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等,孔令书,”徐康桥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你的不动产要留给父母,书店留给嘉桐,书要留给很多人,然后折衣板要留给我…那么你的银行存款呢?”
孔令书冷笑了一下:“当然是全部拿来买墓地啊。”
“…”
“上次去扫墓的时候我已经看中了一块墓地,非常大。我的墓碑会是翻开的书本的样子,上面用金色的字刻着墓志铭。”
“什么墓志铭?”
没等孔令书回答,邵嘉桐抢白道:“你轻轻地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
书店老板摇头。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董耘也来凑热闹。
书店老板继续摇头。
徐康桥本来还想亏他两句,可是直觉告诉她,再讲下去也只会是自取其辱,于是只得悻悻地闭上嘴,等待他揭晓答案。
书店老板看了看他们,不无惆怅地娓娓道来:“世界上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沾满了太阳的光辉。希望是一种坚持,使灵魂深处保有一片自由的天空,为相同的生命做出不同的解释…”
说完,他停下来,等待他们问他这段话是出自哪里。
结果徐康桥却只是皱起眉头,惊讶地说:“你要刻那么长一段话在你的墓碑上?那你得买多大的一块墓碑啊!那肯定得要好多钱吧?”
“…”这下,轮到孔令书无语了。
等候的队伍还是很长,四人只是缓缓地往前挪动了一点点,这让处在初夏闷热空气中的他们变得烦躁起来。
“那康桥你有没有想过遗产要怎么分配?”董耘问。
她皱起眉头,貌似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我既没有不动产,也没多少存款,有什么可分配的呢。”
“可是遗产也不一定是指钱啊,”邵嘉桐说,“所有你现在拥有的东西,都是你的遗产。我想董耘的意思是说,你要把你拥有的东西给谁。”
“这样啊…”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我的朋友并不多呢。”
孔令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以你这种糟糕的性格,当然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你…”她用食指指着他,指了半天,却又没办法反驳。
董耘笑着把康桥拉到身边,他发现孔令书和徐康桥就像是两个互看不顺眼的幼儿园小朋友,虽然他不希望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但是看他们吵架也蛮有趣的…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性格也没好到哪里去?
董耘搂着徐康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这四个人,确实都性格古怪,没有多少朋友。
这会不会也是他们如此投契的原因?
“喂,”想到这里,他用力搂了搂康桥,“你要留什么给我?”
康桥看着他,还微微地撅着嘴,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掐架”中回过神来:
“嗯…黑胶唱片吧。”
董耘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你要把你的黑胶唱片留给我?”
“是啊。”康桥点头。
“你要把你收藏了十几年的黑胶唱片全部留给我?”
“没错。”
董耘笑起来:“那我要借刚才嘉桐的话问你一句——你该不会一直在爱着我吧?”
康桥也笑起来,对他摆了摆食指:“首先,我想你一定会好好地对它们——就像刚才孔令书相信嘉桐会好好对他的书店一样——因为你跟嘉桐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听到她这么说,董耘不禁诧异地跟邵嘉桐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就是那种古代可以临终托孤的朋友啊,”康桥双手抱胸,一脸肯定地看着他们,“虽然你们两个看上去都有点冷冷的,可是实际上你们心都很软,最重感情,所以可以放心把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们。”
连一向跟她作对的孔令书也不住地点头。
“其次,”她继续对董耘说,“你家那么大,你这人又这么率性,一定会为了这些唱片去买一台唱片机的,那么…也不枉费我这十几年的精心收藏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起把唱片机留给他?”邵嘉桐忍不住问。
“我没有唱片机。”
“…你是说你收藏了十几年的黑胶唱片,却没有一台唱片机可以放他们?”
“对啊。”康桥点头。
“那么…”嘉桐有点语塞,“你到底痴迷它们哪一点?”
“我想她只是喜欢黑色赛璐珞胶片上的密纹。”回答她的不是徐康桥,而是孔令书。
康桥抿起嘴,用食指指了指他,这一次的意思不再是“你给我等着”,而是“说得超对”。
得到答案的邵嘉桐有些诧异地望着孔令书,后者双手抱胸,抬了抬眉毛,补充道:“就像我热爱《莎士比亚全集》也并不是爱它里面的内容,只是爱它那种特殊的油墨印刷的味道而已…”
“…”
“然后,”徐康桥翻完白眼,继续道,“我的那些包包要全部留给我老妈。”
“我想你老妈一定会感动地大哭。”董耘说。
“为什么?”
