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房间,那就得拿房费。
“都住满了。”许刃随口道。
程池摇摇头,一点不给面子,直接拆穿:“这店生意这么好,我瞅着不像啊!”
许刃不想回答她,索性沉默。
夜色很深,月亮却很明亮,又大又圆,透过窗栏,清泠的光辉洒进屋。
“你他妈…还真够励志的。”程池看着他攥紧的英语小册子。
既然她爆粗口,年轻人的心性上来,他也不客气地回敬:“关你妈的屁事。”
程池倒是不生气,她难得严肃正经起来,清了清嗓门,说:“我没妈,不过有个老爸,老爸大好人,公司有个残疾儿童基金会,专门资助家里有残疾人的贫困家庭。”她打量他:“你这样的,可能不一定有资格,不过我跟我爸说,这些都…不成问题,你可以给家人治病,还能重返校园。”
她发誓,前一秒脑子里琢磨的,还是怎么挖苦讽刺他,可是要帮助他的话…堪堪便脱口而出了。
然而,许刃低笑了一声,紧接着,大笑起来。
程池有些不明所以。
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有点渗人。
笑过之后,他说:“小千金,你脑子没毛病?”
一句话,他原形毕露,在黑夜里露出了最锋利的牙。
程池皱眉,清白的月光里,他的眼睛,格外黑,又格外亮。
他转头,定定地盯着她,眼神很有力量,声音却是很冷:“你哪个眼睛看出,老子吃不起饭,上不起学?要你来施舍?”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大修过,之前太沉重,所以基调改了改,欢脱一点。


第5章 归途(5)

