休息的地方。
余清芬拖着沉重的腿喃喃咒骂,“余清蘅,我这样都是被你害的,你是个害人精。”
余清蘅用尽全身力气走路,懒得还嘴。
居然有脸怪她。她确实是来跟踪齐郁杨的,可她叫余清芬了吗?余清芬自己傻不拉叽的要跟上来了,得不着好处就迁怒于人,太没品了。跟她妈王招弟一个样。
余清芬心里有气,可她实在太累了,骂了几句,就少气无力的闭了嘴。
还是省点力气早点回寝室吧,别累死在外面…
远远的看到第十四中学五个大字,这两人高兴得差点哭出声。
总算到了。
她们还是高兴得早了些,到了学校门口,不等于到了寝室,她们还是拖着两双快断腿的挪了好久,才到了寝室楼。
回到之后,两个人都是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体力透支,已经接近她们的身体极限。
余清蘅同寝室的人都奇怪,“她平时不是挺讲卫生的吗?今天怎么从外面回来,手也不洗,脸也不洗,就直接上床了?”
余清蘅耳中隐约听到舍友的议论声,但她已经顾不到这些,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太累了,两辈子加一起也没有这么累过…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响,余清蘅下了床,头重脚轻。
她感冒了,只好请假在寝室休息。
余清芬知道她病了,特地来看了看,狠狠的呸了一声,“呸,活该!”
余清蘅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和余清芬一般见识,还是气得够呛。
这什么姐妹,永远不会雪中送炭,只会落井下石。
余清蘅本来就不喜欢余家村,这一病,更不愿回去,星期天就在寝室睡大觉了。
星期一余清芬从村里回来,专程来找了趟余清蘅,一脸的幸灾乐祸,“家里没有进项,日子难过,我听你妈和你大哥商量着要让你辍学回家嫁人呢。哎,你妈以前不是对你挺好的吗,现在怎么连学也不让你上了?我妈就没有这样,我哥也没有,我哥我嫂说只要我跟得上,他们就一直供,供到我上大学都行…”
余清蘅脑中乱糟糟的,“我妈真这么说了?”
余清芬撇嘴,“我还能骗你?你妈真这么说了。哎,你知道你和我的差距在哪儿吗?我有哥,你也有哥,从前你哥比我哥强,他在城里当工人挣工资,我哥在家里种地。现在你哥也回家了,他没工资了,又不愿意种地,整天游手好闲的,这主意不就打到你身上了,让你嫁人,他好收笔财礼。”
“休想。”余清蘅咬牙。
想卖了她余清蘅换财礼,做他余乐山的春秋大梦吧。
“反正话我带到了,姐妹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余清芬得意洋洋的走了。
余清蘅提心吊胆,真怕张桂凤和余乐山到城里抓她回乡下,胡乱把她嫁个村夫。
有这么重的心事,余清蘅吃不好睡不好,人很快消瘦下去。
余清芬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哼,敢害得她余清芬倒霉,她怎么可能不报复回去!
余清蘅思来想去,只有向顾伯母求援。她记得顾伯母为人很好,一直资助贫苦家庭的女孩儿读书,从没有间断过。顾伯平连陌生的女孩儿都能资助,帮帮她余清蘅当然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顾伯母资助的孩子会定期检查成绩,如果成绩不好,顾伯母会查原因的。
她可以资助孩子,但她的财力有限,而需要资助的孩子又这么多,所以她只能帮助愿意学习也有能力学习的孩子。如果学习不好,顾伯母会查原因,有困难她会帮着解决,如果是孩子学习不用功不努力,那她就要考虑要不要继续供这个孩子了。
这样的顾伯母,余清蘅要向她求救,让顾伯母供她上完高中也不是不行,但余清蘅要拿出成绩来,让顾伯母看到一个农村姑娘要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
余清蘅并不爱学习,成绩普通,但为了得到顾伯母的资助,她不得不辛辛苦苦啃起书本。
学生认真读书是本份,但对于不爱读书的人来说,用功就是苦刑了。
余清蘅觉得她自己很可怜。
这个年代过看的气氛还是很深的,才进腊月,人们就开始忙着准备年货。齐郁杨和刘科长、王兰花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批到了三个车皮,齐铁庚请假陪余小妮去一趟广东,批发了最新款的衣服发饰、童装童鞋和喜庆的影视碟等,因为去之前就接受了很多预定,所以回来之后一两天的功夫就把货出清了。
