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老妈竟然也有点卡壳,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不过很快,一向战斗力超强的老妈就回过神来,瞪着她:“你怎么就是这么倔,不愿意听我的话,从小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跟我对着干…连我要吃一客菜肉馄饨都不肯给我买!”
康桥气得不由苦笑:“你这一辈子都不缺钱,你嫁给我爸,但是你真的快乐吗?如果你自己都不快乐为什么非要我听你的?就算你是我妈,你生我、养我,你也没资格摆布我!”
“你…”老妈脸一白,反手就给康桥脑袋上来了一下。
康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脑袋似乎一点也不疼,反而有点麻木。
就在母女俩眼看着要打起来的时候,护士走进来,说:“8号床,去做心电图了。”
锣鼓声将康桥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请问这是什么?”她低声问身旁的孔令书。
“雷声啊。”书店老板看都没看她一眼。
康桥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还想再说话的时候,却被孔令书用“嘘”制止了。
“周冲马上就要上场了。”他轻声说。
好吧…她在心里嘀咕。
自从昨天上午那一架之后,她就没再去过医院。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点纳闷,自己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看什么话剧…
忽然,一个穿着藏青色旧式制服的老伯伯冲上舞台,也许因为脚步太快的关系,他差点被自己绊倒。
康桥下意识地睨了孔令书一眼,对方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说真的,这位老伯染了一头乌黑的头发,黑得发亮,要不是脸上那一道道被岁月催生出来的皱纹,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一个年轻人。
他的五官很端正,眼里也透着一股英气,让人不由地想到,也许他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一位英俊的小伙子,会吸引许多少女的目光。想到这里,康桥不禁探出身子,把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认真仔细地观察起他来。
舞台上的“周冲”正温柔、坚定地望着“四凤”,眼中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如果老妈当年嫁给了这位“梦中情人”,而不是她的老爸,也许现在她的生活没有那么优渥,他们也没什么钱,但是却有相濡以沫的温情,有让人甘之如饴的生活乐趣…也说不定。
康桥不禁有点唏嘘,仿佛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又仿佛人生在世,就是要经历这样的抉择,然而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抉择究竟是错是对…
就在她唏嘘不已的时候,舞台上的周冲终于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口吻,开口说道:
“肆冯,额已经跟额娘说咧,你补用蛋心,这件事额会帮你搞定滴…”
要不是掌心托着下巴,康桥恐怕自己的嘴唇早就碰到水门汀地板了。
“孔、令、书!”徐康桥跟在孔令书身后走进书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抓狂的。
由于正值周末的晚上,店里只有小玲和老严在,两人都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们。
“好吧,好吧,”书店老板很难得地承认自己有一点小“失误”,“我的确忘记跟你说,他的口音是有…一点点问题。”
“一点点?!”康桥深吸一口气,“那请问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理由去说服我老妈,她这位土生土长的‘初恋情人’在四十年之后变成了‘佟掌柜’的老乡?!”
书店老板抬起眉毛想了想,说道:“也许…几十年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去西北出差,然后遇上了歹徒,在跟歹徒进行殊死搏斗的过程中,他掉下了悬崖。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失忆了,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于是他在当地住了下来,很快就学会了说当地方言,并且这么多年来都改不了口。”
“…”徐康桥觉得自己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克制住怒吼的冲动。
“这是个好办法!”孔令书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这样就能掩饰为什么他对于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印象,万一你老妈说些回忆往事的话,他接不上来也没什么可令人怀疑的了。”
“你是说一个跟歹徒搏斗掉下悬崖然后失忆的人没什么可令人怀疑的?”她瞪他。
书店老板想了一秒钟,点着头说:“如果他能准确地说出是哪座悬崖的话。”
她简直想用指甲抠他的脸:“与其叫那个老头还不如叫老严去呢!”
一直处于坐山观虎斗状态的老严惊觉自己莫名其妙被点名后,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吗?”孔令书双手抱胸,认真地说,“但是我觉得老严不行。”
“为什么?”康桥随口问。
“为什么?”老严认真地问。
“因为他根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啊,”孔令书摊了摊手,“要知道你老妈的‘初恋情人’是个体育健将,万一她一忽然心血来潮要他表演撑杆跳或是扣篮怎么办?”
