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彬杨在妹妹面前难得的活跃轻松,话也多了起来,看着馨柳耳朵上的大耳环皱眉:“你怎么把手镯戴耳朵上去了?还一个蓝的一个白的,项临也不少挣钱,怎么让你这样就出来了?”
齐曈去拿茶杯,手一抖,茶水晃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便凝神静气认真的听兄妹二人说话,茶杯却再也端不起来了。
馨柳蔑视哥哥:“时尚!时尚!知道不?越醒目越好看。齐曈,总感觉你身上少点什么——首饰,对了,首饰!带个项链,要不你把头发修一下,你脸小,烫了吧,绝对精致。我的发型师不错,改天带你去…”
“好了好了,没完没了的,”陆彬杨嫌她罗嗦:“齐曈单位要求着装和发型,烫一头方便面不把人吓跑了?”
馨柳立刻兴奋,眼睛亮亮的看齐曈:“对了对了,你在哪儿上班?”
“附属医院。”齐曈回答,紧盯着馨柳,等着看她的反应,还停留在茶杯上的手不由得用力,茶杯和托盘相碰,细碎的一串声音。
陆彬杨侧目看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冷。”齐曈回答,双手握紧,目光不离馨柳。
馨柳“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兴奋的像是要跳:“哥,哥,她和项临一个医院,太巧了!齐曈,你认识项临吧,我老公,肿瘤外科主任。”
齐曈绝望了,觉得天旋地转,转的她不知道身在何处。
手被温暖的大手握住,是陆彬杨,似乎很担心:“手这么冰,感冒了?——服务生,把空调关了。”
馨柳还在兴奋,大眼睛扑扇着,生动的说说笑笑,听在齐曈耳朵里都带着空荡荡的回音:
“齐曈是护士?项临是大夫,哥,多好啊,要不这样吧,我投资,你和项临出来干,咱们家开个医院,他管看病你管护理,多好。对了,你和项临在医院里经常见面不?这回成一家人了,更熟了…”
陆彬杨更正她:“齐曈在药房。”
齐曈插话问馨柳:“项临的妻子不是姓李吗?”
馨柳眨眨眼:“啊,我是姓李啊。”
齐曈看向陆彬杨,她的嘴唇在抖,所以声音有些颤:“你为什么姓陆?”
“我随我奶奶姓——你难受的厉害?”
“你们是亲兄妹?”
馨柳不理解齐曈为什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你不知道?我哥小时候跟着我奶奶长大,爸爸妈妈当时在南方,哥哥上小学时就把户口落在了奶奶家,就姓陆了,也是防备长大了找不到工作时,能接奶奶的班。后来想改,这么多年叫习惯了,也就没改。哥,别担心,一会儿项临来了让他帮齐曈看看。”
齐曈目光虚无,脸色惨白,只知道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有服务生推开包厢的门,是迟到的项临匆匆进来:“对不起,来晚了。”
包厢里是六人坐的方桌,馨柳坐在对门的正位,陆彬杨侧面对门,他旁边有个女孩背对门而坐,身影被椅背遮挡,只能看到细窄的肩和束成马尾的头发。背影娴静,应该是陆彬杨带来的李家“长媳”。
馨柳柳眉一蹙,没好气:“怎么才来,我哥等你半天!”
项临坐在馨柳旁边,陆彬杨的对面,也是齐曈的侧面,拿起湿巾擦手,动作就像被喊了暂停,缓缓的侧过脸,去看陆彬杨带来的人。
齐曈正看着他,四目相视,恍若再世相逢,都是满眼不可置信的惊骇,随之而来的是前尘旧梦的历历在目。
馨柳欢快的声音响起:“项临,这就是‘嫂子’,齐曈,和你都在附院,你见过她没,刚才我还说咱们李家可以开医院了。你快看看她怎么了,说是难受。”
齐曈先回神,闭了闭眼睛,苦笑:“不用,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这笑容很符合她生病的状态,陆彬杨有些担心:“少吃点,吃完回家。”
齐曈吃不下,项临则是连筷子都未动。馨柳瞧他:“快吃啊,愣什么?”