过年了,大人孩子都要添新衣,也都需要娱乐活动。
这一趟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利润让一家三口非常满意。
余小妮开始忙着准备年货。除了自己家要用的年货之外,还有送亲戚朋友的,送领导的,当然三奶奶那里要送的多些,余老头余老太那里也得表示表示。
余家村的风俗习惯,出嫁闺女逢年过节是要往娘家送礼的。余小妮不想让人指责她,该她送的礼,她是一点也不会少的。
余小妮找了辆小货车,让小货车把年货分别送到了三奶奶家、余老头余老太家。
这个小货车司机和齐铁庚是朋友,嘴特别会说,给余老头余老太送年货时交待得清清楚楚,“这些东西是铁庚和小妮的年礼。铁庚和小妮另外还要给二老九百块钱,当作过节费。叔,婶,这九百块顶上工人一年的工资了,可不是个小数目。别说是个出嫁闺女,就算是顶门立户的儿子,给的也不少了。”
“不少,不少。”余老太乐出了一脸桔了皮。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尝到过余小妮的甜头了,想到马上会有九百块钱,乐得不行。
余老头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谁知那司机话锋一转,“这个钱是铁庚和小妮给的,但是要找叔婶的五个儿子要。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铁庚和小妮借给他们五个人每人三千块钱,现在银行的一年期存款利率是百分之六,也就是说三千块钱如果放银行存一年,会有一百八十块钱的利息。五个三千块,就是九百块的利息。当初借条上写得清清楚楚的,这个利息是每年付一次,每年过年付,所以让叔婶的五个儿子每人拿一百八十块钱就对了。”
余老头余老太差点儿没气死。
合着不光平时余小妮不给钱,过个年也只给几样破东西,钱就没有了?
这个不孝女!
第46章
余老太恨得一张老脸变了形, “真想去痛骂余小妮一顿!”
她的骂人功夫可不得了, 想当年余小妮和齐铁庚也不愿意让那个机械厂的工作, 是她余老太堵着门骂了两天,余小妮才撑不住的。
余老太坚信, 如果她现在再有机会痛骂余小妮, 还能骂得余小妮乖乖举手投降。
可现在她不敢进城了,余仁、余智被判了刑, 她也被保卫处抓起来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是再也不敢进城闹事了。
“平时不回, 过年总归还是回的。”余老头抽着他的旱烟, “等她过年回来,你多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唉, 说起来咱这个小闺女也是命苦, 从小就闷着头干活儿, 是个老实孩子。”
余老头多多少少是有点后悔的。他不重视余小妮, 是因为闺女没用, 早知道余小妮能幸运的救了顾老爷子,攀上顾家这高枝儿,他为啥不重视余小妮?儿子闺女都是自己的孩子,要是余小妮比儿子还有用, 做爹妈的对她好点儿也不吃亏啊。
“我哄她?凭她也配。那贱骨头还是骂骂好, 连打带骂的, 她就知道老娘的厉害了。”余老太气哼哼的。
虽然嘴上很硬,但余老太是个识实务的人,过年余小妮回来,余老太是打算多灌迷汤,把余小妮冷掉的心再暖回来,以后好继续为余家作牛作马。
但余老太注定是要失望的。
这年春节余小妮、齐铁庚一家人根本没回余家村。
年前送了节礼,交待过利息当孝敬钱的事,这就算尽到义务了。
不光余小妮没回来,余清蘅也没回来。
余乐山两口子在城里待了几年,现在已经干不了农活了,铁蛋还小,张桂凤舍不得使唤他,地里的活等于是张桂凤一个人在扛。她不是什么勤快人,早扛不住了。日子过得艰难,张桂凤也就不像从前那样疼爱余清蘅了,余乐山吞吞吐吐提了让余清蘅嫁人的事,说那个男的就是年龄大了些,人还是很老实能干的,而且给的彩礼高,足足有一千块,张桂凤就动心了。
张桂凤打算的是寒假时候两家见个面,把事情定下来,可余清蘅知道家里不愿再供她读书之后,就于也不肯回家了。
“你敢卖了我换彩礼,我一辈子不原谅你。”余清蘅托同学带了狠话,“别到城里来找我。来了我就报警,把你们当人贩子抓起来!”
张桂凤在家里嚎了一场,哭诉她一个女人操持一个家有多么不容易,乐山干不了农活儿,铁蛋还小,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让清蘅嫁人的,清蘅咋就不懂她的苦心呢?
