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怡了然一笑:“那好,等我明年毕业,就到旧京去找你。我去读医科,我们还在一起。不过,安琪多半是要留在江宁。”
说到这儿,顾婉凝和欧阳怡不约而同的神色一黯。从前,她们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将来,她的、欧阳的、安琪的——还有,宝笙的。
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顾婉凝的消失,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只是给江宁社交场里的小姐太太们添了一份谈资,许多人都摆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了然姿态,更有冯紫君和苏宝瑟这样幸灾乐祸的;便是康雅婕心里,也有几分快意,倒不是她对顾婉凝有什么恶感,她只是不太喜欢有人比自己更引人注目罢了。
邵朗逸的父亲邵城自五年前一病不起,就退隐到了余扬休养,虽然仍担着陆军次长的职衔,但军中决断自有虞靖远,邵家的嫡系则都交给了邵朗逸节制。邵朗逸的寡嫂是旧式的女子,早年便带着他哥哥的遗腹子长年在淳溪和虞夫人作伴,甚少抛头露面。于是,康雅婕一嫁到江宁,就成了邵家的女主人。因此,她不仅对邵朗逸很满意,对邵家也很满意。
不过有时候,她还是会突然生出一点不安。
邵朗逸待她很好,殷勤、体贴、周到,全然合乎她的理想,让她不安的只是邵朗逸看她的眼神——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和看他卧室里那只洋彩锦上添花玉环胆瓶,又或者书房里那幅《芙蓉芦雁图轴》没有什么差别,似乎总是少了一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她隐隐有些担心,可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只好安慰自己:大概女人对这些事总会有些患得患失。
“昨天我听若槿姐姐说起,原来虞四少是有未婚妻的,就是小霍的姐姐。他们怎么还不结婚呢?”康雅婕一边梳理着一头波浪长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邵朗逸。
邵朗逸翻着手里的一本《the protestant ethic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头也不抬地答道:“他们没有订婚,只是姨母喜欢霍庭萱。”
康雅婕听了对着镜子了然一笑:“怪不得虞夫人不喜欢那个姓顾的女孩子。”她见邵朗逸仍低着头看书,并没有答话的意思,便接着道:“那女孩子也是个不知深浅的,整日跟在虞四少身边招摇,就算没有霍小姐,难道虞家还能娶她进门做少奶奶吗?”
她正说着,邵朗逸忽然将书一合:“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浩霆的事情,你都不要议论。”
康雅婕一怔,邵朗逸一向好脾气,对她更是迁就纵容,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还是第一次,况且她说的不过是如今人人都在说的事罢了。康雅婕当下就扁了扁嘴:“我又不是说虞四少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女孩子一点都不懂得检点,现在倒好,虞四少不要她了,看她??”
她话犹未完,邵朗逸已站了起来,淡然道:“我还有点事情,你先睡吧。”
康雅婕还没来得及再问,他的人已转身走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出自李白的《秋风词》
《the protestant ethic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是马克思.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出版于1920年。
045、没有从前,没有以后
转眼到了腊月十五,顾婉凝已在竹云路住了十多天。自那日霍仲祺走后,除了欧阳怡,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她总算放了心,想着过两天就回家去。这天吃过晚饭,她带着syne在陵江大学附近遛了一圈回来,夜色中,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顾婉凝呵着手摸出钥匙,刚一打开院门,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道:“顾小姐,好久不见了。”
顾婉凝悚然一惊,霍然转身,暗影里的人竟是冯广澜!