“你那些名牌包加起来少说也几十万了吧,你全部要送给你老妈,她一定会感动死的啊!”
“嗯…”康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董耘,“可是如果我告诉你那些包都是她出钱买的呢?”
董耘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换成一副徐妈的表情,幽幽地说:“你这败家女,老娘终于把你送走了…”
康桥不禁打了个冷颤:“你鬼上身吗?学我妈学得好像。”
董耘笑起来,无奈地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那些叔叔阿姨看到我,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只有你老妈,每次看到我都一副冷冷的样子,所以我最怕她,每次见她都要不停揣摩我到底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你没有惹她不高兴。”
“?”
“她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初恋男友。”
“真的假的?”董耘挑了挑眉。
“真的。”徐康桥很肯定地点头。
“那她初恋男友是谁?”
“你爸啊。”
“…”
听到这里,邵嘉桐忍不住跟孔令书交换了一个眼神,说:
“信息量好大…”
五(中)
七点半的时候,队伍终于开始挪动起来。
“还有,嘉桐,”康桥继续说道,“我要我所有的鞋子都留给你。”
邵嘉桐诧异地张了张嘴,像是没想到自己会接到这份殊荣:“你是说你所有的鞋子吗?包括我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些你几乎从来没穿过的高跟鞋?”
“没错,”康桥点头,“那些鞋子也是我妈买的,我根本不会穿,但她就是那样的人,她觉得你会喜欢的话,就一定要硬塞给你。”
“可是我很喜欢,”嘉桐说,“我还一直想说你的品位很奇怪,一面墙全都是运动鞋,另一面墙却是好看的高跟鞋。”
康桥皱起眉头:“这样听上去,好像感觉…你会把我的运动鞋都丢掉也。”
嘉桐尴尬地张了张嘴,勉强说:“不、不会啦…你那些运动鞋也很好…很好…”
康桥眯起眼睛看着她,警告说:“我那些运动鞋有很多都是限量版好吗!都是我花了很多心思买到的!”
“而且重点是,”董耘笑起来,“那都是花的你自己的钱。”
“…对!”
“可是康桥,按照你刚才的逻辑,你把运动鞋留给嘉桐的话无可厚非,那些你老妈买的高跟鞋就还是应该留给她吧。”
“这样说起来,”嘉桐摸了摸下班,“你会把所有鞋都留给我,我也很感动。因为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们的交情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说句实话,我不会把鞋子全都给你,我想我可能会根据不同款式分别给不同的人。”
听到这里,董耘跟孔令书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不就是几双鞋子吗,用得着这么当真吗?女人真可怕…
“哦,”康桥好像也没有生气,只是波澜不惊地说,“其实你不用太感动啦…”
“?”
“我会把所有的鞋子都留给你,是因为——我比较熟的人里面,只有你的脚跟我的尺码是一样的。”
“…”
“另外,”康桥忽然看着孔令书说,“我也有东西要留给你。”
“?”书店老板双手插袋,疑惑地看着她。
“还记得年前有一个西班牙建筑师来找你吗?”
“记得,是画家路天光的儿子,我爸很多年前收了几幅路天光早期的作品,现在他要出画册集,所以来问我借去扫描。”
“你还记得他带了什么来吗?”
“高迪的画册,印刷非常精美。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孔令书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我是好好地放在房间的书架上,而且那本书我有一阵子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翻一遍,不可能收进储藏箱的啊…”
“…”徐康桥还是双手抱胸,神态自若。
“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书店老板终于有一种踩进陷阱的警惕。
“没什么,”她耸肩,“我只是想告诉你,等我死了,你就能重新拥有那本书了。”
终于下一桌就要轮到他们了,可是书店老板一点也没有要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偷书不是偷——你这个小偷!”说到最后,他几乎要上去掐徐康桥的脖子。
徐康桥往董耘身后躲了躲,说:“我没有偷,我有跟你说过借我看一下。”
“什么时候?!在哪里?!”
“我…不记得了。”
“你…”孔令书眯起眼睛看着她,“等下回去就还给我,不然我就想办法弄死你!”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邵嘉桐一边拉着孔令书,一边大声说:“好了好了,接下来轮到我了。”
“轮到你什么?”孔令书愤愤地看着她。
“公布遗嘱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你真的有遗嘱?”董耘表示怀疑。
“没有。”她实话实说。
“…”
“可是我刚才想到了要怎么分。”
“?”
