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衬衫没洗干净!”
没多久,她的回复就来了:“那你自己洗!”
他抬了抬眉毛,滑动手指:“以后别求我做饭给你吃!”
“这…威胁非君子所为。”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他忍住笑。
“!!!”
高原想象着路星彗打这些惊叹号的表情,忍不住要笑出来。一抬头,却正好装上周耀蕾怀疑的眼神,于是连忙抿了抿嘴,假装认真听副行长训话。
中午,高原一个人在附近最热门的茶餐厅吃午饭,忽然有人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不介意我拼个桌子吧,服务生说要等半小时才有位子,而我刚好看到你是一个人。”
说完,周耀蕾开始翻菜单。
“我能说不吗。”高原耸耸肩。
两人一言不发地等着送餐,周耀蕾在研究桌上的优惠信息牌,高原则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过了一会儿,周忽然问:“我今天表现如何?”
高原点头:“不错,你应该是副行长喜欢的那一型,长头发、瓜子脸、不拘谨也不随和。”
“我是说工作汇报!”她有点咬牙切齿。
“噢…”这下难倒他了,“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知道,最近市场不太景气,华尔街又闹翻了天,欧元、英镑跌得厉害,石油前景也不明朗——”
听他罗罗嗦嗦说了一大堆,周耀蕾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根本就没听到我开会在说什么是吧?”
“嗯…”高原犹豫了几秒钟,决定坦白,“是的。”
“…”
“吃饭的时候能别谈工作吗?”
“好吧。”
两份套餐同时送上来,高原和周耀蕾便低下头各自沉默地吃起来。
周耀蕾点的是冬阴功炒饭,几乎都是素的。高原记得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篇文章说,喜欢吃素的女人大多欲望很低,习惯于静如止水的心境,有些甚至有禁欲的倾向。于是他不自觉地又多看了周耀蕾几眼,她就算嘴里塞满了东西,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不会让男人有太多非分之想——但男人向来对冰山美人的征服欲还是存在的——仿佛应验了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相比之下,高原忽然想起来,路星彗那家伙是最典型的肉食动物,简直无肉不欢。她的食谱永远围绕着各种肉类展开——那么,既然吃素的是性冷淡,那吃肉的会不会就是□?
想到这里,高原不禁觉得好笑。因为无论是性冷淡还是□,用来形容周耀蕾和路星彗,都不合适。人是善变的,而且,女人不就是这样么——在不同的人面前,会有不同的面目。
“不知道为什么,”周耀蕾忽然开口说,“你脸上这种表情让我开始怀疑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在想工作。”
说完,他就苦笑起来,刚才还警告她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现在却又说自己在想工作的事,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好在周耀蕾也没再追问下去。不过看着眼前餐盘里的猪软骨,高原脑海里闪现的是路星彗吃他煮的红烧肉时那种心满意足的样子…想着想着,心底竟然异常地柔软起来,像是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胸口涌动,让他觉得不安。

这天下班以后,高原又约了董耘去吃饭喝酒。他的朋友们,大多结婚生子,谈得来的都下班回去陪老婆孩子,花天酒地的,又只是酒肉朋友,万不得已他都不高兴去,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董耘。
“这家餐厅的意大利菜非常好吃!”才刚坐下,董耘就开始滔滔不绝。
高原倒不太在意,再好吃,也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只要填饱肚子,吃什么都可以。所谓“食色性也”,对他来说,重要大概的只有“性”。
董耘点完菜,喝了一口柠檬水:“张爱玲说,通往男人的心通过胃——这句话真是说得太对了。”
高原挑了挑眉,象征性地敷衍道:“是吗…”
“你是怪胎。”董耘白了他一眼。
“那么通往女人心通过什么?”他又问。
“阴*道啊。”董耘耸肩。
高原诧异地张了张嘴——那他跟路星彗岂不是完全相反么?!
“这话是张爱玲说的?”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嗯。请问文学白痴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吗?”董耘经营着一家出版公司,多少沾了些书卷气。
“没有,”他抬了抬眉毛,“只是没想到文学家也会用这么粗俗的字眼。”
董耘失笑:“哪里粗俗了?这是人类器官的学名啊。”
“可是…”高原皱起眉头,“不是应该用更优雅的词吗。”
“比如说?”
“比如…”他思索着,脑海里不断搜索各种词汇,“情*欲?”
“你觉得‘胃’跟‘情*欲’能对得起来吗?”
“那么…‘子宫’?”