张桂凤在家里哭嚎,王招弟带着她的儿子、儿媳妇、女儿、小孙子看得津津有味。
嘿嘿,以前余乐山有工作,大房神气得不得,现在余乐山被撵回来种地了,大房成了老余家最惨的。活该。
铁蛋想他姐姐,一个人悄悄进城去了。
他身上没钱,是两条腿走着去的。
铁蛋走到学校的时候,又累又饿,眼前发晕。
他问了人,在寝室前面等。
在台阶上坐了不知多久,都快要冻僵了,余清蘅才从外面回来。
见到铁蛋,余清蘅大吃一惊,忙拉他回了寝室,倒了热水给他喝。知道铁蛋还没吃饭,余清蘅拿出一个硬馒头用开水泡了,加了点白糖,递给铁蛋,“快,趁热吃。”
因为里面加了白糖,是甜的,铁蛋吃得很开心,“这个好吃,甜甜的。姐,家里好几个月没吃过白糖了。”
余清蘅心里酸溜溜的。
余家日子一向过得不错,现在却穷得连着几个月都吃不上白糖。
看看铁蛋这个谗样,就知道张桂凤手里一定很紧。铁蛋是张桂凤最疼爱的小儿子,如果有好东西,少了谁也少了铁蛋啊。
“姐在给人做家教。”余清蘅低声道:“这个白糖是昨天拿到家教费才买的,平时我也舍不得吃白糖。”
“姐,你咋不回家?”铁蛋吃完糖水泡馒头,眼巴巴的看着余清蘅,“我可想你了。”
余清蘅心里更难受了。
这个小弟弟前世没什么出息,一直靠她养,不过跟她感情一直是很好的。重生之后很多事都变了,不过这个小弟弟对她的依恋,一如从前。
还是弟弟好。顾思齐会变,妈妈会变,哥哥会变,弟弟还和上辈子一样。
“我不能回去。”余清蘅温柔又耐心的向铁蛋解释,“我如果回家了,妈和大哥会逼我嫁人,那样的话,我一辈子就毁了。”
“可是你嫁了人,家里就能收彩礼,我就有肉吃了。”铁蛋不假思索的道。
余清蘅一颗心登时冰凉。
不光妈妈和哥哥要拿她换彩礼,弟弟也想让她嫁人,这样他就能吃肉了…
余清蘅声音发颤,“铁蛋,如果姐姐吃苦受罪,你才能有肉吃,那你还想吃肉吗?”
铁蛋犹豫了下,舔舔嘴唇,“ 好几个月没吃肉,我想吃肉都快想疯了…”
提到肉,他贪婪得咽了口口水,“姐,你不是发家教费了吗,带我吃肉去呗。”
余清蘅拒绝了,“现在学校食堂不开门,要吃肉只能出去吃。国营饭店菜价不便宜,肉咱可吃不起。”
“你不是发家教费了吗。”铁蛋吵吵。
余清蘅皱眉,“铁蛋,这真的不行,我以后要自己供自己读书,钱要省着花。”
“你坏死了!”铁蛋气恼的瞪眼睛。
余清蘅不光心冰凉,手脚也是冰凉。
这就是她的好弟弟,一旦他想吃肉她不能满足他,马上就变脸了。
也对,前世铁蛋一直听话,一直和她姐弟融洽,那是因为她一直经济上帮助铁蛋啊。如果她不给铁蛋花钱,铁蛋就不愿意做好弟弟了。
这个发现,让余清蘅心灰意冷。
“走吧,我送你去车站。”余清蘅让铁蛋走。
铁蛋走了这么远路才找到姐姐,结果姐姐就给他吃了个开水泡馒头,连肉都没有,气鼓鼓的。
姐弟俩出了学校往公交车走,冬风呼啸,寒冷刺骨,两人都缩起脖子,手抄在袖子里。
街头有两辆车停下来,车里的人探出头打招呼。
姐弟俩都好奇的转过头去看。
“齐哥,这是嫂子和侄女吧?你们一家三口这是上哪儿去?”开货车的人笑声爽朗。
“去火车站。北京有个亲戚,一起过年。”小轿车里的人态度也很热情。
打过招呼,两辆车上的人挥手告别,货车向南,小轿车向北。
黑色小轿车是向着这个方向来的,天冷,路上结了冰,车开得很慢。
姐弟俩眼睁睁的瞅着那辆车,只见齐铁庚开车,余小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和他聊天,夫妻俩时不时开心的笑,而后座那个红衣白帽、打扮时髦的少女更是嫣然而笑,这一家三口可真开心啊。
“姐,他们要去北京过年。”铁蛋怪叫,“我还从来没去过北京呢,齐郁杨一个丫头片子,她能去!”