还用看,程池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嗅到空气中哪一股子发了霉的穷逼味儿!
他的话惹火了程池,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许刃,调子拔高了几分:“许刃,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给脸也不要的。”
“小千金,我他妈还真不想要你这脸。”他冷笑加讽刺。
程池抬腿就想给他一脚,就往下面踹,踹死算她爸的,但是一转念,学校里她一呼百应,可这荒山野岭,杨少爷那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她没帮手,干架,恐怕干不赢。
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往后退了退,狠狠地瞪着他,只能想出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去伤害他。
“许刃,你妈得了艾滋病,你才会辍学打工吧,许刃,你这人看着挺聪明,但都是小聪明,拎不清道理,这个世界上,跟钱过不去,那不是自寻死路?都被踩在脚底下了,还要尊严,尊严算个屁!”
钱是好东西,它不仅能够买到你想要的一切官能享受,还可以给人带来精神愉悦,譬如羞辱别人的快感。
程池说完这些,不等他说话,转身就跑,步履踉跄,一口气跑到了走廊尽头,停下来大口喘息。
她简直气得发抖,没想到他居然这样的人。
怕他追上来,她回头,发现许刃没动,黑暗中,他的身影,躬成了起伏的山脉。
程池钻进被窝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她打过群架,抄起啤酒瓶子就上,给人脑瓜子开瓢,头破血流,也没觉得歉疚,没后悔过。但是现在,她的心窝子,像是有一柄钢刀在捅,咔吱一声进去,哗啦一声出来,带出淋漓的鲜血。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这个许刃,肯定带了反弹伤害技能。
程池又气又悔,失眠大半宿,方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次日清早,手机闹铃响个没完,程池在被窝里裹成了蚕宝宝,闹铃对她完全没影响。
白悠翻身就爬了起来,穿戴收拾好,过来推程池,凑近她的耳朵大喊:“程爷,起来啦,咱们要去看日出啦!”
程池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才刚刚睡下,怎么又要起来了?
啊!根本起不来!好困啊!她还要继续睡。
她将脑袋一整个捂进被窝里,任白悠怎么推她都不起来。
白悠知道程池的性子倔强,索性便不再劝她,兀自整理了衣物,凑到她耳边大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你醒了给我来电话。”
程池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院子外面,夜色浓酽,大伙脸上虽然都挂着睡意,但是精神不错,走夜路上山,对他们而言,是非常新奇的体验,所以吵吵嚷嚷很激动。
许刃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扣好了他的登山包,精神凛然。然后回身清点了人数,发现少了一个,白悠解释:“程池起不来,不去了。”
许刃眉心微微皱了皱,转身朝走廊走去:“我把她叫起来。”
“哎!你叫了也没用,她起床气发作起来很厉害的”。
许刃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这个程池,意外状况层出不穷,他拿了她的导游费,总不好把她一个人丢在雷洞坪,万一惹出点乱子,到时候麻烦。
许刃不想惹麻烦,所以最好叫上她一块儿走。
“嘭嘭嘭”,许刃敲门敲了小半分钟,连隔壁房间都传来了咕咕哝哝的抱怨声,结果程池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
真睡成猪了?
因为山地结构,旅店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是向走廊的,许刃索性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里面看了看,窗户里亮着灯,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程池已经起来了,就盘腿坐在床上埋头玩手机。
故意不应他?
还在惦记昨晚的事?
昨晚上,他静下心来琢磨程池的话,的确难听,也很伤人,但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就穷,本来就在处处揩她这冤大头的油水,被说几句,算什么呢,穷,又要自尊,没这么好的事。
而且说到底他们萍水相逢,实在没必要闹得跟仇人似的,反正今天之后,谁也不认识谁,他索性也就放下了。
许刃又敲了敲门,房间里毫无动静,他再度走到窗边朝里面看,程池还在看手机,专心致志,就像…根本没听到敲门声似的。
怎么会这样?就算在赌气,好歹也能有点反应吧?可是看程池的神情,分明没有半点波动。
许刃稍稍皱了皱眉,露出些微不解之色,然而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她手伸到床头柜上,抓起了那个白色蓝牙耳机,她的耳机是两截式样的,看起来还挺高档。
这两天,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戴着耳机。
程池将蓝牙耳机挂在耳廓上,许刃像是明白了什么,心猛地缩紧,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敲了敲窗户,程池恍然地抬头,与他隔着玻璃遥遥对视。
靠!
程池连忙将被单抓来,掩住大腿,她只穿了一条内裤,光洁的大腿还露在外面呢!
“流氓!变态!色|情狂!”程池破口大骂。
许刃发誓,他真的没有注意到她只穿了一条玫红色带圆点儿,还镶花边儿的蕾丝小内裤。
他才没想偷窥她什么,再说,一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是肯定了心里刚刚冒出来的猜测。
程池,是个聋子。
-
“神经病!死变态!”程池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用尽了恶毒的语言咒骂许刃。
他过来叫她起床,程池当然不肯就犯,把他骂走了,许刃也不多说,只嘱咐她乖乖留在旅店等他们下山,不要乱跑,便离开了。
程池现在睡意全无,又起来,刷了会儿微博,实在百无聊赖,有点后悔,一个人呆在房间,太他妈无聊了!她还从来没看过日出呢!听说峨眉山的日出是奇景,美不自胜,来都来了,如果看不到,会很遗憾吧!
念及至此,程池索性穿好了衣服,准备独自一人继续登山。
反正从雷洞坪到金顶的路就一条,这破导游可有可无,她自己也能上去。
她背上了包,径直出门去,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只想快点上山。
雷洞坪修在半山腰,是距离金顶最近的一个的旅游集散中心,从这里步行上山,快的话一个半小时,当然前面也有缆车,但是缆车六点半才开始运营,要看日出肯定迟了。
集散中心有路灯,山道上却没有,一片漆黑,程池拿出手机自带电筒给自己照亮,路上时不时也能遇上几个一块儿走夜路的游客,她走得很快,远远地就把这些游客甩在了后面。
为了日出,得加把劲儿!
不留神青苔晨露,脚底打滑,程池摔了一跤。
脚好像给扭了一下。
她手撑着边上的湿木头护栏,尝试着想要站起来,结果脚踝跟抽了筋似的,疼得不行。
真给扭了!
这半山腰不上不下的…程池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小石板路上,生起了闷气。
又冷又饿。
倒霉。
她情不自禁拉了拉衣领,想着要不要给白悠打个电话,一咬牙,算了,她们肯定都快要到顶了。
天已经蒙蒙有了昏光,就在程池正郁闷的时候,前面模模糊糊,似乎有人在往下走。
晨昏交际的些微光线勾出了他的轮廓,高大,挺拔。
程池的心猛地一紧。
怎么可能!
许刃怎么下来了?
许刃真的下来了!他下山的脚步很轻很快,哒哒哒哒,跟骑了小毛驴似的,路过她的身边看都没看她,径直朝着山下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似乎发现了什么,回过头,拿手电光扫了扫坐在阶梯上的程池。
原来窝这儿呢!
他回身,走到她边上,程池一直拿手挡着光线,借着光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从包里摸出白色的耳机戴上。
“怎么坐这儿?”他问她,依旧是八风不动的腔调。
“看风景。”程池漫不经心地说完,左右张望,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半点不给她面子。
“风景好看吗?”许刃笑了笑。
“好看,比某些人好看。”
“行,山路处处是风景,你慢慢欣赏,那我走了。”许刃说完抬腿就走。
程池立刻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咬着下唇,终于服了个软:“我脚扭了。”
许刃回来,知道她死要面子,所以也没有趁机挖苦她,而是坐在她的身边,沉声问:“哪只脚?”
“右边。”程池挪了挪右脚,许刃接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脱下她的运动鞋,。
姿势,有些亲密暧昧,还在他面前脱了鞋,程池脸上不禁泛了绯红,心跳加速了许多。
许刃浑然不觉她的异样,握着脚踝,轻轻转了一下。
“疼…疼!”程池疼得直抽气,大叫道:“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趁机报复我,我…”她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刃用力一掰一扯,只听“咔嚓”一声,程池疼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就那一下子,疼过之后,便舒服多了,再落地动了动,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哎哟,手艺不错。
“能走吗?”他问。
程池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试着动了动。
“脚软…”
勉强走路是可以,但是要爬山,恐怕不行了。
“那怎么办?”许刃问她。
她晓得怎么办?
“你是导游,听你的。”
“那你自己回去?”
“…”
程池赌气地扶着潮湿的木质把手,一瘸一拐往山下走,脚步踉跄,不设防便要摔倒似的。
许刃嘴角浅浅一扬,三两步走到她前面,拉了拉她的手腕,说:“来,我背你。”
“哈?”
他背对着她蹲下了身。