董耘打了个冷颤:“一下子就变得好邪恶。”
“…”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
“但我觉得这说不通,”他还是不肯服输,“如果真的像张爱玲说的那样,那么女人只要一旦跟男人上了床,就会爱上这个男人吗——不见得吧!”
对于这一点,董耘似乎是同意他的观点:“我觉得应该这样说,如果是心无旁骛的男人或女人,那么这句话是很有用的。但如果这个人心里本来就装着别人,那恐怕做什么都枉然。”
高原抓了抓头发,竟然有点开小差。
“对了,冯楷瑞昨天跟我说了你那个女朋友的壮举。”董耘笑得促狭。
高原翻了个白眼:“首先,我必须跟你郑重声明——尽管我知道你心里清楚得很,但我还是要说——老子绝对没得什么艾滋病!”
董耘摸了摸鼻子,笑着点头。
“其次,那也不是我女朋友。是路星彗,你见过的。”说这话时,高原是一脸的大义凛然。
“…怎么会。”董耘不信地看着他。
“我发誓。”他甚至举起一只手。
“但是冯楷瑞说你绝对跟人家上过床了,还不止一次。”
高原咬了咬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估量着要是现在冲到冯楷瑞办公室拧那家伙脖子还来不来得及。
“他还胡说八道了什么?”高原心底竟然有一股烦躁的情绪。
董耘握拳放在嘴巴前面假咳了几声,以掩住笑容:“冯楷瑞的原话是这样的,‘他们两个绝对有一腿,还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
“为什么?”
董耘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当时我也这么问的,老冯的回答是——那女的一坐下来,高原这小子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
“?”
“强烈的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
要V了啊 要V了啊 要V了啊~~~
18、六(下) ...
高原原本觉得,两个大男人来灯光这么昏暗的意大利餐厅吃饭就已经够挫的了,可是,被冯楷瑞的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就更挫了!
“老冯的话怎么能相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悻悻地对董耘说。
董耘翘起腿,不慌不忙地看着他:“冯楷瑞其他的话我可以不信,不过这句…我还真信了。”
高原不自在地假咳了几声:“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我们想得很复杂吗?”董耘皱了皱眉头,“有什么复杂的?”
这一次,高原是被董耘的话噎得哑口无言。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辩解:
“女朋友什么的,当然很复杂!”
董耘没有嘲笑他,也没有反驳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比前两者更让高原难受。
“我说真的,”他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我跟她是好朋友,你知道的。”
“我知道,”董耘点头。
“我们…我们…”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好像任何说辞都无法准确地描述他跟路星彗的关系。
“高原,”董耘伸手示意他停止,“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是你的朋友,你不用对我负责,在这件事上面,你应该负责的是她、和你自己。”
负责…
高原苦笑,路星彗那家伙要是听到董耘这么说,恐怕要哈哈大笑了吧——她根本就没要他负责,从来没有。
她从一开始就说,他们是要做一对能够满足对方各方面需求的好朋友。她说她没办法接受跟不熟悉的人上*床,可是她又想要做,所以他是最好的人选。而他,既然没有固定的女朋友,那么何不接受她的邀请呢。
所以这段关系根本就跟责任无关——也许灵魂上,他们是好友,是要为对方负责的;可是肉体上,他们应该只是一对互取所需的男女,谁也不必对谁负责。
“你别告诉我你们只有性,没有爱。”董耘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说。
高原不否认地耸了耸肩:“这样比较简单。”
“才怪!”董耘瞪大眼睛,“这样才叫复杂咧!”
“有什么复杂的?”高原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就不会简单得起来。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人都是感性的动物,难保有一天你们会爱上对方,如果双方都有意思那最好,如果不是呢——如果你爱上她,她不爱你;或者她爱上你,你又不爱她——必定有一个人要让另一个人伤心,这又何苦呢?现在你们觉得高兴,不用负责任,只要玩玩就好,但人不是为了玩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董耘一下子提了那么多问题,高原有点招架不来,但他还是反驳道:“人活着也不是为了责任,否则也太累了。”
“你还嘴硬!”
董耘是那种要么不发火,发起火来就认真得吓人的那种,再说高原怎么也敬他三分,所以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只有洗耳恭听。
“其实你们早就是成年人啦,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来插嘴,”沉默了一会儿,董耘继续说,“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你们要后悔的——你们又不是萍水相逢,说再见就再见的。你们他妈的不是二十几年的老交情了吗,真要有那么一天,你忍心伤害自己的朋友吗…”
高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一个劲儿地喝柠檬水。
这天晚上,除了大吃一顿郁闷的意大利菜之外,高原还跟董耘一起去喝了好一会儿闷酒。当然,闷的是他,不是最爱说教的董耘。
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了,身体已经疲倦了,但那点酒精又让他脑子特别清醒。所以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折腾到一点半,他终于认命地打开床头灯,坐起身看着天花板。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打电话去骚扰冯楷瑞。
拨通之后,待机音乐响了好一会儿冯楷瑞才接起电话,口气很不好地“喂”了一声。
“在睡觉?”