冯广澜是知道了顾婉凝撞车的事情之后回江宁的。
一来冯家琢磨着之前的事已经事过境迁,且如今因为顾婉凝的事情让虞浩霆冒火的已另有其人,想来不会再跟冯广澜计较;二来眼看就到年下,几家亲眷少不得互相走动,若是彼此碰上,有亲朋长辈在场,虞浩霆多半也不好发作,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虞若槿素知这个四弟的脾气,为了万无一失,一时还不敢让他知道冯广澜已经回来。没想到,虞浩霆和顾婉凝突然分了手,这一下,冯家的人都松了口气,冯广澜却又转起了别的念头。
他得知顾婉凝没有回家,却也不敢去跟霍仲祺他们打听她的下落,转念一想,就着人日日跟着欧阳怡。不出所料,欧阳怡果然隔了三、四天便会去见顾婉凝,且这些天看下来,顾婉凝和虞浩霆确实没了瓜葛。于是,今日便按耐不住找上门来。
顾婉凝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冯广澜见状微微一笑:“怎么?顾小姐不记得我了?”说着,便走上前来,顾婉凝本能地侧身一避,他竟推门而入,顾婉凝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冯广澜却在院子里闲闲绕罢一圈,叹了口气:“虞四少未免也太小气了,你跟了他那么久,他就这样对你?”
顾婉凝既不看他,也不说话,面上一片漠然。
冯广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不如你还是跟了我吧!就算我给不了你一个如夫人的名份,可也不会这样薄待你,你觉得怎么样?”
顾婉凝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静如冬夜:“你说完了没有?”
冯光澜轻轻“哼”了一声:“你和虞浩霆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他既然不要你了,你还指望什么?”
顾婉凝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说完了,就快点走。”
冯广澜盯着她,轻佻地一笑:“我要是不走呢?”
“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顾婉凝说完,转身便走,冯广澜抢前两步,伸手就去扯她的手臂:“你跟虞浩霆孩子都有了,一个残花败柳,还装什么冰清玉洁?”
顾婉凝身子一颤,用力想要将他甩开:“滚!”
一直蹲在她身边的syne也忽然僵着身子用力踩地,背毛全都竖了起来,呲牙盯着冯广澜。
冯广澜看了它一眼,冷笑道:“就这么一个小东西,也想吓人呢?”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车灯的光束从街上打过来,几辆车子缓缓减速依次停住,冯广澜一见,脸色顿时难看之极,扯住顾婉凝的手也松开了。
顾婉凝没有回头,心中只是一叹。
虞浩霆从近旁的一辆车子上下来,径直走到她身边,syne却是极灵醒的,一见了他便蹭住不放,呜呜咽咽仿佛受了委屈一般,虞浩霆蹲 子拍了拍它,回头对谢致轩道:“你挑的这是什么狗?怎么一点儿也不凶呢?”
谢致轩笑道:“边牧就这个脾气。我想着给顾小姐养着玩儿的,还特意挑了个老实的。”
虞浩霆站起身来一牵顾婉凝,眉头便微微一皱:“手这么凉?”说着,将她的手合在掌中暖了一下,才拉着她进了院子。
冯广澜站在门口,心中万般忐忑,卫朔和郭茂兰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都没有看他,只谢致轩幸灾乐祸地扫了他一眼。他心中一虚,便转身想走,却被外头的侍从肃然拦下。
顾婉凝一进院子便将手从虞浩霆掌中抽了回来,虞浩霆也不勉强她,只是低头瞧着她,轻声说:“下雪了,我们进去说话?”
顾婉凝却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四少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蓬门寒舍,我就不招呼了。”说完又低头唤了一句:“syne,进去。”
虞浩霆淡淡一笑,跟在syne身 到屋里看了一遍,见床上搁着一件青秋兰的斗篷,便拿了出来,拂了拂顾婉凝身上的雪花,披在她身上,又替她把风帽罩好:“你屋里也就这一件能穿的衣裳,是小霍拿来的吗?”
顾婉凝听他这样问,暗自蹙了蹙眉,却没有答话。
此时,院子里站了这几个人,已显得有些局促了。虞浩霆借着窗边透出的灯光,凝视着眼前的人,软软的雪花落在她密如羽翼的眼睫上,而她的人却比那雪花还要轻软,面上的神情也比雪花还要凉。
“跟我回去吧。”虞浩霆仿佛是怕惊吓了她,声音极轻:“你一个人在外面,别的不说,就今天的事,要是我不来,你怎么办?”
