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你‘经’常忘‘记’东西。”
“…”雅文眯起眼睛,“你这个笑话很冷也。”
但他仿佛知道自己的笑话有多么拙劣,眨了眨眼咎续说:“关于去留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吗?”
“…没有。”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很头疼。
“有这么难吗。”
“我很怕自己会后悔。”她说出心中的疑虑。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会后悔的人,无论作什么抉择都会后悔。”
雅文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吧…”
或许,她就属于那一种人。
“啊,”柏烈看了看手表,“我要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去哪里…”雅文错愕地看着他。
“面试,”他拉着她向美术馆的大门口走去,“你送我去吧,我不认识路,就在你老爸的医院。”
“什么?”她越发摸不着头脑。
柏烈奔到路边拦下出租车,把雅文塞了进去:“上车再说吧。”
“你去医院面试什么?”车刚启动,雅文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老爸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给心理诊室的医师当助手,约了下午四点见面。”
“…”她看着他,就好像听到他说自己是从克里普顿星来的一样(注:超人的星球,也可简称“氪星”)。
“很奇怪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看上去很可怕不适合做心理医生吗?”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她皱起眉,或许说他是氪星人太高估他了,就连超人也没他这么不切实际,“我想,做医生——就算是做医生助手——也需要文凭的吧。可是你有吗?”
“有啊。”他一脸肯定。
“?”她真的开始怀疑他是从克里普顿星来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托我老爸的福,拿到了心理学文凭。”
“什么学?”
“心理学。”他故意拿腔拿调地说。
“你…”她失语。
“是不是为我一向低调的作风而着迷?”柏烈一脸□。
“什么学校?”她不太清楚,究竟什么样的学校会让他毕业。
“The children of California shall be our children.”他用一种刻意的严肃的口吻说。
雅文很想像《老友记》里的安妮斯顿一样睁大眼睛由衷地说一句“哇哦”,但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有点迟疑地问:“什么意思?”
柏烈抓了抓头发:“就当我卖个关子好了。”
“可是,”她立刻又说,“你为什么要去应聘呢,你难道不想回度假村吗?”
“不知道,”他转头看着窗外,“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我在那里的使命完成了,我需要去另一个地方。”
使命?雅文沉默地看着柏烈的侧脸,这就是他常常令人猜不透的原因吧,他总是试着突破围墙,而不是甘心用墙围住自己。当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留恋的时候,他就转身离开,或许这也是逃避的一种方式,但这种方式更理性,也更聪明。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你设计了的感觉。”她想看清楚这张笑面虎般的面具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蒋柏烈,可是她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或许没有人能看清楚。
“哦?真的吗?”柏烈露出迷人的微笑,那对细细的凤眼,闪烁不定,“那就忘了这种感觉吧。”
看着柏烈进了研究大楼的门口,雅文忽然心生羡慕,羡慕像他那样总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人。
阳光刺得她不得不抬起手来遮在额前,书璐也好,安妮也好,尽管经历了背井离乡的生活,却仍然积极地安排自己的生活。相比之下,她有点气馁地想,自己总是走一步算一步,从来不知道人生的方向究竟在哪里。
如果没有离开上海,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标准的银行白领,每天穿着制服和高跟鞋,在铺了大理石的地板上“嗒嗒嗒”地踩着,匆忙到只有开会的时候才能开小差,然后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都在笑,而发言的领导正一脸得意地点点头,仿佛刚才说了什么睿智而幽默的话,于是她也装作融入其中般地笑起来…
是吧,就是这样平凡而普通的生活,也许她还会遇到一个老实木呐但却一心爱她的男孩,而雅君…也会遇到一个像余敏那样恬静温柔的女孩,那么,这个家也许还是完整的。
她又想到了柏烈说的话:一个完整的坏学生?他的意思是,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学生吧。越是长大,就越觉得“完整”是一个多么可贵的词语,它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知了叫得很大声,雅文心里泛起一丝浮躁,离七月只有两天了,她该怎么办?

