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确切地说,她突然不是那么想要以前的记忆了,以及和跟记忆相关的人。
比如她的父母,女儿,还有坐在她身旁的丈夫,这些都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人,但是现在,都变成了她的陌生人。
所以,她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纪良生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已经习惯依赖纪良生,但是纪良生不能跟她一起回家,在她前面的记忆力里,没有纪良生。

乔兆森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紧紧拉住她的手,见她一路沉默着,然后跟她讲述了些一个叫“沐沐”女孩小时候发生的趣事。
慕筱白从乔兆森手心里脱出自己手,始终保持沉默。
他没有幽默感,明明是小孩子的成长趣事,却被他讲得像似白话文一样无感,但是因为他说那个女孩是她的女儿,她便认真听着,

乔兆森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筱白,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我习惯别人叫我七宝…”慕筱白讷讷开口,然后抬眸对着乔兆森,“可以把纪良生也接回家吗?”
乔兆森转过头,抬头看了眼前面放红灯:“为什么?”
慕筱白:“在Z市,我只认识他。”
乔兆森压抑着情绪:“你有父母,有女儿,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
慕筱白眼眶微红,忍住泪眼不哭出来:“可是我一个都不认识,在我的记忆里,也只认识纪良生,纪妈妈,小丽,王大爷,大师兄…”
乔兆森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说:“好…”顿了下,“可以让纪良生暂住几日。”
慕筱白:“谢谢…”
乔兆森:“我是你丈夫,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她跟乔兆森回到所谓的“家”,她环顾了下四周,她倒从来没想到自己嫁了个有钱人,既然他的丈夫那么有钱,她应该可以从他这里拿些钱给纪妈妈。
纪妈妈一直很想扩大诊所,但是因为资金问题,这个想法已经搁着很久了。
对面的王大爷应该也挺缺钱的,王大嫂给他的生活费很少,而且他的肝一直很不好,动不动就需要上医院。
至于小丽,可以给她报个培训班,总不能一辈子当个洗头妹。

乔兆森牵上她的手,走进白色别墅的大门,不过刚进门,便传来里面女孩的哭声,然后一个年长的妇女跑过来,对乔兆森说:“乔先生,沐沐哭着找小蓝护士,怎么办,一直哭闹不止。”

 

第五十七章 ...
慕筱白不知道她们口里的小蓝是谁,但是琢磨下,在她这段消失的日子里,肯定是这位叫小蓝取代她而照顾她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心角突然像是长出了根刺,挑出了一个疙瘩,让人生疼生疼的。
之前还在纪良生的小公寓,她不相信这位自称乔兆森是她的丈夫,不过等他拿出一张她和他的合影,多少证实了他所说不假。那是一张放在他皮夹的两寸照合影,一个笑容灿烂,一个神情严肃。这么看都让人奇怪,这两人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他带她去一个育儿房,整个房间铺满了厚重的深色地毯,脚踩上面,像是踏在细雪上一样,软绵绵的。
明亮亮的落地窗户外可以看到冬日的草木枯荣,浅蓝色的绸缎窗帘很漂亮,边上还秀了大朵大朵的白莲花,极致盛开着。

窗户的边上铺着一块羊毛毯子,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上面,嘴巴一张一合,哭得很是厉害,时不时吐出“小蓝”“看护姐姐”等字眼。
乔兆森牵着她走过去,然后又挥手示意蹲在地上两个诱哄的保姆走开。
慕筱白仔细打量了这个小女孩,发现她就是上次在商场看到的那个丫头,她说自己是乔家的丫头,看来果然不假。
有时候这世上的缘分还真有那么些奇特,或者说是血缘关系。