第6章 归途(6)

程池给愣住了。

什么你要背我爬山?等等,你确定你背着我能爬得上去?这可都是陡坡摔下去那就是尸骨无存啊你确定要尝试?

“给你三秒。”他态度果断,直接打断了程池的瞻前顾后,不再犹豫,程池趴上了他的背。

许刃的背很宽,也很硬,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单薄的衣服之下,他背部肌肉的牵扯带动的力量,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直戳戳互握着,大腿根勾在他精壮的腰部。

许刃起身,抖了抖,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臀部,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他的步履很稳健,背着她,走得很快。

“你怎么会下来?”

“我叮嘱了旅店前台留意你。”许刃解释:“刚刚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你上山了。”

“哟,你还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呐。”

“这么一尊千金小姐,在我手上丢了,赔不起。”

“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程池哼了一声,突然又想起昨晚的事,她心有戚戚地问:“那你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

“我觉着你昨晚挺生气的,凶起来都要吃人了。”

许刃说话时尾音总是不觉上扬:“怕我啊?”

“扯淡,我程池谁都不怕。”

“那你管我生不生气?”

“…”

她还真是无言以对,是啊,管他生不生气啊,反正今天之后,就各走各路谁都不认识谁了。

程池沉默,许刃也不再多问,索性加快了步伐,朝山上走去。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和时间赛跑。”

“现在上去,还能见日出么?”

“天还没亮,有希望见到。”许刃回答。

程池手搭在许刃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么硬。

程池笑了笑,说:“你妈的…真的够励志,都可以树典型了。”

许刃反唇相讥:“你妈的…就不能好好说话?”

“就这德行,不喜欢,捂着耳朵别听啊!”

“我不像某些人,不用捂耳朵也…”许刃的话突然顿住了,后半段给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程池听他话说一半,反问:“什么?”

“没什么。”许刃不想戳人伤口,便不再说话。

天际隐隐泛出晨曦的微光,夜空还是一片深蓝,漫天的繁星璀璨,时不时,还会有流星划过夜空。

方才程池一路攀爬,竟不曾抬头望天上看一眼,这样的美景,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呢。

太美了!

程池情不自禁地…向天空更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合拢,作摘星状,喃喃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她听到许刃嗤笑了一声,轻不可闻。

“是这样念的?”许刃勾起尾音问她。

“你是学霸,你告诉我,是这样念的么?”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许刃要纠正她,念出来却顿了顿,终于还是顺着她的话,喃喃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

“是何年?”

程池笑了。

第一次,通过这冷冷冰冰的助听器,她也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她将食指拇指交叠的手,递到许刃的眼前。

“我摘了一颗星星,给你!”

-

过了接引殿,很快就上了金顶,天际也渐渐泛了光,周围的景物呈墨绿色,宛如大块浓郁丹青的铺洒渲染。

许刃的步履越来越快,背着她几乎是一路小跑。

这男人是台永动机吗,太生猛了!

背着她爬了这么长一段的阶梯,他都不知道累的?

很快,前面的视野开阔了起来,游人也越来越多。

“上来了!”程池欢呼了一声!

“还没到。”许刃一路跑了起来:“前面的观景台,才是最佳的日出观赏点。”

就在这时候,面朝东方的山脊线,开始笼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山脊之上,缕缕云霞被烧成了火红色,倏尔,淡淡的紫红光弧,开始缓缓上升。

程池在他背上被颠儿得七倒八歪,不自觉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

真.永动机!体力这么好!

许刃背着她,一口气不停,跑上了观景台,在护栏边刹住脚步,朝阳缓缓冒出了头,一瞬间,漫天的光辉,朝着层云山峦铺叠而来!无比壮观!

