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抓了抓头发,不得不放下身段,“那个…我有事找你。”
楼下的门打开了,她连忙走进去,很快到了顶楼。项峰家的门半掩着,她打开门,他正背对着她在厨房热牛奶。
梁见飞走进去关上门,想起他不喜欢她不换鞋子,所以尴尬地站在门口。
“吃过早饭了吗?”他问。
“…没有。”她如释重负地想,会这样问,就代表没什么了吧。
“哦。”他只是应了一声,没有下文。
“!”
他没有用微波炉热牛奶,而是用奶锅,等到热得差不多了,就倒出来,她知道他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往牛奶里加青苹果酱,他是个爱吃甜食的男人。
“喂,”她假装毫不介意地说,“你这个假期过得还不错吧…”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用银制的搅拌棒调和牛奶与青苹果酱。
“是这样的…”她被他弄得烦躁起来,“我们公司这本新杂志呢,审稿期限已经到了,所以能不能请你把第二期稿子交给我…”
“我不是说了吗,”项峰一边喝牛奶一边说,“我要求换人。”
见飞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有理由吗?”
“需要理由吗?”
“那你就是摆明了玩我喽?”
“玩你又怎么样。”他一脸云淡风轻。
梁见飞以前是个很沉不住气的人,但是跟项峰斗了两年,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按下怒火,问:“项大作家,我哪里得罪你了?就算得罪了也不至于要换人啊…”
项峰瞪了她一会儿,自顾自喝牛奶,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这对白很像电视剧,一个人跟另一个赌气,少不了要说这么一句台词。那…
“项峰,你到底跟我赌什么气?”
原本一脸冷淡的他,听到她这样说,忽然愣住了。愣了好几秒,尽管还是没开口说一个字,可是表情缓和了许多,就像是一个被人发现了秘密的男孩。
“我都送上门来给你骂了,你还想怎么样?”她趁机说。
他果然抿了抿嘴,喃喃道:“…省省吧你。”
梁见飞暗自吁了一口气,心底的大石落下,稿子终于有着落了!
中午,尽管两人尚未签妥停火协议,但还是一起去了楼下的馄饨店吃午饭。
“喂,”梁见飞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你要换人也可以…但是至少等杂志连载结束…”
项峰冷笑了一声,平静地说:“我才不会换人呢。我还没玩够你…”
“…”她瞪了他一眼,“真怀疑你是不是更年期提早到了。”
他不为所动:“你这样的人在书里通常是第一个被干掉的。”
“?”
“废话太多,我连字数都懒得凑。”
“项峰,”她还是口齿不清,“你能不能再恶毒一点!”
下午回到公司,稿件果然已经在梁见飞的邮箱里,她连忙转发给李薇,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咏倩进来给她送咖啡,不禁问:“主任,你怎么了?”
“没什么…”说这话时,她颇有一点看破红尘的意思,“编辑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
快下班的时候,梁见飞接到汤颖打来的电话:“最近怎么没听我老妈提起你去相亲的事?”
“你不知道吗,现在是淡季。”
“?”
“冬天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想找女朋友的男人随便怎么都会在圣诞节前搞定人选,所以我们这些被挑剩下的从圣诞节过后一直到农历新年前的两周都乏人问津。”
“那么之后呢?”
“农历新年前的两周市场通常又会活跃起来,因为也有一些市场需求是要带女朋友回家过年应付爸妈的。”
“真有你的!”汤颖不禁赞叹。
“我们要善于总结生活。”
“…”
“找我什么事?”
“可以帮个忙吗?”
“说吧。”
“我朋友要出新书,想借项峰的名字在腰封上做宣传,评语我来写,保证写得很酷,‘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CNN’,哪种风格都可以,你们随便挑。”
“你朋友?”见飞故意提高了音调。
“别这样。”
“你不说清楚是哪个朋友我不会答应的。”
“好吧好吧,”汤颖此时一定在翻白眼,“你也知道的。”
她报了一个名字,就是上次答应了帮忙写稿,转眼又放鸽子的老兄。
“我要考虑考虑,虽然最后没有用到,但临时放鸽子的人真的很可恨。”
“他有苦衷。”
“什么苦衷?”
“…秘密。”汤颖竟给了一个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回答。
梁见飞想了想,故意说:“你要是肯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我就答应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那还是算了,我不能告诉你。”
尽管见飞并没有真的想知道那个所谓的“秘密”,但是听到汤颖这样说,还是吃了一惊。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她如此心甘情愿地保守?
“好吧,算你狠,”见飞投降,“我去问问项峰,不过多半没问题。”
“喂,”汤颖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偏心?”
“?”