陆彬杨说妹妹:“你温柔点,成天霸王似的。”
馨柳顶回去:“我够讲理的了,你是遇上齐曈这样的温柔人把口味养刁了,我看哥你就应该让泼辣女人刺激刺激。”
陆彬杨笑:“我可不要,就是换成你这样的,保不准也是天天挨我的拳头。”
“你敢?小心我爸妈饶不了你…”馨柳瞪眼,和哥哥斗起了嘴。他们兄妹间一直都是这样吵吵闹闹的,越吵越亲。
项临渐渐从沉默中脱离出来,变得从容:“我和齐曈早就认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成了‘一家人’。”语气间很是有些感慨。
馨柳点头:“就是巧,多好啊!哥你什么时候带齐曈回次家吧,爸爸想见见你们。”
陆彬杨不假思索:“后天吧,周末,我带齐曈过去。”
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馨柳还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既然她这顿饭的任务已经达到,也就乐得不再多想,开开心心的吃饭。
齐曈惶恐的看眼陆彬杨,隐隐的畏怯。陆彬杨对她笑:“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项临最近忙不忙?”
话题从家事上转开,除了“生病”不适的齐曈,其他三人都是相处多年的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饭局结束的也早,相携而出,各自归去。
馨柳和项临的车一前一后开回了李家大宅,停好车进家门,就看见爸妈坐在客厅,像是在进行着什么话题,被他们的回来打断了。
馨柳坐在王露的身边:“妈,看到没?”
王露点点头,还是有些遗憾:“你们出来时我和你爸爸在车里,天黑,远远的只看见个影子,身条倒是苗条漂亮。”
馨柳又催父亲发表意见:“爸,你看到没?”
李胤绷着脸:“你妈无聊,我懒得看。”
馨柳起劲了:“她和项临正好是同事,项临,你了解,给爸妈讲讲齐曈的事。”
李胤手一挥:“不用,齐曈的事情我都知道。”
李胤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项临,项临心中忽的一凛。
馨柳了然:“早知道了?也是,爸爸想知道的人和事情没有查不到的。不过呢,还有个好消息要报告:后天我哥带着齐曈回家来——这可全是我的功劳啊,爸你得奖励我。”
王露掩饰不住的高兴:“好好,随你要什么都行。”
李胤眉头舒展,起身上楼,话音却是微怒:“好什么好?回来就知道气他老子!”
馨柳和妈妈相视偷偷一笑,馨柳撅嘴:“妈妈,我爸就是偏心我哥,连带偏心他老婆,你看他刚才叫齐曈名字时候的样子,好像护着自己姑娘似的。”
王露笑:“偏心谁也偏不过你!这么多年你哥没从这个家里拿过一分钱一根线,你呢,什么好漏下过?别不知足啊!”
馨柳笑:“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替爸爸高兴嘛。爸是不是挺喜欢那个齐曈的?”
项临正在摇着遥控换电视频道,此时把电视声音放的极小。
王露说:“托人侧面打听了一下,只说是家境不太好,被拖累得一直没找结婚,人特别孝顺乖顺,也勤俭,你爸就没再多问什么。”
多年夫妻,王露最知道,让李胤的态度有所缓和的是“孝顺”两个字:儿媳孝顺敬老,儿子慢慢的也就能把心收回家里来。他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缺什么?
回到房间,项临躺在床上看着吊灯发呆。馨柳坐在化妆镜前用卸妆棉卸睫毛膏:“今儿奇了,你这个专家学者怎么不看书了?”
“明天出门诊、没手术,用不着准备。我在想你哥的事,没想到他竟然找了齐曈。”
“对了,齐曈人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呢。”
“很聪明。”
“聪明吗?一点儿都不伶俐,又死板又没趣,她要是聪明也是心里的聪明——有心计,不过能让我哥乖乖结婚的人肯定不简单。”
“曾经追她的男人排成集团军。”项临说,那情境仿佛就在眼前。
“那么受欢迎?”馨柳酸酸的:“你追过她没?”
项临叹气:“唉,认识你太早,没来得及。”
馨柳娇嗔的白他一眼:“讨厌!”
“其实林安雅最适合你们家,家事背景相当,人也精明,你哥是独子,将来继承家业,两人志同道合,还能辅佐你哥。齐曈只是个药剂师,能帮他什么?”
