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你们的报警器还正常运作吗?”
“正常的,正常的。”老严抢着回答。
“好,”黄警官点头,“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们店一般几点打烊?”
“十一点。”孔令书回答问题的时候,始终没有看着警官的眼睛。
“嗯,那么我想问一下,昨晚你们都在干什么。”
“我下班后就回家睡觉了。”老严举手说。
“我也是。”小玲说。
只有齐树和孔令书一脸沉默地没有说话。
“那么你们呢?”警官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禁看着他们两个。
“我们在一起。”齐树一脸镇定地说。
“…”警官眨了眨眼睛,问,“从几点到几点。”
“打烊以后,也就是一点半到早上十点。”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孔令书的表情缓和下来,心里不禁对这年轻人刮目相看,看来关键时刻,他还是能够发挥自己应有的水平,
“那么这段时间里你们在干什么?”警官继续问。
“看碟片。”
“哦,”警官点头,“能问问在看什么碟片吗?”
齐树犹豫了一秒,然后,也许是想起了刚才老板对他的教诲,于是淡定地大声回答道:“《断背山》。”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包括孔令书自己。
“这个…这个…”黄警官紧张的时候眨眼眨得厉害,“你们一直在一起吗?整个晚上?”
“是啊,”还没等孔令书张嘴,齐树就很肯定地点头,“我们整个晚上都在一起。我能证明他没离开过,他也能证明我没离开过。”
“哦…”黄警官这一句话的尾音拖得很长,他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书店内一时间鸦鹊无声,所有顾客,熟或不熟的,包括老严在内,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齐树和孔令书。
“天呐…”齐树捂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好久没呼吸的人终于吸到了氧气,“我快吓死了…老板,你看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孔令书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阴晴不定。最后,这位书店老板哭丧着脸,万念俱灰地上楼去了…
这天傍晚,孔令书正式宣布,再也不许在店里谈论任何有关于连环杀手的话题,接到通知后,老严、齐树以及小玲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仿佛生活的乐趣之一被无情地剥夺了。
“关于上次说的派对,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董耘照例在八点左右出现在书店大堂里,邵嘉桐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孔令书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仿佛他是不存在的一样。
“我们可以把派对的范围缩小,只邀请有限的人来参加,这样就不会有乱哄哄的感觉,不过当然,相对来说也就不那么热闹——但我可以保证,被邀请来的辣妹都是极品的水准,莎士比亚和徐志摩之类的已经很难满足他们,必须出动更小众,后现代浪漫主义情怀更浓烈的作者才行…”
这一次,不止是孔令书,连老严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别用那种看草包的眼神看我,”董耘皱起眉头,“我承认我的确没有你们有才学,但那也不代表我是个草包。”
“…”所有人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好吧,我的确是草包。”他大方地承认,“——不过只是在文学领域。在其他方面,我想我比你们强很多,比如泡妞。”
“你还是先回去吧。”嘉桐趁孔令书要出言相讥之前先对董耘说。
“我不想回去…”他努了努嘴,“前阵子追的那个电视剧播完了。”
“那就去约个什么人喝喝酒。”
他还是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对这些感到厌倦了。”
嘉桐眯起眼睛看着他:“你那讨打的厌世情绪还没结束?”
“嗯,”董耘点头,“所以我想呆在人群里,我喜欢人群。”
“…但人群不一定喜欢你。”嘉桐无奈地扯着嘴角说。
徐康桥抱着一大堆图纸走进来,对孔令书说:“我能不能用你的——”
“——不行。”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我还没说完呢,”康桥抬了抬眉毛,“我不是要用你的书桌,我是想问你借地方放一下这些图纸?”
孔令书双手抱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回答:“也不行。”
康桥翻了个白眼:“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小气鬼?”
“没有。”他否认,“只有人说我是个脾气古怪的小气鬼。”
“…”康桥咬牙切齿“对不起,情急之下我漏了‘脾气古怪’这四个字。”
“我不认为合理地拒绝别人的要求是小气。”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康桥,你来得正好。”董耘满脸堆笑地迎上去。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又来推销派对计划吗?说实话,我对那个也不太感兴趣。”
“…”董耘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别这样,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欢度节日多好啊。我甚至想到了一个交换礼物的计划。每个人准备一份价值一千以内的礼物,然后以抽签的形式互相交换,你们难道不觉得那很妙吗?”