“你半夜打电话给我就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冯楷瑞的声音听上去是恨不得立刻挂了电话。
“我睡不着。”
“关我屁事!”他简直要破口大骂,“你最好编个像样的理由来解释你为什么半夜亮点把我叫起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掉坑里了,”高原淡定地说,“爬不上去,你快来救我。”
冯楷瑞沉默了好几秒钟,大吼道:“你去死吧!”
说完,毫不犹豫地挂了线。
高原苦笑地看着手机,重拨号码。
这一次,冯楷瑞马上接起来:“你信不信我马上找人来把你推进坑里,另外手机没收,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高原抽搐地扯了扯嘴角,“你还真够狠的。”
“有屁快放!”
高原无奈地叹了口气,才慢吞吞地说:“你那天跟董耘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真没想到你这么鸡婆…”
电话那头的冯楷瑞先是愣了愣,然后才一扫之前的恶劣口气,云淡风轻地说:“我…不过跟他说说我的想法,不算太鸡婆吧…”
“请问你那位医学院高材生弟弟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可奉告。”
“?”
“虽然我们交情也不浅,但你毕竟是我弟的情敌,关键时刻我当然还是帮自己家里人。”
“什么情敌…”高原有点咬牙切齿,“别乱扣帽子行不行!”
“你意思说要自动放弃喽?”
“…”高原被冯楷瑞的问题噎得答不上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怎么不劝你弟放弃啊!想当年你的毕业论文我贡献得最多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就算论文全都是你写的,我现在还是帮着冯楷诚!”
高原被冯楷瑞弄得哭笑不得,但又觉得没办法反驳他,所以只“啧”了两声。
“不过说真的,”冯楷瑞忽又换上认真的口吻,“你跟人家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高原说这话时,心里有点发闷。
“她也是这么理解的吗?”
高原愣了愣,才飞快地答道:“当然!”
就是她说要做炮×友的!
冯楷瑞低吟了一会儿,像是觉得无法理解:“那小妞看上去蛮一本正经的,不像是喜欢到处玩的人…”
“她的确不是。”高原忍不住要为路星彗正名。
“那跟你这样半吊子算什么?”
“…”反正这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然后冯楷瑞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我弟要当炮灰啊…”
“哈!”高原失笑,“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弟弟的。”
“那你到底喜欢人家吗?不喜欢就别耗了,让我弟去发展发展——尽管我不觉得这位路小姐有什么惊人的魅力——不过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冯楷诚喜欢我都不会有意见。”
高原翻了个白眼,一字一句地答道:“无、可、奉、告!”
说完,他就挂了线。然后兀自想象冯楷瑞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样子。

整个一周,高原和路星彗都没有碰面,不是她加班就是他没空。
那家伙在电话里嘿嘿地笑:“见面也没用,我那个来了…”
好吧…他抹了抹额头的汗,如果一对炮×友见面不能打×炮,那还见来做什么。
只不过周五晚上,他打了一圈电话,连酒肉朋友也出差的出差、应酬的应酬,百般无奈之下,他唯有打给路星彗“碰碰运气”。
“你那个走了吗?”他开门见山地问,就像许久没有觅到食物的野狼。
“嗯。”她大概还在忙,所以听上去有点敷衍他。
“到底走了没走!”忍了一星期,他不自觉地有点火大。
“走了走了!”她也不耐烦起来,“干吗?!”
“那别加班了,我来接你。”
“…我还有事。”她又开始敷衍他。
“什么时候忙完?”
“不知道…大概九、十点钟吧。”
高原拼命忍住胸中积蓄已久的闷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很恶劣:“那你下班过来?”
