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孔令书的肩:“我家里难道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孔令书被他一拍,差点把河粉吃到气管里去,所有有些恼怒地看着他:“我什么也不想要。”
董耘有点动容,他没想到孔令书是这么正直。他又鄙夷地看了看面前这两个女人,对孔令书说:“还是你够兄弟,男人之间的友谊,果然不是女人能够比的。”
“我只想要你那间出版公司,”书店老板始终波澜不惊,“那样我就能天天去找项峰,而且还能出版我自己喜欢的书了。哦,对了,要是你现在就死的话,我能暂时借住下你的公寓么?我实在不想再跟徐康桥这个女人住在一起了——但我保证我自己的公寓一装修完,立刻就会搬走的。”
“…”
他现在…真的有点想去死。
五(下)
“所以丁浩,”两天后,董耘站在窗前,忧郁地看着窗外操场上挥汗如雨的犯人们,“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朋友?”
丁浩却在笑,而且是哈哈大笑。董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年轻人就是忧郁、乖张的。他不是普通的年轻人,他是死刑犯。
“这书店老板好有趣!你那些朋友好有趣!”
“…”董耘看着他,其实心里有点高兴,但脸上却还是一副想要抓狂的样子,“丁浩!”
等他笑够了,他看着董耘,说:“有啊,有真朋友…至少我觉得你这些朋友都很真!”
“?”
“他们都没有骗你。”
“…”董耘苦笑了一下,自嘲道,“好吧,如果要朝好的方面想,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所以你到底是干嘛的?”丁浩坐在那张白桦木椅子上,表情像是一个初涉社会的少年。
“我?”董耘皱起眉头想了想,“我是个不愁吃穿整天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丁浩抬头看着他,“啧”了一下,说:“真羡慕啊。”
董耘扯了扯嘴角,从窗边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你想过自杀吗?”
话一说完,坐在墙角的李警官就用力咳了一下。
丁浩冷笑了一下:“没事的,警官你不用紧张,我现在不会了…”
“那么说你想过喽?”董耘没理他们,自顾自地说。
“何止想过,我还差点就真的成功了。”
从丁浩的脸上,似乎用无法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董耘对于这样的他,反而越来越有兴趣:“可是为什么呢?”
“?”
“你不是被判了死刑了吗,为什么还要自杀?”
丁浩先是一愣,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又是哈哈大笑。
“今天你笑得可真有点多…”董耘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仿佛眼前这个年轻人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因为我跟你熟了嘛,”他说,“还是你觉得我笑起来很难看?”
“说真的,是有点难看…”董耘皱起眉头,然后自己也笑起来,“不过很可爱。”
丁浩表情怪异地“啧”了一声,像是很不满:“大叔,你确定你不是变态吗?”
“…”董耘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可爱你觉得我是变态?你们这些死小孩到底是什么逻辑?!”
丁浩歪着嘴角,似笑非笑:“就是死小孩的逻辑。”
“…”董耘觉得自己要是再跟他抬杠抬下去会疯掉,于是决定换个话题,问道,“所以你有遗嘱吗?”
丁浩又是一愣,然后才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别人。”
“多少总会有一点吧,就算不值多少钱,但多少还是会有一点吧。”
丁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知道的,我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我们那里…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东西就是大家的。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跟别人去抢。”
“那里的记忆对你来说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他苦笑一下:“没什么好或不好。反正我每天都吃得饱、穿得暖、睡的着,反正我活得好好的,那就够了…”
“你在那里呆到几岁?”董耘又问。
“十六岁。我不爱读书,成绩也不好,十六岁就开始工作了,然后就搬了出来。”
“你做什么工作?”
“我先是在快餐店送外卖,后来在理发店当学徒,再后来…我在一间体育用品店找到了工作,当店员。”
“听上去有点艰难,可我觉得你乐在其中。”
丁浩听到董耘这样说,只是苦笑了一下:“至少我终于有一种,能够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了。”
董耘也跟着笑了一下。
“我的人生很无聊是吗?”他忽然说。
“怎么会,”董耘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任何人的人生都不能用‘无聊’两个字去形容。”
“跟你比起来,我可能每天都在做些微不足道的事。”
“什么叫微不足道?养活自己难道是微不足道?”