顾婉凝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了下来:“四少来的真巧。”
虞浩霆神色一凛:“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我没有那么想,你不会做这种事”,顾婉凝低低道:“只不过我如今才知道,就算我离开栖霞,也没有一天逃开过四少的眼线。你根本就没想让我走,你答应我的事,都是空话。”
“我要是不叫人看着,你出了事怎么办?” 虞浩霆呼吸微重,语气中也带了愠意:“我念着你护着你,倒也都成了错处。”
郭茂兰和谢致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起来也就罢了,他们听得却是尴尬,郭茂兰思忖了一下,问道:“四少,冯公子还在外面。”
虞浩霆回头看了看他,淡然道:“这种事你还要问我吗?”
郭茂兰心知不妙,又见卫朔和谢致轩都不出声,犹豫了一下,仍是问道:“那人先关到秦台去,等四少发落?”
虞浩霆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江宁太平日子过久了?”
“四少,二小姐那边…”郭茂兰刚一开口,虞浩霆就打断了他:“要是连这点事都能让人知道,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是!”郭茂兰口中答着,人却不动,只看了一眼谢致轩,虞浩霆见状,对谢致轩道:“致轩,今天你没见过冯广澜。”
谢致轩一愣,转瞬之间想到他两人刚才的话,眼中惊疑不定,不敢相信他话中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揣测的那回事。
虞浩霆看他这个样子,皱了皱眉,说:“致轩,一般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你要是没明白,我就再说一次:今天你没见过冯广澜。”
谢致轩点了点头,脸色已白了。
虞浩霆转脸对郭茂兰吩咐道:“你去吧。”说罢,又看了一眼谢致轩,脸上掠过一丝清淡的笑意:“回头我去跟母亲说,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他转过头来,见顾婉凝也惊疑地看着自己,便轻轻在她腰间一揽:“你放心,以后这人再不会来烦你了。”
顾婉凝的身子有些僵,低如幽叹的声音几不可闻:“你是要…”
“上一次我就不该放过他。”虞浩霆 地拍了拍她:“不说他了。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顾婉凝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忽然推开了他,向后一退,直直看着他:“四少答应我的事,又要反悔吗?”
虞浩霆听她说了一个“又”字,胸中顿生烦躁,转脸避开了她的目光:“你要是不想回栖霞,就先住到皬山或者枫桥去,我不去扰你就是了。”
顾婉凝倔强地看着他:“我不去。”
虞浩霆薄唇一抿,盯了她一眼,一伸手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顾婉凝挣了两下,却更被他死死箍住,她也不再挣扎,忽然飘出一句:“你和冯广澜有什么分别?”
虞浩霆身形一顿,低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雪花渐渐有了些繁密的意思,顾婉凝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剪水双眸,语气中尽是轻鄙:“我说,你和冯广澜有什么分别?”
虞浩霆缓缓将她放下:“你这样想我?”
顾婉凝背对着他,不知是什么神色,只是声音比方才更冷:“你不过是权比他高,势比他大,手段比他多罢了。”
她这样一说,卫朔尚能不动声色,谢致轩却越听越尴尬,只是既不能走,也插不上话,又为冯广澜的事惊魂未定,只得佯装四顾打量着院子,可这小小的院落一览无余,着实没什么可看。
虞浩霆沉默了片刻,忽然扳过她的身子,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不信你对着别人也和对我一样。我们在皬山的时候,你还…”
“四少大概是忘了,你说过,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你就放我走。”顾婉凝低低打断了他:“既然之前我不管是顺从你,还是触怒你都不能叫你放了我,那我总要试一试别的法子。”
虞浩霆闻言轻轻一笑:“那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想出什么法子,尽管试。”
顾婉凝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他,澄澈的目光中纠缠着丝丝缕缕的痛意:“我本来是想了个法子,可是别人替我做了,你想叫我再试一次吗?”
虞浩霆看着她,脸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顾婉凝面上绽出一个叫他惊心动魄的笑容:“你心里明白,又何必要问呢?”
