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瞬间被拉进七八个微信群。
有什么“海一高二年级群”、“海一仙子聚集地”,还有个“我抽烟打架但我是好学生”。
好学生那个群里正在发红包,她点进去看。
ID叫屈小可爱的人说:“我要给让哥发个专属红包,以表达对他过年吃泡面的心疼。”
然后他发了个一块一。
刘海洋说:“滚你妈的,一块一泡面调料都买不起,看老子的。”他发了个五块二,又问:“让哥,你感受到我的爱意了吗?”
岳梨发了个掀桌的表情:“你们抢了我的手气红包然后拿去发专属?不行!发出来,我要抢!”
季让发了个红包出来。
戚映赶紧戳进去抢。
抢了九十九块。
季让发了五百,群里面十几个人,就戚映抢的最多。
屈小可爱崩溃地问:“这个Seven是谁?抢走了让哥对我的宠爱!”
岳梨:哇映映你手气好好啊!
屈小可爱:…………好的,我认栽。
戚映又把抢的那九十九块发了出来,群里开始新一轮的抢红包。
季让给她发消息:小傻子,抢到了就是你的,还发出去做什么。
他又单独给她发了个红包。
写的是:压岁钱。
她点开一看,199。
季让打了一串省略号,然后说:限额200。
戚映几乎可以想象他本来打算豪气地发个九百九十九时,却发现最多只能发200时的愤怒。
忍不住笑起来。
打字问他:屈鹏说,你在吃泡面。
季让回得很快:别听他的,我吃的海参鲍鱼。
戚映:你在家吗?
季让:嗯,看春晚呢,这小品还不错。
戚映:一个人吗?
季让:没,朋友也在。
窗外时不时传来爆竹的声响。
戚映看着群里那个不怎么说话埋头发红包的ID。
她知道他在骗他。
他一个人在家,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她心里难受得要命。
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凌晨十二点,游乐广场要举办跨年烟花秀,各部门已做好准备,严密防止火灾以及踩踏事件。
戚映手指紧了紧。
她打字给舅舅看,说想跟同学一起去跨年,看烟花秀。
俞程一开始不答应。但戚映一再保证她的同学会到小区外来接她,而且临近凌晨,出来跨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俞程走到阳台看了看,小区外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放炮仗放焰火的小孩子到处乱窜,这才安心了些。
架不住侄女柔软祈求的眼神,点头应了,又喊俞濯:“跟你姐一起去看烟花啊!”
俞濯躺在沙发上打游戏:“不去,外面好冷啊,我不想动。而且她跟她同学一起,我才不去凑热闹,有代沟。”
俞程在他腿上拍了几巴掌,戚映已经穿好衣服戴好围巾,跑到门口去穿鞋。
俞程只得交代:“注意安全啊,早点回来。”
她点点头,拉开门跑了。
第一次说谎话,心跳得好快,一路飞奔下楼,拦了辆出租车,把地址给司机看。
夜晚的街道比白天热闹多了。
到处都是出来跨年的年轻人,特别是靠近游乐广场的那一圈,早就挤满了人。
到季让家楼下时,距离凌晨十二点还有七八分钟。
这地方临近郊区,倒是比城内安静很多。她提着在半路上买的装了一大包的东西,一路跑了上去。
门铃的叮咚声在安静的走廊中格外清晰。
按了两次,门锁咔嚓一声,缓缓打开了。
季让愣愣看着门外的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身后的落地窗外,一束火光直冲天空,砰地一声炸开。
凌晨十二点,烟花秀开始。
房间里的电视传出春晚主持人喜悦又兴奋的声音:“三,二,一,过年好!”