“…”徐康桥双手抱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老严则张了张嘴,恍然大悟地点头。
“我…”她一张口,竟有些哽咽,“你…”
这几个礼拜,康桥觉得自己所承受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忽然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于是她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好吧,我现在告诉你…”
“?”
“你休想得到那套1936年版的两卷本《辞海》!”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后门,只留下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人都被抽走了灵魂的孔令书。
这天晚上,徐康桥很早就睡了,她一直不停地在做梦,各种镜头在她脑海中闪回。
病床上的老妈,穿白色棉布连衣裙的少女,带着浓重西北腔的话剧演员,总是不耐烦的医生,穿着黑色西装的老爸的背影,甚至是,书房里那套1936年版的两卷本《辞海》…
午夜梦回,她忽然醒来,口干舌燥,却又憋不住得想撒尿…
从洗手间出来,她迷迷糊糊地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才喝了一口,就惊恐地发现厨房的玻璃窗外有一团拖把。那拖把往玻璃窗撞了几下,然后停下来,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孔、令、书!”徐康桥觉得自己今晚非跟他拼了不可!
想到这里,她放下水杯,裹上运动外套就冲上楼去。
“我看到你的灯亮了,”孔令书似乎早就料到她会上来,开着门说,“所以跟你打了个招呼。”
说完,他掂了掂手中那根手柄足有两米长的自制“拖把”。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咬牙切齿。
“呃…”书店老板放下手中的拖把,摸了摸鼻子,“我想跟你谈谈。”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康桥的意料之外,所以一时之间,她除了放开紧握的拳头之外,也想不到还能做什么。
“进来吧。”他把门给她让出来,径自走到客厅里坐下。
康桥愣了几秒钟,才走了进去,随手带上门:“你想跟我谈什么。”
书店老板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一下,说:“我…跟你道歉。”
“?”
“关于那个‘演员’,我的确…没有考虑周全。”
康桥深吸了一口气,又吐掉。好吧,既然他都这么难得地认错了,她也不得不承认,客观地说,这不怪他。毕竟,找个人来冒充她老妈“初恋情人”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正经勾当。
“而且我似乎觉得…”说到这里,孔令书停下来,谨慎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那么生气,好像不止是因为这个。”
康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过去,坐在离孔令书半米远的地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有没有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满怀希望,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当然,经常。”书店老板耸肩。
“…你也会有这种感觉?说真的,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你主宰着全世界。”
“怎么可能,”孔令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魔王索伦。”
“…”
“人只能改变他/她自己,改变不了别人,更别说这个世界了。”
“但你不会觉得这样让人感到很…”她一时之间,有点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挫败?”
“对。”她点头。
“不会。”
“为什么?”她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对原本就是事实的东西感到挫败?”书店老板反问。
“…”她看着他,再一次答不出来。
“而且,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的最后不是说过了吗…”
“?”
孔令书指了指脑袋:“人类最大的智慧就在于:等待和希望。如果你有足够的智慧的话,就会知道,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不可能一直延续。所以当你觉得高兴的时候,尽管去高兴就是了;同样的,当你难过的时候,你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等待它过去。不要纠缠于过去或者现在,要看未来。如果你心里有一个目标,不要被眼前的困难吓着了,要相信自己总是会实现这个目标的。”
在这个炎炎夏日的深夜,在这个被白纸灯光照耀的客厅里,徐康桥一边吹着冷气,一边看着她面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感到…也许他的情商的确不高,又或者他是个怪咖,但是他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的智慧只是令人无法理解…
当她起身告辞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不再有那些令人崩溃的压力,她决定要像孔令书说的,做一个眼光更长远的人。
“康桥,”他站在门口,表情有些怯懦的样子,“你…原谅我了吗?”