“雅文…”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那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雅文疑惑地转过头,不禁怔怔地看着他,很久才尴尬地笑了笑:“林…师兄…”
林束培大约也很惊讶会在这里遇见她,走过来的脚步缓慢而迟疑,好像想要争取足够的时间好好打量她。
“真的是你。”他走到她面前,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袍子。
“你已经做了医生了啊…”她也打量着他,忽然觉得彼此都改变了许多。
“嗯,大概一年多前转正的,多亏裴老师手下留情。”
“…爸爸?”雅文愕然。
“我现在也是急症室医生,不过是儿科的。”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我爸知道我们…吗?”她尴尬地摸摸头发。
“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林束培笑着摇摇头。
“哦…”她松了口气,这样老头也不会为难他吧。
“不过我想他是知道的。”他又说。
“?”
“不然他不会连续关了我两个实习期直到第三次才让我过。”他眨眨眼睛,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不起。”雅文连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不关你的事,”林束培毫无芥蒂地摆摆手,“说不定真的是我不合格。”
“…”
“再说…”他忽然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也是我害得你离家出走的…”
“啊…”雅文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一直觉得很抱歉,关于我曾经…伤害过你…”
“…”她有点哭笑不得,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跟他分手才离家出走的。
“这几年你还好吗?”
“嗯,”她笑着点点头,“我一直在东南亚海边的度假村工作,每天都像在度假一样。”
“是吗,那就好。”林束培的脸上是一种,温暖而欣慰的笑容,那种笑容是雅文在恋爱时没有看到过的。
“你呢,做一个小儿科医生有趣吗?”
他想了想,才说:“起初很不习惯,不过现在慢慢会哄他们了,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我已经全部学会了。”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就像一对分别很久的老友。
“不过,”雅文摸了摸头发,“我想,有一点你不必自责。”
“?”
“我…其实并不是因为跟你分手,才走的。”她看着他的脸,想起以前的种种,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可是回忆的时候,她从来不觉得后悔。有时她也会想,如果时光倒流的话,或许她还会爱上他,尽管知道结局是疼痛的。可是,成长不都是疼痛的吗?
林束培讶然地看着她,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地说:“那么说,是因为雅君喽…”
“…”这下轮到雅文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忘了,他是第一个看出雅君对她不一般的人啊。
林束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谢谢你告诉我,至少让我松了口气,不过,心里也有点不痛快。”
“?”
“因为愧疚了很多年,到头来告诉我是自作多情了,心里总是有点难过的吧。”
两人相视而笑,为对方,也为自己。
雅文从来没有想到,再见到初恋情人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或许,当时过境迁,我们都应该放下身上那些不必要的包袱,这样才可以继续轻松上路。

“你猜我下午遇到了谁?”傍晚时分,雅文在家楼下的便利店遇到了刚面试回来的柏烈。
“谁?”柏烈迫不及待地打开刚买的水喝了起来。
“我的初恋情人。”她神秘地眨眨眼睛。
“是小学时的吗?”
雅文没好气地把装满了东西的塑料袋塞到他手上:“你真的觉得你讲的笑话很好笑吗?”
“好吧好吧,”柏烈举手投降,“请继续。”
“也…没什么,”真的要说起来,雅文反而变得有些扭捏,“就是觉得,感慨万千,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他是那个曾经跟你一起挥霍青春的人。”
柏烈点了下头:“有点明白。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聊了一会儿,觉得很多事情都释然了。”
“哦,”他摸了摸鼻子,不无遗憾地说,“如果是我,就会顺便去酒店开个房间,来再次缅怀我们已经逝去的青春。”
“…蒋柏烈!”雅文眯起眼睛,发出危险的信号。
柏烈依旧一脸遗憾地耸耸肩,走进裴家所在的大楼,踏上表面已经被磨得光滑的地砖:“你猜裴雅君要是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雅文跟在后面上了楼梯,面色忽的一沉:“不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林束培。”
“是吗,”柏烈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那他要是听说你跟那家伙见面的话,一定会不高兴——说不定是很不高兴。”
“不让他知道就好…”雅文推了下柏烈,想去开门,霍然发现雅君正靠在家门口的墙上,那种表情——怎么说呢——有点复杂。
她怔怔地站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忘带钥匙了。”雅君直起身,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哦,哦…”雅文连答了两句,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连忙拿出钥匙开了门。
雅君走在最前面,换了鞋就回自己房间去了。雅文忍不住回头,低声咬牙切齿地对打算看好戏的柏烈说:“你好啊——”
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到雅君站在房门口,平静地说:“裴雅文,你给我进来。”
雅文用食指狠狠地指了指柏烈,然后一步步艰难地走进雅君的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在她身后以一种带着愤怒的方式被关上,她小心翼翼地转身看看雅君,他还是面无表情。
他又开始扯领带,解扣子,雅文只好移开视线。只不过这次领带被扔到了地上,扣子解到一半他就忍不住问:“你去见了林束培?”