“哦,知道了。”她答得倒很快。
“嗯…”尽管不太满意,但高原仍旧补了一句,“我回去煮酱排骨。”
“好也!”她一下子就欢欣鼓舞起来。
他忍不住笑起来,又叮嘱她快点,才放下电话。
办公室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是六点半,他盘算着要是先去一趟超市再回家,八点可以开始煮排骨,等到她十点钟回来,虽然没全好,勉强也可以吃了吧…于是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周五晚上道路很堵,不过幸好超市里人倒不多,高原直奔卖肉的柜台,挑了一块比较满意的排骨之后,就去收银台结帐。
因为赶时间,他把车就停在超市门口的马路边,排队等候的时候,频频看着外面的动向,准备一看到警灯闪烁,就冲出去开车。
忽地,在这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之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路对面飞奔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叫她,她就笑着坐上了一部银色商务车,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不是冯楷诚又是谁?
冯楷诚跟她有说有笑,等她系好安全带,又聊了几句,才打了方向灯缓缓开走。
高原站在那里,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有一块卖剩下的新鲜肉排骨,就这么错愕地看着车位灯渐渐消失在都市昏黄的路灯下。直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可以上去结帐了,他才点头,心神恍惚地从口袋里摸出钞票。

十点过五分的时候,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接着路星彗就开门进来了,看到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高原,便转身一边关门一边随口问:
“排骨好了吗?”
他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屏幕上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操控的人物袭来,他不慌不忙地以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打败了它。
路星彗换上拖鞋,把背包往他身旁一扔,然后转身去厨房,一打开灯,就惊讶地说:
“怎么排骨还在桌上?!”
他还是没吭声,继续全神贯注地厮杀着。
路星彗把排骨放进冰箱的冷冻格,洗了洗手,拿了两瓶啤酒走出来,在他身旁坐下。看他打了一会儿游戏,然后把一个啤酒瓶递给他:“帮我开一下。”
高原还是没理她,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下路星彗终于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头了,于是一手僵直地握着啤酒瓶,怔怔地问:“你怎么了?”
高原挑了挑眉,像没听到似地,脸上少有表情。
路星彗被他弄懵了,只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口气软软地问:“猴子,你到底怎么了…”
高原脑海里忽然蹦出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她笑着坐进车里,还有冯楷诚的侧脸…于是他极其厌烦地拍开她的手,拍得那么重,“啪”地一声,拍得路星彗身子晃了晃。
她一下子火了,站起身,劈头盖脸地捶他肩膀:“你发什么神经!”
刚才那一下,他有点后悔,但又不想、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所以依旧板着脸,看也不看她。
路星彗停下手看着他的侧脸,气呼呼的,好像连眼都红了。看了一会儿,就拿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着大门“砰”地被甩上,高原终于丢开手里的操控柄,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整个房间里,除了电视机发出怪兽的嘶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高原缓缓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阳台上,秋天的夜风已经有点凉了,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一件针织上衣,风透过织物吹在皮肤上,让他不直觉地起了鸡皮疙瘩。
但他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一支,安静地抽起来。
抽完一支,又是一支。直到烟盒里再也没有香烟,他就随手把烟盒捏成纸团,丢在垃圾桶里。
这天晚上睡觉之前,他又开始看《凯恩斯传记》,但直到看完整个一章,才渐有睡意。他关上灯,躺下来,闭上眼睛,能够听到自己忐忑的心跳。
每一次心里有什么事,他都要这样逼自己平静下来,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安静地消磨时间。这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仪式,从很早很早以前,当他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时,就逼迫自己这么做。
他忽又想起Yuriko,那个他在伦敦读书时交的日本女友,他忽然想,离开他之后,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顺利地毕业,是不是还直着舌头说英文,最后是否遇到了爱她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他心底里一直对她怀有淡淡的歉意,因为她说得对,他不爱她…

之后的一周,路星彗忽然从高原的生活里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
下着细雨的星期五傍晚,高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外面昏暗的一切。同事们几乎都走光了,他决定留下来加班,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天气这么不好,也没心情找人出去喝酒。
到了十一点,他终于决定回去。走出办公室,其他组那些跟欧美股市的同事们都忙得热火朝天。他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便穿上风衣外套走了。
回家的路上,电台里正在播《红磨坊》的电影原声带,雨水模糊了车窗,外面红黄相间的霓虹灯让人有一种身在巴黎的错觉。他不禁跟着哼唱了起来:
“And you can tell everybody, this is your song .It may be quite simple but no that it's done...I hope you don't mind,I hope you don't mind…that I put don in ords…Ho onderful life is hile you're in the orld…”
驶进地下车库,停好车,高原往电梯走去。
靠电梯口的地方,停着一部火红色的小车,他缓缓停下脚步,是路星彗的车——他怎么会不认得呢,是他陪她去订的,以她这种选择障碍症的个性,恐怕要纠结半天,于是他一拍板,就帮她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