虞浩霆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我不明白。”
“好,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就算没有那天的事,我也绝不会把你的孩子生下来”,顾婉凝冷冷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冷硬的冰钉带着刺骨的寒凉生生钉进他心里:“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她话犹未完,卫朔猝然叫了一声:“顾小姐!”目光中一片焦灼,谢致轩愕然看着他们,只见虞浩霆僵直地站着,脸色惨白,身子似乎有些微微地颤抖。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卷着细碎雪花的风声孤寂地吹过,良久,虞浩霆忽然伸出手去,拂了拂落在她刘海上的雪花:
“婉凝,从前的事我们不说了。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来过。”
他声音很轻,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却又分明无力抵御:“孩子的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顾婉凝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听到这里,幽幽道:“虞浩霆,我和你没有从前,也没有以后,你走吧。” 说罢,遽然转身,进了房间。
虞浩霆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拦她,也没有追过去,只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等着你。”
然而他的人和他的话,都被顾婉凝用力关在了门外。
片刻之后,被灯光照出一帘暖绿的窗子上,便映出了顾婉凝的影子,窗外的人都看见了那轻柔娟好的侧影,却看不见她眼中夺眶而出的泪珠。
团团飞絮般的雪花愈发繁密,地上已开始积雪,连虞浩霆的身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层,谢致轩终于忍不住开口:“四少,回去吧。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明天我来劝顾小姐。”
虞浩霆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盯着窗户上的影子。谢致轩求救似的朝卫朔看了一眼,卫朔却只摇了摇头。
又默然等了许久,雪不仅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谢致轩抬腕看了看表,差一刻就十一点钟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皱眉道:“浩霆,回去吧。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明白的事。”
他正说着,屋里的灯忽然灭了,寒夜之中再无暖意,四下的积雪反 凉薄的冷光,虞浩霆依旧望着窗子,声音平静,无怒无喜:“你们走吧。”
谢致轩还要再劝,却见卫朔已转身往门口去了,他也只好跟了出去,两人出了院子,谢致轩有些心虚地悄声问道:“我们真走啊?”卫朔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我在这儿。”
谢致轩犹疑着说:“我去叫汪石卿来劝劝?”
卫朔只远远看着虞浩霆:“没人能劝。”
到了快一点钟,虞浩霆仍然没有走的意思,郭茂兰却回来了,一见这个情形,心中了然,又看了看已经冻得的缩手缩脚的谢致轩,叹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卫朔在这儿就行了。”
谢致轩也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明天我来替你的班。”说着,又看了一眼虞浩霆,苦着脸对郭茂兰道:“我算是见识了。”郭茂兰无话可说,也唯有苦笑:“你快走吧!”
顾婉凝抱着syne缩在窗边的椅子上,从窗帘的缝隙里窥见虞浩霆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无尽的落雪之中孤寞如岩。积雪的冷冽反光让浓重的夜色浮动出幻异的光亮,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比冷树寒星还要静,仿佛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她几乎能听见雪花簌簌落在他身上的声音,军帽的阴影遮去了他的双眸,她只能看见那薄如剑身的 紧紧抿着,如刀刻般凝固出坚硬的弧度。
“从前的事我们不说了。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来过。”
“孩子的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她明白,他是在求她。这已是他最卑微的姿态和言语。她的手执拗地堵在唇边,眼泪却像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一样簌簌不停。原来他难过的时候,她会这样疼。
虞浩霆并不觉得冷。至少,此刻的风雪比不上她今晚的话更让他深寒彻骨。
“就算没有那天的事,我也绝不会把你的孩子生下来。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虞浩霆,我和你没有从前,也没有以后。”
没有么?
她和他什么都没有么?
他想起那天夜里,她悄悄地走出来看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毯子为他盖在身上。
无论如何,她总是有那么一点在意他的吧?