她笑起来,眼底星光闪烁,无声对他说:“新年快乐。”
季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不疼,可捏得他全身都在发抖。一股酸意直冲眼眶,他全身紧绷,狠狠咬着牙,疯了一样,一把把门口的少女扯到怀里。
紧紧抱住,像要把她揉进血肉。
她身上有令他安心的甜香,不像他,整个屋子都是难闻的泡面味。
他忘了自己抱了她多久,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生出近乎镂骨的贪恋。
她也不挣扎,乖得要他的命。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窗外的烟花秀已经停了。
他像自梦中惊醒,担心一切都是梦,猛地把她松开,手掌按住她肩头,看了又看。
戳戳她的脸,又摸摸她的头。
是真的,她真的站在他面前。
他紧绷到麻木的身体终于缓缓松下来,朝她笑了。掩去那些疯狂的情绪,又变成泰然自若的少年。
他牵着她进屋。
先去把窗户打开,让泡面味散了,又赶紧把茶几上的泡面盒饮料瓶一股脑全部丢进垃圾桶。
回头的时候,戚映正把她拎过来的那个大袋子放在餐桌上,一样一样往外边儿拿。
有红色的窗花,一副对联,双鱼抱尾的福字,一对收起来的灯笼,一盒可以拿在手里玩的焰火棒,还有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
戚映朝他招招手。
季让走过去,她把饺子递给他,用口型说:“快吃。”
外卖袋子里还有一小包醋。
饭厅暖黄的灯光洒下来,落在她眉间发上,柔软又漂亮。
季让接过饺子,吃了两个,问她:“你吃了吗?”
她笑着点头。
他也笑,用筷子夹起一个喂她:“尝一尝和你家自己包的有什么不一样。”
她张开嘴咬了一口,果然认真地尝起来。饺子上咬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儿状,他把剩下的一半放进自己嘴里。
吃完饺子,她把红色的窗花交给他,指挥着他贴。
他个子头,不用踩椅子也可以贴上合适的高度,戚映站在后边用手示意他往左往右。他时不时回头逗她:“这边?偏没偏?偏了啊?那这边呢?又偏了啊?小傻子你故意的是不是,要不你来?”
我来就我来!
她气呼呼地从餐厅搬了个椅子过来,光着脚踩上去,拿着窗花认认真真地往上贴。
季让就站在她旁边,手臂微微虚抱着,怕她摔下来。
玻璃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第48章【48】
贴完窗花两个人又去挂灯笼。
季让从来没搞过这些, 连合起来的灯笼怎么打开都不知道。戚映偷偷笑他, 然后用两只小手按住首尾, 憋着劲往中间一合,像伞一样的红灯笼就鼓起来了。
她把灯泡装进去, 长长的电线足够到插座, 然后和季让一人抱着一个去阳台上挂。
季让刚按开阳台的灯,就看见自己飘在阳台上的内裤。他脸色一变, 唰的一下把灯给关了, 然后一把把戚映给推回客厅。
戚映疑惑地看着他。
季让结结巴巴:“我……我吃了饺子有点渴,你去厨房帮我烧点水。”
戚映没有怀疑,乖乖去了。
他赶紧把内裤收下来,做贼似的扔回卧室。
戚映很快就出来了, 她很喜欢布置这些年味十足的装饰, 让季让把椅子搬到阳台上来, 自己踩上去挂。季让在下面拿着电线, 等她挂好就插电。
红红的光瞬间溢满阳台, 冷清清的家里好像突然就变得温暖起来。风吹过时, 灯笼微微地晃, 流苏飞扬, 好看极了。
对联是红底黑字金边,写的是“一帆风顺吉星到,万事如意福临门”, 季让觉得这对联很应景。
她可不就是他的小吉星。
等把她买来的东西全部弄完, 家里终于有了些年味儿。春晚已经结束了, 外面时不时有人放炮仗。她把焰火棒拿在手上,让他给她点燃。
季让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了。
他替她把围巾戴好:“下楼玩吧,顺便买打火机。”
戚映兴奋地点点头。
楼下的小商店早就关门了,一辆出租车在街边停下来,热情的司机喊他们:“新年好啊,坐车不?”
季让笑:“新年好,不坐了,我们在这附近找找商店。”
司机说:“没啦,这附近都关了。你们去不去游乐园啊?我刚才拉了好几趟都是去游乐园的,今天晚上那里通宵营业呢,还有节目。”
季让刚想拒绝,衣角被扯了扯。
戚映仰着小脸看他,手里拽着那把焰火棒,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想去!”