说完,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董耘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尽管有点无奈,但似乎对于这种状况已经变得习以为常。没有人需要他——这种感觉无时不刻地包围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苦笑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音像店买几张碟片回家边看边打发时光。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孤独,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安,因为他的心理医生说,人活着总会感到孤独的,如果没有办法摆脱,就试着去适应和享受孤独。
他想他唯一的愿望是,不至于因为感到孤独而让自己变得可怜…
“什么时间?多少人?”孔令书的声音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响起。
“?”董耘转过身,像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问你什么时间办派对,有多少人来参加?”书店老板一脸坦然地看着他。
“啊…”他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就我们几个吧,辣妹嘛…好像来不来都一样。关于时间——”
董耘看向邵嘉桐,后者已经在翻那本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了。
“三十一号那天暂时没安排。”
“太好了。”他高兴地打了一个响指。
“我有一个问题,”康桥举手,“礼物能便宜点吗,一千好像有点贵…尤其是,想到自己买的东西可能会便宜了某些人…”
说到这里,她瞥了孔令书一眼,孔令书也用同样的眼神瞥她。
“好吧,那就五百,怎么样?”董耘高兴地说。
所有人想了想,勉强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像是怕大家反悔似的,董耘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着手准备。”
说完,他已经推门出去了。
其余三人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孔令书喃喃道,“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深表同意。”康桥不自觉地点头。
两人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怔了怔,然后又默契实足地同时冷哼着别过头去。
之后的两天,书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关于连环杀手的流言就此在书店中消失了。不过最快乐的人不是孔令书,而是董耘,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准备跨年派对的工作中去,至于他的正职——出版公司总经理——则完全被抛到脑后。
“你在哪里?”傍晚时分,嘉桐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书店。
“这个多少钱?”电话那头传来董耘的声音,但很显然,他并不是在跟她说话,“那么这个呢?两个一起多少钱?…什么!那么贵!算我便宜点嘛,老板娘,你这么年轻漂亮,心肠也一定很好。”
“…”邵嘉桐觉得自己额头上似乎有三条黑线。
“真的?能不能再便宜二十?就二十!”董耘的声音比任何一次工作会议时都要高亢一百倍,“…太好了!那顺便再送我这个。”
足足纠缠了五分钟之后,他似乎是如愿以偿,这才心满意足地对嘉桐说:“我很忙,找我什么事?”
嘉桐很想掐着他的脑袋穷凶极恶地问“到底是谁比较忙?!”,不过她很有自知之名地想,这恐怕很难实现,所以还是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说:
“明天上午开会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他回答得很坦荡。
“那么我现在提醒你。”嘉桐拼命咬着牙。
“哦…要不然,我就不列席了吧,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别忘了,你是老板…”她的声音简直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别跟我客气,你就是我的代言人,你去就行了。”
“可是——”
“啊!”电话那头的他忽然惊叫一声,吓得邵嘉桐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等待下文,“天呐!那该不会是…兔子灯吧!”
“…”
“天呐天呐,有多久没见到纸做的兔子灯了!”董耘忽又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忙,就这样,再见。”
说完,他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立刻断了线。
“我要疯了…”嘉桐看着手中的电话,情不自禁地说。
“董耘又怎么了?”康桥在她身后推门进来,一脸有趣的表情。
“他…他罢工了…”嘉桐语无伦次。
康桥裂开嘴,给了她一个“我了解”的微笑:“很多时候,他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会去想那些现实的问题。”
“可是他已经三十四岁了!”
“噢,”康桥还是微笑,“这跟年龄无关,男人的成熟与否,从来都跟年龄无关。”
“…”
“他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没有变成那种刻薄刁钻、心怀诡计的人已经是万幸了。”
“可是他太任性了。”
“没错,”康桥点头,“尤其是‘那件事’之后。”
嘉桐一下子就闭嘴了,她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一件曾经发生在董耘身上的,非常可怕的事…似乎全世界只有徐康桥能够如此泰然自若地提起这个话题。
“别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康桥苦笑,“我想,是不是以前那家伙一提起这事就必定大光其火?”