小女孩哭得那么厉害,她心里也发闷得厉害,蹲□子,试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
乔兆森也蹲了身子,然后把小女孩抱紧自己怀里,用低压的声音轻轻说道:“沐沐,妈妈回来了…”
小女孩连绵不绝地张嘴倒抽着,然后张开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眼,又大声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小蓝姐姐…”
慕筱白有些反应不过来,从乔兆森怀里接过小女孩,小心翼翼让进自己怀里:“不哭不哭,如果想要小蓝姐姐,让你爸爸去找找好了。”说完,她第一次主动问乔兆森,“谁是小蓝,让她过来吧。”
乔兆森听到她口里的爸爸两次,眼角泛起一丝柔光,抬眸对她说:“小蓝只是个看护,因为工作不尽职,所以辞退了她。”
慕筱白看着还在她怀里一抽一抽地女儿,犹豫了下说:“她那么喜欢那个小蓝,肯定不会是工作不尽职,我们请她回来吧。”
乔兆森伸手把乔夕沐眼角挂着的泪水拭去,然后说:“都依你…”

晚饭的时候,她问乔兆森什么时候把纪良生接过来,乔兆森给她夹好菜说:“过几天吧,已经给爸妈打过了电话,饭后带你去看望他们,这个礼拜还约了李医生,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慕筱白沉默着不说话,只觉得乔兆森这滴水不漏的安排实在让人讨厌。
坐在她身边的乔夕沐已经可以自己用调羹吃饭,捧着一碗饭的时候,时不时抬眸看她几眼,然后又低头继续吃。
慕筱白给她加了些豆腐放到她碗里,不过小女孩并不喜欢吃这个,居然用调羹把碗里的豆腐拿出来,放在了白色的陶瓷餐盘上。
这时,乔兆森淡淡开口:“不准挑食。”
小女孩有些委屈,闷闷不乐地趴着饭:“以前你都不让我吃豆腐…”
慕筱白心里有些难受,低下头问她:“沐沐喜欢吃什么?”
小女孩抬头:“沐沐喜欢吃鱼。”
慕筱白夹了些八宝鱼肉到自己碗里,本想把刺挑出来,不过要挑的时候发现鱼肉上的刺已经被厨师挑的干干净净了。
“她喜欢吃鱼的这点真像你…”突然从乔兆森口里冒出这句,慕筱白微微一惊,转脸问他,“我不记得了,我喜欢吃鱼么?”
乔兆森默了会,神色暗了几分,说了声:“是。”

饭后,乔兆森正要带她出门的时候,大门外边匆匆走来两个人。
吴美玲和慕高达走得很急,脚步有些踉跄,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紧紧抱住。
她缓缓伸手回抱她,低声叫了句:“妈…”
吴美玲身子颤抖,然后拉开她,泪眼婆娑地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才把她交到慕高达手里:“让你爸也看看你…”
慕高达握着她的手,声音已有些苍老,重重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晚上,她和吴美玲睡在一旁,睡前乔夕沐过来蹦蹦跳跳,大声欢呼自己有了妈妈,还把一个喜欢的玩具送给了她,慕筱白拿过这只粉色的小熊,摸摸乔夕沐的脸蛋。闹腾了很久,乔兆森把乔夕沐抱过去睡觉,吴美玲看了眼乔兆森,神情复杂。

吴美玲对她失忆这事倒反应不大,失而复得的喜悦已经让她和高达很感谢老天爷。
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人还在就好,真的只要人还在就好。
吴美玲躺在床上跟她絮絮叨叨地讲这话,比如她小时候的顽皮事情,什么时候上的大学,什么时候生下了沐沐。

她问吴美玲:“我为什么会嫁给他?”
吴美玲重重叹了口气,一时没有说话,良久,她说:“感情这些事,做父母的也不能替你做决定,现在你没有记忆,我们更不能替你决定,是否还要继续…”吴美玲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顿,又开口说,“不过这几年,他也苦着…”