丁浩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才说:“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
“十几二十岁吗?在读书吧。”
丁浩苦笑了一下,眼里似乎有些泪光:“真好啊…你爸妈一定很爱你吧。”
董耘在他的注视之下,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愧疚:“是啊,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丁浩扯了扯嘴角:“我爸妈却不想要我…”
“…”
“我羡慕你,不是嫉妒,是真的羡慕你。”
“…”董耘低头看着桌子底下丁浩的那双脚,穿着统一的布球鞋,可还是看上去好大。
“所以你问我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别人,”他说,“我想没什么吧,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赚来的钱都被换成了一样东西——就是生存。”
“…”沉默了好一会儿,董耘才开口,“那么你有什么不能替代的东西吗?”
丁浩想了想,答道:“我被送到孤儿院门口时包着的那条被子,还有…小狗。”
“小狗?”
“是我捡回来的一条小狗,有天晚上我夜班回家,经过街心花园的时候,听到有很微弱的狗叫声,发现在草丛边上有一条刚出生的小狗…我就把它带回家了。”
“它没有名字吗?”
丁浩摇头:“没有,我还没想好要给它起什么名字,所以只是‘小狗、小狗’地叫它…”
“那它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丁浩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也许被我的室友或者邻居收养了,或者…”
他没再说下去,脸上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你知道吗,”董耘倒在椅背上,双手抱胸,“邵嘉桐说我的生活中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所以我不会害怕失去。但其实听到她这样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觉得有点难过。”
“?”
“那些不可替代的东西,其实也意味着牵绊。那种牵绊不管是什么,是一本书、一张照片、一双鞋、一个背包、一条小狗…是什么都好,我却什么都没有。”
“…”
“其实我也很喜欢狗,可是我从来没养过。是因为小时候我叔叔养了一条狗,那狗非常聪明,常常只要一个眼神,它就能知道我叔叔要拿什么。可是他在我十岁的时候死了,我非常伤心,更别提我叔叔了。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不要养狗了。现在想起来,也许我在潜意识里就明白,虽然很好玩,可是我不想承受失去它的痛苦。”
丁浩看着他,像是很认真地在听他说。
“其他的很多事也是一样。我小时候很调皮,我妈生起气来就摔我喜欢的玩具,或是撕我收集的贴纸,所以我就想,我不要再喜欢这些东西,这样的话当我失去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有多难受。”
“…”
“所以我其实什么也没有,我家里的那些东西…它们仅仅是‘东西’而已,不能称之为我的东西。它们只是被我买下来,却不属于我。”
墙上的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窗外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在这小小的谈话室内,丁浩皱起眉头,不解地盯着他:
“你们这些变态大叔每天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
“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
“什么买下来又不属于你,”他挑了挑眉,“有什么是属于你的?死了什么都不是你的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人死了都一样,不管你再怎么喜欢,都不是你的了。”
“…”
“分遗产这种事情,你瞎担心什么呢?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跟你没关系了吧。你死了以后,那些东西要怎么分你也看不到了吧。分到和分不到的人怎么在背后议论你,你也听不到了吧。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自杀吗?就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无聊的人太他妈多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董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丁浩,没有发怒。
“那现在为什么又不想死了?”
“喂!”一直坐在墙角没出声的李警官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没事没事,”这一次是董耘负责安抚他,“我相信他已经想清楚了,所以才问的。”
丁浩坐在椅子上,手上还带着手铐,他看着董耘,很认真地看着他,然后问道:
“相信?你凭什么相信?”
董耘回过头来,说:“不为什么。”
“?”
“相信一个人是一种直觉。”
“…”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也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讲话,不是吗?”
丁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知道算是肯定还是否定。
“想自杀的人,最后能够活下来,”董耘说,“多半不是因为运气太好,而是一种本能。”
“…”丁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人在某些时候是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不想再忍受在这世上的一分一秒,不管做什么都是难受。”
“…”
“…”
“可是总有一天,还是会想要活下去。”沉默许久之后,丁浩忽然说。
董耘看着他,脸上不再是调侃的表情:“这就是本能。人的本能。”
“…”丁浩垂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我们有点像呢。”董耘说。
“像?哪里像了?”
董耘看着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执拗地反复说:“有点像。有点像…”
“…”
这天会面快要结束的时候,董耘对丁浩说:
“其实你学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不要去跟别人抢’。”
“?”