“那次先放鸽子的人其实是项峰,如果他及时把稿子给你,你也用不着来求我帮忙,但你不记他的仇,却来记别人的仇,是不是很偏心?”
“…那不一样。”她心虚地反驳
“什么不一样?”
“他是我的工作啊…”
“小姐,我觉得你很看重这份‘工作’。”
“因为他是大作家。”
“你做的也不止是一个编辑这么简单。”
“只要能达到催稿的目的,除了献身之外,什么都可以。”她搬出一副很专业的口吻。
“是吗?”
“…你什么意思?”
汤颖笑起来,没再纠缠下去,只嘱咐她记得去跟项峰说评论的事,就挂了电话。梁见飞靠在椅背上,回想两年来种种,忽然发现,的确就如她自己刚才说的,除了献身之外,什么都可以。有一次公司开会的时候,大老板竟然问“谁是梁见飞?”,她错愕地举手,老板高兴地称赞她工作认真负责。后来经理告诉她,在她之前,项峰已经起码逼走了五个编辑,她是唯一的一个能坚持两个月以上的。
她不禁苦笑,其实项峰并没有传说中的这么可怕吧,他的确很挑剔,也习惯了随心所欲,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从来不是。
这天晚上,见飞约了跟世纷一起吃饭,餐厅就在附近,是一家新开的日式料理店。做完手上的工作,已经是七点了,她连忙关了电脑,穿上外套出门。
元旦过后,就是这座都市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风吹在脸上的确有一种刀刮的感觉,梁见飞用宽大的羊绒围巾包裹住自己,一路小跑着来到约会地点。
一推开餐厅的门,热气就扑面而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汤面、火锅、热粥等等,全都是热气腾腾的食物,梁见飞一下子就很想坐下来喝碗热汤。
世纷已经到了,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始看菜单。
“稍微等一下吧,还有一个人。”世纷笑盈盈地说。
“谁?”
“秘密。”
见飞翻了个白眼,怎么人人都有秘密。
“但你这个秘密保守不了多久了,”她说,“要是十五分钟之内人不来,我可不给面子,快饿死了。”
“那你还是比较适合去吃路边摊。”项峰淡漠的声音出现在她头顶。
“项大哥,你来了。”世纷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却没有一点要挪位子的意思。
梁见飞只得往里坐了坐,把另一半沙发位让给项峰。
“原来是你啊,项大侠。”每次她听到世纷喊他“项大哥”,都忍不住要损他。
项峰在她身旁坐下,没有理会她,和蔼地对世纷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
世纷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干嘛约了我又约他,不知道我们是死对头啊?”说完,梁见飞看了项峰一眼,他大概也有同样的疑问吧。
“你们不觉得很酷吗?”世纷说。
“?”
“平时在电台节目里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同时坐在我对面,这多酷啊!”
她撇撇嘴:“我敢说你这位女侠行走江湖期间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惟恐天下不乱。”
项峰双手抱胸,不住点头。
“难得你们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世纷还是笑盈盈。
见飞也给她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容:“金星人和火星人在受到冥王星人攻击的时候,不排除有联合作战的可能。”
世纷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其实你们私下比电台里更有趣。”
见飞学肥皂剧演员那样摇晃着脑袋,心想:很有趣吗?
点了单,项峰问:“你那个男朋友呢?”
世纷摇头:“他在加班,再说…我也不想带他来。”
“?”
“他见到你很紧张,就没气氛啦。”
所以,这个也是世纷的秘密吗?
见飞看着她,高兴地想,她终于从以前的阴霾中走出来,放下沉重的、装满了“秘密”的包袱。也许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可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会变回原来那个开朗、乐观的女孩。
“喂,”菜上来没多久,世纷忽然抬起头,“我听说池少宇回来了。”
见飞一怔,苦笑地想,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嗯。好像是回来了。”
接到项峰投来的疑问的目光,世纷解释道:“他是见飞的前夫。”
项峰听后,冷淡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低头吃起寿司卷来。
“话又说回来,”世纷继续说,“项大哥你有没有好人选介绍给见飞呀。”
“饶了我吧师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起码的道义还是有的,坑害朋友的事我可不会做。”他一脸凛然。
“恐怕是你根本没几个朋友吧,项大侠。”见飞咬着牙回敬。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师太。”
她脸色倏地暗下来,抿着嘴开始专心吃自己面前火锅里的大白菜。项峰大概隐约看出她有点不太高兴,所以接下来一直有意无意逗她说话,她却沉默不语,直到饭局结束。
“那我先走了。”世纷的车就停在餐厅门口,看了一晚上的戏,她招了招手,心满意足地上路了。
见飞微笑着跟她道别,然后转身向公司走去。项峰跟了上来,她加快脚步,他也不示弱。
“你干吗?”她忍不住问。
“我坐出租车来的,你送我回去。”他连一个代表请求的“吧”也省略了。
“我没空。”说完,她又加快了脚步。
“别走那么快,”他伸手拽着她的手臂,“会得盲肠炎。”
“我已经割掉了。”她甩开他。
他显然愣了愣,但还是追上来,用她今天早上问得他哑口无言的一句话回敬道:
“梁见飞,你到底在赌什么气?”