第二天,她在花园晒太阳的时候,旁边突然坐了一个人。
他自称自己乔子冠,并扬言是她的初恋情人。
慕筱白有点想发笑,果然什么人都凑上来了,原来她以前还有一个“初恋情人”这样的物种存在,不过挺这里的佣人称他是乔兆森的侄子,这样说来,失忆前她的日子过得还真不是一般乱。
“白白…”他唤她白白,简单的两字轻吐在唇边,让她全身不自然起来,微微撇过头去。其实,她还是习惯纪良生叫她“七宝”,简单而温馨。
乔子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记不得了。”
慕筱白点头:“嗯,是不记得了。”
乔子冠轻笑:“你倒淡然。”
慕筱白不说话。
乔子冠也默了下来,过了会,说:“其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筱白一直认为乔兆森那么有钱,肯定是个大忙人,不过情况跟她想得相反,乔兆森除了每天会在书房里工作几个小时,其他有时间就陪着她。
她呆在这里无聊,所以每天除了陪她女儿玩玩积木后,便百无聊赖地看电影,从喜剧片看到动作片,再由动作片看到动画片。
乔夕沐指着电视屏幕的一只白色小狗,躺在她怀里说:“妈妈,它也叫小白。”
慕筱白哑然失笑。

一天过去,乔夕沐不再念叨那个小蓝看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睡觉前,又想起了她,不停地问她:“妈妈,你说小蓝姐姐到底哪里去了?”
慕筱白去找乔兆森,问他什么时候让小蓝回来。
乔兆森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灰色睡袍,蓝色的壁灯投在他脸上,俊朗的侧脸轮廓晕在一片柔和的光线中,下颚的线条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我并不打算让那个看护回来,沐沐是小孩子性子,过日子便忘记了,你不用担心。”他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旁已经长了些细纹,笑起来的时候,细纹会加深,向眼角上方汇集,如同沟壑一样。

慕筱白应了声,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那纪良生呢,他什么时候过来?”
“我让人请过他,他说不想过来。”
慕筱白心里泛起丝失落,正要转身上楼的时候,乔兆森突然叫住了她。
“筱白…”
慕筱白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有事么?”
乔兆森脸色有些泛白,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又摇了摇头:“晚安…”
慕筱白:“晚安…”她转过身子,正要上楼的时候,后腰突然被抱住,有力的手臂紧紧圈在她的腰间,然后她被一个力道反身抵在了楼梯上的金黄色的雕花扶手围栏上。
“筱白…”湿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她没由地抗拒起来,推开了乔兆森。
乔兆森重心一时不稳,左脚后退到下面的一层阶梯。
“对不起…”慕筱白开口说,“…那事,我不想。”
乔兆森敛了敛眉角:“对不起…”
慕筱白匆匆上了楼。

第二天中午饭后,乔兆森接到一个电话后要去公司,不过他并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跟家里的佣人交代了很多话才离去。
慕筱白呆在客厅了看了一会书后,想要出门去。
不过却被一位年长的佣人拦住了:“乔夫人,如果是想出去买东西,交代给我就可以了。”
慕筱白:“我想出去走走。”
“乔先生说…”
慕筱白打断她:“你们这群人还真奇怪,如果你怕失职,给乔兆森打个电话便可以了。”
老佣人没说什么。

从别墅出来,她注意到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车里坐着一位长相精致的女子,尤其是一头卷发,散散地披在脑后,风情万种。
慕筱白淡淡看了她一眼,相比于她,这女子眼里满是震惊:“慕…”
慕筱白收回视线,揽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出租师傅问她。
慕筱白:“Z大。”

 


第五十八章 ...
慕筱白来到Z大,正好是晌午,太阳很暖和,Z市的冬天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透过大树散落在地上的斑驳影子来回晃荡着。
从南门走进去,入眼的是一个铁栅栏围成的篮球场,可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关系,铁栅栏已经泛起了黄色的铁锈,用手触碰到上面,有些铁锈便会粘在手上,带着些金属腐烂的气味。

篮球架下,纪良生正和一群人在打篮球,他扣球的动作很漂亮,流畅而准确。
“纪良生。”慕筱白冲他喊道。
听她怎么一喊,一群打篮球的男生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了她,然后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拍了拍纪良生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冲他笑了笑。
纪良生把手中的篮球扔给了场上的一个男生,然后向她走了过来。
“怎么过来了?”纪良生对她笑了笑,可能因为阳光刺眼,他的笑容有些刺目,他穿在身上的蓝色球服已经湿了大半,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液。
“没事,就过来来看看你。”慕筱白也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纪良生接过纸巾,然后说:“我们先回公寓。”
慕筱白:“你中午没有课吗?”
纪良生:“下午是基础课,不重要。”