他失笑,跟司机说:“行,那去吧。”
两人上了车。一路往游乐园的方向开,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到地儿的时候,四周热闹喧嚣亮如白昼,刚下车就看见广场上在舞狮。
戚映无声哇了一声,小嘴张得圆圆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季让觉得自己心里面好软好软,任由她牵着衣角,先去买了票,陪着她看了会儿舞狮,才进园。
园内更热闹。
各种游玩设施都可以玩,还有游览的花车。一个穿着财神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花车上,往两边撒金元宝。
其实都是巧克力。戚映好开心,两只手捧着跟着花车跑,那财神见她可爱,不停地往她的方向撒。她接了好多,后来衣服口袋都装得鼓鼓的,又往季让兜里塞。
自从妈妈过世后,他没有再进过游乐园。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了。
他看着身边看什么都觉得惊喜的小姑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她的到来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没关系,她可以永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他会把他在这世上仅存的温柔与爱,全部都给她。
一直玩到凌晨四点多,游乐园的热闹才渐渐消了。期间戚映拍了张照片发给舅舅,让他不用担心。
从摩天轮下来后,戚映打了好几个哈欠,季让问她:“困了?”
她揉着眼睛点头。
他笑起来:“那回家吧。”
跟着离开的人群往外走时,在路上遇到卖糖葫芦的人。戚映本来已经困得不行了,看见糖葫芦时,眼睛又亮了。
季让笑着摸摸她的头,去买了一根回来。
他举着那串糖葫芦走到她面前,低头笑问:“山楂味的,喜不喜欢?”
戚映突然就有些发愣。
思绪一下子被扯回当年。
热闹的上元灯节,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扯着将军的衣角亦步亦趋,又害怕又开心。好多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好多她没吃过的东西。
那小贩举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棒,边走边吆喝。
她从来没吃过糖葫芦,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路盯着看。将军发现她的小心思,笑了一下,招呼那小贩买了一串。
递给她的时候,低头笑问:“山楂味的,可喜欢?”
喜欢。
你和糖葫芦,我都好喜欢。
时隔多年,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拿着一串糖葫芦,问她同样的话。
戚映用力的点点头,接过糖葫芦吃了一颗。好甜,还是跟当年一样又甜又粘牙。
季让看她吃得那么认真,眼睛里都是笑,问她:“好吃不?”
她开心地点头,想了想,迟疑着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季让笑起来,低头咬了一颗。
两人吃着糖葫芦走出游乐园大门,外面人车拥挤,他打了半天车都没打到,只能先往前走,打算离开这附近高峰区再叫车。
接近凌晨,天色还是很暗,月亮泛着朦胧的光,走得远了,人声鼎沸都在身后散去,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季让拿着手机边走边叫车,戚映一只手牵着他衣角,一只手握着糖葫芦,小步跟在他身边。
凌晨加之过年,这个时间段确实不太好打车,季让叫了半天车都没影,想着实在不行就给朋友打电话叫他们开车来接。
他转头想跟戚映商量,看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着等一下。
一转头,就看见小姑娘握着那串糖葫芦边走边打瞌睡。
手指还紧紧拽着他衣角,腿也还小步迈着,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长睫毛困恹恹地搭下来,点了几下,又惊醒过来,赶紧舔一舔手里的糖葫芦,但隔不了几秒,眼皮又搭下来,小脑袋上上下下地点。
季让又心疼又好笑。
他停下来,微微俯身,手臂环过她细弱的腰和膝盖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戚映一惊,睁开惺忪的眼睛。
他低头看怀里的小姑娘,低声说:“乖,睡吧。”
戚映实在太困了,他怀抱好宽好暖,手臂也很结实,抱着她时很稳,还有好闻的味道。她软绵绵靠在他肩上,安心地睡着了。
凌晨五点的长街,一切都还未醒来。
月色很轻,云层很薄,晨起的白雾刚开始弥漫。
他抱着又轻又小的人儿,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怀里的小姑娘已经睡熟了,呼吸绵长,一呼一吸时,能闻到独属于她的甜甜的清香。
走到那条种满海棠树的林荫道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早起的清洁工开始打扫昨夜狂欢过后的街道。
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看看怀里的小姑娘,红色的围巾因为微微的摩擦往上翘,挡在她唇边。她睡相好乖,垂下来的睫毛又长又密,随着呼吸像轻颤的蝶翅。
季让心脏跳得好快。
半晌,他微微低下头,屏住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围巾,偷偷吻住她的唇。
☆、第49章【49】
戚映在他怀里醒过来。
睁眼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 小脑袋在他颈窝蹭啊蹭, 嘴唇擦过他下巴,有软软的湿润。
季让身子像过电,颤了一下, 他低声问她:“醒了?”