“我想我会列一个名单,请所有名单上的人去我家,挑他们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样我既不会觉得头疼,不知道要怎么分配好,也不会有人拿到他(她)根本不想要的东西。其实我一直很怀疑我们花了很多心思要送给别人的东西,也许那个人根本不想要——因为我自己就常常收到我根本不想要的礼物。所以,最好还是各取所需,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不过当然,我觉得要让我父母先挑,等他们挑完了,才轮到我的朋友们。”
发表完这长篇大论后,邵嘉桐看了看其余三个人的反应,他们似乎都在认真地思考。
是思考该拿什么吗?…
“我觉得你这样行不通。”董耘得出结论,并且马上得到了徐康桥跟孔令书的附和。
“为什么?”邵嘉桐皱起眉头。
“首先,我觉得你要是这样列遗嘱的话,你爸妈一定不会再把你的东西拿去让别人挑。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你没结婚,你这个人、以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董耘说完这番话,徐康桥跟孔令书立刻用力点头。
“他们不可能看着你的朋友来瓜分他们女儿留下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是多么不值钱或者毫无意义,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一部分,要他们拿这些东西去分给别人就好像要他们把你分给别人一样——他们不会愿意的。”
“…”
“其次,”董耘继续道,“就算你父母很开明,决定尊重你的意愿——但是基本上你们说说看,天下到底有多少父母是愿意尊重小孩意愿的?反正我是没见过几个——就算他们真的请你名单上的朋友去你家挑自己想要的东西,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用心很险恶吗?”
“为什么?”邵嘉桐错愕。
“你这哪里是好心,分明就是躲在遗像里面,笑嘻嘻地看我们这些自私的家伙怎么你争我夺的丑恶嘴脸吧?”
“…”
“但凡涉及到利益,你很难保证你认识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就像你看到的那么善良。很多人在利益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脸。”
董耘说完,徐康桥跟孔令书仍是不住地点头,只是这一次还更冷冷地瞪着对方。
邵嘉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反驳他:
“可是我相信我的朋友不会,如果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我根本不会跟他们做朋友…难道说你们会在我死后争夺我的遗产…吗?”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番,毫不犹豫地答道:“会啊。”
“我要你裱起来放在床头的那张张国荣的签名照,”董耘恶狠狠地说,“谁跟我抢我就杀了他!”
“我要所有项峰亲自在扉页上写了字送给你的书,”孔令书恶狠狠地说,“谁跟我抢我就杀了他!”
徐康桥却还保持着风度,不急不缓地说:“我要除了刚才那两个傻瓜想要的东西之外——所有你剩下的东西。”
“…”
“所以你看,”董耘自嘲地耸耸肩,笑着说,“你不能高估了感情,更不能高估了人心。人其实是一种非常本能的动物,很多情况下,他们是被贪婪和欲望支配着,当没有约束的时候,这些丑陋的本性就会暴露无遗。”
“可是…”她还想再挣扎,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反驳董耘的说辞。
“所以,”董耘咧开嘴,露出脸颊上那两个迷人的酒窝,“你应该把要送我张国荣签名照这件事给我白纸黑字地写下来。”
“还有要送我项峰签名书的事。”孔令书补充道。
“其余的东西都给我。”徐康桥自然也不会客气。
“…我终于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了。”邵嘉桐看着他们说。
“?”
“我错就错在…不应该跟你们做朋友!”第一次,她眼里闪过一丝阴险,“所以我决定我还是要躲在遗像里笑嘻嘻地看你们你争我夺的那副丑恶嘴脸。”
“…”
穿着越南棉布长裙的服务生终于来通知他们可以进去用餐了。这间餐厅的装饰的确很有东南亚风情,黄色墙纸配桃木吊扇,白色的桌布上放着竹片编成的餐垫,每张餐桌的正中央还有一座金灿灿的神像,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神像下面其实是烟灰缸。
四人在餐桌旁坐下,一脸温柔的女服务生立刻拿着菜单走过来。
“四碗越南牛肉河粉谢谢。”董耘笑起来的样子非常迷人。
女服务生虽有点心猿意马,但还是温柔地说:“您不看看我们的菜单吗?”
“不用了,”他说,“来越南餐厅不就是吃牛肉河粉吗?”
女服务生的笑容有点僵,还想再把菜单递给其他人,却发现其余三人也是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好、好吧…我立刻去下单。”
开门第一天,就遇到了一群怪人…
服务生走后,董耘看着邵嘉桐说:
“跟你比起来,我觉得我是另一种烦恼。”
“?”