雅文咬了咬嘴唇,盘算着要怎么回答,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自己偷偷在考试卷子上签家长的名被老师捉住了一样。
“下午偶然碰到的…在老爸的医院里。”
雅君平静地挑了挑眉:“你去医院干吗。”
“说来话长,跟我们现在正谈论的这件事无关。”她有点讨厌他那种质问的语气。
“那么来说说我们正在谈论的这件事吧。”他又继续解衬衫的钮扣。
“说什么…”
他看了看她:“说你和林束培见面的事。”
她有点不耐烦,他最近变得专制起来,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们聊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她忽然住口了,想起刚才柏烈说的有关于去酒店的事,觉得自己有点欲盖弥彰。
雅君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地盯着她,然后缓缓走到她面前,好像在思考她说的话。
“你…”他垂下眼睛,雅文以为他要发脾气,要质疑她,或者甚至要做一些别的“惩罚”她的事。然而,他只是垂下眼睛,带着一股落寞,说: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见他了。”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既然已经分手,就别再见他…好吗?”他像是一个忐忑不安的孩子,祈祷自己讨厌或害怕的事不要发生,那么蛮横,却也那么软弱。
“哦…”雅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不是原来她以为的那个裴雅文。
听到她的回答,雅君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得到了神的庇佑。
他迅速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谢谢。”
然后他又走到衣橱前,解着衬衫的扣子,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雅文怔怔地看着他脱下衬衫和西裤,换上了一身运动装束,又怔怔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温柔地拍拍她的脸,说:
“走吧,去吃晚饭。”

十四 凝视的深渊(下)

雅君带着雅文和柏烈来到他经常光顾的那家大排档,一人点了一份炒面,就着冰啤酒吃起来。
“对了,”雅文忽然问柏烈,“面试怎么样?”
“哦,那个教授同意录取我了。”他口齿不清地回答。
“什么…”雅文瞪大眼睛,很想说,柏烈你真是不简单。
“面试?”雅君放下筷子,开始喝酒。
“老头帮他介绍了医院的心理诊所,做医生助手。”雅文解释道。
雅君瞪着柏烈,没有说话。
“你也很惊讶他竟然真的是学心理学的吧?”雅文接着说。
可是雅君没有理她,而是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跟老头关系好到…他肯帮你介绍工作?”
柏烈笑容可掬:“其实裴爸还满喜欢我的,有一天晚上我起来喝水正好碰到他下班回来,就聊了两句,他为人真的很热心。”
雅君和雅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默默地在心里说:真的吗,那真的是老头吗?
“教授还说,可以提供宿舍给我。”柏烈接着说。
雅君抬起头,面无表情,但是手指轻快地敲打着桌面。
“但我说不用了,我有地方住——”
话音未落,雅君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上司的一番好意你最好还是领了。”
柏烈笑嘻嘻地舔了舔嘴唇:“我还没说完。后来教授又说可以给我单人间,带独立浴室的那种,所以…我同意了。”
雅君轻轻放开他,像拍雅文那样拍了拍他的脸:“恭喜你。”
“谢谢。”柏烈笑起来的时候,常常满脸“天真”,可是这种“天真”,有时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原来你也找到工作了啊…”雅文不无惆怅地说。
雅君转过脸来,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你也去找找看吧,总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如果找不到…我来养你。”
雅文倏地脸红了,但她并不自知。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继续喝着啤酒的雅君,直到耳根红得发烫。
“我、我去加菜…”她像触电般跳起来,奔到正在炒菜的老板面前,不敢再看他。
雅君扯了扯嘴角,好像在隐忍笑意,一抬头,视线撞上了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的柏烈,连忙抿紧了嘴巴,往塑料杯里倒酒。
“我真的很怀疑…”柏烈眯起眼睛。
“…”他没有理睬他。
“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追女必杀三日速成大法’。”
雅君斩钉截铁:“绝对没有。”
柏烈仍然狠狠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微笑地说:“你真的相信我有这本秘笈?”