“差不多…”如果她所谓的“大光其火”是掀桌子、砸东西和玩失踪的话…
“他还在看心理医生吗?”
“是的,每周一次。”嘉桐点头。
“希望有进步,我跟他说过很多次,我们必须向前看——必须。但不知道他听进多少。”
“…”
“你觉不觉得他最近好些了?”
嘉桐侧着头想了想,点了下头。至少,他有好久都没有掀桌子、砸东西和玩失踪——这算不算好些了?
“所以,别理他,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他要是不肯来上班,就把他绑到公司去,他是那种必须要有人在旁边不断督促、督促、再督促的人。所以我常常觉得,他能遇到你真是奇迹。”
嘉桐被康桥的话逗笑了:“为什么?”
“你是一个这么自律又无私的人,你全心全意地为他工作,却没有半点要私吞他财产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要私吞他财产的意思,也许我正暗自谋划着侵吞他的股份和房产,然后把他赶出公司赶出公寓。”嘉桐故意一脸狰狞。
“你不会的,”康桥还是微笑,“要是你这么做了,你会死得很惨——因为你玩不过他。”
嘉桐扯了扯嘴角,那表情就像是一台卡带的答录机。
“不管怎么说,你没有爱上他,也没有讨厌他,你包容他的一切——当然偶尔也会有包不下的时候——但这并不妨碍你们成为一对很好的搭档,我认为这就是奇迹。要知道在现在这个充斥着名利和私欲的现实世界里,想要保持一种单纯的、纯粹的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
嘉桐觉得自己的脸颊上一定有可疑红晕,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康桥说的那么好。
“继续努力,”康桥拍了拍她的肩,“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
说完,她捧着图纸去霸占老板专用的书桌了。
这天晚上快打烊的时候,老严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他立刻跳起来大声宣布:
“连环杀手被抓住啦!”
“真的?是什么人?”小玲和齐树异口同声。
“说出来很恐怖,就是我们附近水站的其中一个送水工。”
“送水工?”原本正在为谁有权利使用书桌而争执不下的一对男女忽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着他。
“嗯,最离奇的是,原来上次那个关于纹身的传闻是假的,那个老头提供给警方的线索是:连环杀手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穿着黄色的羽绒外套。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于结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太好了!我再也不用遮掩手臂上的纹身了!”齐树高兴地说。
“我也不用每次下班都百米冲刺到车站去。”小玲附和。
于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这间温暖的书店里充满了其乐融融的节日气氛,所有人都在互相祝贺着,唯独有两个人,他们面面相觑,背上不禁开始冒起冷汗。
“啊!…”
哦,没错,发出尖叫的就是孔令书和徐康桥。

四(上)

邵嘉桐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是2010年12月31日晚上七点,此时此刻,她正坐在孔令书书店二楼的沙发上,迷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到底是…是什么情况?!”孔令书站在空地的中央,大吼道。
“你不觉得很温馨吗?”董耘今天穿着他最新订做的三件套西装,他是那种对外表一丝不苟的人,任何一个细节都要求完美——当然,除了外表之外,他在其他方面都很无所谓。
邵嘉桐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纵横交错的彩带,墙上各种绚丽缤纷的贴纸,还有布满了墙角的各种装饰品,以及挂在墙头的光影灯,最后,她的视线落到孔令书身旁那张大大的立式烧烤炉上。
她头疼地叹了口气,她早该料到董耘就是这样一种人:一旦执着于某件事情,就会将他那种力求完美的本质发挥到极致…比如现在,他几乎把所有派对上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搬进了书店二楼。原本宽敞明亮的书吧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也难怪孔令书会急得跳脚!