她点点头, 揉揉眼睛,季让笑了笑,俯身弯腰把她放下来。戚映站在地上才彻底醒过来,眨了眨眼, 突然想到什么,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委委屈屈把目光投向季让。
我糖葫芦呢?
季让失笑:“掉了, 下次再买。”他低着头替她把围巾重新系好:“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戚映乖乖地点头。
回到家的时候, 舅舅他们还睡着, 她轻手轻脚去洗了个澡, 然后爬到床上继续睡觉。舅舅知道她凌晨才回来,也没来叫她,一觉直接睡到了午饭。
吃完饭,一家人要去走亲戚, 去的是舅妈那边的亲戚,戚映不认识, 俞程也不想她过去了不自在, 又给她留了两百, 让她下午自己约同学去吃好吃的。
俞濯羡慕得不行,他最讨厌走亲戚,特别讨厌那些亲戚问他期末考了多少分。可惜他必须去,蔫蔫儿地跟着他爸妈出门了。
家里只剩下戚映,她先给季让发消息告诉他自己醒了,但没收到回复,大概也还睡着。又给岳梨发,约她下午出来逛街。
岳梨发来一个大哭的表情:我在乡下走亲戚,等我回来再约啊!
看来大年初一大家都在走亲戚,戚映想了想,干脆收拾了书包去图书馆。好在是国家公立图书馆,这个时间段也开着,馆里空荡无比,基本只有她一个人。
戚映做了一下午的高二下化学题,又把下学期英语前几个单元的单词背了,五点多的时候才离开,背着书包站在图书馆门口查了查地图,准备找家好吃的饭店吃点东西。
正在查地图周边,一辆黑色的林肯车在她前边停下来,车窗摇下,扑出一阵带着森林淡香的暖气。
季伟彦笑容温和跟她打招呼:“小姑娘,还认识我吗?”
戚映半张脸裹在围巾下,水灵灵的眼睛有一丝怯意,微微点了点头。
季伟彦看出她有点紧张,打开车门走下来,温声说:“我是季让的爸爸,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戚映手指拽着书包带,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她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接触,也知道不能随便上别人的车。
可这个叔叔是将军的爸爸。
上一世她进府的时候老将军已经病逝了,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那个德高望重的将领是如何骁勇善战,而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也丝毫不输他当年风采。
戚映抿了抿唇,在季伟彦耐心和蔼的目光中点了下头。
季伟彦笑了笑,替她拉开车门,“上车吧,外面冷。”
戚映坐进车里,把书包取下来抱在怀里,有点拘谨。季伟彦坐在她旁边,先吩咐司机开车,才转头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戚映把手机拿出来,在备忘录打字写:叔叔,我叫戚映。
季伟彦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愣了一下才问:“你……不会说话吗?”
戚映点点头。
季伟彦不知内心是什么滋味,无声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没关系。”他语气温柔:“映映想吃什么呀?”
戚映打字说:我都可以的。
季伟彦想了一下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喜欢吃什么,但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最后吩咐司机去他常去的那家法国餐厅。
那里环境清幽,种了很多花,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车子驶上街头,季伟彦问了她几句学校里的情况,戚映都认真地打字回答他。得知她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九,他笑着问:“阿让这学期进步那么大,是你帮助他的吗?”
戚映有点腼腆,打字说:是他自己聪明又努力。
两人正聊,季伟彦的手机响起来,车内安静,接通之后,戚映听到那头火急火燎的声音:“季总,夫人又晕倒了!”
季伟彦脸色一变:“陈医生过去没?”