他喘息,胸脯起伏,她情不自禁在他眼前伸出了手,阳光铺洒而来,从她的指尖,漫溯到了她的手掌,手臂,脸庞…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向许刃,从背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耳廓,笼上了朝阳晨光,红红的,鬓间还略带着汗珠,他微微张着嘴,还在大口地呼吸,但是呼吸的声音很小很小。

兴许…是恐惊了天上人。

许刃目不转睛地盯着日出朝阳,眼神那样认真,那样用力,仿佛那就是他的前路与希望。

程池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他,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凝固,她忘了周围的一切。

-

日出之后,天色开始大亮。白悠给程池打了个电话。

“你在金顶了么?”

“嗯,我到了,你们在哪?”

“我们去万佛顶了。”

程池在许刃背上很是激动地大喊:“你们就不能等等我!我好不容易爬上来,你俩还自己去玩!”

许刃按着耳朵,回头质疑:“你…好不容易爬上来?”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

“哎!我耳机掉了!”程池拍许刃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耳机掉了!”

许刃把她放下来,她转身跑出去几步,从地上捡起耳机给自己挂上又跑回来。

那双脚迈得叫一个健步如飞,身轻如燕。

许刃:“…”

人与人基本的真诚呢?

-

“一上来就好了,够及时。”

“怎么,以为我是骗你的?”

“这倒没所谓。”

“哟,大度啊!”

“按旅游局规定的滑竿价格算,我背你这段,不能少于600。”许刃说:“还带你看了日出,800得有。”

程池决定收回前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许总从不欠人什么,

程池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摘了一颗星星送给他。

多年后,许总还了她一片星空。 作者:春风榴火 书名:心刃


第7章 归途(7)

前方是普贤菩萨的金身像,约莫四十多米高,十方普贤,众生朝拜,气势恢宏。
“为什么这菩萨,这么多的脑袋呀?”程池数了数,有十个,层层叠叠,占了三行。
“十方寓意的是普贤的十大行愿,又象征佛教里的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十个方位。”
这个时候的许刃,总算有了点导游的样子,跟程池耐心地讲解:“普贤的十个头像分为三层,神态各异,代表了世人的十种心态。”
程池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白悠说这个菩萨超级灵验,明年高考,我得去拜一拜。”
金殿为铜面鎏金屋顶,看上去恢宏气派。
程池正要合十了躬身朝拜,许刃一把将她揪回来,跟拎小鸡似的。
“许了愿,如果真的应了,是要回来还愿的,你确定…还要来?”
“没所谓啊,我要是真考上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再说,我还可以回来看你。”
许刃微微一怔,松开了她的手。
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程池走上前,闭眼,双手合十对菩萨拜了拜。
“菩萨,请保佑我考上清华北大,实在不行,北师这些也无所谓,看你方便给我怎么安排,我服从调剂。”
许刃:“…”
他觉得她明年可以不用来了。
-
拜过之后,程池回头看许刃,他站在蒲团边,放下自己的登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果盘,然后又从包里取出了三个硕大的红苹果,小心翼翼装进了果盘里。
程池愣了愣,难怪觉得他背包里的矿泉水都卖光了,还鼓鼓的,原来他竟从山下,背了水果上来。
只见他双手端着果盘,走到了殿前,小心翼翼地搁置在了奉台上,这时候有老僧轻轻敲了敲木鱼,声声悠长的南无,他走到蒲团前,手掌合十在胸前,拜了三拜。
木鱼声悠远,凉风吹拂黄幡,转经筒滚动着,发出沉静的回响,殿外游客络绎不绝,点香上拜,动静不小,而他却仿佛静止了一般,独立于菩萨像前,低头,虔诚参拜。
这个世界,此时与他无关。
程池的心有那么一瞬间,骤然静了下来。
心里再无半点杂念,眼里,只有一个双手合十的许刃。
而后许刃起身,从包里摸出了三张红票子,放进了功德箱。
程池讶异,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出手就…
不过她转念一想,其实也容易理解,毕竟他母亲都那样了,如果菩萨真的有灵,这功德钱,不算什么。
-
乘坐大巴车,可以直接到山脚下,车里,程池歪着脑袋,靠着窗睡着了,许刃坐在她身边的位置,瞥了她一眼,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耳廓,还能看见细微的白色小绒毛,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耳廓上挂着的蓝牙耳机,准确来说…应该是助听器。
这样一个女孩子,怎么会…
程池的睡眠很浅,一下子就惊醒过来,而此时,许刃的手正捏着她的耳廓。
她的目光,移向耳边:“你…”
许刃轻咳了一声,脸有些涨红,像是被抓住偷吃零食的小孩子。
“你这耳朵,长得有点新颖别致。”
“…”
她将脸别向窗外,泛起了绯红。
“你刚刚跟菩萨许了什么愿?”她再度看向许刃。
良久,许刃说:“我没有许愿。”
“嗯?”
“我从不向菩萨许愿。”
“那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