馨柳不以为然:“我哥有我帮就行了,他喜欢谁就娶谁,管那么多干嘛。我不就没嫁那些商场官场的人,嫁你个没钱没势的小大夫,可我喜欢,我高兴。”
把一头□浪的卷发挽成松散的髻,馨柳觉得自己很漂亮,有种夜晚慵懒的风情,开心的对自己抛个媚眼。
项临笑:“你哥用你帮?你看你爸妈听说他们回来时高兴的样子,成家立业后,子承父业,这是规律,你个嫁出去的姑娘就靠边站让我养吧。”
馨柳鼻子里哼他一声:“你个封建脑瓜!我爸我妈才不是那样的人,我现在是公司的副总就能说明一切问题。”
项临看着天花板,喃喃的:“你等着瞧吧,天下大乱。”
第 29 章 ...
齐曈进门就倒在了沙发上,陆彬杨冲凉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见她还是进门时的样子,没换鞋也没换衣服,包都没摘,还挎在肩上,问:“你吃什么药,我下楼去买。”
齐曈坐起来,刘海的头发被压得贴在脸上:“陆彬杨,咱们分手吧。”
房间里静得吓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个无力,一个悠长。
齐曈等着他问,可陆彬杨迟迟不问,她主动解释,语速很快,恨不得一句话说完:“我不知道你的家庭这么复杂,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有钱的小老板。陆彬杨,你家门槛太高,我害怕,应对不了。我们分手吧,我欠你的,会想办法还你,事情也没有弄得举世皆知,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陆彬杨坐下来,有些烦,手指按在皱起的眉间:“好好地,你怎么冒出这么个念头?因为我是李胤的儿子,你害怕,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只是我的家人,我跟他们来往极少,你会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齐曈铁了心:“我真的做不好,会被小瞧,给你丢人…”
“是不是馨柳的霸道让你受不了?她被惯坏了,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天老大、她老二,什么都不怕。但她心地是善的,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她,”陆彬杨忽然被自己的话提醒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配不上你,我…”
不再听齐曈的借口,陆彬杨顺着思路往深想:“住在一起半个月都太平无事,从今晚出门到回来,两个小时一顿饭的时间,什么能让你突然反悔想出这么个褶子来?”
陆彬杨的目光锁定齐曈,齐曈眼神闪躲:“你想多了,我只是个目光短浅的小市民,对你们家望而生畏…”
陆彬杨冷不丁问:“你遇到什么人了吧,今晚见了馨柳、项临、出来时饭店门口我遇到几个熟人,那些人你也不认识…”
“不是,你别瞎猜…”齐曈急忙说:不能让陆彬杨知道她和项临的事,馨柳万一知道了难保不会和项临闹得天翻地覆,他们毕竟已经结婚两年了,过的甜蜜幸福。
陆彬杨更笃定了:“看来我说对了,馨柳、项临你都认识,那会是谁…”
越描越黑,齐曈意识到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不能让陆彬杨再想下去,索性承认:“是,我是遇到一个人,让我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荒谬的事情。”
陆彬杨双手交叉相握,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齐曈说:“你曾经问我从前的男友,我今天遇到他了。是刚到饭店、你停车我在大堂等你的时候,这也是我整晚难过的原因,见到他我才意识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次见面也让我更加的自卑,因为我的结婚只是为了钱的交易,这让我难受,觉得自己卑鄙、轻贱,对你也不公平。这就是原因,陆彬杨,你怎么可能容忍枕边人有念念不忘别的男人?”
齐曈已无话可说,坦然的接受他凌厉目光的审视。
陆彬杨沉默依旧,良久,才长长的呼出口气,叹息声沉闷,像是被巨石压了很久。齐曈听着难过的咬紧了嘴唇:都是她,是她的介入把陆彬杨、馨柳和项临之间单纯、温馨的感情和亲情拉进了沼泽。如果没有她,四个人的未来都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平稳无波。所以必须离开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陆彬杨的声音传来,冷静的像是一切都无所谓:“没有忘不了的事情,我又没要求你爱我。”
齐曈急了:“可我不行,我不能忍受和你在一起时心里想着别的人,我害怕自己把持不了,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到时大家都不好看。”何况这个人就是他的家人,一辈子都躲不开,时时在眼前晃荡,项临又会怎么看她?