“已经打过电话,在路上了。”
他沉声说:“知道了,我这就回来。”
司机也听到了,等他挂电话就问:“季总,转道回家吗?”
季伟彦看了看窗外,车子已经开上了高架,一时半会儿下不去。他稳了稳心神,问戚映:“映映,叔叔得马上回家一趟,你愿意到叔叔家里坐一坐吗?”
戚映有点迟疑。
他温和道:“你可以去看看阿让长大的地方。”
戚映知道他得赶回家,现在不方便送她,又不能把她丢在高架上,于是点点头。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开回季家。
季家在郊区著名的富人别墅区棕榈园,三层独栋别墅,车子直接开入私人地库,旁边的电梯直达客厅。
戚映一直抱着自己的书包垂着眸,不乱看。
季伟彦让保姆阿姨给她拿饮料,温声说:“映映你先随便看看,阿让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乖乖点头,季伟彦笑了下,然后就急匆匆上了三楼。
保姆阿姨很快给她拿来了好几种饮料,还切了水果。戚映有点不习惯在陌生环境待着,拿了盒牛奶后就从楼梯爬上二楼,找到了季让的房间。
房门关着,她伸手握住门把手一转就打开了。
打扫得很干净的大房间,生活品一应俱全,可依旧能看出这房间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
戚映慢慢走进去。
书桌上立了一排初中的辅导书,有装满钢笔的笔筒,堆成厚厚一叠的练字帖。旁边的书柜里摆满了青少年必读文学名著,还有各类的漫画书,军事杂志。
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橱柜,里面全是各种枪支坦克的模型。书柜上摆了个奖杯,戚映垫着脚看了看,居然是全国青少年射击比赛的冠军奖杯。
奖杯旁边就是季让获奖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看上去还很小,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小脸绷得很紧,严肃又认真,手里拿着一把手.枪,身姿站得笔直又端正,凝神瞄准前方。
哪怕模样个头都还没长开,已经难掩飞扬帅气。
照片里的季让,丝毫没有现在他身上那种漠然的戾气。那种自信又凛然的气质,像耀眼的太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戚映拿出手机,对着奖杯和相框拍了一张照。刚照完,微信群蹦出艾特她的几条消息,戚映点了进去。
是“我打架抽烟但我是好学生”那个群,屈大壮在艾特季让,叫他一起去六中打篮球。
季让说:不去,手酸。
屈大壮问:咋了?昨晚通宵打铁了?
季让发了一个滚的表情包。
屈大壮又艾特戚映:你要去跟@Seven约会就直说!不要用手酸这种借口敷衍我!
季让没再理她,切出来回戚映中午发给他的消息:刚醒,吃饭了没?
戚映在床边坐下来,想了想,还是跟他说实话:还没有,我刚才在图书馆外边碰到你爸爸了。
季让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回了过来:你在哪?
戚映把刚才拍的那张照片发了过去。
那头很久没有回复。
戚映等了一会儿,收起手机,又在房间转了转看了看。十多分钟后才收到季让的回复:待在房间里别乱跑,我来接你。
她乖乖回了一个“好”。
她没有乱动房间里的东西,只是在书桌前坐下来,翻看那一叠已经泛黄的字帖。从歪歪扭扭的笔画到行云流水的字迹,几乎可以想象少年端正坐在这里握笔练字的画面。
原来他的字写得这么漂亮。
还会射击,拿过冠军。
读过那么多的文学名著。
她就知道,他很厉害很棒的!
没多会儿,身后的房门被敲了敲。戚映回过头,季伟彦站在门口,笑容温和道:“映映,叔叔事情忙完了,走吧。”
她把字帖放好,跟着他下楼。
有个医生模样的人站在客厅里,正在跟一个护工交代:“再观察一晚上生命体征,明早把记录发给我看一下。注意这期间不要让她的情绪受波动,情绪对心悸病的影响很大。”
护工连连点头,看到季伟彦下来,问他:“季总,你要走了吗?”季伟彦点点头,护工说:“夫人还让我问你今晚在不在家吃饭呢,她难得有胃口,刚才吩咐张姨去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