余清蘅理都没理他,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后座的那明媚少女。
齐郁杨的穿戴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最讲究最时尚的,明眸皓齿,娇嫩美丽。
不知齐铁庚说了什么好笑的事,齐郁杨笑靥如花。
余清蘅看看车中的齐郁杨,再低头瞧瞧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她自己,心一下子就灰了。
此时此刻的她,和此时此刻的齐郁杨,相隔的岂止是一辆车,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天太冷了,余清蘅的心成了冰砣砣。
她整个人,也仿佛成了冰砣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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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火车站,齐铁庚把车停好,一家三口下了车,说说笑笑的往候车室走。
他们各拎了一个行李袋,齐铁庚拎的那个最大最沉,余小妮和齐郁杨的就轻多了。
“杨杨,你还记得顾爷爷吧?”余小妮问。
齐郁杨笑咪咪,“当然记得了,顾爷爷可喜欢我了。顾奶奶不待见我,不过没关系,她脸色不好,我就当没看见。”
余小妮欲言又止。
齐铁庚忙道:“顾奶奶也不是不喜欢你,她是知识分子,清高。”
齐郁杨顺着他的话意往下说,“是,单从表面上看,有些高冷。”
余小妮挽起齐郁杨的胳膊,“杨杨,不管咋样,咱到了顾家是客人,有啥事忍忍就过去了。”
齐郁杨笑,“妈,北京也有商品房,普通的不到两千一平。咱要是在顾家住得不舒服,又不想去招待所,干脆买个小房子也行。”
齐铁庚被她说得动心了,“干嘛买个小房子啊,大的咱也买得起。”
“买买买,杨杨想要咱就买。”余小妮这真是挣钱了,听语气就不一样。
把齐郁杨给乐的。
买买买,多美的事啊。
一家三口才到候车室台阶下,一直在上面焦急张望的刘科长就跑下来了,“铁庚,小妮,杨杨,你们总算来了。快,杨杨,有你的紧急电话,快跟我来。”
“什么电话。”齐郁杨纳闷。
刘科长抹抹头上的汗,“是从北京来的电话,有急事找你。电话在站长办公室,快跟我过来吧。”
“那边是不是姓顾?”齐铁庚忙问。
刘科长摇头,“不知道。”
齐郁杨把行李交给余小妮,“妈,您先替我拿着。我接好电话,马上回来。”
她跟着刘科长走了。
余小妮又纳闷又担心,“会是谁的电话?有啥要紧事?”
齐铁庚也猜不到,“咱在北京除了顾家,没别的亲戚朋友。不会是顾家吧?顾家有事应该找我、找你,不应该打杨杨啊,杨杨还是个孩子。”
刘科长着急,一溜小跑,齐郁杨情不自禁也加快了脚步。
尚岩前两天去的北京,难道是他?可他会有什么要紧事呢?
站长正在着急,见到齐郁杨进来眼睛亮了,忙拿起话筒,“来了来了,她来了。”殷勤的把话筒递给齐郁杨。
齐郁杨迟疑了一下,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她慢慢接过话筒,“你好。”
“杨杨,是我。”苏尚岩的声音不像平时似的清朗,有着明显的焦灼,“我现在机场,马上要飞三藩市。我爸妈和奶奶都在那里,奶奶出意外摔折了腿骨,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爸妈和我都很担心…”
“天呢。”齐郁杨惊讶低呼。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过年了。”苏尚岩道歉。
“没关系,奶奶要紧。”齐郁杨安慰他。
电话那头有广播的声音,苏尚岩匆匆忙忙的,“杨杨,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我不能跟你多说了…”
“大少爷,真的不能再说,要来不及了。”旁边有人替苏尚岩挂了电话。
“一路平安。”齐郁杨匆匆吐出的这四个字,不知苏尚岩有没有听到。
分别来的这么突然,齐郁杨一时半会真接受不了,茫然许久。
还真的是意外无所不在啊。
齐郁杨到了候车室,齐铁庚和余小妮就关切的问是谁的电话,齐郁杨勉强笑了笑,“是一个朋友。早先说过过年要见面的,不巧他要出国,所以打电话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