纪良生的公寓没有通暖气,加上采光并不好,所以有些阴冷,但是因为他收拾得干净整洁,倒是给人清幽安静的感觉。
纪良生进屋的时候问她冷不,慕筱白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他放在桌上的一堆书:“我可以看看吗?”
纪良生点头,顿了下:“我先去冲个澡,你随意。”
慕筱白低笑出声:“你倒是对我生分了。”
纪良生脸上的笑容难以琢磨,扯扯嘴角:“其实你也知道,好多事情都变了…”

纪良生洗澡出来,穿着一件随意的黑色的毛线开衫,整个人显得清爽而干净。
慕筱白看了眼他的湿发,对他说:“快去把头发弄干,别感冒了。”纪良生轻声应道,然后拿出一条干毛巾拭擦着头发。
慕筱白从纪良生的书堆里拿出一本中英文名著看起来,这应该是Z大图书馆的书籍,页面泛黄,页脚有些破败,翻阅开来,黑字的内容下面会有借阅者留下的圆珠笔标记线。

“对了,午饭吃过了吗?”纪良生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扭过头来问她。
“吃过了。”慕筱白把书放下,托着下巴说:“不过晚饭还没有。”
纪良生:“现在还早。”
慕筱白:“上次你说带我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吃美食…”
纪良生嘴角蕴着一丝笑意:“没有忘记。”
慕筱白思忖了下说:“为什么不去乔家?”
纪良生看着她:“七宝,你让我以什么身份进乔家,我不想让自己变得滑稽不堪。”
慕筱白:“对不起。”
纪良生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前面,一双清明的眸子里面倒映着她的面容,相比眼色,面色平静许多。
“你那个家…还好吗?”纪良生坐在她对面,开头问她。
慕筱白:“挺好的…”
纪良生:“那就好。”
慕筱白:“好什么?”
纪良生:“你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总不能一辈子没记忆吧…”
慕筱白静默了会,然后问:“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纪良生抿唇笑了下:“怎么问这个问题,你的记忆会不会恢复跟我想不想没有丝毫关系。”
慕筱白也笑了下,没说话。

 

Z市的冬天夜暮黑得很快,大概五六点的样子,街头的路灯已经亮成一排了。Z大后街很热闹,除了一排排的小吃摊,在道路的另一侧还有很多Z大学生摆起来的小摊子,有卖小件衣服,彩绘帆布鞋、泛滥成灾的假冒饰品…

慕筱白拿着一个牛肉糯米饼,对和她并肩站着的纪良生说:“这地方真热闹,就像幸福街一样,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纪良生带着一双黑色针织手套,一个麻辣烫摊子冒出的白色热气将他脸上的表情遮掩得模糊:“是啊,都一样热闹。”
慕筱白:“我想,我以前肯定是爱热闹的性子,所以我喜欢幸福街,乔兆森跟我说,我大学也是在Z大念的,想必我念大学那会,也常来这里吧…”
纪良生笑笑不说话。
慕筱白指了指对面的一个首饰摊:“那里的首饰挺漂亮的,去看看吧。”

买首饰的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她明显是认识纪良生,见他过来,便甜甜地喊了声:“纪良生,带女朋友过来啊。”
纪良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硬是给人无限遐想空间。女孩看了眼慕筱白,又笑嘻嘻问慕筱白:“看来你不是Z大的,在哪所学校读啊?”
慕筱白看中一个镶着一颗翠绿珠子的白色底面吊坠,低着头随意回答说:“我已经毕业了…”
女孩很热络:“原来是学姐啊。”说完,把慕筱白看中的那条链子拿起来递给了她,“既然学姐喜欢这条链子,我就送给你好了。”
慕筱白摇手拒绝:“我不能要。”
女孩热情过度,硬是要把这带有坠子的链子送给她,慕筱白无奈,最后在纪良生掏钱付塞给女孩后,才收过这条链子。