陆彬杨居然笑了,像是听了笑话:“你不就是因为忘不了‘别的人’才和我发生第一次的?旧情难了,我理解,完全理解,今天你受刺激了,去睡一觉,以后这样的话请三思。”说完他利落的起身径直回卧室。
齐曈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追了过去,高跟鞋响得急促:“不,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后悔了,无论如何不能再…”
陆彬杨忽然转身,齐曈脚步没收住,撞进了他怀里。不待她反应过来,头就被他生硬的扳了起来,温热的唇残存着薄荷牙膏的味道就压在了她的嘴上,这个吻生硬辗转,像是在侵略,满是怒气和惩罚。
齐曈下意识的挣扎,陆彬杨力道一松,她被扛进了卧室,扔在了床上,被摔得一阵头昏,陆彬杨就压了上来,撕扯她的衣服。颈项交错,他戴着的那枚玉坠硌的齐曈生疼。
齐曈放弃了抗拒,她没有拒绝的立场:如果他坚持在一起,这是他的权力;如果他同意分手,她是违约方,这也是她该付出的代价。他是花了钱的…
陆彬杨感觉到了她的软化,也变得温柔,在她耳畔轻轻说:“你既然知道自己嫁进了什么样的人家,就别起傻念头,乖乖的陪我回家见父母,下一步婚礼庆典也要大办,想离婚?李家丢不起那人,下辈子吧!”
齐曈偏过头,看到夜风吹起薄如蝉翼的紫纱窗帘:“你会后悔的。”
陆彬杨摇头:“你不了解我,离开我的代价,你想象不出来。”
凌晨,齐曈穿好衣服站在床边,把母亲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放在床头柜上:送父母去北京都是他联系的,花了不少钱,应该还给他。感谢未雨绸缪的妈妈,让她还有退路和离去的资本。
灰蒙蒙的清晨,陆彬杨的睡颜比他清醒时少了凌厉和深沉,头发蓬乱,像淘气贪睡的孩子,但是英俊依旧,齐曈竟无法移开双眼。
他是个好人,可遇不可求,对她也很客气,这比她最初的想象已经好到天上去了。相处的这段时间,也曾无数次的暗自庆幸,感谢命运的再次眷顾,她甚至偷偷的憧憬过未来,小心翼翼的,像是怀揣着不属于自己的水晶鞋。
齐曈笑笑,转身离开,下楼。
初秋的清晨气温已有了秋的隐约,穿着裙子竟有些不胜寒凉。阳光却同夏日一样,亮的很快,早早的提醒做梦的人们,该醒了。
陆彬杨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似乎是被房间里虚无的安静惊醒的,一看表,十点多,慌忙起身上班。齐曈今天是白班,应该已经去医院了。陆彬杨出卧室去卫生间,忽然就站住了,脚步退了回来,看着床头柜上那张银行卡皱眉。
想想公司里没什么要紧事,他去了医院看奶奶,逗老太太开了会儿心,他去敲护士长办公室的门。瑾儿见是他,热情的把他请了进去:“来看奶奶?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放心交给我们就是了。”
陆彬杨笑笑:“谢谢,辛苦了,我今天是来找你。”
“哦,什么事?”
“关于齐曈,她过去的那个男朋友是什么人?”
瑾儿笑容一滞,又乐了:“嗨,好几年前的事了,谈谈恋爱玩玩闹闹,做不得准的,结了婚以后自然而然就都忘了。”
“可她说刻骨铭心,恨不得要殉情,要跟我分手。”陆彬杨又看见瑾儿桌上齐曈的那张照片:“他们为什么分手?”
瑾儿的大眼睛扑闪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可能?她那天还说要对你好,”忽然想起陆彬杨和项临似乎认识,不敢多说了,问:“你知道了?