“是‘分享’。”
丁浩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其实你也不是没有不可替代的东西。”
“?”
“你那个助理,叫邵什么的女人…”他顿了顿,用一种少年人独有的诚实而清澈的眼神看着他,“你不就是一直在依赖她吗?”
“…”
董耘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丁浩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在蒋柏烈那间小小的诊室里,董耘平躺在黑色的皮椅上,望着天花板上那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吊扇,开口道:
“医生…你是故意的是吗?”
“什么?”蒋柏烈从他踏进门开始,就自顾自地躲在办公桌后面,敲着腿看书,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董耘坐起身,眯起眼睛看着他:“你一定是故意的!”
“?”
“你是故意把我派去跟丁浩见面的吧?”
“丁浩是谁?”蒋柏烈从书本后面探出脑袋,一脸不解。
“就是我冒充你去做心理咨询的那个死刑犯啊!”
“哦…”蒋医生恍然大悟,“他最近还好吗?”
“医生!”董耘简直要抓狂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有啊。”蒋柏烈的脸又缩回了书本后面。
“你…你真的很气人!”
医生放下书本,冒着冷汗说:“拜托你要撒娇回去跟邵小姐撒好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叫你不理我!”
蒋柏烈翻了个白眼,终于肯对自己承认,他生平最怕的就是爱撒娇的男人…
“好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是故意假装抽不出时间,然后把我送去见丁浩的是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医生的口吻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他自己。
“因为你知道我们很像!”
“你们像吗?”
“…你就不打算跟我说实话是吗?!”
蒋柏烈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心理医生有时候也需要看心理医生?”
“记得。”董耘认真地点头。
“那不就好了吗?”
“什么好了?”他莫名其妙。
“同理可证,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病人,也可以有自己的病人啊!”
说完,蒋医生又捧起书本,自顾自地看起来。
“你…”董耘目瞪口呆,“这什么鬼逻辑啊!”
“就是心理医生的逻辑喽。”
“…”
七月的第二个周日傍晚,邵嘉桐、徐康桥、孔令书和董耘又相约去上次那家街尾的越南餐厅吃饭。
今天董耘一反常态地,没有让邵嘉桐去接他,而是叫她来书店等。
邵嘉桐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书店,一推开门,就听到孔令书在怪叫:
“徐康桥!你不止偷了高迪的画册,还偷了我的《新华字典》!”
“什么偷啊,”康桥从地下室走上来,“我只是借用一下。”
“你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问我借的?!”书店老板每次都气势汹汹地发难。
“我忘啦。”但徐康桥小姐每次都能轻轻松松地化解难题。
“你…”孔令书眯起眼睛,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看着她,“你休想得到我的折衣板了!我明天就要修改遗嘱!”
“…”
然后孔令书就真的“咚咚咚咚”地大步走下去,大约真的是去忙修改遗嘱的事情。
徐康桥无奈地摇摇头,对邵嘉桐说:“我现在真的好希望董耘能去死一死。这样至少我不用再跟这家伙住一起了。”
“…”邵嘉桐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书店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转过身,发现是董耘走了进来。
他…牵着一只小狗?!
“这是什么?”邵嘉桐诧异地指了指那条狗。
“March。”董耘笑着说。
“什么?”
“它的名字叫March,就是三月的意思。”
“我知道March是三月的意思!”她咬牙,“我是问你为什么会牵着一条狗。”
“可是小时候你叔叔养的那条狗不是也叫March吗?”康桥蹲□,开始逗狗玩,“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跟它一起玩,但它很酷,不太爱理我们。它只有对你叔叔最温柔。”
“对啊,不过我叔叔养的是秋田犬,这是柴犬。”
“可是长得好像哦!”康桥高兴地说,仿佛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March。
“柴犬本来就跟秋田犬很像,不过柴犬的体型要小很多。”
“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邵嘉桐看着他,嘴角有点抽搐,“你为什么会牵着一条狗。”
董耘微微一笑,又露出那两个迷人的酒窝:“因为以后他就跟着我混啦。”
“你养狗?”邵嘉桐错愕。
“不行吗?”
“你根本就不像是能养活什么东西的人啊。”
“…”他有些气结地伸手弄乱她那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有你在不就好啦。”
邵嘉桐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拍开他的手:“要死啊你,我刚从理发店回来!”