“我不知道要给你们些什么,因为我觉得我什么也没有——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我觉得我有的东西,你们都有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要留给你们什么。”
徐康桥看着他,怜悯地摇了摇头,说:“那你只要给钱就好了。”
“…”
“但我并不觉得你有的东西我们都有啊。”邵嘉桐不解道。
董耘叹了口气:“我说的‘东西’并不是一些很实际的东西,而是…怎么说呢,一些无形的东西。”
“比如说?”康桥挑了挑眉。
“比如说你们都有兴趣爱好,不管是买包包鞋子,或是什么书啊、黑胶唱片的…你们多少会有些自己挚爱的东西,你们会花时间去看、去研究,会想尽办法买到或者…”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康桥,“弄到手。”
听到“弄到手”这三个字,孔令书也不禁斜眼看着她。
徐康桥假咳了两声,瞪着董耘,好像在说:“你没事又提这茬干什么?!”
于是董耘继续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会有自己觉得很特别、很喜欢,同时也想要介绍给别人,让别人分享的东西——但我没有。”
其余三人不禁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我没有这些东西,我家里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也不能说是可有可无,而是…”他皱起眉头,努力思索着要怎么表达。
“可以被替代?”邵嘉桐说。
“对!”他睁大眼睛,好像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此刻更让他觉得嘉桐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我的东西都是可以被替代的。衬衫、鞋子、沙发、茶几、地毯、电视机、CD、窗帘、床单、吊灯…不管是什么,我生活当中没有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无法被替代的东西。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我这个人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徐康桥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想不出谁会想要替代你也。”
“…”
“但是说真的,我觉得你太妄自菲薄了。”她又说。
“?”
“至少我很想要你家客厅沙发旁边那张椅子,那是魏格纳的作品。”
“…”董耘觉得自己快要被头顶上那三根黑线压得抬不起头来。
“我倒觉得…”邵嘉桐说,“生活中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东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也想来踩我一脚吗?”他觉得自己对人生快要绝望了。
邵嘉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继续道:“我觉得如果你生活中有不可替代的东西,你可能就会有不能承受之重。”
“…什么意思?”
“就好比说,如果孔令书失去他的书店,康桥失去她的黑胶唱片,或是我失去我的那些高跟鞋——我们都会难过,会觉得生命中像是缺少了什么。”
“像是身体里面缺少了某个器官。”孔令书说。
“或是大脑里少了一段记忆。”徐康桥说。
“对,”嘉桐点头,“可是如果对你来说本来就没有这些东西的话,你也就没有依赖性,就不怕失去了。衬衫、沙发、CD、吊灯,不管是什么,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买新的,就算再也没有,我想你也不会介意吧?”
“…对哦。”董耘被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的确是这样。
“所以这也未必是坏事啊。‘喜欢’、或者‘依赖’什么的,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当然你可以从中得到乐趣,但是你也可能因此觉得痛苦。没有喜欢或者依赖某样东西的话,也会很好,至少失去的时候不会痛苦。”
董耘皱起眉头,认真地思索着邵嘉桐的这番话。想了很久,他才得出结论:
“你说的,我隐约、似乎、大概、可能、也许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太对…我又说不上来。”
邵嘉桐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像你这样活着也很好,无欲无求。”
“…”董耘摸了摸下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服务生上来送菜,每人面前都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越南牛肉河粉。董耘看着碗里的牛肉,忽然觉得,也许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并不是拥有漂亮宽敞的公寓,也不是那些质地好又昂贵的衣物或家具,更不是钱…而是朋友,关心爱护着他的朋友。
好像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陪他吃着牛肉河粉的徐康桥、邵嘉桐、还有孔令书,好像那个总是很多废话却又让人觉得温暖的蒋医生,又好像很多年前在英国求学时总是陪着他疯玩的冯楷瑞和高原,还有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最后却因为女人翻脸的陆和秦…而且尽管如此,后来在他有难的时候,他们还是在暗地里帮助他。
所以,他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就是这些人…他们容忍着他的任性和随心所欲,也许还有他的坏脾气,可他们非但没有抛弃他,反而常常竭尽所能地帮助他、包容他。
噢…天呐!他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感动得哭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善良!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
“所以啊,”邵嘉桐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河粉,一边说,“你那套新买的Bose音响反正对你来说也没什么不可替代,干脆就给我吧。”
“我要魏格纳的椅子。”徐康桥也毫不客气。
“…”董耘眯起眼睛看着她们,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觉得女人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