她停下脚步,他差点撞上来。
“谁敢跟你赌气啊,项大侠。”她假装一脸平静。
说完,她转身飞奔回公司,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
她赌什么气?
他说得没错啊,没结婚的是师妹,离过婚的就是师太——她赌什么气!
五(中)
“各位听众,又到了每周二下午的‘地球漫步指南’时间,今天的节目是我们在2010年的第一期,也就是说,地球转着转着已经转到了新的一年了,让我们一起来欢呼一声:新年快乐!”徐彦鹏播放了一个热闹而欢快的背景声,就仿佛是同时有十几个人在吹口哨、敲锣打鼓或是尖叫。
“那么,”他继续说,“项峰以及见飞,你们对于新年有什么寄语吗?”
项峰凑到麦克风前,用低沉的声音说:“不知道银河系其他星球的各位是否也迎来了新的开始,不过还是祝新年快乐!”
彦鹏拍了拍手,然后看向见飞。
“新年快乐!”她也送出同样的祝福,“另外我只想跟各位金星来的朋友说一声,要小心你们周围的火星人。”
“哇哦,今天一开场就火药味很浓,”彦鹏一脸兴奋,“让我们来听听本周的趣闻吧。”
“好的,本周的趣闻只有一个,但是篇幅非常得长,是关于秘密——男人的秘密。”
梁见飞趁着放背景音乐的时候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道:“科学家总结了45个男人的致命秘密——男人很容易喜欢一个女人,却不会轻易深爱一个女人;男人在感情的王国里,绝对是个昏君,女人只要肯奉承,他什么都答应;男人普遍喜欢外表温柔的女子,宁愿把精力花在事业或其他地方,也不愿全用来征服女人;男人都不太重视对自己太好的女人;男人都怕女人死缠烂打,但喜欢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没追上的女人…”
“——这条我同意。”彦鹏插话。
“哪一条?”
“你刚才读的最后一条。”
“男人都怕女人死缠烂打,但喜欢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没追上的女人?”
“没错。”他点头附和的样子看上去有点贱。
“我比较同意‘男人都不太重视对自己太好的女人’。”
“我同意‘男人在感情的王国里,绝对是个昏君,女人只要肯奉承,他什么都答应’。”项峰说。
见飞微微一笑:“噢,你是想说男人比较蠢吗?”
“不,因为男人比女人单纯。”
“哈!那些在夜店想掀女孩裙子的男人很单纯?”
“这句话的基础是‘在感情的王国里’,也就是说当一个男人真的爱上一个女人。”
“那我提醒你应该先看看第一条,‘男人很容易喜欢一个女人,却不会轻易深爱一个女人’。”
项峰抬了抬眉头,像是不想再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
“男人的梦想之一,是拥有可以超越友谊界限的红颜知己;男人会以很理性的态度取舍爱情,就算他感性上很爱一个人,但当他清楚她并非一个好妻子时,他会放弃她,另找合适家居生活的那一个;男人认为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很多时候,他拖延结婚,根本原因就是他认为身边的女人不是想像中的好妻子;男人对妻子的要求,可能比对恋人更低――在外型上,在性格上则更高;懂得欣赏聪明女人的男人不多,和她们在一起,男人总觉得缺乏安全感受…”读到这里,见飞忍不住说,“哈,不得不说,这句总结实在是太精辟了!”
“你是想说你自己就是个聪明女人吗?”项峰挑了挑眉。
“谢谢。”
“聪明的女人并不是乏人欣赏,而是她们自己太咄咄逼人了。”
“所以女人必须是看起来很笨才会可爱?”