他却给了她一个敷衍的微笑。
“可是你怎么会忽然想要养狗?”徐康桥抬头看着他说。
董耘抿了抿嘴角,这次的微笑,一点也没有敷衍的成分:“这是丁浩——就是我每个礼拜都会去看他的那个死刑犯——的狗。他现在没法照顾它了,所以我去问他室友把狗讨了多来。”
“…你为什么对那个死刑犯这么好?”康桥不解。
“也没有吧…”他抬了抬眉毛,看着面前乖乖地任由康桥上下其手的柴犬,“我只是,不想他没有主人…”
她看着他,像是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可是也不打算再追根问底。
“董耘,你干嘛把狗带进我店里来!快让它出去!”改完遗嘱的孔令书从地下室上来,错愕地叫道。
“你又没在门口竖块牌子说狗狗不能进来!”康桥搂着March,跟他叫板。
“不用竖牌子,我说不准就不准!”
董耘忽然指着他说:“你让我的狗进来,我死以后就把出版公司给你。”
“…”书店老板还想再说什么,听到这个条件,忽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想想,这样你就能每天去找项峰,而且还能出版自己喜欢的书了。”
“…我写的那本《论酱油的进化史》也能出吗?”他似乎还有点犹豫。
“绝对没问题!”董耘非常认真且肯定地点头。
书店老板眯起眼睛认真地想了几秒钟,忽然说:“那好吧。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董耘比了个“OK”的手势。
“那我们去吃饭吧,去晚了又要等。”说完,书店老板高兴地哼着小曲推开门走了出去。
董耘和徐康桥偷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如同比赛胜利般默契地击了一掌,牵着狗跟了出去。
邵嘉桐看着书店墙角镜子里那个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忽然很想立刻躲在自己的遗像后面,看这些人你争我夺、互相撕扯的丑恶嘴脸…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周停更。七月下旬复更。
六(上)
整座城市就像是坐落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上,柏油马路、水门汀地面、新铺的石子路…不管是什么地方,大地都散发着一股灼人的热气。每当夕阳西下之时,乱哄哄的局面才真正开始。夜晚成为最让人愉快的时间,不管是约了三五好友出去吃饭、喝酒,或是躺在家里的床上吹着空调看电视,不得不承认的是——夏天来了!
“各位!”徐康桥从门外冲进书店,兴奋地高声宣布,“我要去泰国啦!”
店里零星的几位顾客意兴阑珊地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又自顾自地低头看书,他们的眼中仿佛都有一个同样的疑问:这个老在书店转悠的傻瓜是谁?
“泰国?”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老严挑了挑眉。
“我打赌赢了!”她整张脸都乐开了花,“董耘要请我去泰国看大明星拍电影!”
她话音刚落,董耘就牵着狗走了进来,一脸郁闷。
“你们赌什么?”下班之后就来这里找资料的邵嘉桐从书架后面走出来,手上还抱着一大堆书。
“赌March拉的屎到底是单数还是双数——结果我赢了!”说完,徐康桥走过去抱起March,一阵狂亲。
“…”邵嘉桐同情地看了看董耘,“别垂头丧气的,愿赌服输嘛,不过就是一张来回机票的钱。”
“我郁闷的不是机票钱,”董耘扯了扯嘴角,“而是我明明可以赢的,但是March竟然最后那一颗挂了一半在外面却没有拉出来。”
店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老严、邵嘉桐都瞪大眼睛看着徐康桥,康桥皱了皱眉头,然后怔怔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啊!!!”她尖叫,“狗屎!!!”
March被抛落在地上,也许因为受到了惊吓,又或者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它最后那颗挂了一半在外面却没有拉出来的屎终于圆满地掉在了地上。
“嘿!”董耘兴奋地捡起来,拿在手中挥舞,“是我赢了!我赢了!”
“…”所有人都咧开嘴,露出无话可说的表情。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是我赢了。”康桥两手叉腰,等着坐在沙发上逗狗的董耘。
“你刚才自己也看到了,经过那一颗之后,现在的总数是双数而不是奇数——所以是我赢。”
“可是我们明明是打赌它在外面遛弯的时候拉屎的数量,而不是回来以后。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我们的赌约直到March死掉那一天才能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