她大方地笑起来:“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我不该随便就跟你发脾气。”
孔令书松了口气,高兴地说道:“那太好了。那么那套1936年版的两卷本《辞海》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
徐康桥看着他,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狠狠地关上了门。
第二天傍晚,康桥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了医院。一进病房的门,就听到老妈在跟朱阿姨抱怨医生有多残忍,禁止她吃一切她爱吃的食物。
“你就是因为随心所欲吃太多了才会得病。”她走进去,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
老妈哼了一声,像是不想理她。
她也没在意,把窗台上玻璃花瓶里的花拿出来,换上自己带来的那束。
关于“初恋情人”,她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也许孔令书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找错了人。所以她决定下个星期再去那座街角的“文化宫”物色一下。此外,她下午已经想办法找到了老妈读书时的闺蜜,无论如何,她觉得还是不应该放弃寻找这条路。说不定真的被她找到了呢?只是,如果真的找到了,如何劝那位叔叔来见老妈,似乎也是一个问题…
但她决定不去想这么多,就像昨晚孔令书说的,不要纠缠于过去和现在,要放眼在未来。有任何困难,想办法克服就是了,她想要帮老妈完成这个心愿,就算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再紧张也好,她觉得至少她应该尽力去为老妈做点什么——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还有多长。
“喂,”老妈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说,“你去跟医生投诉一下,说我这么吃下去会得忧郁症的。”
“你觉得医生会理你吗?”康桥斜了老妈一眼。
“或者你每个礼拜带我出去吃一顿好的,偷偷溜出去。”
她叹了口气:“你以为你现在是在住养老院?”
“那…”老妈有点恼羞成怒,“那你隔天给我带一客外婆家门口的菜肉馄饨也好啊。”
康桥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控制情绪:“外婆家在城西,我住的地方在城南,医院在城东,你要我每次绕那么远的路去给你买一客馄饨…你当我是来给你送快递的啊!”
“那我不管,”老妈开始发脾气,“总之我就是要吃菜肉馄饨!”
康桥腾地一下站起身,再也忍无可忍地吼道:“为什么你的要求总是那么难以实现!我已经为了找你那个‘初恋情人’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了,你现在又要我每天绕个大圈子帮你买什么狗屁馄饨…我告诉你,你女儿我只有一个头两只手两条腿,不是三头六臂!初恋情人和菜肉馄饨你只能选一个,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帮你摘星星摘月亮!”
吼完之后,她下意识地看了老妈一眼,发现后者显然是被她吓到了。
“我现在就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她放下狠话,“你自己想一想,到底要初恋情人还是菜肉馄饨。”
也许是意识到康桥没有在开玩笑,老妈竟然真的在歪着脑袋想了两秒钟之后,斩钉截铁地给了她一个很肯定的回答:
“要菜肉馄饨!”

 

九(上)

“嗯…”电话那头传来长长的尾音,“事实上,我还没想好周末要做点什么,但我还是想约你出去。”
电话这头的邵嘉桐正坐在会议室里,身旁人来人往,她却坐在那里,因为他的话愣住了。
“哦…”尽管不免有点慌张,但她还是一脸镇静地站起身,跟身旁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出会议室,“所以呢?”
“所以你哪一天有空?”
邵嘉桐迟疑着没有回答。
“你是在想哪一天有空,还是在想要不要跟我出去?”
“都不是,”她坦然,“我是在想,如果答应跟你出去的话,后面会发生什么。”
电话那头的詹逸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干嘛?”邵嘉桐愕然。
他一边笑一边说:“邵嘉桐,你真的已经三十几岁了吗?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你诚实得像个20岁的小女孩。”
“…我不觉得坦白点有什么不好。”
“很好,”詹逸文顿了顿,才道,“坦白来说,你现在给我打几分?”
“坦白来说,我不喜欢给人打分。”她在心底发笑。
“那么这么问吧,”他是个执着的人,“坦白来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邵嘉桐下意识地轻蹙了一下眉头,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难回答吗?”
“也不是…”她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那就是又在想回答了会有什么后果。”
“!”邵嘉桐愣了一下,“你很聪明。”
“不,这跟聪不聪明没有关系,只要跟你多打几回交道就知道了。你是一个全局观很强烈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先要考虑后果。”
“…”
“我不想分析你,”见她不说话,他连忙解释道,“真的!我只是…只是…”
但是好像又解释不清楚,从某种程度上说,画家也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邵嘉桐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一丝微笑:“都可以。”
“?”
“周六或周日都可以,只要事先说好。”
“噢…”也许是因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得到回复,画家似乎有点卡壳,“那、那么…”
邵嘉桐正想揶揄他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董耘正从走廊的另一端向她走来,而且已经快要走到跟前了。
于是她收起笑脸,轻声说:“你想好了告诉我,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
但她忽然觉得这样似乎对詹逸文很不礼貌,于是又加了一句:“…好吗?”