“必要的时候——是的。”
梁见飞撇了撇嘴,继续读道:“当有喜欢的女人在场时,男人会有如下表现:话多、显得聪明些、比平日慷慨、把话题扯到得意成就上、说一些自以为好笑的笑话引大家发笑、刻意显露平时少见的好心肠。”
“当有喜欢的男人在场时,女人通常会有如下表现:话少、显得矜持些、比平日性感、把话题扯到最近的球赛上、说一些自以为优雅或有趣的小笑话好让男人对她刮目相看,不过有一点上,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项峰说,“那就是‘刻意显露平时少见的好心肠’。”
“一个男人同时是大男人和小男人的化身,”梁见飞瞪着眼睛,“大男人的他,希望女人完全迁就他,令他放心;小男人的他,意识到自己懦弱无能的一面,犹豫不决。说穿了,他们很多都是忌妒心重的小器鬼,又像孩子般容易被哄骗。”
“一个女人也同时可以是天使和魔鬼的化身,”项峰笑容可掬,“天使的她,希望在男人的保护下快乐地生活,要男人爱护、迁就;魔鬼的她,意识到掌控男人就等于掌控生活,所以一再提出无理的要求。说穿了,她们都是自私自利的典范,不过么…也像孩子般容易被哄骗。
“男人遇上旧情人多半会自作多情,以为与自己有过感情的人,内心总会保存一份情,幻想爱过他的女人永远爱他。女人只会美化眼前的男人,男人却不自觉地美化逝去的恋情。所以男人比女人更认同:分手还是朋友。不管是甩人还是被甩,男人多半愿意与前女友继续保持联络。”读到这里,梁见飞自动地停下来,等待项峰说出一个争锋相对的反驳。
但他却沉默着,直到她忍不住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凑到麦克风前,淡定地看着她说:“那么梁见飞小姐,作为一个女人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跟已经分了手的男人——比如前夫——重逢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一下子怔住了。他…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随性地调侃她?
“我…我认同‘分手还是朋友’,”她顿了顿,“但是最好是从此以后尽量避免见面的朋友。”
她同样对自己感到吃惊,因为她竟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项峰看着她,她也看着项峰,尽管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徐彦鹏,但此时此刻,她却有一种错觉,好像天地万物之间,只剩他们两个。
“希望这是真的。”他只是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哇噢,”徐彦鹏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项峰,你只是听见飞读一遍,就能把那些大段大段的话都复述下来…太伟大了。”
“她读的稿件导播一共准备了三份,”项峰白了他一眼,“不介意的话,请把你面前这叠A4纸翻到第三页。谢谢。”
“…”
“我感到本期节目的收听率会增加一半以上。”直播结束的时候,徐彦鹏如是说。
梁见飞扯了扯嘴角:“但愿吧。”
她起身走出直播室,口袋里有一些早就放好的硬币,是准备在自动贩售机上买热可可的。
“赌气的女人会显得很不可爱。”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弯下身子拿起掉落下来的热可可罐子,掰开盖子,摇头晃脑地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走‘可爱路线’。”
“可不可以说说看实际上你是在走什么路线?”
“‘失婚的老女人’路线。”她一边喝一边瞪他。
项峰怔了怔,然后笑起来,笑得毫无心机:“好了,师太,老衲只是一时失言,你何必计较。”
她想忍,却还是忍不住地咧开嘴:“喂,你别恶心了,让我想起那个关于‘师太跟老衲’的黄色笑话。”
他耸肩:“是不是再大度的女人,一旦有人质疑她的魅力,她都会奋起反击?”
“我不想跟一个不懂女人的男人聊这些。”
他没有回答,直到她那罐热可可被喝完了,他才说:“可以走了吧?”
“去哪里?”
“今天是你的牙齿复诊日。”
她的脸立刻皱成一团。
尽管极其不情愿,梁见飞最后还是被项峰拉上了车。
“我的车怎么办?”她皱眉。
“等看完医生我开你回来取。”
如果说原本还寄希望于诊所没有开,那么当那位尽职的女医生站在诊所门口招手的时候,梁见飞有一种梦彻底破灭的感觉。
“有没有遵守我上周的医嘱?”听上去这句话应该是问见飞的,可医生却是在对项峰说。
他摇头:“我猜没有。”
“我有。”见飞大声反驳——除了咬牙切齿的那一次。
医生让她在皮椅上躺下,灯光照在她脸上,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又一次袭来,她闭上眼睛。
“放松,这次不会疼了。”
“真的?”她感到自己一直张着的嘴里都是口水,忽然想到自己这么丑的一面竟然被曝光于“死敌”面前,不禁有点泄气。
“嘴张大。”医生提醒。
她只得照做。算了,人总有丑的一面,这就像是秘密,尽管不想被别人知道,却总有大白天下的一日。
医生认真地开始在她的牙齿上摆弄着,她用眼角瞥到项峰坐在墙角,喝着热茶,沉默不语。她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奇妙,他竟陪她来看牙科医生,并且如果没有他,她甚至无法下定决心到这里来。他其实并不像他变现得那么冷淡和漠然,他也懂得关心别人——即使她是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