“不相信,”雅君面无表情,“不过慎重起见,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没有偷看你的任何东西。”
“包括护照?”柏烈招牌式的微笑消失了。
雅君脸色一沉,抿紧嘴唇,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的确看过你的护照。”
“为什么?”
“雅文告诉我说,你因为签证的问题没办法去美国看父母,所以跟着她来上海,但我很怀疑…”
“?”
“出门在外的人,应该对签证很重视,更何况那里是自己的家。所以我就…”
“就趁我不在的时候翻我的行礼,然后发现其实我拿的是美国护照。”柏烈把最后一点面条全部塞到嘴里。
“…”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雅文?”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柏烈放下盘子,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最后下结论般地说:“你其实…非常狡猾。”
“这算是在夸奖我吗。”雅君双手抱胸。
柏烈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爸说我当不了一个好的心理医生。”
“?”
“因为我常常会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病人身上。”
“…”雅君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我自己倒不这么认为,”他顿了顿,“因为,尽管我投入了感情,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知道那是一段无望的感情的话,我就会试着抽离自己。”
“…”
“但那并不代表我认输喽,”他又补充,“只是我知道,能够帮助这个‘病人’获得幸福,已经是我能够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说完,他一脸微笑,只是这次的微笑,看上去很满足。
雅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在雅文回来之前,第一次郑重而诚恳地对柏烈说:
“谢谢。”

这天晚上,雅文怔怔地看着风将窗帘吹起,放下,再吹起,再放下,好似乐此不疲。夏夜的风,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深处的小盒子。
酒意还没退下,雅君深邃的轮廓不断出现在她眼前,他一脸平静地说:如果找不到…我来养你。
她看着自己裹着毯子的身体,正轻轻地颤抖着,是因为喝了酒吗,还是为了他这一句话?
他从容不迫的微笑,他肆无忌惮的攻占,每一次,都让她觉得害怕,好像从此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在这场拉锯战中,她渐渐由胜利者,变为失败者。哦不,她觉得头很疼,根本就不该开始这场所谓的战争,因为没有人会赢,有的只是痛苦、挣扎、悲伤和遗憾。
可是,她最害怕的是,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某些东西正在改变着。他的靠近,他的触碰,他的吻,所有关于裴雅君的一切都让她烦躁不已。
因为她正在迷失,迷失一个,曾经激烈地抗拒着命运之轮的裴雅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醉在这段混乱关系中的自己。她觉得害怕,不知道自己接下去会走一条怎样的路,或者,她最害怕的,是当走完了这条路,却发现尽头是一道墙,一道高高的、冰冷的墙。
手机无声地震动起来,她知道是谁,过了很久,才拿起来看。他传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开门。
雅文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无助的感觉,然而另一股力量却促使她去开门。
雅君就站在门口,像上次那样赤着脚,额前的头发散落着,黑框眼镜不见了,于是那两道目光显得愈加炙热。
他进来,关上门,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吻她。
雅文用力推他的肩膀,却被他抱得更紧。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掌扶着她的头,她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吻。
她觉得恨,恨他的自以为是,也恨自己的迷惘,甚至于,她恨收养了他的父母,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们是不是就能做一对快乐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女?
“阿文…”他呢喃道,“我们别再分开了好吗。”
是谁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只除了他们自己?
是她自己吧。
原来他还一直记得她说过的这句话,所以,他正在求她吗,求她别再离开?
一瞬间,她好像觉得懂得了他,即便他们不是真正的双胞胎,她却仍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彼此心灵相通,否则,他们怎么会互相理解,又怎么会互相折磨呢。
雅君放开雅文的唇,在黑暗中看着她:“答应我。”
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好像她点一点头或者摇一摇头,这个世界就会随之改变。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有点迟疑地说。
“?”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我…”
“…”
“我毕竟是你的妹妹…至少四年前还是…”她低下头,不自在地看着自己的脚趾,是不是从四年前的那一晚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兄妹了?
雅君显得诧异,但眼神是涣散的,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为什么?”
“…”
“因为,爱得太深了吧。”他故作轻松地说,好像很多年来压抑自己的感情,忍受漫长的寂寞和孤独,全都只是一句话,只是这么一句话而已。
“但我离开了,”雅文哽咽着说,“你不觉得难过、不觉得受到伤害吗,为什么还要继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