“好。”他一口答应,然后道了个别就挂上电话。
放下手机的时候,董耘已经走到她面前了,还没等他开口,她就转身走回了会议室,顺手关上背后的门。
这天中午,邵嘉桐跟梁见飞一起吃午饭,梁见飞最近似乎因为新书出版的事情,跟项峰大吵了一架,所以整张脸上都写着“别惹我”。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那家伙的编辑了!”梁见飞把叉子狠狠地扎到半生的牛肉中,咬牙切齿地宣布。
邵嘉桐被她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才说:“可是你以前做了也有三、四年了吧,而且你们还是因为这段工作关系才走到一起的。”
“所以说,”梁见飞叉起一大块牛肉送进嘴里,嚼得腮帮子也鼓起来了,“古人说得好,工作和爱情不能混为一谈。”
邵嘉桐有点哭笑不得:“古人有这么说过吗?”
梁见飞不答反问:“你手上还有什么编辑的人选吗?要凶一点的。”
“…”
“最好是那种既啰嗦又固执的老阿姨。”
“这…”邵嘉桐皱起眉头,像是在认真思索,“恐怕只有到附近的居委会去找一找了。”
梁见飞嚼完牛肉,狠狠白了她一眼:“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说实话,她有点好奇,“为什么以前你们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你可以忍受他,现在你却不可以?”
“就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我才受不了他用以前那种对待小编辑的态度对我。”
“也许对他来说,当你在履行编辑这个职责的时候,你就不是他老婆了?”
“那我更不能接受了——因为事实是,我他妈的就是他老婆!”梁见飞瞪大眼睛,简直在用吼的。
邵嘉桐不得不苦笑着劝她冷静一点。
“所以男人真的是很可怕的动物——可以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割裂开来。”
“就像是把感情和欲望完全割裂开来?”
“对!”梁见飞赞同地点头。
“但是,”邵嘉桐又不禁说,“那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
“把事情混在一起的话,很多时候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梁见飞张了张嘴,似乎是要反驳,但是想一想,似乎又无法反驳。
“也许工作的时候,你不要把他当做项峰,而是…而纯粹就是一个很难搞的畅销书作家,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梁见飞把最后一块牛肉送进嘴里,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
邵嘉桐也在思考——思考她自己,思考她跟董耘的关系。会不会她最近的这些赌气,也是一种不理智?是因为她并没有只是把董耘当做上司,因为她并不只是站在一个下属的位置…她对他的愤怒,会不会是因为她要求得太多?
于是这天下午,当她回到办公室,在走廊里跟董耘不期而遇的时候,她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假装没看到他地擦肩而过,而是主动停下来,说:
“我想跟你谈谈。”
董耘抬了抬眉毛,看不出是吃惊还是高兴:“随时。”
邵嘉桐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说:“今天下班以后一起吃饭吧。”
晚餐去的是以前他们常去的越南餐厅。点完菜,董耘在昏黄的灯光下笑笑地看着邵嘉桐,脸颊两边的酒窝让他看上去很迷人。
“?”她靠在椅背上,挑眉看他。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饭了?”
很久了,邵嘉桐想,应该是从董耘忽然失踪开始吧。
“你终于想通了对不对?”他看着她说。
她耸肩:“算是吧。”
“你不生我气了?”
她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脸,想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是忽然觉得,我不应该再把工作跟生活混为一谈。以前我的确是把两者放在了一起,但是我发现这样其实我哪一样都没做好。”
“…”
“我觉得我应该改变一下,我应该更专业一点,否则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很尴尬,但我不想这样——而且我们也不应该变成那样。”
董耘蹙着眉头:“我有点头晕了…”
“…”邵嘉桐翻了个白眼,“就是我打算跟你讲和!”
他这才“恍然大悟”:“你早说嘛。”
邵嘉桐看着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肚子填饱。
“还有,”吃了几个蔬菜卷之后,她抬起头看着他,“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以后可以简单一点,除了工作之外,不要再过多得干涉对方的生活。”
正张嘴打算喝汤的董耘听到她这么说,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皱起眉头看着她:
“邵嘉桐…其实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邵嘉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真的没有。”
“你就是在跟我赌气。”
邵嘉桐放下筷子,双手抱胸:“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简单一点。”
“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很简单啊。”董耘摊手。
“哪有简单!”邵嘉桐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
“怎么不简单?”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那么你告诉我,董耘,你喜欢我吗?”
越南餐厅里人头攒动,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交谈和喧闹。然而这一切对董耘和邵嘉桐来说,仿佛是不存在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