董耘脱下他那剪裁完美的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卷起烫得笔挺的衬衫袖子,说:“你们想吃哪种牛排?西冷?菲力?莎朗?黑胡椒?我这里应有尽有。”
说完,他得意地双手抱胸,站在满满一桌待加工的食物后面,一副帅气实足却异常欠扁的样子。
孔令书环顾四周,然后跌坐在沙发上,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老孔,别板着脸,开心点,就算整个一年都不开心,但是在最后一天,都要让自己开心起来,这样才会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觉得人生很有希望…”谨言慎行的孔令书偶尔也会冒出一句笑话。
但董耘似乎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穿着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满脸微笑地做他的大厨。
嘉桐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说不定会是过去的一年中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极其不情愿地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牛肉往嘴里送,咀嚼了一下,然后孔令书的脸色变了,停顿了几秒之后,他再次咀嚼起来,这一次,嚼地非常快,直到牛肉被全部吞咽下去:
“噢…真奇怪,还不错…”
董耘高兴地跳起来,然后对嘉桐伸出手掌,后者出于一种员工对老板的尊重,也不得不伸出手掌跟他碰了一下。
“康桥怎么还没来…”也许是实在无话可说,她下意识地嘀咕起来。
“她去接彭朗了。”董耘继续精心挑选牛排,一块块放上烤炉,仔细烹饪。
“老严他们呢?”她又问孔令书。
“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一年的最后一天还要员工上班到十一点的老板吧?”孔令书开始大口咀嚼盘里的牛肉。
“要加点酱料吗?”董耘问。
“哦,还有酱料…”
“当然,”董耘递了一叠给他,“建议你加这个,有点偏甜,但是口味完美。”
“好。”孔令书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董耘把他的书店弄得面目全非这件事。
嘉桐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在心底叹息:男人啊…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看着董耘那忙碌却乐此不疲的身影,她忍不住说。
“大多数人认识的只是我的某一面,很有限的某一面,”董耘很专业地把牛排翻了个面,“所以,关于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承认,”嘉桐点头,“实际的你,确实跟你给人的第一印象有很大差别。”
“哦?”他感兴趣地抬起头,“我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嘉桐想了想,然后苦笑着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吗?”
“拜托,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连去年这时候在做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三年前的事情。”
嘉桐对他的回答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于是提醒道:“是在你公司楼下…”
那是三年前的圣诞节,那一年的冬天并不算太冷,好像也没有下雪,那时的邵嘉桐在一间大型律师事务所里做助理,不过,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她的兼职上面——保护虎头鲸协会副会长。
这是一个民间组织,会长是她大学时的学姐,那时的她经常趁着工作时间出去发传单。在那个不太冷的冬日上午,邵嘉桐依旧抱着她的公文包和传单穿梭于商业区的大街小巷之间。
“保护虎头鲸,让世界更美好。谢谢!”邵嘉桐一边向迎面而来的面无表情的男男女女们递上传单,一边面带微笑地说。
通常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会稍微流露出带有疑问或感兴趣的表情,上下打量她一眼后,接过传单。接着在粗粗浏览过后,又顺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尽管她从没有真正地见过虎头鲸,一次也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它们付出热情。后来董耘也问过她,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生物需要保护,为什么她独独选了虎头鲸?
她答不上来。也许这跟虎头鲸没关系,只跟她想要守护的心情有关。
一个穿着灰色毛呢大衣的男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男人停下脚步,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对不起。”
“没关系。”她摇头,尽管肩膀有点疼,但她的第一反应是向那人递一张传单。
男人错愕地看了看她手上的传单,又看看她,勉强收下了。
这个时候,嘉桐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董耘!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男人愣了几秒钟,忽然不着痕迹地抓过邵嘉桐手里的传单,随手塞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搂住她的肩,对质问他的女人说:“你说呢?”
嘉桐感到背脊上插满了眼刀,不禁打了个冷颤,但还是镇定地背对她站着。
这个叫董耘的男人勾着她的脖子,把脸颊靠在她头顶上,温柔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男人。”
身后的女人似乎感到悲伤,但比起这种悲伤,她声音里更多的是愤怒:“你这狗娘养的混蛋!祝你不得好死!”
然后,女人愤愤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哈,”董耘放开邵嘉桐,自言自语般地说,“别傻了,死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道歉似地拍了拍嘉桐的肩膀,一脸坦然:“谢谢你的帮忙,不过通常接下来该你骂我混蛋了。”
“为什么?”嘉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女人通常不都认为会伤女人心的男人是混蛋吗?”
“没错。”她点头。
“那你不该骂我混蛋吗?”
“你是混蛋又怎么样呢,关我什么事?”邵嘉桐耸着眉头,一脸不解。
董耘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像是原本的自信满满和振振有词忽然卡带了。他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你的工作就是发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