她气他也好,怨他也好,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她心里没有他。哪怕只有一点,只要有一点,他就有力气陪着她,等着她。
为了这个,他什么都愿意,她想怎么样他都愿意,只要她让他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在意他。
他总觉得,只要他再等一下,下一刻,她就会打开门,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不冷么?” 或者,满是气恼地对他说:“虞浩霆,你答应我的事都是空话!”又或者,她根本什么都不说,只是冲到他怀里,狠狠地咬在他肩上,咬 来也不肯松口。
只要,他再等一下。
然而,他想错了。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天际映出一片浅淡暖红的时候,卫朔终于走到他身边,低低叫了一声:“四少。”
他墨黑的军氅上早先落下的雪花竟已凝了一层薄冰,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摘下军帽,茫然拂掉了上头的落雪,走出去的时候,神色已是一贯的冷淡。郭茂兰一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拉开车门,虞浩霆刚要上车,身子忽然又顿住,目光一片空冷:“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郭茂兰闻言一惊,忍不住转头望向卫朔,却见卫朔一向刚硬的眼眸中一抹痛楚格外分明。
虞浩霆走出去的时候,顾婉凝从泪光中望见雪后纤尘不染的天空,明净鲜洁,蓝的若无其事。
领便当的冯广澜:你们这是“钓鱼”!你们知道吗?!
冷:知道,领了便当赶紧走。
今天超额码了两章,真心写不动了,而且男主和女主正式分手一段时间,偶也休息两天,写写后面的提纲,欢迎还有耐心看文的亲各种吐槽!到这里有二十多万字了吧?暂时算作上部。过两天再接着开后面的情节,后面一段时间小虞和小顾先各自疗伤,小虞被玩儿坏了,偶准备把小霍同学拎出来玩玩儿,节奏会比较稳定,没有那么虐心,可能有一点桑感。
第二部 046、天涯海角,他带她走
第二部
“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
——《暗涌》
046、天涯海角,他带她走
隔天夜里,冯广澜就出了事,说是车子冲到桥下,第二天早上才捞上来。虽说事发突然,但他平素纸醉金迷惯了,当天晚上又有人说看见他在梦巴黎和人拼酒,连冯家的人也猜度他是喝醉了酒,车子失控。
谢致轩心知这件事是虞浩霆的人动的手脚,虽然他也觉得冯广澜趁人之危去欺负顾婉凝下作了点,但也不至于就…且平素里郭茂兰这些人看着也都温文有礼,可一条人命折在他手里,还是冯广澜这样的贵胄子弟,转天见了面,竟半分端倪也无,仿佛根本没有这回事一般,反倒是自己心里十分惶然,却也只能闭口不言。憋闷了两天,只好约霍仲祺出来散心,霍仲祺却不怎么在意他心情郁郁,只跟他打听虞浩霆的事,待听了谢致轩的话,却是万分诧异:
“四哥真是这么说的?”
“嗯。”谢致轩点了点头:“侍从室的人和官邸那边都打了招呼,从今以后不许在四少面前提这个人。”
“为什么?”
“这女孩子也太…”谢致轩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我现在才知道,女人狠起心来,那才是真的绝情。她居然跟浩霆说,就算没有撞车的事,那孩子她也不会要。我听侍从室的人说,后来浩霆在雪地里杵了一夜,她连出来看一眼都没有。”
“怎么会呢?”霍仲祺一脸疑惑地喃喃道:“她明明想要…”
谢致轩长叹了一声:“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不信,难怪浩霆心寒。”
沈玉茗没料到霍仲祺竟在这个时候来了南园。今日已是小年,隆冬时节,南园花木萧瑟,幸好接连几场雪下来,方添了几分琼瑶碎玉的景致。
她掩了心中诧异,将霍仲祺让到暖阁,又叫冰儿烫了一壶酒,略备了两样小菜和一个砂锅,却不开口相询。
霍仲祺默然喝了两杯酒,面上忽然有些歉然:“这个时候叨扰沈姐姐,我…”
沈玉茗盈盈笑道:“左右我这里也是闲着,倒要多谢霍公子,这个时候还来照顾‘春亦归’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