陆彬杨摇头:“知道我就不来问你了。”
瑾儿为难:“齐曈的事情我不能说,她如果觉得应该告诉你她会说的,我得尊重她的想法。”
陆彬杨没为难瑾儿:“我明白,看来问题还真不小。”想想,他不禁就笑了。
瑾儿紧张:“齐曈是被他迷惑了,时间长了肯定会认清他本质的,她是个好女孩,你多给她点时间…”
陆彬杨准备要走了:“你了解情况,你劝劝她吧。”
瑾儿忙起身相送。
送走陆彬杨她就给齐曈打电话,却是关机,于是打到药房找她:“齐曈你疯了,陆彬杨从我这儿刚走,你怎么找了那么个烂借口和他分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是穿梭的同事们,齐曈手绕着长长的电话线:“瑾儿,你知道吗,肿瘤外科主任是他的亲妹夫。”
瑾儿尖声叫了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
齐曈喃喃的:“瑾儿,怎么办,你帮我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是空白,齐曈缓缓的放下听筒,手放在电话上忘了离开,呆立在放电话的办公桌边,与紧凑的工作气氛格格不入。
有同事叫她:“齐曈,有人找。”
“哦。”齐曈回神,就往出走。
同事调皮的向她挤眼:“大帅哥哦。”
齐曈对她应付的笑笑,心里知道是谁了,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还以为会打电话约时间地点的,她预想中的时间是下午下班后。
陆彬杨站在药房门口,也是医院闹哄哄的大厅拐角处,这里较为僻静。他与生俱来一种孤僻冷凝的气质,发号施令时霸气十足,有主导一切的威严和气势;齐曈所见的更多的时候,他安安静静的旁观世界,局外人一般,就像现在。可她知道,表面的安静下,是莫测缜密的心思。
齐曈直接换了衣服,出门。陆彬杨看见她:“你下班了?”
“提前走一会儿。”
“那走吧。”
第 30 章 ...
一夜未眠,齐曈憔悴了很多,仿佛一夜回到当初勉力支撑家庭时的无力和疲倦,当事人自己最知道:感情的事有多么折磨人,有时比为钱财病痛劳心劳力还痛苦煎熬。
陆彬杨看着她,竟有些无力:“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做的决定最正确,所有的事你都能解决处理,就像你对待你父母那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征求别人意见的?”
齐曈无言以对。
陆彬杨拿出那张卡,稳稳的放在齐曈面前:“你哪来的钱?”
“妈妈给的”
“他们存下来的养老钱?”
齐曈点点头。
陆彬杨不认同:“你怎么忍心用这样的钱,你没有这个权力。”
“是我欠你的,你给我们花了不少钱,也是我反悔在先,算是对你的弥补。”
陆彬杨扑哧笑了出来:“那岂不是从我包养你变成了你包养我?我的价钱可高了,这点钱根本不够。”
齐曈被他奚落的垂下了头。
陆彬杨觉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说了过去几个月的话,舌头都累了,言归正传:“直说了吧,分手、准确的说是离婚,你就别想了,你以为还钱就解决问题了,齐曈,这不是游戏。”
“为什么?”齐曈铁了心要坚持到底:就算最后撕破脸闹上法庭,她也未必不是赢家,陆彬杨凭什么说不行?
陆彬杨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么说吧,你唯一的办法是去打官司,也许你会赢,这我承认。但是我可以让这场官司一打几十年,你等着天天被法院传唤吧,诉讼费、律师费、违约金,几辈子都还不完,除非你有比我还硬的关系网和势力。”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是没动过的饭菜。齐曈的心就像陆彬杨点的那盘冰点山楂,冰的发酸。
她的表情太过悲哀,绝望到无法掩饰。陆彬杨看着,不由自主的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肉放在碟子上,声音很软,吓自己一跳:“吃饭吧。”
齐曈一眨眼,眼泪就掉在了那块焦黄色的肉上:“我吃不下…”
陆彬杨干脆起身:“走吧,我带你去散心。”
齐曈木偶般的跟着走,上车、下车,再走。陆彬杨忍不住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是急着找个人结婚就抓到了你?”
“…”
“齐曈,那纸合约不过是个游戏,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回去就撕了它,只要你高兴。”
齐曈笑得无力:“你一会儿说那不是游戏,我不能反悔;一会儿又说那不过是游戏,你可以撕了它。说到底,我就是你的玩偶,你怎么高兴怎么摆布。其实你只是输不起,要所有事情都按照你的程序安排来走,就算要结束,终点在哪里也是你说了算。既然这样,我高不高兴又有什么,我起码有表达愤怒的权力和自由,让我强装笑脸再迎合你的控制欲,你是不是要求过分了?”