链子虽然仿制品,除了做工有些粗糙,总体还是不错的,那女孩在他离开的时候跟她信誓旦旦说:“这链子保证不褪色,不变形。”
她笑了下,并没有当真。
突然想起以前她和乔子冠也在这里买过同样的一条链子,不过没到一个星期便褪色得不成样子,这些记忆零碎而模糊,在隐隐飘过的那么几个片花中,她还记得乔子冠那时候拿着这条褪色链子的表情,一脸轻笑:“果然是便宜没好货,改名带你去买个真的,镶钻要比西瓜还要大…”

纪良生见她喜欢喜欢这条链子,便问:“需不需要帮你戴上。”
慕筱白说:“好啊。”
纪良生从她手心拿过这条链子,替她戴了上去,戴的过程并不那么顺手,明明是很好处理的鱼钩扣,他却失手了两次。
慕筱白笑:“脑子是挺灵活的,怎么手脚就笨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拿手术刀?”
纪良生也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手术刀比这个简单。”

小吃街的尽头有个刨冰摊,在大冬日卖可以冻坏牙齿的刨冰,摊子吸引了不少人,女老板干活很利索,做刨冰的速度相当快,可以一边眉开眼笑地收钱,一边将做好的刨冰递给客人。
买刨冰的多是情侣,大家带着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双唇冻得通红,不过还是吃得不亦悦乎。纪良生转脸问她想不想吃。慕筱白点了下头,对纪良生说:“让老板娘水果多放些。”

刨冰拿在手里很冰凉,慕筱白用塑料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立马被冻得嘴角发麻,舌尖开始不停打转。
“好冰…”她眉目皆是笑意,差点将嘴里的碎碎冰吐了出来。
纪良生愣了那么下,然后猛地俯□子,双唇就这样覆了上去。
他的唇柔软和而温润,慕筱白惊得手脚僵硬,右手拿着的刨冰也“哗”的一声,掉落在了路上。
纪良生扳着她的脑袋,然后伸出舌头从她嘴里把里面的冰块渡到自己嘴里,不过碎冰块在划过她唇边的时候已经化成一滩冰水,冻得她的唇瓣丝丝凉凉的。

她一把推开了纪良生,可能舌头被冻坏了的缘故,她说话并不是那么利索,有些哆嗦:“纪良生,我们…”
纪良生看了她一眼,表情沉默,然后对她说:“早点回去吧,别让他担心了。”说完,带她去前面的路口打车。
小吃街跟后面的路口只有八十米的距离,慕筱白让纪良生别送了,但是他执意要送她,慕筱白也拒绝不了,来到路口的时候转身对他说:“今天过来本想问你一件事情来着…”
纪良生低着头,蓝色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什么事情?”
慕筱白:“我真的是你捡来的么?”
纪良生的声音很淡,在夜晚的冷风中,更显得风轻云淡:“是啊,难道你觉得是怎样?”
慕筱白低着头不去看他:“你不怕我恢复记忆么?”
纪良生忽然笑出声:“七宝,你想到了什么?”
慕筱白摇了摇头:“挺多片花的,不过挺琐碎的,乱七八糟的一堆。”
纪良生看着她:“想起来就好,不过也别忘记些事情。”
慕筱白抬眸也直视着纪良生:“你这是在提醒我别忘记你们纪家对我的几年照顾么?”
纪良生:“现在脑子倒转得挺快的。”
慕筱白垂下眉角:“没什么,最近脑子乱得很。”

冬日的冷风吹在脸上有种刺骨的冷,慕筱白本能地往大衣的领子里面缩了缩,纪良生看到,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正要给她围上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冷然的声音。
“筱白,沐沐哭着找你,所以我过来接你。”
慕筱白转过身子,看见乔兆森穿着件灰色的大衣立在不远处,他身旁停在这辆车有点眼熟,好像刚刚她和纪良生在刨冰摊子看到它从左侧的路边开过。

“再见”慕筱白对纪良生说。
“再见。”纪良生脸上笑容温和,并对乔兆森也笑了下,然后转身离去。

慕筱白在原地愣了下,直到乔兆森过来牵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